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困兽犹斗
“活捉勒克德浑！”
“弟兄们，冲啊，杀啊！”
“英勇的八旗勇士们，迎敌！”
又经过几番激烈厮杀，勒克德浑在付出三百精锐的代价后，艰难杀退了刘芳亮坐镇的第二层包围圈的数轮突袭；此时，已是深夜时分，雾气早已散尽，远远望过去，无边无际的夜色一片死寂，唯有受惊的野鸦在夜空中聒啼盘旋，更给剩余的这一千二百八旗军士心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勒克德浑眉头紧锁，一双眼睛焦急的在黑黢黢的丘陵，影影绰绰的野林，深邃无垠的平原中反复逡巡，迟迟下不了继续突围的决心。
无边无际的死寂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你压根不知道对手深藏何处，何时会突然冒出来给你重重一击。
一路遭突袭，一路奋力杀退敌人，一路折损人马，勒克德浑现在确实已经有那么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意思了。
关键是人马越来越少了，已经耗不起，每一步决断都要慎之又慎。
像之前那种打法，只会让顺军如敲牛皮糖一样慢慢全部敲碎掉；分兵后三千人马折损一大半，教训难道还不深刻么。
雾虽已散，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大将军，雾已散尽，莫非还要等到天亮后才突围?”甲喇额真浑尔多一提缰绳，凑上前急声问。
勒克德浑侧头瞟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他就是这样想的，一旦天亮了，剩余的这一千二百八旗精锐中的精锐，依然可以撕裂对方精心布置的任何口袋。
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保存着这份自信。
这也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撑点了。
但他同时也知道，曾经率部与多尔衮，吴三桂在山海关血战过，与我大清有血海深仇的刘芳亮绝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天亮前剩下的这三个多时辰，对于自己至关重要。
“全军所携肉干还能吃多久？”良久过后，勒克德浑突然问。
“还能支撑两日！”浑尔多回道。
“人不下马，先吃肉！加强警戒，静候天亮！”半晌过后，勒克德浑果断的下达命令。
“嗻！”
勒克德浑就着一袋马奶酒，啃着一块鹿肉干，他眉头紧皱，毫无进食的欲望，只是在强行补充体力而已。
想着昨夜傍晚，还与巴布泰，巩阿岱等人在白龙庙江边的主战船上惬意吃着新鲜炙羊腿，喝着温烫的马奶酒，美美畅想着突袭荆州，打残顺军的美妙场景。
数百艘战船上八千将士整整齐齐，斗志昂扬。
这才不到一天两夜，就搞成这个样子了。
他望了望所剩的人马，心里既痛苦，又愤怒，羞愧，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绝望和悲凉。
自太祖起兵以来，八旗军遭受的最大一场惨败，难道真要由自己来创造么？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如刀搅。
他不服啊！
因为仔细想想，自己走的每一步棋其实都没有错；出其不意的选择水路，而非陆地奔袭荆州，没有错；派觉罗郎球偷袭顺军老营没有错，选择在白龙庙登陆没有错，危急关头与巴布泰分兵突围也没有错，遣博尔惠虚张声势，一举拿下岳州更没有错……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原本有利于掩护大军突袭荆州，也没有错。
那究竟错在哪儿呢？
错就错在源头，李过突然得了一位神机妙算，堪称天人的高人！
李岩死了，牛金星和宋献策降了我大清，杨永裕消失在兵荒马乱中，多半也是死了；顾君恩心灰意冷，隐居山林了……即使他们都在，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突袭计划预判得如此精准。
莫说顺军这所谓的五大军师，就是洪承畴，范文程，摄政王多尔衮，甚至英明神武的太宗爷，无所不能的太祖爷也都没有这份能耐。
这位高人，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简直堪称妖孽。
此人日后必将是我大清的头号劲敌！
“哒哒哒……”
“活捉勒克德浑！”
“弟兄们，冲啊，杀啊！”
勒克德浑正沉郁又悲愤的琢磨着，突然那催魂般的马蹄声和呐喊声又骤然响起；正在进食的八旗将士立刻停止，纷纷扯起盾牌，拿起武器，拨转马头。
勒克德浑猛的回头，只见后方五百余步外，无数只火把正飘舞过来。
“不好，是袁宗第亲自率领人马追赶过来了！”一名眼力好的护军立刻惊呼。
“那……那巴布泰已经全军覆没了……”勒克德浑的心顿时猛的一沉。
“大将军，现在该怎么办，顺军是准备前后夹击了！”一旁的浑尔多大吃一惊，惊慌的问。
“你马上带领三百人阻击袁宗第，剩下的随我连夜冲出刘芳亮的包围圈！”勒克德浑强忍悲愤，霍的拔出战刀，嘶吼道：“八旗的勇士们，奋勇向前，用你们手中的武器砍断敌人的脖子，刺穿敌人的胸膛，砸碎敌人的脑袋……去争取属于你们的那份无上荣光和……”
“活捉勒克德浑！”
“活捉勒克德浑！”
“活捉勒克德浑………”
还没有吼完呢，突然漫山遍野响起整齐一致的呐喊声，仿佛是经过排练似的；勒克德浑慌忙扭头四顾，只见前后左右各个方向突然陆续闪现出无数火把，密密麻麻，宛如漫天星辰般不可计数。
隐藏在黑暗中的顺军终于开始现身了。
如此大张旗鼓，刘芳亮和袁宗第是要将自己歼灭在第二只口袋了！
勒克德浑的心又猛的一沉，整个人如同跌入寒彻透骨的冰窖，本能的恐惧不可抑制的袭上心头，巴布泰的覆灭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令他有种兔死狐悲，同命相怜之感。
但退无可退，唯有孤注一掷，奋力一搏，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希望。
他猛一咬牙，双目中喷射出两团凶光，用突然掉入猎人陷阱的野兽发出的那种绝望咆哮声，挥舞战刀吼道：“八旗的勇士们，勇敢进击吧，用你们的鲜血和勇气，去争取属于你们的荣耀！”
还荣耀个屁呀，送死吧，全部送死吧。
“哒哒哒……”
“冲啊，杀啊！”
“嗖嗖嗖……轰轰轰……”
浑尔多率领三百人断后，很快与袁宗第的千余人马交上了手。
勒克德浑则率领九百人奋力突围；此时他心中一片悲凉，知道此番已凶多吉少，因为高一功，田见秀，李过等人目前为止还没有现身。
“扑通，扑通……”
“啊，啊，啊……”
“大将军，不好啦，前面有敌人设置的绊马阵！”
“大军速速转向，朝北面突围！”勒克德浑急叫道。
大军，不到千把人了，还大军个屁呀。
“扑通，扑通……”
“啊，啊，啊……”
“大将军，不好啦，前面埋伏有钩镰手！”
“八旗的勇士们，勇敢的向前冲啊！”此时的勒克德浑已经急昏了头，完全没了章法，瞎指挥起来了。
“扑通，扑通……”
“啊，啊，啊……”
“大将军，不好啦，前面挖了好大几处埋有利刃的陷阱……”
茫茫夜色中，人数悬殊极大的两只人马如野兽一般疯狂撕咬在一起；这一刻，世界对他们来讲已经不存在了，每个人只有一个信念，砍下敌人的头，捅穿敌人的肚腹，咬断敌人的脖子，掏出敌人的肠子，抠出敌人的眼珠子，吸干敌人的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赔一，不亏；多杀一个，老子就赚了！
半夜激战，天终于快亮了，但勒克德浑的末日也随之来临了。
“弟兄们，冲啊，杀啊！”
“英勇的八旗勇士们，迎敌！”
又经过几番激烈厮杀，勒克德浑在付出三百精锐的代价后，艰难杀退了刘芳亮坐镇的第二层包围圈的数轮突袭；此时，已是深夜时分，雾气早已散尽，远远望过去，无边无际的夜色一片死寂，唯有受惊的野鸦在夜空中聒啼盘旋，更给剩余的这一千二百八旗军士心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勒克德浑眉头紧锁，一双眼睛焦急的在黑黢黢的丘陵，影影绰绰的野林，深邃无垠的平原中反复逡巡，迟迟下不了继续突围的决心。
无边无际的死寂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你压根不知道对手深藏何处，何时会突然冒出来给你重重一击。
一路遭突袭，一路奋力杀退敌人，一路折损人马，勒克德浑现在确实已经有那么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意思了。
关键是人马越来越少了，已经耗不起，每一步决断都要慎之又慎。
像之前那种打法，只会让顺军如敲牛皮糖一样慢慢全部敲碎掉；分兵后三千人马折损一大半，教训难道还不深刻么。
雾虽已散，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大将军，雾已散尽，莫非还要等到天亮后才突围?”甲喇额真浑尔多一提缰绳，凑上前急声问。
勒克德浑侧头瞟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他就是这样想的，一旦天亮了，剩余的这一千二百八旗精锐中的精锐，依然可以撕裂对方精心布置的任何口袋。
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保存着这份自信。
这也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撑点了。
但他同时也知道，曾经率部与多尔衮，吴三桂在山海关血战过，与我大清有血海深仇的刘芳亮绝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天亮前剩下的这三个多时辰，对于自己至关重要。
“全军所携肉干还能吃多久？”良久过后，勒克德浑突然问。
“还能支撑两日！”浑尔多回道。
“人不下马，先吃肉！加强警戒，静候天亮！”半晌过后，勒克德浑果断的下达命令。
“嗻！”
勒克德浑就着一袋马奶酒，啃着一块鹿肉干，他眉头紧皱，毫无进食的欲望，只是在强行补充体力而已。
想着昨夜傍晚，还与巴布泰，巩阿岱等人在白龙庙江边的主战船上惬意吃着新鲜炙羊腿，喝着温烫的马奶酒，美美畅想着突袭荆州，打残顺军的美妙场景。
数百艘战船上八千将士整整齐齐，斗志昂扬。
这才不到一天两夜，就搞成这个样子了。
他望了望所剩的人马，心里既痛苦，又愤怒，羞愧，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绝望和悲凉。
自太祖起兵以来，八旗军遭受的最大一场惨败，难道真要由自己来创造么？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如刀搅。
他不服啊！
因为仔细想想，自己走的每一步棋其实都没有错；出其不意的选择水路，而非陆地奔袭荆州，没有错；派觉罗郎球偷袭顺军老营没有错，选择在白龙庙登陆没有错，危急关头与巴布泰分兵突围也没有错，遣博尔惠虚张声势，一举拿下岳州更没有错……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原本有利于掩护大军突袭荆州，也没有错。
那究竟错在哪儿呢？
错就错在源头，李过突然得了一位神机妙算，堪称天人的高人！
李岩死了，牛金星和宋献策降了我大清，杨永裕消失在兵荒马乱中，多半也是死了；顾君恩心灰意冷，隐居山林了……即使他们都在，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突袭计划预判得如此精准。
莫说顺军这所谓的五大军师，就是洪承畴，范文程，摄政王多尔衮，甚至英明神武的太宗爷，无所不能的太祖爷也都没有这份能耐。
这位高人，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简直堪称妖孽。
此人日后必将是我大清的头号劲敌！
“哒哒哒……”
“活捉勒克德浑！”
“弟兄们，冲啊，杀啊！”
勒克德浑正沉郁又悲愤的琢磨着，突然那催魂般的马蹄声和呐喊声又骤然响起；正在进食的八旗将士立刻停止，纷纷扯起盾牌，拿起武器，拨转马头。
勒克德浑猛的回头，只见后方五百余步外，无数只火把正飘舞过来。
“不好，是袁宗第亲自率领人马追赶过来了！”一名眼力好的护军立刻惊呼。
“那……那巴布泰已经全军覆没了……”勒克德浑的心顿时猛的一沉。
“大将军，现在该怎么办，顺军是准备前后夹击了！”一旁的浑尔多大吃一惊，惊慌的问。
“你马上带领三百人阻击袁宗第，剩下的随我连夜冲出刘芳亮的包围圈！”勒克德浑强忍悲愤，霍的拔出战刀，嘶吼道：“八旗的勇士们，奋勇向前，用你们手中的武器砍断敌人的脖子，刺穿敌人的胸膛，砸碎敌人的脑袋……去争取属于你们的那份无上荣光和……”
“活捉勒克德浑！”
“活捉勒克德浑！”
“活捉勒克德浑………”
还没有吼完呢，突然漫山遍野响起整齐一致的呐喊声，仿佛是经过排练似的；勒克德浑慌忙扭头四顾，只见前后左右各个方向突然陆续闪现出无数火把，密密麻麻，宛如漫天星辰般不可计数。
隐藏在黑暗中的顺军终于开始现身了。
如此大张旗鼓，刘芳亮和袁宗第是要将自己歼灭在第二只口袋了！
勒克德浑的心又猛的一沉，整个人如同跌入寒彻透骨的冰窖，本能的恐惧不可抑制的袭上心头，巴布泰的覆灭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令他有种兔死狐悲，同命相怜之感。
但退无可退，唯有孤注一掷，奋力一搏，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希望。
他猛一咬牙，双目中喷射出两团凶光，用突然掉入猎人陷阱的野兽发出的那种绝望咆哮声，挥舞战刀吼道：“八旗的勇士们，勇敢进击吧，用你们的鲜血和勇气，去争取属于你们的荣耀！”
还荣耀个屁呀，送死吧，全部送死吧。
“哒哒哒……”
“冲啊，杀啊！”
“嗖嗖嗖……轰轰轰……”
浑尔多率领三百人断后，很快与袁宗第的千余人马交上了手。
勒克德浑则率领九百人奋力突围；此时他心中一片悲凉，知道此番已凶多吉少，因为高一功，田见秀，李过等人目前为止还没有现身。
“扑通，扑通……”
“啊，啊，啊……”
“大将军，不好啦，前面有敌人设置的绊马阵！”
“大军速速转向，朝北面突围！”勒克德浑急叫道。
大军，不到千把人了，还大军个屁呀。
“扑通，扑通……”
“啊，啊，啊……”
“大将军，不好啦，前面埋伏有钩镰手！”
“八旗的勇士们，勇敢的向前冲啊！”此时的勒克德浑已经急昏了头，完全没了章法，瞎指挥起来了。
“扑通，扑通……”
“啊，啊，啊……”
“大将军，不好啦，前面挖了好大几处埋有利刃的陷阱……”
茫茫夜色中，人数悬殊极大的两只人马如野兽一般疯狂撕咬在一起；这一刻，世界对他们来讲已经不存在了，每个人只有一个信念，砍下敌人的头，捅穿敌人的肚腹，咬断敌人的脖子，掏出敌人的肠子，抠出敌人的眼珠子，吸干敌人的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赔一，不亏；多杀一个，老子就赚了！
半夜激战，天终于快亮了，但勒克德浑的末日也随之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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