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庆祝

    县城唯一的电影院前头那条街，是小商贩们的天堂，各种卤煮烧烤凉皮儿拉面，还有拉着黑帘子亮着小红灯的录像厅，这几年设备更新，叫影碟厅了，但内容都是一样的。这条街总之一句话，专攻怎么花销五块钱以下解决劳动人民们马斯洛需求第一层的事儿，所以从来都是熙熙攘攘的。

    某知名火爆的地摊上，一群二十郎当的青年人，正为今天的主角举杯。

    ‘恭喜弟弟，恭喜华仔，今年蒙的不赖，金榜题名’

    ‘以及，创造了咱县高中复读的新纪录，高六！真牛逼，六六大顺，来喝’

    ‘哈哈哈’

    一帮发小们真心为无华高兴。

    几杯酒下肚，少年们开始例行吹牛逼。

    读大学的主要以更开放的大城市里男女关系、好吃的、好玩的为装X点。

    留守的，则是以当地趣闻，大院里的秘辛，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的小权力做为谈资。

    家庭也不行，学习也不行，跟着家里做点小生意的、搞汽修的、跑运输的，已经领教了生活的艰辛，从面容上比其他人已经苍老了一分，基本全程沉默。

    最后一种，最没地位的，没有工作，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钱，看破不说破，兄弟还能做，毕竟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老五，就是这群兄弟中，无业，但混的最好的，开着那辆崭新桑塔纳2000，是最好的证明，要知道，这年代，县长也就坐这车。

    老五今天特别开心，这群人里他最大最笨，无华最小最聪明，一上一下差了六七岁，所以老五对无华有一种特别的照顾。一高兴，今天就有点喝高了。

    “大伙儿，今天卖我面子，别跟我抢买单哈”

    “操，五哥你真会，地摊你买鸡毛单，拢共花不了三十块钱，你有本事跟老黄学，请华仔喝两瓶五粮液呗，哈哈”

    大伙儿知道五哥是知名妻管严，兜里素来是不能留一分钱。五哥把面前酒干了，有点上头，他诡秘一笑。

    “哈哈，今天高兴，让你们这些外地的书呆子看个戏法，信不信我能变出五粮液？软中华？”

    “哈，变啊，五哥”

    老五抹身进了旁边的小卖店，抄起电话，给几个BP机号上发了几个信息，又回摊上坐下。

    小小的县城街道被扰动了，三三两两的小年轻们，从网吧里、洗头房里、桌球厅里、K歌房里、录像厅里、小公园里，用口哨、喊声做为传声的工具，逐渐汇集成一股人流，步行的，小跑的，骑车的，坐摩的的，小溪汇成大河，向同一个地点集中。

    不到半个小时，地摊里，五哥坐的那个棚子里挤满了人头，个个顶着顶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各色头发，就这么一簇围在五哥附近，俨然一副百鸟朝凤图。

    仔细观察，鸡毛们也分三六九等，基本根据鸡毛掸子的长度和造型和颜色复杂度的综合评分而定，还有身上的闪亮亮的挂饰、偶尔的刺青、手里甩着的蝴蝶刀为加分项，总之，越正常的越靠后面，越不正常的越在前面。

    最前面的几只鸡毛掸子，虽然没被赐座儿，但显然跟五哥熟识，站着已经陪聊了许久了。

    看人到的数量差不多了，一只彩虹色的鸡毛掸子得到五哥的授意，拍了拍手，示意大伙儿安静一下，然后清清嗓子。

    ‘在场的兄弟，有些互相之间不熟，我帮五哥给大家互相引荐认识一下，都是一家人，以后有事儿吱声哈，我是二高的十二太保，这边兄弟们是西郊的五虎八豹十三鹰，这边...’

    彩虹鸡毛一直介绍了一圈，来自于各个高中、各个工厂、各个郊区的无名少年，什么豺狼虎豹龙凤呈祥，城市猎人猫眼姐妹，圣斗士北斗拳，各大星座，阎王罗汉，都集中在这一个雨棚子底下了。

    “今天，是五哥招呼大家过来，这位五哥的亲兄弟，华哥，对，就是这位，华哥”

    彩虹鸡毛恭敬的站到无华椅子旁边，弯腰示意了一下这是主角。

    “华哥是大学生！还是咱们县XX局无局长的公子，知道啥概念吗兄弟们，能愿意上咱们这一片吃饭，是给咱们面子，我们都表示表示吧”

    彩虹鸡毛这些信息是刚从五哥这里听说，现学现卖，无局长退了多少年，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其它鸡毛们司空见惯这个场面，开始自己翻兜，往桌子上放钱，少年们没几个家里富裕的，五块、十块，能掏出二十块钱的算是有面子的了，会得到让五哥多看一眼的待遇。当然也有身上只有一块五毛，被彩虹鸡毛之类的头目们烀了一个大嘴巴子，讪讪笑着退出这个场合的。

    不一会，一桌子零钱就在小卖部换来了镇店之宝，一瓶五粮液和两包软中华。

    五哥又亲自选了俩小太妹，相对俊俏的，一左一右给无华旁边坐上陪酒，大家重新嗨起来了。

    其它鸡毛们得到五哥的首肯，如鸟兽散，哪里来的又复归哪去。一位不起眼的鸡毛则是转头进了小卖部，抄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对面应该是个大哥大，直接就接通了。

    “蚂蚁哥，您刚才说要找的人，姓无的，学生是吧，我凑巧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