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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现在 时空的行者

    时空像是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一端起自不尽的虚无,一端流入光怪的现实。

    为了避免有人能无视时空的规则,肆意地修改历史,宇宙在诞生意志之初,就将自己的部分力量分离了出来,形成了笼罩在时空长河之外的黑色深渊。

    饶是掌握了时空法则的叶时,当真正站到这条长河上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就是师尊和师娘所说的深渊吗?”此时的叶时喃喃自语。

    为了有足够的力量穿梭时空,叶时并没有把本源之力全部注入到界碑中,而是携带着部分神格和神力强行打开了时空裂隙,踏上了时空长河。

    长河的周围,入眼尽是黑暗,深渊之中,仿佛有人在低语吟唱……

    “归来吧——归来吧——信奉主的力量——”

    “主的意志——降临天地——万法归一——”

    “灾厄——封印——”

    “嗡——”

    叶时的脑袋瞬间就像是要炸开一般,无数的声音传入耳中,摧残着叶时的意志。

    随即,一种诡异的感觉浮上心头,黑暗中的深渊,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突然睁开,死死地盯着叶时。

    “滚!”

    叶时痛苦地捂着头,大喝一声,不住地轰鸣着自己体内本就不多的神力。

    似乎是叶时的突然爆发威胁到了那些深渊中的存在,时光长河四周传来的低语声渐渐小了下去,被凝视的感觉也在逐步消失。

    “呼——”终于,时空长河周围安静下来。

    这种时候,果真不能分心啊。

    恢复过来的叶时深吸了口气,心头生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快感。这还是他在乱世神战之后,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气息。

    深渊中的某些存在,足以让现在的他感到心悸。

    叶时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犹如光瀑一般流动的时空长河,他抬起脚,又落下去,这才发现,他并不能真正接触到“河面”,或者说,他确实是站在“河面”上了,但不管他怎么折腾,都始终无法激起一丝涟漪。

    “时空的自我保护机制吗?”叶时暗自想着,这让他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如果历史本身就是不能修改的,那自己的努力还有意义吗?

    “哎——”

    面对未知的存在,饶是强大如他一般的神明,也只能无力地叹息。

    “踏——踏——踏”

    突然,就在这时,一串轻盈地脚步声从叶时的背后传来。

    对,没错,就是脚步声。

    叶时身上的汗毛瞬间战栗!

    显然,这脚步声可比之前深渊中传出的低语声还要诡异的多了!

    “谁?”叶时猛地回头看去,眼神死死地锁定在后方的黑暗当中。

    然而,那里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嗯?我听错了吗?”

    又等了一会儿,确认身后的那片黑暗中确实没有人之后,叶时也就不再多想,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脑子。

    许是刚刚的低语声影响了自己吧。

    随即,叶时抬起脚,准备逆流而上。

    虽然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但叶时也不愿多等下去了,在时空长河上拖得越久,自己的状态就会越差。

    叶时坚定地向前走去,虽然他的身体已经隐隐地泛起了白光,虽然深渊中的存在似乎又开始按耐不住地对他低语,但叶时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没有停顿。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之后的不多一会儿,一个妙丽的女子出现在了原地。

    她看向叶时刚刚站立的位置,抬手一挥,一道时空裂隙骤然出现。她朝着叶时离开的方向张了张嘴,像是说了什么,随即便闪身钻进了裂隙中。

    此时,处在时空长河上游的叶时已经慢慢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了。”

    神力即将枯竭的叶时终于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他撕开了一道时空的裂口,凭借最后的意志,一脚踏了进去。

    突然,就在这时,异状发生!

    四周的吟唱声骤然增大,深渊之中,像是张开一张腥黑的巨口,眼看就要把叶时吞噬进去。

    这时,一道白芒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保护着他最终进入了裂口。

    叮——

    叶时别在腰间的玉佩悄然崩裂。

    “完蛋……这下……怎么跟月儿交代啊……”叶时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想到了自己的爱人。

    ……

    人界历5227年,西荒洲。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叶时渐渐地苏醒过来,他内视着自己残破的躯体,努力地适应着自己的不适。

    他环顾着四周,沙土漫天,猜测自己大概是在西荒洲上。随后,他又感受了一下这里的时空之力。

    “十年之前吗?没想到我穷尽神力之下,也只在时空中走了120步。看来,未来的我经过第二次神战的洗礼,着实强了不少,咳……咳咳……”

    “看来得花好一阵时间恢复体力了……”说罢,他便摊在了地上,任凭风沙刮到他的脸上。

    ……

    “诶,你们看,那里有个人。”

    “哪儿呢?”

    “那儿,躺在地上那个。”

    “走,过去看看,要是个活人,就一起带走……”

    “老大,我看他浑身都是血,没死估计也是残了,带走他也没啥用啊。”

    “嗐,你懂什么,那个九烽寨的三当家说了,只要是个活人,就给咱们算人头!白捡的两块儿灵石,不要白不要。”

    “好的老大……”

    叶时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暖洋洋地,有些贪恋的享受。这时,却被几道嘈杂的声音打扰了。

    “嗯?怎么不让人好好休息呢,哎。”

    拖着受伤的身体,叶时缓慢地坐起身,看着走过来的一群大汉,大汉们身后还拉着几辆牛车,车上是一个个巨型的铁笼子。

    嚯?什么架势?

    “原来没死啊,那就好。小子,我跟你说,你有福了,上车,哥儿几个带你去个好地方。”

    “嗯?什么地方?”叶时装作极其虚弱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嘿,让你上去你就上去,什么地方,到了自然就知道了,看你这样子虚弱的很,上车,给你吃喝招待着。”领头的大汉说罢,就让手下把叶时从地上扽了起来,推推搡搡地扔到了笼子里。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绑架知道吗?我要报官!”叶时觉得自己很有表演天分。

    “报官?呵呵,小子,你记住,这里是西荒洲边境,看你穿的这身衣服布料不错,想必你也是北凉洲那边来的公子吧,来西荒洲探险什么的?”

    “老子跟你说句实话,这儿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儿,你要报官都找不到官在哪儿。老老实实在笼子里呆着,别给老子找事儿,要不然,老子直接弄死你。”那大汉恶狠狠地挥了挥手里的刀,便转身让队伍继续前进。

    队伍重新动了起来,不一样的是,现在笼子里多了一个他。

    “大哥,大哥!说好的吃喝呢?”

    “焯,要求还真不少,给他,别让他饿死了。”

    “是,大哥。”

    大汉的一名手下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馍,脏兮兮的,又翻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水壶,摇了摇听到了里面有“水”的动静,便一并丢了进来。

    叶时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吃喝,这馍硬的和生铁一样,而那水壶里……一半黑一半黄的类似水的物质,喝了多半是会死人的,至少,闹几天肚子是免不了了。

    叶时顿时眼冒寒光,却一闪而逝。他也不再要求什么,就将这馍和水扔在了一旁,静静地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太久没下山了,现在的人界,和五千年前有些不一样了。

    我真的能在人族身上找到希望吗……

    队伍慢慢悠悠地走着,根据这些大汉们闲聊中的只言片语,他大概知道了几人的身份,要去哪里,还有抓人去做什么。

    他们是这三不管地界儿的赏金旅团,近日里被九烽寨的三当家找到,请他们去抓一些人做苦力。九烽寨的大当家,也就是寨主,要迎娶第八位太太。可是这八太太却想要一座宫殿作为自己的住所,大当家的一口答应,便让手下四处抓人,老少不论,男女不论。

    报酬是,一个人头两块儿灵石。

    于是,便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队伍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名叫砂石村。这方圆百里内的人,基本上都被他们抓走了,现如今就剩下砂石村了。

    西荒洲的地貌很复杂,荒原和荒漠相接,城池和农田临近。有山,大多是光秃秃的荒山,只有几根草穗插在上面。有河,大多也都是干枯的河床,只有各城池附近才能找到罕见的水源,当然,也可以说,西荒洲上,城池和农田依河而建。

    现在这片地方,属于半荒漠半荒原,人口不多,河流很少。所以九烽寨修建宫殿才需要到处抓取人力。

    终于,一小片房屋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大汉身旁的跟班儿翻看着手里的地图,汇报道:“老大,那就是砂石村,九烽寨周围最后一处村子了,里面有大概三十户人家,足够装满咱们的车了。”

    “嗯,不错,那就还按照以前的安排,男的,直接扔车上,女的,长得好看的留下,长得不好看的,也扔车里。”

    “哈哈,谢谢老大。”大汉身后的一群人瞬间兴奋了起来,三天没有沾荤腥了,这次他们要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

    叶时听此,眼中的狠厉越发浓郁,不过,他并没有动手。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能直接出手。否则会直接影响到这片时空的稳定。所以,叶时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队伍正式进入了村子的范围。

    村里的人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大汉,都害怕地躲回了屋里,不曾想,这正是赏金旅团乐意看到的。他们不怕你躲在屋里不出来,就怕人群四散逃跑。那样的话,抓起人来会有些麻烦。

    于是,单方面的“捉人游戏”开始了……顿时,村子里的各处都响起了不同程度的尖叫声、呼喊声、奸笑声……

    一处茅草屋内,一个少年正躲在母亲的怀里,虽然少年自己也同样害怕,但此时竟轻声安慰起了母亲:“娘,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傻孩子,娘不用你保护,你爹马上就回来了,他会保护我们的。”

    “娘,我答应过爹,爹不在的时候,由我来保护娘。”

    突然,二人听见外面传来了阵阵喊声。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废什么话,带走!”

    “你们干什么,滚开……”

    随后,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外面的人在做激烈的反抗。

    “焯,敢打老子!老子拼着这钱不要了,也得杀了你!”一名大汉暴怒。

    “仓——”刀出鞘的声音……

    “噗呲——”刀身入肉的声音……

    “是爹!是爹的声音!”少年着急地胡乱挣扎着,可母亲却死死地抱着他,他亲眼看见,母亲的双眼浸透了泪水。

    “孩子,你听好……一会儿……一会儿娘出去引开他们,你……你就快跑,跑的越远越好,听见了吗?记住了吗?”

    “不,我不,娘,孩儿能保护娘。”

    “听话!你听话!”女人低声地咆哮着,“娘……求你了。”

    “娘……”

    突然,二人身后的木门“嘭”的一声被踹开,几个大汉见屋里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儿,全都嘿嘿嘿地笑了。

    女人强忍着泪水站起身,假装没有看到屋子外面,那倒在血泊中的丈夫……便无畏地扑了出去。

    “快跑!”

    “跑?往哪儿跑啊,哈哈哈哈!”一个大汉直接拦腰抱住了女人。

    “娘!”

    “快跑……澈儿,快跑!”

    少年此时已经不再犹豫,趁着混乱和灵活的身体,躲过了一个大汉的拦截,跑出门去。

    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父亲的尸体……

    “不!!!”

    “小屁孩子还挺能跑!”大汉趁少年愣神之际,一把就将其按倒在了地上。

    “我的孩子!快放开他!”母亲在门口呼喊着。

    绝望,充斥着少年的内心。他的身体被大汉死死地按住,本就瘦弱的脸颊摩擦在地上,泥土也钻进了他的嘴里……

    他无力地看着浑身是血的父亲,无力地看着母亲,被一众大汉拖到了屋内的床上……

    在母亲一声声嘶哑的叫喊声中,少年的双眼渐渐染上了血红。

    我…爹…娘……不…不要…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

    无名的力量瞬间涌上心头,少年挣脱了壮汉的束缚,嘶吼着、咆哮着冲进了屋里。

    他拿起了地上的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一个恶徒砍去……

    但,孩子的力量终究是弱小的,他没能阻止住恶徒的暴行,反而还葬送了自己的一条命。

    “焯,晦气!这一家三口一个比一个晦气!”大汉“唰”地从少年的身体里抽出了刀身,刚才的混乱中,那个女人也死在了众人的刀下。

    “算了算了,走吧,再去别的屋子里找找。”几个大汉满身是血,嫌弃至极地走了。

    少年尚有一息,生命力却在疯狂地消失。

    “我们,就活该被人蹂躏嘛……我只是想和爹娘……安稳地活下去……”

    突然,天地变成了黑白色,时间也像静止了一般。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的家人。”一个穿白袍的男人走了过来,蹲在了一旁。

    “救……救救他们。”

    “你想救他们?”

    “求你。”

    “我救不了……”男子叹了口气,坐在了地上,“你也不行,因为你已经死了。”

    “不……”

    “但是你可以替他们报仇。”

    “我……”

    “你想替他们报仇吗?”

    “我……想。”

    “好,你叫什么名字。”

    “苏澈……”

    “嗯,苏澈。等你醒来,你就不记得我了,也不会记得这方领域里发生的事情,我也会就此消失。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去复仇吧……”

    “嗯……”

    “用你的无畏,去颠覆这混沌的世界!用你的能量,去丈量这斑驳的宇宙!我们……还会再见的,我相信你。”

    说罢,男子便站起身,抬头望向这片静止地天空。

    月儿,这下,真的要说再见了。对不起,你送我的玉佩我给弄坏了。如果还有机会再见的话…如果你还能认得出我,那我再赔你个新的吧。

    再见,宝贝。

    ……

    天地间的黑白色顿时恢复成了清明,时间又开始了继续流淌。

    苏澈依然倒在血泊中,刚才的画面好像是一场梦,抓不住。他想伸出手去抓,却突然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

    我,是不是死了……

    这时,本已静止的心脏却突然跳动了起来,他终于再一次地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苏澈立即眼含热泪地站起身,疯狂地朝屋外冲去……

    自己还活着,可,爹娘却死了。

    凶手……还逍遥在这村子里。悲痛,转而成为了力量。

    顾不上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死,苏澈忍住不看倒在地面上父亲的尸体,向着恶徒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哎,这村子没人了啊,算了,去集合的地方吧,看看还能不能喝口汤。”

    “嗯,说的对,快走快走。”

    几个大汉笑呵呵地回过头,手里还拎着两个刚抓到的老人。

    “嗯?这小子没死?”众人看着前方不由得一愣。

    只见苏澈擦着眼泪,正迈着坚毅的步子走过来。

    “啧,命还挺硬。正好,没死就把他也带回去,能多一个是一个。”

    苏澈没有理会大汉们的话,眼睛瞥向了他们手里的两位老人。那是邻居家的刘爷爷和张奶奶,平时待他极好,昨天,他还去二老家里拜访过……

    “放开他们,一群混蛋。”

    “哟?小子,你说什么?想死是吧!”

    “我说,放开他们!”苏澈弱小的身躯突然涌出了极强的气势,他虽然不知道身上的力量从何来,但此时,他也顾不上想这些。他要凭借这股力量报仇!

    一步迈出,普通人向修仙者的转变,灵力缓缓地流入体内,修复着他躯体上的伤势。

    两步迈出,苏澈感受到灵气在体内形成了循环。成就练气境!

    三步迈出,灵气开始在体内膨胀,翻涌,苏澈弱小的身躯正经历着洗礼。成就筑体境!

    四步迈出,他感受到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咆哮,那是另一个自己……直达度灵境!

    随后,他便冲向了前方的恶徒。

    ……

    没人知道那一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个少年,成为了村子里的英雄,他从作恶多端的赏金旅团手上救下了一整村的人。

    但却没能救下自己的爹娘……

    两天后,这个叫苏澈的少年,从村子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

    迷茫。

    苏澈现在的感觉就是迷茫。仇报了,人杀了,自己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终于,他倚着荒原上的一块儿石头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一个穿着破麻布衣服,面容黝黑的男人正安静地坐在一旁。

    “你是谁?”苏澈看得出来男人并没有恶意。

    “你不用管我是谁,咱俩有缘,我可以带你修仙,照顾你十年。”

    “修仙?那是什么?”

    “呵呵,和你身上的力量有关。我知道砂石村里发生的事了,跟我走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那,那我叫你什么?”

    “叫……叫干爹吧,叫师尊不好,我也不够资格。”

    “嗯,好吧,干爹。”

    “嗯,走吧,我带你去见你干娘。我还有个女儿,不过不在我身边,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会相见的。诶,儿子,我跟你说,你干娘做饭可好吃了,保准你会喜欢……”

    男人带着苏澈离开了。

    身后的脚印慢慢地被风沙盖掉,像是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