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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

    我们确实应该庆幸生活在这个年代,并不是因为这个年代多么多么好,而是因为科技发达。我们戴上特制的vr眼镜,然后在我们虚拟出的世界,世界生活。

    如果你要问现实的世界不好吗,非要体验虚拟现实?

    因为刚经历过反恐战争的他们已经遍体鳞伤了。

    听说一个名为鹞的恐怖组织在一个小国为非作歹,不仅通过金钱贿赂对政府部门进行了渗透,还制造了几起屠杀,受害人死伤超过三百。

    各国组织了联合反恐,将近四百名军警参加。

    一开始任务进行的很顺利,联合部队得到了当地民众和线人的帮助,拔掉了几个恐怖组织的据点,还击毙了几个小组织的头目。

    第二周,联合部队两个小队夜间对一个恐怖分子驻扎地进行突袭时,进入据点几分钟后全员失去联系,隔天便看到恐怖分子发布了一个视频,视频内容很血腥,总部也看到了失踪的所有人员。当然,只有头颅。

    之后总部集合了更多人员,对恐怖分子进行了扫荡式的袭击。

    一年之后,终于将这个恐怖组织彻底消灭。

    我听说,恐怖组织一个活口都没留。

    回来之后的很多人都将自己封闭了两到三天,之后都去进行了心理治疗。

    有些人开始酗酒,有的人则烟不离手。

    还有的人脾气暴躁,精神不稳定。

    有的人去了文职,有的则选择辞职。

    还有一些人,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自杀。

    第一个来我们vr定制馆的军人,带着他已故女友的生活录像,问我们能否为他私人定制。

    我说:“当然。”

    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用最先进的ai模拟系统虚拟他的女友,然后为他定制了一套vr体验世界。

    由于是私密体验空间,我们只能从他每次体验结束之后的情绪来判断,除非他同意公布一次体验内容。

    第一次,他紧皱的眉头似乎松了一些。

    第二次,他开始笑了。

    第三次,开始和我们搭话了,虽然没几句。

    慢慢地,我们都能感觉到他在渐渐地打开自己,那次战争的阴霾似乎开始消散。

    他同意公布一次体验内容。

    下面的是其中一个虚拟世界:

    一个湖边小屋,他悠闲地钓鱼,一条边境牧羊犬卧在他身边小憩。

    女友在架好的烧烤摊前搭配烧烤料,时不时还会问他成果如何。

    微风拂面,鸟语花香。

    他们说着生活的点滴,甜蜜的情话。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我们能看到他在开怀大笑,在和女友聊着最近他生活中的琐事。

    他主动提到了那次反恐行动,说他自己从那边回来一开始经常做噩梦。

    他说他参与战争的兄弟有好几个都死在了他身边,梦里的他们聚在一起喝酒,喝着喝着,他的兄弟们突然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样子。

    他在伤心,但是他敞开了心扉,他说他每天都会去兄弟们的墓碑前久坐,有时还会带些他们生前喜欢的小玩意儿。

    即使再次观看录像,他依旧热泪盈眶。

    毫无疑问,我们的vr体验馆对他起到了治疗效果。

    当然,有成功也会有失败。

    很多军人或者警察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体验,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定制内容的。

    有的人体验到中途突然大喊起来,然后仿佛发疯一样,对周围的人拳打脚踢,之后跑出体验馆跳楼了。

    虽然我们是按照客户要求提供的vr体验,但是人死了,必须要赔偿。

    我们也因此吃了好几场官司。

    万事无绝对,结果是百分之七十的人,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治愈。

    百分之十的人,恢复得很好。

    创伤可能是永久性的,因为它深深地嵌在你的心里,你的脑袋里,无法拔除,只能慢慢治愈,和它共处。

    这百分之十的人做到了,他们也在努力帮助更多的战友恢复。

    我们的体验馆名声大噪,客户更多了,私人定制的客户也越来越多了。

    有一些在这里得到过治疗的退役军人或者在职警察,偶尔还会来这里兼职工作人员,帮我们维持秩序,还有一些甚至成为了全职员工。

    虚拟世界给了他们精神寄托,我们给了他们媒介。

    慢慢的,他们体验次数减少了,我们现实相处的机会增多了。

    我们经常聚会,经常野餐,vr体验内容之后的现实世界生活,他们同样开始过的丰富多彩。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的成就感是所有人感受不到的。

    两年之后,一些老客户来到我们馆里辞别。

    他们说有任务,我们从新闻里也得知了。

    这次的情况似乎比上次还要严重。

    我们相对无言,沉默良久。

    他们笑着说,这是他们的使命,完成任务之后,与我们再会。

    这半年以来,我们的工作人员都很牵挂他们。可能得到的消息只是电视新闻而已,我们只能知道他们部队有伤亡。

    又过了一周,他们回来了。

    只不过,有的是一个盒子,有的是残疾,有的四肢健全,但是双眼无神。

    有的似乎还算正常,可我们也知道,那笑容只是勉强挤出来的。

    他们有他们的使命,我们有我们的使命。

    他们的使命是拯救被伤害的人们,我们的使命是拯救被伤害的他们。

    即使他们救不了所有被伤害的人们,即使我们救不了所有被伤害的他们。

    这一切,似乎只是一个轮回。

    能停止吗?

    他们不知道。

    我们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