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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阵斩

    “痛快!”

    今川义元大笑,别开亲卫拦着他的手,提着薙刀,竟是对周围的织田军看也不看似的,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来战!”

    周边有人正待出手砍下那颗脑袋,却被一旁的武士抬手拦住。回首望去,织田信长正坐在马上,饶有兴趣地望着这边,向一侧挥了挥手。

    连忙散开的足轻小队将这一带围成了一个圆形的擂台。陈竑嘴角抽了抽,也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但人家擂台都摆好了,周边还有战场的喊杀声作为背景音乐,迫不得已也只能在阿秀身边耳语一番,随后将打刀收入鞘中,缓缓走了过去。

    “小贼!告诉我你的名字!”今川义元薙刀在地上一顿,仿佛是被他的气势感染,大雨的声势逐渐变得微弱,天空也仿佛明亮起来。

    “吉千代!”陈竑有些慎重地拔出大太刀,今川义元在他们二人的雪月花合击之下都能保住性命,足以说明他第一弓取的实力并非谣传。

    凭心自问,他可能也没办法躲过那六刀的刺杀。因此现在他嘴里稍稍有些发苦,却转眼便被逐渐沸腾起来的血液冲得一干二净。

    今川义元微微挑了下眉,抬头望望天。似乎是为了看清二人的对决,天空的雨已经停了,缕缕微光流苏般地从云间滑落,抚摸着受伤惨痛的战场。

    “倒是个好天气……”他闭上眼感受了一阵阳光,终于横下心来,将薙刀微微提起,沉下了身子,“那我上了。”

    陈竑没有回应,只是将大太刀的刀锋转至身后,稍显凝重地握紧了刀柄。

    天朗气清,暴雨骤歇的空气散发着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一颗小小的冰雹好似迟到了一般,姗姗来迟地掠过二人中央,砸在了波光粼粼的水坑里。

    “铛!”

    爆裂的火花一闪而逝,仿佛是瞬间出现在擂台中央的二人齐齐后退一步,手中刀锋铮鸣,竟是已经拼了一刀。

    脚步一拧止住退势,陈竑急促地吸入一口空气,眼神平静,气息却越显暴烈。刀影急闪,大太刀兴奋的铮鸣还未停止,道道连接的刀影便如绽放的白色彼岸花一般,狠狠咬合了下去。

    气流撕裂,莫名地给周围带来了一丝窒息的感觉。

    “好!”

    今川义元不禁赞叹一声,不闪不避,薙刀急舞,针尖对麦芒地迎了上去。锋锐的刺感随着寒光反射在脸上,给陈竑带来了一股难以表明的危机感。

    这薙刀刀身长一尺二寸,背厚刃薄,刀背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血槽及两条纹波形海浪花纹。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可其历经多年依旧锋锐无匹,其上血光粼粼,凶气盎然,若是被砍上一下,怕是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铛铛铛铛!”

    仿佛是感受到了主人当前的危机,薙刀凶悍地迎上刀影,刀剑交加之声响彻不绝,刹那间便将陈竑来袭的刀光击了个七零八落。叮叮当当的声音连成了一串,宛如死神接近的舞步。

    刹那间,薙刀凶悍地急退陈竑,铮鸣声中更是威势不减,如天上袭杀,三月落华,直坠而下。

    眉心一点刺痛,陈竑后撤一步,刀面从侧面不缓不急地迎上薙刀。一声震响,二人齐退几步,金铁嗡鸣之声一时难祛,竟是拼了个难分上下。

    “哗——!”

    这时围观的足轻才反应过来,发出了震撼的呼喊声。藤吉郎混不进来,手里提着几个当作军功的首级,放下吧舍不得,拿起又挤不进去,一时急的抓耳挠腮,只得踮着脚拉长了脖子,影影绰绰地看个热闹。

    “嚯嚯……”

    织田信长诧异地抖抖眉,在马上换了个更认真的姿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眼里闪过几丝不明的意味,冲身边警戒的亲卫调侃道:“我记得,他好像自称忍者……是吧?”

    一名忍者竟然能和东海第一弓取正面拼杀,是现在的忍者太强,还是武士太松懈了?

    围观者看着轻松,可陈竑心里清楚,虽然他仗着基础属性高一些,在力量有优势的情况下与同样受了伤的今川义元拼了个不相上下,但手中武器毕竟有所差别。

    手中的大太刀再不复之前战意满满的模样,反而在刀锋相对的几处,已经出现了小的缺口。

    这样下去,自己必然不是对手。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取胜。

    可为什么……总有一种想要继续的冲动呢……

    陈竑按下不由自主勾起来的嘴角,吐出一口炙热的气息,右手缓缓反握上刀柄,右脚顺着地面滑至身后。眼眸双敛,刀锋掩藏,气势皆消。

    今川义元好像突然有了一种错觉,眼前人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可定睛看去,他却依旧安静地半立在那里。

    这个姿势……

    今川义元眯眯眼睛,经验丰富的他已经看出了接下来那一刀可能的路数,心中不由了然。

    刀光绽放,大太刀完美抓到了阳光照射的瞬间,寒光随着阳光骤然变得耀眼,如同刀上升起的一轮小太阳。

    炽热耀阳携着凄厉寒潮,组成了两道不分先后的光,刺入今川义元双眼。刺目阳光刺得他眼前一花,杀意凝结的刀锋便已紧随其后,掠至身前。

    哪怕看出这就是袭杀自己的那个招数,今川义元依旧不由得寒毛直竖。身前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他竖起早有所准备的薙刀,用刀柄挡下这一刀的同时,抽身急退。

    不可硬碰!

    飞掠而出的今川义元心中警钟大响,甩了甩头,才将目眩感甩出眼眸。

    大步踏出,大太刀迅速而坚定地收至左侧,却没有第一时间斩出,而是蓄势待发一般,短短停下了一瞬。

    劲气破空,刀锋霎时从极静化作极动,其中过程仿佛被省略了一般,刹那间伫在原地的陈竑便被暴掠而出的刀锋扯动了身躯,跨过几米距离,直逼今川义元身前。

    刀锋撕出点点木屑,宛如捕猎的猛兽,荡开了薙刀,今川义元不由空门大开。

    “不好!”

    今川义元大惊出声,他原本已经足够重视眼前的刺客,可当接手时,他才惊觉,自己依旧被对方手中声势不显的招式迷惑了动作。

    只有接触的瞬间,才能让人感受到大太刀上那惊人的力道。眼下的几招只给了他一个足够致命的印象。

    锋利绝伦。

    不讲道理的锋利绝伦。

    陈竑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横斩的大太刀仿佛没有惯性一般折出一个七字,收回腰下。依旧是短短的停顿之后,仿佛连天际都能斩断的两段挑斩凌厉刚猛,以残月之势暴斩而出。

    只见两道血线直连天际,今川义元的铠甲霎时间便裂成了三段,整个人更是控制不住身体,倒飞而出,砸在了地上。

    泥水喷溅,地面凭空绽开五米长花。

    “咳!”

    今川义元咳出一口血痰,颤抖着爬起身。手中薙刀被荡开时,刀柄上便多了一道深达一半的刻痕,此刻更是伤痕累累,眼看着便要断了。

    抬手摸摸鲜血淋漓的下巴,他这才惊觉,尽管刚才他竭力躲闪,用铠甲抵挡,却依旧差了一丝。下巴处两道见骨的伤痕,正提醒着他那两刀是如何的夺人心魄。

    而那威力绝伦的刀锋,也绝不是之前为他留下伤痕的招式。否则他也不至决策失误,被荡开武器。

    他似乎总是在失误。

    “……这是什么招数?”

    大太刀缓缓收回腰间,陈竑闻言,吐出一口浊气,才安静地回答道:“雪月花三式。比里太刀更慢,但威势更甚的招数。”

    【习得技能】

    【雪月花】

    【大太刀进阶武技。需要蓄力的四段斩击。大幅强化斩击性能。】

    【生前武技带花,死后原地留坟。蓄就完了!】

    “哈哈……的确如此。”今川义元踉跄几步,额上发丝杂乱,此刻这个权势煊赫,威名远播的大名终于有了几分山穷水尽的凄凉感,“的确威力绝伦。可你好像忘了我说过的话……”

    “……如果你只有这样的本事,那就不用离开了!”

    今川义元的语气突然变得凶狠,还未等陈竑反应过来,薙刀泼起漫天泥水,如墨般翻覆而起,盖向不远处的陈竑。

    “不好!他要跑!”

    看到今川义元动手的一瞬间,织田信长第一反应便是这老不修要逃走,猛地坐直了身体,大喊道:“拦住他!”

    此时陈竑视野内更是被满满的黑泥占据,不愿被这样的黑泥糊个满头满脸,他抽身急退,却是留了几分警惕。他也听到了织田信长的话,可心头的一股不安感却让他觉得有些不对。

    黑泥中微微亮起几个光点,随后在陈竑微缩的瞳孔下,箭来似流星落地,其上雷电缠绕,竟是连珠三箭,撞开漫天黑幕,破空袭来。

    箭?他哪来的弓箭?

    没时间多想,陈竑正待躲闪,却突然想到身后还有己方的足轻,脚下硬生生止住了去势,大太刀横抽转劈斩,电光火石之间拦下两根箭矢,却是再无余力,只得用左肩硬生生接下了那根飞电般的箭矢。

    黑幕落下,今川义元的身影从后方显出,手中竟是持有一把全由雷电凝成的大弓,弓开如秋月行天,上搭六根雷电箭,对准了有些不可置信的陈竑,咧嘴一笑:“我可是……东海道第一弓取!”

    六星连珠!

    “天御鸟!”

    听得陈竑一声暴喝,金色的神鹰携六芒转轮飞出,由雷霆组成的箭矢在接触到它之前便化作了漫天星辰,消散在半空中。可天御鸟拦得住箭矢,却拦不住比箭更快的那道身影。

    “如此一来,在黄泉路上……”

    薙刀破空,今川义元在天御鸟拦截箭矢时便鬼魅般逼至陈竑身前,抽刀横斩,仿佛是暴掠而来的弦月,冲陈竑当腰斩下!

    “……我也不孤单了!”

    左肩受伤,陈竑在最后的时刻,只来得及作出一个动作。

    “铛!”

    薙刀刚猛至极地轰击在大太刀刀背上,仿佛是被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迎面撞在身上,将大太刀插入地面的陈竑压着刀柄,在今川义元的压迫下,身形难止,飞掠十米,在地上擦出一道深刻的刀痕。

    “这是……!”今川义元瞳孔紧缩,按照对方之前的表现,这一刀他该接不下才是!可现在,即便他将对方斩飞十米,不仅那刀没断,连人都毫发无损?

    “大太刀右柒武技之贰……不动架势。”陈竑喘息着抬起头,冲着面前的这张染了泥水的脸,回应了他的疑惑,“能将不动架势斩飞这么远,是我小看你了。可惜……”

    “……作为弓取,就好好呆着射箭去!”

    大太刀在地面生生拧转半周,刀锋对敌,随后宛若狂风拔地,以举火燎天之势暴起。身前地面凭空消失三寸高度,却是一人多高的无形剑气携卷无边泥泞碎石,如同泼墨山水般酣畅淋漓,呼啸而去。

    【习得技能】

    【奥传·逆风剑】

    【太刀秘传武技。藤原千方所创,将刀尖插入地面蓄力,以挑斩挥出暴烈剑风的不传之技。】

    【逆风之剑,斩风之剑。】

    飓风升腾,疾射而出的剑气摧枯拉朽地将薙刀斩为两段。如墨般的剑风席卷,去势不减地卷起今川义元,沿途泥水暴起如黑龙祸海,却尽数收束,冲天而起,未伤及任何旁人。

    剑风过境,几乎被斩为两截的今川义元从空中无力地砸落到地上,半空中便失去神采的眼眸染上漆黑污泥,彻底沉寂了下去。

    仿佛知晓所作之举,陈竑手中的大太刀发出铿锵的铮鸣,像是精疲力尽后的雀跃,随后便在他略显心痛的目光中,齐腰断开。

    陈竑微微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半截刀刃,甩走上面的污泥,插回到背后的鞘中。随着手中半毁的大太刀入鞘,一声疲惫的轻吟,才宣告了战斗的彻底结束。

    若不是不动架势帮他挡下了大多数的力道,恐怕今川义元的那一刀就直接将他连人带刀砍作两段了。即便如此,在战斗结束后,这把伤痕累累的大太刀还是彻底断为了两截。

    我还用得很顺手呢……

    “义元讨死了!”

    兴奋的呼喊声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细微的喊声逐渐在战阵中燃起,随后迅速传递,直至战阵中只剩了一种声音。

    “义元讨死了!”

    没什么心思看远方结束战斗的热闹景象,缓缓长出一口气,陈竑慢慢走过去,取下背后的刀鞘,用力插在了今川义元的尸体旁边。

    很不错的战斗。这样一来,你也不算孤单了。

    织田信长骑着马缓缓踱来,看到他的动作,眼中有一缕异色闪过,才轻轻拍了拍手:“干得不错。”

    “大人。”陈竑微微点了点头。

    “此次任务,尔等二人是无可置疑的头功。在此,我替织田家全部亲族,谢过了。”织田信长翻身下马,语气诚恳。渡过了灭族之祸,他的脸色看起来也轻松了不少。

    “大人折煞我了。”

    “不知可有兴趣加入织田家?自有豪礼豪宅相送,我等也可将尔等二人奉为上宾,如何?”

    “大人言重。此等大事还望可以给我们一些时间考虑一下。”陈竑无奈地笑笑,“现在的话,我只想休息一……”

    话音未落,没等这二人演完君仁臣忠的戏码,猛烈的震动突然从远处传来,直达二人脚下,将附近的人都震得晃了一晃。

    随后,刚刚还沉浸在战斗胜利的喜悦中的织田军,缓缓沉寂了下去。在所有人都变得呆滞的眼光中,

    桶狭间山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