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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SD

    “不要!”

    望飞惊叫着从床上醒过来,头痛欲裂,脑海中漂浮着一些破碎的片段。

    蓬托斯,米医生,鲨鱼......

    对了,他和米医生一起进入感染症危机管理厅拿到了特效剂和疫苗,然后......然后碰到了蓬托斯......等等,米医生呢?

    他抓住夏博士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米医生呢,她在哪?让她过来!”

    夏博士一听眼睛就红了,他努力扯开嘴角,不自然地说道,“望队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答非所问,望飞吼了他一声,“我问米医生在哪?!”

    大家都沉默了,没有人敢回答他的问题,望飞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疯子,他的情绪需要一个平复的阶段。

    大家越是闭口不言,望飞心里就越是害怕,他闭着眼仔细拼凑脑海中的片段,那些支离破碎的恐怖画面像拼图一样拼凑完整。

    难道他忘记了米医生抱着蓬托斯被鲨鱼撕咬,四肢掉了,头颅掉了,最后身躯被咬成碎片的样子,不,他没有,他怎么能忘记?

    一股气堵在他的胸口怎么也出不来,难受得他暴躁,想声嘶力竭,想摔东西。

    万妤瞪着早已哭得红肿的双眼看着他,忍不住哽咽,“望队长,你一定要坚强,我们这么多人还要靠你。”

    “发生这种事情,我们每个人都很悲痛,没有人愿意看见这种结果。”周研究也开口,声音哑哑的,“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不合适,但米医生的档案会在今晚销毁,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米医生是怎么死的,我相信谁也不希望米医生的档案没有一个完整的结尾。”

    望飞无力地靠着床背上,眼泪早在海里流干了,如果说回忆已经是一种残忍,那说出来简直是另一种酷刑。

    “我们碰到了蓬托斯和鲨鱼,米优为了给我留出生存的机会,她抱着蓬托斯一起,被鲨鱼吃了。”

    简单的一句回忆,可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打在他的心上,不断提醒他昨日的惨状。

    海水依旧是蓝的,从这里往下看,谁也不能相信就在乘风号底下发生了怎样的悲剧。

    “望队长,米医生的牺牲没有白费,你们带回来的特效剂和疫苗很有用,唐汉礼和船长已经好转了很多,船上所有人也接种了疫苗,乘风号会永远记住她,盖亚基地也会永远记住她!”

    记住她吗?

    太可笑了,望飞闭上眼,档案一旦销毁,谁还会记得她?

    米医生的死对望飞的刺激很大,他变得敏感易怒,注意力不集中,情绪焦虑,蓬托斯计划被迫搁置,他们在海上原地停留了三天。

    盖亚基地监测到乘风号三天没有动过,甚至惊动了统治者大人。

    “望飞,我想你要给我一个解释。”统治者大人亲自出面约谈望飞。

    “解释?没有解释,我要求立刻返航,统治者大人,我不是在请求你,无论你同不同意,今天我就要带着所有人返回盖亚基地。”

    “望飞,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是又怎样?!”望飞毫不留情地咆哮,他像一头发疯的猛兽,“老子现在什么都不怕,谁敢阻拦我,我就杀了谁!”

    气氛一度僵持,见望飞的面色阴沉得吓人,统治者大人只能先软下语气。

    “望飞,米医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也很心痛,但是你别忘了你们是带着任务出去的,盖亚基地的命运,人类的命运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少给我扣帽子!”望飞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浮现薄怒,“我才不管什么人类的命运,大不了大家一起灭亡,谁怕谁!”

    “你心痛,哈哈哈哈哈哈——”望飞突然又笑出了眼泪,“你怎么会心痛?你懂个什么,你就和盖亚基地一样冰冷,你的心根本就不是肉长的!”

    “望飞你不要太放肆!”统治者大人也生气了,“我看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做队长了,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平复一下心情,周研究,你暂代望飞的位置吧。”

    “等你什么时候清醒了,我再跟你谈。”

    统治者大人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就消失在了屏幕上。

    望飞像是听不见一样,呆呆地转头看向窗外。

    “望队长怎么了?”夏博士担忧地看着他,“像是得了那个什么——”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万妤点头,“症状很像,可惜我不是学医的,如果米医生在的话——”

    她意识到说错话了立马闭嘴,小心翼翼地观察望飞的反应。

    许久都不见望飞眨一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压低声音,“要是有药说不定望队长就好多了,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跨过去这个坎。”

    “我们能做什么帮助望队长恢复?”

    “你不要多嘴就好了,这几天我们最好轮流陪着他,防止他想不开,还可以和他聊一些开心的事情,让他高兴高兴,千万别提起米医生,他现在受不了这个刺激!”

    “还有把梅莉给我看好了,不允许在外面随便溜达,望队长估计不想再看见任何一只蓬托斯。”

    在全船人的努力下,望飞的情绪不再那么吓人,有时候他也会笑一笑,加入队友们的聊天。

    可只有望飞自己知道,即便他不去想,每至深夜的时候,那些残忍的画面依旧会盘旋在他的头顶。

    熟睡的时候,他的耳边总会隐约地响起米优的呼喊,“救救我。”

    每至此,他都会惊叫着醒过来,缩成一团,任由泪水浸湿枕头。

    他轻声哼着莫扎特的《安魂曲》,歌声悠悠地飘向远方。

    米优,你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