第四十一章~神龍
它从我身边脱离开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看清它的动作，就像是......将时间拨停了一样。
不...它为什么没有杀死我？是莉莉丝在进行干扰么，为了给我们创造机会？
总之，不能再贸然靠近了...
一想到有这么个可能性，我双腿不断踩踏着地面，一瞬就与其拉开了距离。黑色的巨影开始发生变化，本来看似厚重的躯体开始分解，变由无数细小的丝线所组成在一起的肢体，中间镂空，从中探出来了什么东西，带有一些白色，但我从我这个距离来看，始终看不真切，后方一声脚步传来，但却显得如此的懦弱，听起来就像是要摔倒的预兆。
白矢？
我回过头去，看到了那一张脸，一张不断扭曲着表情的脸，白矢她就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情感，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是对于任何人都是如此，不论是未经世俗的幼童，亦或是垂丧暮年的老人，都能看出来，那犹如大海般深沉的悲痛。
我有股不好的预感。
她颤抖着眼瞳，不断地试图将视线对准我，下巴地震般的抖动，像是要爆发出什么情感。
这样么...
没有一丝犹豫，理所当然般，我环抱上去，将她整个人都翻转了过去。
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我不想让她再看向那一边了。
对不起，莉莉丝...
我们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条路，甚至付出了更为惨痛的代价。
白矢靠在我的肩头，发丝滑过我的脸庞，是那么的冰冷。
我感受到了，她渐渐的抬起头来。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无声嘶喊。
泪水从我的脸边滑过，就像是痛苦化为烟幕，不断漂浮在我的身边。
远方漆黑的身影逐渐成型，从顶端钻出白色的虫茧一样的东西，一张深情的脸刻在上方，像是在守望、像是在寄托、又更像是在自嘲。
那张脸好像在对我说。
“对不起。”
...由于莉莉丝的阻挠消失，快要转化为完全体了么。
那么，缇娜一定会在不久后被同化吧。
我摸了摸白矢的头。
如果是白矢的话，一个人也能击败这种程度的深渊吧，如果是“白矢”的话...
“我相信你，白矢。”
“...梓...凌？”
她话都有些说不明白了。
我一把放开白矢，她甚至踉跄了一下，但我没有去理会，手中蓝光泛起，一把通体晶蓝色的剑逐渐成形，表面甚至冒出冷气。
“看准机会。”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救回缇娜的机会。
“不要过去！”
白矢一拍翅膀，向着我扑了过来，但我以比她更快的速度甩出一剑，一阵压倒性的冷流将她吹散到不远处，双腿一使劲，随着剑身迸发出湛蓝的光芒，我“砰”得一声冲了出去。
它能够以我察觉不到的速度移动，大概是瞬移一类的东西，最坏的情况之下也就是将时间停止了。
我像上一次突破的话，死亡的概率很大，但是没有办法，我必须给白矢创造机会，必须得将它那诡异的能力给逼出来，最后赌一把吧，堵它不能连续使用出那种力量。
我将手中的剑当作长枪，一把将其甩了出去，脱出手的那一瞬间，剑碎裂开来，一阵蓝光爆发出来，以比我还要迅捷的速度向着那怪物驶去，没有一丝的声响，那些向我刺来的无数黑刺融在了这股巨大的能量之中，光芒碎裂开来，从中钻出不少黑刺，寻觅着我的方位，就像一条条恶毒的蛇，“咔”得一声，我握住冰剑。
缺了白矢威力果然不够么...只能强硬一些了！
我一个空翻，险些躲过刺向我的黑刺，它穿过我的衣领，狠狠的插进了泥土，我反手一个剑花，蓝色的辉光不断在空中闪过，随着剑锋，一道道蓝色的轨迹砍在向我突刺过来的黑刺上。
还没有发动能力么！真是在小瞧我！
我猛地侧头，在空中反转身躯，空闲的手中蓝光闪过，一股冰雾从中喷出，像是有人推了我一把，一阵破风声响过，它在我的视野中急剧得缩小。
下方的黑刺不再开始延伸，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机，就像是一种本能，它们迅速的缩了回去，然后再一次的编制，一面漆黑的盾牌挡在了我的前方。
我双手握剑，深蓝，接着是淡蓝，然后是将整片黑日般的天空映衬成蔚蓝色的光芒，它那具黑色的盾牌在我眼中不断放大，我再一次握紧了长剑，用力向前刺去，霎时，脑海中空白了一瞬，眼前的黑色盾牌已不见踪影，此时在我黑色如墨的眼瞳之中映衬的是，吞噬了整片天空的黑刺，它们如满天的剑雨，蓄势待发，我心中本能的一颤，想要逃离，但已经绷紧的肌肉却松懈了下来，手中的长剑失去了它那通透的蓝，留下的只有无边的黑影。
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将剑内的法则释放了，但是...
此时我的视野里，我自己就好似被禁锢住了一般，动弹不得，时间仿佛在无限制的拉长，我能清楚的看到那一根根黑刺就像是浸入水中的墨汁，逐渐蔓延至我的身前。
白矢...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拜托了...
我想要转过头去再看白矢最后一眼，但是不论我怎么使劲，我的头就像是卡死了一般，根本挪动不了一下。
黑刺不断伸向我的眼前，遮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手中的光芒早已不再闪烁，我就像迷失在黑夜之中，被无边的黑夜吞噬，就如处在沉寂无光的宇宙之中，周围没有一丝光芒。
没想到，这深渊居然如此的棘手...
呵...对不起了，妈，这次是我的疏忽，要带着你一起离去了。
胸前的水晶飘在我的眼前，是如此的黯淡，随后，一丝光从水晶中照了出来，从那折射的光中我看到了，一根纯白色的箭矢。
她的光，将这黑暗撕裂开来，再一次。
瞬间，白色的光芒充斥着我的视野，我突然有些看不清事物，周围的景物全都变得朦胧，但是那道身影，是如此的清晰的映在了我的眼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将我环抱。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过来，白矢。”
“我...不允许你去送死！”
她吼的很大声，甚至带着点哭腔，一瞬间，风声从我的耳边驱散，留下的只有她这句话的回响。
但是，它没有给我更多的时间去回味，一阵令人发呕的感觉从背后不断传来，我右手死死环住白矢的腰部，左手向外展开，“砰——”，寒冰爆发开来。
“呕—”
我干呕了一瞬，从背后传来身体不断被蚕食的感觉，我的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与我分离开来，突然间，一阵眩目感传来。
糟了...
没躲开......
四肢的感触逐渐消失，一股恶心感传来，我感觉我自己正在从这个世界消失，我想着挣扎起来，但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在移动，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就是从喉咙处冒出来的血泡，一大股腥味从嘴中传来。
“咳...”
巨大的痛感令我的神经恢复了不少，眼中模糊的世界开始重新显现它的真面目，嘴边满是泥土，我吐了口口水出去，混杂着血，我动了动手臂，但也只是勉强能抬起来的程度。
白矢...你在哪？
我使劲将头抬起来，但是我落地的地点是一处小坑地，里面还余留了些积水，我如今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就如井底之蛙。
我将手臂弯曲，将手肘抵在地面上，然后另一只手支撑，顺势将一条腿的膝盖抵在地面上，我深呼吸了几下，双腿猛地发力，起来了一瞬，然后就像是全身都被抽干了气力，全身一软，就只是向前小跳了一段距离，然后再一次摔在了土地上，湿滑的泥土在我的脸面摩擦，我想着汇聚出寒冰，可法则像是干枯了，不论我怎么呼唤，都没有一丝冰晶凝出。
没有办法了。
布朗姆德流血斗术第26式。
血刃。
血液从手边涌出然后汇聚成一把暗红色的剑，我身体不禁又一次抽搐，我咬咬牙，握住剑柄，将其当成拐杖，狠狠的插在地面，然后就像是牵牛花，攀着它慢慢的起身，这下，我总算能看清眼前的景象了。
世界像是被分离开来，明明我没有进入那一个状态，那一个全身心集中的状态，但是，此时在我眼中的光彩只有两种。
黑与白。
两者都是如此的纯粹，就好像世界本该如此。
白色的光芒中，一道永远在我心中闪耀的身影在那，我想大声叫出来，但我一出声便只能发出些不知所以的唔噫声，因为我看到了，她在发抖，她那如同神明降世的身影此时却显得如此的凄怆。
另一边的深渊此时不知为何，一动也不动，但是那根令人反胃的“根”，正在逐渐将那道娇小的白色吞噬其中，只有四肢勉强露了出来。
已经没时间了...
最终还是变成这个样子了么，我们所做的这一切，莉莉丝你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用呢？
“这也许就是我的命运吧。”
缇娜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传来。
是啊，缇娜...
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一个，命运......
瞬时，光芒暗了。
白矢？
白矢颤抖着手，举在半空，从她身上所发出来的光芒，犹如茫茫白色的长河，汇聚，然后变成一束溪流，亦或者漂浮在空中的丝絮，萦绕在白矢周围。
她瞩目着前方那漆黑的深渊，然后，从那赤红色的眼眸中，留下了晶莹的泪，混杂在光芒之中，融入其中，她一手微握，光束汇聚在其上，然后散发出比之前还要强烈的辉光，待到光芒逐渐散去，一把散发着耀眼白光的弓逐渐成型。
她将其对准了深渊，另一只手平举头侧，一道流光划过，不知是泪还是光，一根纯白的箭矢已然搭在了那把弓之上，她双目圆睁，已经溢满了泪水，双手还在微微颤抖，我想上前握住她的手，但刚走出一步就从背上传来刺骨的疼痛感，一瞬间之内，我甚至停止了思考。
不行...不能再动了。
白矢...
她拉起弓弦，光点化为白色的瀑布，在她后方拉开了一道宏伟的帷幕，她将手紧了紧，抽搐的更加厉害了。
...动手吧，白矢。
缇娜...已经...已经没有救了，这就是...
我们的命运......
“啊啊啊——”
她咆哮了出来，那是如此的悲痛，就像是破开了的气球，悲伤的情感犹如巨浪朝着我这边涌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莉莉丝，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
对不起，缇娜，我没能完成与你的约定。
突然，一阵浓厚的感情压了过来，比大海还要深沉，比天空还要高昂，我突然一惊，本能的寻找着情感爆发的地方，然后我找到了。
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从那黑暗之中传来的感情，孤独、恐惧、悲伤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人间所有的苦痛都好似充斥其中。
突然，眼前那块巨大的黑影变得模糊，然后化为了一道人影，她蜷缩在一起，抱着膝盖，一个人默默地哭泣，就像是之前那般无助，那般绝望，眼前的记忆突然间爆发出来。
“真的吗？”
“嗯，我不会骗你的。”
双指之下的约定，虽然大小不同，但是对于约定的分量来说，都是一样的。
“嗯...那么就叫梓凌吧怎么样？”
“虽然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字，但比上个要好些，那就这个吧。”
梓凌，如梓般稳厚，如凌般锐利。
“哦？这么说缇娜也是想飞的吗？”
“是呢，缇娜也想在那片空中飞一回看看呢。”
人总是要自己学会飞的，即便没有翅膀，对吧？
她松开了手，一道光，射了出去，没有一丝声响，就如我胸前水晶落地时一致。
我追随着光，冲了上去，此时，我感觉不到伤痛，脑中不断涌现的是白矢与缇娜所传过来的巨大情感，我没有思索，就只是冲了上去。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不要害怕，缇娜，来找我们就行了，我们会解决的。”
“嗯，缇娜会听话的。”
我们，一定会解决的，缇娜。
双腿丝毫感觉不到疲惫，在我眼中，蓝色的辉光不断从我的体内涌现出来，我一手伸向空中，空气之中发出“咔嚓”一声，一把晶蓝色的剑柄瞬间成型，手臂上逐渐浮现出蓝色的符文，力量不断从我体内涌现出来，随着一道蓝光闪过，剑刃从空气中成型。
“真的不会离我而去么。”
最后，那时的场景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
“真的。”
现在，就让我将这妄语化为誓言吧，缇娜。
无穷无尽的蓝光乍现，一时间，我竟比那光矢还要迅速，我将剑斩向那光之箭矢，但就像石头沉入大海，蓝色的辉光瞬间被白色吞噬。
缇娜...这个世界......
不该有所谓，“命运”！
白光碎裂开来，化为星光点点，从中爆发出更为强烈的光芒，那是比天空还要纯粹的蓝色，就连大海看见了也望之莫及。
一条散发着青蓝辉光的巨龙破开白色的光芒，从中显露出真形，漆黑的黑刺排天倒海般向巨龙冲来，但它们在巨龙的身前是显得如此的渺小，一阵吼裂天空般的龙吟响过，蓝色巨龙萦绕在我的身前，此时，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住我前进的步伐，随后我挥出一剑，黑暗此时，仿佛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眼前尽是那蓝色的光。
黑暗在那辉光前，理所当然的。
消失的的无影无踪。
-------------------------------------
黑暗，这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这里是门的另一边。
是，深渊。
缇娜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坐在空无一物的地上，她抬头看向眼前那无比普通的木门，然后将头埋了下去，从无边的黑暗之处，传来一道低吟，好似是精灵的哭泣声。
“唔...”
“咳咳...”
“缇娜在这里的话，唔...就能...就能好好哭上一回...了吧？”
缇娜甚至最后带着点颤音。
“没有梓凌哥，没有...姐姐，唔...没有妈妈...”
“我就可以...随意任性了吧......”
先是哽咽了会，然后再也忍不住了，缇娜紧紧抱着膝盖，在里面哭泣，泪水逐渐打湿了她那纯白的连衣裙，顺着她那洁白的双手流了下来，滴在地上，融入黑暗，随后，她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逐渐停止了哭泣，抬起那更加赤红的眼瞳，看向那道木门。
“砰”得一声，一把剑插了进来，不偏不倚的停在了缇娜的鼻尖，剑的辉光将缇娜周围的黑暗驱散，照亮了这片只属于她的空间。
“梓凌...哥哥？”
缇娜还有些哽咽。
木门忽地破碎开来，一条青蓝色的巨龙盘沿在缇娜周围，明明没有脚步，但缇娜还是能够清楚的听到那一声“咔哒”声，从门的另一边走来的人影，散发着光芒。
“呜呜！”
缇娜四肢并用，急忙从地上起身，但一时不注意，直接失去了平衡。
“我来了。”
沁人肺腑的言语流入缇娜的心头，缇娜此时呜咽着，想说什么，但说出口来却模糊不清。梓凌接过向着地面倒去的缇娜，抱着她那娇小的身躯，不断的在耳边说着些安慰的话语，他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待到缇娜缓过来一些后，将缇娜轻轻推开，然后半蹲在前，一只手伸向前去。
“我们回去吧，好么？”
没有一刻的犹豫，缇娜崭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手接过那比她大得多的手。
“好！”
-------------------------------------
“...龙？”
白矢愣在原地，还没有缓过神来，眼角依旧留有些许泪痕。
“...梓凌？”
蓝色破除了黑暗，从中冒出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一个闪着红光的小十字架掉落在地上。
“梓凌！梓凌——”
白矢一把展开蝠翼，一拍翅膀，一股阻力随着传来，白矢的身形在空中晃了一下，直接朝着地上落去，但就在落地的瞬间，白矢手呈爪状一把拨向地面，就像是野兽一般，用着利爪刺入土内，然后手臂一用力，随着双腿一蹬，盘随着几道血丝消逝在空中，白矢再一次的飞了起来，在空中晃悠着身躯，就像是迷途的飞鸟。
白矢在空中凝望着那片刚发生激烈接触的大地，深渊那巨大的躯体已经化为了渊泥，再也没有动弹了，而那黑色的人影此时就像随处可见的石子一般，倒在一旁的草从之中，白矢瞳孔一缩，身体再一次不禁抖动一瞬，随后翅膀一发力，毫无减速的就朝着那边落下，白矢与大地飞速的接近，然后相撞，甚至都能听到一声闷响，白矢落地的那一刹那，迅速的爬起身来，浑身上下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此时逐渐被填充回去，最后，没有一丝伤痕。
白矢慌乱的跑向梓凌的身旁，然后一把跪倒在地，梓凌此时面朝天空，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只是昏迷了过去，但是白矢颤抖着手，将他翻了一个面，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断裂的脊椎耸拉在两侧，还能看到胸腔上方的心脏在微弱的跳动，肠子全没了，有些泥土不知什么时候灌了进去，呈现出红色，那是与血液融在一起的颜色。
“...怎么办！要去治疗才行...梓凌这样的...该怎么办！？”
白矢近乎是忍着，颤抖着说出来的。
“我的骑士团呢？啊，对，有她们的话一定可以...不在...感应不到她们了......不，必须得我自己来，不行...没时间了。”
白矢紧紧握住梓凌的手。
“梓凌...我就只剩下你一人了，别离开我...求求你了......”
话语飘散在夜空之中，然后她看到了梓凌的脖颈，就像是一种灵魂上的联系，白矢猛地一颤。
“对了...对了！初拥！如果是初拥的话，一定可以！”
白矢再一次将梓凌翻转了过来，露出了她那可爱的尖牙，一口咬了下去。
咚——
咚——咚——
钟声响起。
下一日，到来了。
不...它为什么没有杀死我？是莉莉丝在进行干扰么，为了给我们创造机会？
总之，不能再贸然靠近了...
一想到有这么个可能性，我双腿不断踩踏着地面，一瞬就与其拉开了距离。黑色的巨影开始发生变化，本来看似厚重的躯体开始分解，变由无数细小的丝线所组成在一起的肢体，中间镂空，从中探出来了什么东西，带有一些白色，但我从我这个距离来看，始终看不真切，后方一声脚步传来，但却显得如此的懦弱，听起来就像是要摔倒的预兆。
白矢？
我回过头去，看到了那一张脸，一张不断扭曲着表情的脸，白矢她就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情感，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是对于任何人都是如此，不论是未经世俗的幼童，亦或是垂丧暮年的老人，都能看出来，那犹如大海般深沉的悲痛。
我有股不好的预感。
她颤抖着眼瞳，不断地试图将视线对准我，下巴地震般的抖动，像是要爆发出什么情感。
这样么...
没有一丝犹豫，理所当然般，我环抱上去，将她整个人都翻转了过去。
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我不想让她再看向那一边了。
对不起，莉莉丝...
我们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条路，甚至付出了更为惨痛的代价。
白矢靠在我的肩头，发丝滑过我的脸庞，是那么的冰冷。
我感受到了，她渐渐的抬起头来。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无声嘶喊。
泪水从我的脸边滑过，就像是痛苦化为烟幕，不断漂浮在我的身边。
远方漆黑的身影逐渐成型，从顶端钻出白色的虫茧一样的东西，一张深情的脸刻在上方，像是在守望、像是在寄托、又更像是在自嘲。
那张脸好像在对我说。
“对不起。”
...由于莉莉丝的阻挠消失，快要转化为完全体了么。
那么，缇娜一定会在不久后被同化吧。
我摸了摸白矢的头。
如果是白矢的话，一个人也能击败这种程度的深渊吧，如果是“白矢”的话...
“我相信你，白矢。”
“...梓...凌？”
她话都有些说不明白了。
我一把放开白矢，她甚至踉跄了一下，但我没有去理会，手中蓝光泛起，一把通体晶蓝色的剑逐渐成形，表面甚至冒出冷气。
“看准机会。”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救回缇娜的机会。
“不要过去！”
白矢一拍翅膀，向着我扑了过来，但我以比她更快的速度甩出一剑，一阵压倒性的冷流将她吹散到不远处，双腿一使劲，随着剑身迸发出湛蓝的光芒，我“砰”得一声冲了出去。
它能够以我察觉不到的速度移动，大概是瞬移一类的东西，最坏的情况之下也就是将时间停止了。
我像上一次突破的话，死亡的概率很大，但是没有办法，我必须给白矢创造机会，必须得将它那诡异的能力给逼出来，最后赌一把吧，堵它不能连续使用出那种力量。
我将手中的剑当作长枪，一把将其甩了出去，脱出手的那一瞬间，剑碎裂开来，一阵蓝光爆发出来，以比我还要迅捷的速度向着那怪物驶去，没有一丝的声响，那些向我刺来的无数黑刺融在了这股巨大的能量之中，光芒碎裂开来，从中钻出不少黑刺，寻觅着我的方位，就像一条条恶毒的蛇，“咔”得一声，我握住冰剑。
缺了白矢威力果然不够么...只能强硬一些了！
我一个空翻，险些躲过刺向我的黑刺，它穿过我的衣领，狠狠的插进了泥土，我反手一个剑花，蓝色的辉光不断在空中闪过，随着剑锋，一道道蓝色的轨迹砍在向我突刺过来的黑刺上。
还没有发动能力么！真是在小瞧我！
我猛地侧头，在空中反转身躯，空闲的手中蓝光闪过，一股冰雾从中喷出，像是有人推了我一把，一阵破风声响过，它在我的视野中急剧得缩小。
下方的黑刺不再开始延伸，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机，就像是一种本能，它们迅速的缩了回去，然后再一次的编制，一面漆黑的盾牌挡在了我的前方。
我双手握剑，深蓝，接着是淡蓝，然后是将整片黑日般的天空映衬成蔚蓝色的光芒，它那具黑色的盾牌在我眼中不断放大，我再一次握紧了长剑，用力向前刺去，霎时，脑海中空白了一瞬，眼前的黑色盾牌已不见踪影，此时在我黑色如墨的眼瞳之中映衬的是，吞噬了整片天空的黑刺，它们如满天的剑雨，蓄势待发，我心中本能的一颤，想要逃离，但已经绷紧的肌肉却松懈了下来，手中的长剑失去了它那通透的蓝，留下的只有无边的黑影。
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将剑内的法则释放了，但是...
此时我的视野里，我自己就好似被禁锢住了一般，动弹不得，时间仿佛在无限制的拉长，我能清楚的看到那一根根黑刺就像是浸入水中的墨汁，逐渐蔓延至我的身前。
白矢...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拜托了...
我想要转过头去再看白矢最后一眼，但是不论我怎么使劲，我的头就像是卡死了一般，根本挪动不了一下。
黑刺不断伸向我的眼前，遮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手中的光芒早已不再闪烁，我就像迷失在黑夜之中，被无边的黑夜吞噬，就如处在沉寂无光的宇宙之中，周围没有一丝光芒。
没想到，这深渊居然如此的棘手...
呵...对不起了，妈，这次是我的疏忽，要带着你一起离去了。
胸前的水晶飘在我的眼前，是如此的黯淡，随后，一丝光从水晶中照了出来，从那折射的光中我看到了，一根纯白色的箭矢。
她的光，将这黑暗撕裂开来，再一次。
瞬间，白色的光芒充斥着我的视野，我突然有些看不清事物，周围的景物全都变得朦胧，但是那道身影，是如此的清晰的映在了我的眼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将我环抱。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过来，白矢。”
“我...不允许你去送死！”
她吼的很大声，甚至带着点哭腔，一瞬间，风声从我的耳边驱散，留下的只有她这句话的回响。
但是，它没有给我更多的时间去回味，一阵令人发呕的感觉从背后不断传来，我右手死死环住白矢的腰部，左手向外展开，“砰——”，寒冰爆发开来。
“呕—”
我干呕了一瞬，从背后传来身体不断被蚕食的感觉，我的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与我分离开来，突然间，一阵眩目感传来。
糟了...
没躲开......
四肢的感触逐渐消失，一股恶心感传来，我感觉我自己正在从这个世界消失，我想着挣扎起来，但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在移动，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就是从喉咙处冒出来的血泡，一大股腥味从嘴中传来。
“咳...”
巨大的痛感令我的神经恢复了不少，眼中模糊的世界开始重新显现它的真面目，嘴边满是泥土，我吐了口口水出去，混杂着血，我动了动手臂，但也只是勉强能抬起来的程度。
白矢...你在哪？
我使劲将头抬起来，但是我落地的地点是一处小坑地，里面还余留了些积水，我如今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就如井底之蛙。
我将手臂弯曲，将手肘抵在地面上，然后另一只手支撑，顺势将一条腿的膝盖抵在地面上，我深呼吸了几下，双腿猛地发力，起来了一瞬，然后就像是全身都被抽干了气力，全身一软，就只是向前小跳了一段距离，然后再一次摔在了土地上，湿滑的泥土在我的脸面摩擦，我想着汇聚出寒冰，可法则像是干枯了，不论我怎么呼唤，都没有一丝冰晶凝出。
没有办法了。
布朗姆德流血斗术第26式。
血刃。
血液从手边涌出然后汇聚成一把暗红色的剑，我身体不禁又一次抽搐，我咬咬牙，握住剑柄，将其当成拐杖，狠狠的插在地面，然后就像是牵牛花，攀着它慢慢的起身，这下，我总算能看清眼前的景象了。
世界像是被分离开来，明明我没有进入那一个状态，那一个全身心集中的状态，但是，此时在我眼中的光彩只有两种。
黑与白。
两者都是如此的纯粹，就好像世界本该如此。
白色的光芒中，一道永远在我心中闪耀的身影在那，我想大声叫出来，但我一出声便只能发出些不知所以的唔噫声，因为我看到了，她在发抖，她那如同神明降世的身影此时却显得如此的凄怆。
另一边的深渊此时不知为何，一动也不动，但是那根令人反胃的“根”，正在逐渐将那道娇小的白色吞噬其中，只有四肢勉强露了出来。
已经没时间了...
最终还是变成这个样子了么，我们所做的这一切，莉莉丝你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用呢？
“这也许就是我的命运吧。”
缇娜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传来。
是啊，缇娜...
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一个，命运......
瞬时，光芒暗了。
白矢？
白矢颤抖着手，举在半空，从她身上所发出来的光芒，犹如茫茫白色的长河，汇聚，然后变成一束溪流，亦或者漂浮在空中的丝絮，萦绕在白矢周围。
她瞩目着前方那漆黑的深渊，然后，从那赤红色的眼眸中，留下了晶莹的泪，混杂在光芒之中，融入其中，她一手微握，光束汇聚在其上，然后散发出比之前还要强烈的辉光，待到光芒逐渐散去，一把散发着耀眼白光的弓逐渐成型。
她将其对准了深渊，另一只手平举头侧，一道流光划过，不知是泪还是光，一根纯白的箭矢已然搭在了那把弓之上，她双目圆睁，已经溢满了泪水，双手还在微微颤抖，我想上前握住她的手，但刚走出一步就从背上传来刺骨的疼痛感，一瞬间之内，我甚至停止了思考。
不行...不能再动了。
白矢...
她拉起弓弦，光点化为白色的瀑布，在她后方拉开了一道宏伟的帷幕，她将手紧了紧，抽搐的更加厉害了。
...动手吧，白矢。
缇娜...已经...已经没有救了，这就是...
我们的命运......
“啊啊啊——”
她咆哮了出来，那是如此的悲痛，就像是破开了的气球，悲伤的情感犹如巨浪朝着我这边涌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莉莉丝，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
对不起，缇娜，我没能完成与你的约定。
突然，一阵浓厚的感情压了过来，比大海还要深沉，比天空还要高昂，我突然一惊，本能的寻找着情感爆发的地方，然后我找到了。
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从那黑暗之中传来的感情，孤独、恐惧、悲伤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人间所有的苦痛都好似充斥其中。
突然，眼前那块巨大的黑影变得模糊，然后化为了一道人影，她蜷缩在一起，抱着膝盖，一个人默默地哭泣，就像是之前那般无助，那般绝望，眼前的记忆突然间爆发出来。
“真的吗？”
“嗯，我不会骗你的。”
双指之下的约定，虽然大小不同，但是对于约定的分量来说，都是一样的。
“嗯...那么就叫梓凌吧怎么样？”
“虽然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字，但比上个要好些，那就这个吧。”
梓凌，如梓般稳厚，如凌般锐利。
“哦？这么说缇娜也是想飞的吗？”
“是呢，缇娜也想在那片空中飞一回看看呢。”
人总是要自己学会飞的，即便没有翅膀，对吧？
她松开了手，一道光，射了出去，没有一丝声响，就如我胸前水晶落地时一致。
我追随着光，冲了上去，此时，我感觉不到伤痛，脑中不断涌现的是白矢与缇娜所传过来的巨大情感，我没有思索，就只是冲了上去。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不要害怕，缇娜，来找我们就行了，我们会解决的。”
“嗯，缇娜会听话的。”
我们，一定会解决的，缇娜。
双腿丝毫感觉不到疲惫，在我眼中，蓝色的辉光不断从我的体内涌现出来，我一手伸向空中，空气之中发出“咔嚓”一声，一把晶蓝色的剑柄瞬间成型，手臂上逐渐浮现出蓝色的符文，力量不断从我体内涌现出来，随着一道蓝光闪过，剑刃从空气中成型。
“真的不会离我而去么。”
最后，那时的场景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
“真的。”
现在，就让我将这妄语化为誓言吧，缇娜。
无穷无尽的蓝光乍现，一时间，我竟比那光矢还要迅速，我将剑斩向那光之箭矢，但就像石头沉入大海，蓝色的辉光瞬间被白色吞噬。
缇娜...这个世界......
不该有所谓，“命运”！
白光碎裂开来，化为星光点点，从中爆发出更为强烈的光芒，那是比天空还要纯粹的蓝色，就连大海看见了也望之莫及。
一条散发着青蓝辉光的巨龙破开白色的光芒，从中显露出真形，漆黑的黑刺排天倒海般向巨龙冲来，但它们在巨龙的身前是显得如此的渺小，一阵吼裂天空般的龙吟响过，蓝色巨龙萦绕在我的身前，此时，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住我前进的步伐，随后我挥出一剑，黑暗此时，仿佛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眼前尽是那蓝色的光。
黑暗在那辉光前，理所当然的。
消失的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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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这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这里是门的另一边。
是，深渊。
缇娜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坐在空无一物的地上，她抬头看向眼前那无比普通的木门，然后将头埋了下去，从无边的黑暗之处，传来一道低吟，好似是精灵的哭泣声。
“唔...”
“咳咳...”
“缇娜在这里的话，唔...就能...就能好好哭上一回...了吧？”
缇娜甚至最后带着点颤音。
“没有梓凌哥，没有...姐姐，唔...没有妈妈...”
“我就可以...随意任性了吧......”
先是哽咽了会，然后再也忍不住了，缇娜紧紧抱着膝盖，在里面哭泣，泪水逐渐打湿了她那纯白的连衣裙，顺着她那洁白的双手流了下来，滴在地上，融入黑暗，随后，她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逐渐停止了哭泣，抬起那更加赤红的眼瞳，看向那道木门。
“砰”得一声，一把剑插了进来，不偏不倚的停在了缇娜的鼻尖，剑的辉光将缇娜周围的黑暗驱散，照亮了这片只属于她的空间。
“梓凌...哥哥？”
缇娜还有些哽咽。
木门忽地破碎开来，一条青蓝色的巨龙盘沿在缇娜周围，明明没有脚步，但缇娜还是能够清楚的听到那一声“咔哒”声，从门的另一边走来的人影，散发着光芒。
“呜呜！”
缇娜四肢并用，急忙从地上起身，但一时不注意，直接失去了平衡。
“我来了。”
沁人肺腑的言语流入缇娜的心头，缇娜此时呜咽着，想说什么，但说出口来却模糊不清。梓凌接过向着地面倒去的缇娜，抱着她那娇小的身躯，不断的在耳边说着些安慰的话语，他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待到缇娜缓过来一些后，将缇娜轻轻推开，然后半蹲在前，一只手伸向前去。
“我们回去吧，好么？”
没有一刻的犹豫，缇娜崭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手接过那比她大得多的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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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
白矢愣在原地，还没有缓过神来，眼角依旧留有些许泪痕。
“...梓凌？”
蓝色破除了黑暗，从中冒出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一个闪着红光的小十字架掉落在地上。
“梓凌！梓凌——”
白矢一把展开蝠翼，一拍翅膀，一股阻力随着传来，白矢的身形在空中晃了一下，直接朝着地上落去，但就在落地的瞬间，白矢手呈爪状一把拨向地面，就像是野兽一般，用着利爪刺入土内，然后手臂一用力，随着双腿一蹬，盘随着几道血丝消逝在空中，白矢再一次的飞了起来，在空中晃悠着身躯，就像是迷途的飞鸟。
白矢在空中凝望着那片刚发生激烈接触的大地，深渊那巨大的躯体已经化为了渊泥，再也没有动弹了，而那黑色的人影此时就像随处可见的石子一般，倒在一旁的草从之中，白矢瞳孔一缩，身体再一次不禁抖动一瞬，随后翅膀一发力，毫无减速的就朝着那边落下，白矢与大地飞速的接近，然后相撞，甚至都能听到一声闷响，白矢落地的那一刹那，迅速的爬起身来，浑身上下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此时逐渐被填充回去，最后，没有一丝伤痕。
白矢慌乱的跑向梓凌的身旁，然后一把跪倒在地，梓凌此时面朝天空，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只是昏迷了过去，但是白矢颤抖着手，将他翻了一个面，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断裂的脊椎耸拉在两侧，还能看到胸腔上方的心脏在微弱的跳动，肠子全没了，有些泥土不知什么时候灌了进去，呈现出红色，那是与血液融在一起的颜色。
“...怎么办！要去治疗才行...梓凌这样的...该怎么办！？”
白矢近乎是忍着，颤抖着说出来的。
“我的骑士团呢？啊，对，有她们的话一定可以...不在...感应不到她们了......不，必须得我自己来，不行...没时间了。”
白矢紧紧握住梓凌的手。
“梓凌...我就只剩下你一人了，别离开我...求求你了......”
话语飘散在夜空之中，然后她看到了梓凌的脖颈，就像是一种灵魂上的联系，白矢猛地一颤。
“对了...对了！初拥！如果是初拥的话，一定可以！”
白矢再一次将梓凌翻转了过来，露出了她那可爱的尖牙，一口咬了下去。
咚——
咚——咚——
钟声响起。
下一日，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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