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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也许离开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啪!”

    王阎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像是被谁扇了个巴掌般猛得惊醒,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却听到自己那如擂鼓般跳动的心。

    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他的眼帘,是老船夫那双满是关切之色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

    “小子!你咋啦?打个盹一惊一乍的?把老夫我从梦里给吵醒了!今天午后不去江里甩水玩怎么在这里偷起懒来了?”老船夫用迷惑的眼神和语气盘问起王阎来。

    “我……”王阎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老船夫的话,反倒是迷茫地看向四周,心里的悸动久久不能平复。

    但是周围像往常那般安静,除了远处知了传来一阵阵蝉鸣外周遭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奇怪……倒也真是奇怪……恐怕你是被刚刚那突然过去的乌云里传来的雷声吓到了?真是稀奇事!”老船夫拍了怕王阎的肩膀,“可是做噩梦了?”

    “你说什么?”王阎心脏猛得收缩,他迫不及待地望向头顶的天空,可除了湛蓝的天色外就是一轮毒辣的太阳,其他什么都没有。

    “别一惊一乍的!”老船夫没好气地把王阎那好像蚂蚱般孱弱的身子按倒,“你可别吓唬老夫我,年纪都这般大了可吃不消你这折腾的……”

    “师傅!你刚刚说我们头顶有乌云飘过?”王阎可不管别的,他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一个劲地追问道。

    “是啊,这万里晴空突然从南边飘来乌云了,然后就又退了回去,不知道咋想的?这老天爷倒是也有兴致,和我们开起玩笑来了……”老船夫哈哈大笑,“我倒是以为要下雨了,赶紧把这小船划到这来避避雨。”

    “你说什么?当真?!”王阎从船舱里蹦了起来,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从船上一跃而下扎入水中,冰凉的江水包裹住他的全身让他那有些麻木的神经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他之前的确是和老船夫刚刚用完午膳,然后自己就觉得犯困在船舱里躺下打了个盹,可是梦里……

    王阎的心脏又无法控制地开始加速,他整个人在水里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那真实的窒息感,无力感还有那遮天蔽日的龙爪似乎……似乎在自己的眼前一并涌现。

    “咕咚!”

    一大口江水灌入他的口鼻,眼前似乎变得黯淡下来,头顶那毒辣的阳光似乎也不那么刺眼了。

    “臭小子!你在做什么?!”老船夫丢下手里的船桨像是一道破空的箭矢般扎入水里,他迅速地来到王阎身边将那个无力的身躯从江水里扯了起来,“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怎么开始犯浑了?急着去投胎啊!”

    老船夫拎着王阎的身子翻上小船,王阎不停地咳嗽,一口口江水被他自动吐了出来。

    “都这么多年甩水下来,还溺水?你今天是怎么了?”老船夫那双苍劲有力的手在王阎的胸口来回一按,一大滩江水从王阎的口腔里喷出,“真是让人不省心啊……早知道当年就把你丢那完事了,捡回来还让老夫我担惊受怕的……”

    老船夫嘴里虽然是絮絮叨叨不止,但是手脚却是麻利得很。

    “爷爷……”王阎有些迷惘地睁开眼睛,他嘴里念叨着。

    “啥时候改口叫俺爷爷了?师傅叫的不顺口了么?”老船夫见王阎已经恢复了意识也就放下心来,他从怀里取出一袋水烟叼上美美地吸了一口。

    “我在这儿跟着您有几年了?”王阎努力地昂气头想要看着老船夫的脸。

    “嘁……十三年咯,要不是老爷子我那年头心善,大发慈悲地把你从江岸口那个垃圾堆里捡了来,你早就不知道轮回几辈子了……”老船夫又吸了一口烟后接着说,“说不定已经投胎变猪好吃好喝着了……”

    “噗呲!”王阎和老船夫同时轻笑出声,随后开始放声大笑起来,直到老船夫用手里的烟杆对着王阎重重一敲。

    “今天你怎么回事?怎么会成这副模样?”老船夫严肃地盯着王阎,他虽然叼着烟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神却是凌厉的很。

    “爷爷……我想通了……我想出去看看……”王阎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湛蓝的天,“但是我舍不得你……”

    “你终于想通了?”老船夫叼着烟袋的嘴角微微一颤,随后竟然有些高兴地笑着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像你这样的年轻小伙子就应该出去多瞧瞧世面,长长见识,要是和老爷子我这般在这里混吃等死一辈子,那还有什么意思?”

    “我舍不得您啊……爷爷……”王阎抬起手抓向老船夫那下巴上的长须,“要是我走了以后就闻不到您这水烟的味儿了,就没人在睡前给我讲那些无趣的故事了……也没人肯把那难吃的一小口饭留给我了……爷爷……”

    王阎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眼眶里满是泪水打转。

    “真不知道你这娃娃是男娃还是女娃,真是矫情!”老船夫一脚踢在王阎的腿上,“要走就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您真不打算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到广阔的中原土地上瞧瞧么?”王阎怅然若失地问道。

    “看什么看!老爷子我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瞧够了,倒是你应该去看看那儿的秀丽风景,要是运气好再娶个那儿的姑娘……在那里若是待够了就回来看看我,让我也可以和村口那几个孤寡老头吹吹牛!”老船夫猛得吸了一口水烟,眼神里满是回忆与激动之色。

    “等我在那儿赚些钱,我回来给您养老!”王阎用力地攥紧拳头,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得了吧你小子!能在那儿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还养老……谁稀罕似的……”老船夫一撇嘴,“这儿也没什么行李够你收拾的,随我取样东西就可以滚了!”

    “东西?什么东西?”王阎缓缓从船板上爬起身来,看着老船夫好似猿猴般跳上岸去的动作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老爷子我虽然穷的叮当响,住的也是村口最破烂的房子,但是也不是没留点值钱的玩意。”老船夫扛着船桨走在有着些许林荫的小道上,“你随我来。”

    王阎赶忙追上老船夫的步伐,心里不由得好奇起来这老船夫还留着什么样惊世骇俗的宝贝?可自己这十余年跟着老船夫住在那间随时都会倾倒的破烂小房子里也没见他口中的那宝贝啊?要知道他们住的那破烂地方是路过的强盗见了都不忍心的狗窝,这老船夫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可王阎的好奇心还是催使着他的脚步跟上了老船夫,直到他们来到那间熟悉的破旧矮房门口。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那个故事吗?”老船夫在那间矮房里开始不断地翻找起来,原本平铺在地上的两张床榻被老船夫直接甩到一边。

    “喂喂……”王阎无奈地看着属于自己的那张床榻被老船夫直接拆开分解,那条有些泛黄的被褥从中间变成了两段。

    “不好意思啊小子,我已经忘记那玩意丢到哪去了……”老船夫头也不回地说道,手里的动作不断地加快,“真是奇怪……明明放在床底下的……”

    王阎快步上前来到老船夫身后,他蹲下身去想要帮老船夫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的那个故事是哪个?”王阎挠挠头,他的脑海里回想起老船夫给他讲的那一个个童话故事,有些甚至已经重复的让他的耳朵起老茧了。

    “你忘啦?就那个!你最喜欢听的那个!”老船夫扭过头来,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我最喜欢的?你不会说的是那个恐怖故事吧?”王阎情不自禁地扶额道,“你每次都在我睡前讲,真的很无聊诶……”

    “你不会真觉得那是个故事吧?”老船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用一个奇怪的眼神盯着王阎,“我知道我编的故事都很无聊,但是这个可不是我编的,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诶?那是真的?!”王阎被老船夫那奇怪的眼神盯着有些发毛。

    “我和你讲过的一切关于黑暗森林的故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包括那个唯一从森林里侥幸逃离的人,都是真实存在过的。”老船夫似乎有些疲惫地坐倒在一旁的床榻上,他捡起手边属于王阎的那条破烂不堪的被褥丢到一边,“那个疯子……就是我啊……”

    “什么?!”王阎原本蹲坐在那儿的身躯猛得一颤,脚腕一软直接四脚朝天摔了个屁股蹲。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听了那个故事已经几百遍了?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能把那个故事描述的那么细致么?那是因为我就是亲身经历过一切的那个疯子……”老船夫嘿嘿一笑,“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一切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回忆每一个细节,又怎么能每次都毫无遗漏地复述那个故事呢?”

    “可……那个人不是已经疯了吗?”王阎踉跄地爬起身来,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用手指着老船夫问道,“可是你明明……”

    “明明一点问题都没有是吧?”老船夫似乎自嘲地一笑,他那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似乎是因为过度的悲伤导致他的表情无法控制地扭曲起来。

    “老夫也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也曾看过那中原的风景,不过却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供棋手摆布。这天下就这么点地方,坐镇高位的棋手们总会想着打开棋盘寻找更为辽阔的棋盘,而棋子们就被驱使着离开舒适的区域去探索更加神秘的未知空间,现在南边的黑暗森林便成为了大梁迫不及待想要扩张的领土。”老船夫双手捂着额头声音低沉,“在武帝登基不久后,我作为武帝亲信将军汴田君的手下奉命前往黑暗森林探索未知的领域,即使汴田君手下高手如云,甚至带队的乃是一个能够在一息间运转十四个周天的高手,在遇到黑暗森林的桎梏后还是无济于事。”

    “一息运转十四个周天是什么意思?”王阎脑袋里飘来一个大大的问号,他还从来没在老船夫的嘴里听说过这么一个概念。

    “从乱世开始,这天下便以武学为尊,武学长阶难如登天,便有有心人为武学设置了阶级概念用来分辨学武之人的品阶,而我说的周天运转法便是其中一个阶段的辨析方法。”老船夫捂着头嘴里喃喃自语,“我从未和你说过这关于武学的知识是因为你的根骨稀疏平常,并不是练武的奇才,让你过多了解那武学的奥秘只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我原本见你想要在这故江两岸辗转一生便无意再提,可是今日你执意要离开……有些事情我就必须要与你说个明白。这武学在江湖上被明确分成了外家与内家两大派系,外家武学多为强身健体,刚猛外劲为主,出手凶狠可摧金断玉。内家武学多为调养生息,以柔克刚之法,而内外家武学也有各自对应境界。”

    “师傅你快说!”王阎的眼睛里流露出浓郁的好奇之色,他巴不得把头凑到老船夫跟前。

    “外家武学功法以至阳为尊,从低到高分别为少阳,冲阳,太阳此为小三阳,在此之上为会阳,重阳,玄阳又称大三阳。而内家功法以至阴为尊,少阴,冲阴,太阴为小三阴,会阴,重阴,玄阴又称大三阴,而同时修炼内外武学功法的大能者在此基础上便以阴阳周天循环为计,能在任督二脉中一息循环一个周天以上的武者便到了小天位,能在一息内运转十周天的便是中天位,若能达到百周天以上的就是大天位了。再上面能够运转大周天的范畴我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老船夫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

    “这正是我今日要交代给你的事情之一,既然你决意要去那广阔的中原看看,必须记住老夫的三句话。”老船夫伸出三个指头。

    “哪三句?”王阎问道。

    “游历江湖需广交好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遇事不决必先三思而后行,生之大事,不可鲁莽。世道汹涌,难免结仇,杀伐果决不可留有后患。”

    “我记得了……”王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我除了一身会水的本领外对武学一窍不通,出门在外如何与人斗勇?”

    “小子,你错了。武学固然重要,但要在这个世道上生存最重要的是谋略与智慧。身处高位乱世漩涡之人都是拥有大智慧的优秀棋手,既然你决心要去天下这块棋盘上闯荡那老夫希望你走一条不同寻常的路。”老船夫缓缓抬头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王阎。

    “什么路??”王阎捏紧双拳,他能从老船夫的眼睛里感受到一种期盼与温暖的感觉。

    “不要学我当一枚棋子,而是要做一个对弈之人。”老船夫眼眸一亮,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匆忙地站起身来跑到小屋那口已经被蚁虫蛀得摇摇欲坠的柜子边上,从柜子脚下抽出一本沾满灰尘的书来。

    “书?师傅您还看书?”王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老船夫从柜子下面抽出一本破旧的书,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嘿嘿嘿,老夫我大字不识一个却有一本盖世神书!若不是侥幸能从那里逃得一条性命,这本书也不会落到我的手中。”老船夫嘿嘿笑道,用手指沾了点唾沫翻开书籍,“只可惜我啥也看不见,这书上的内容只有用特殊的方式才能显现。”

    “无字天书?”

    王阎探过头去看着那泛黄的书页上空无一物,不由得惊呼出声。

    “师傅您这怕是被人骗了,这书上一个大字都没有,就算是无字天书能落到我们手里?”

    “你小子懂个屁!”老船夫大骂道,“越是这惊世骇俗之物他就越玄妙,越是看不懂的玩意它就越值钱!老夫亲眼看着那个十四周天的高手翻阅书籍的时候这书页上可是透着一股金光!”

    “这书不是你的?是你偷来的?”王阎脸色一变。

    “放屁!什么叫做偷啊!”老船夫没好气地在王阎头上一敲,“与我一同前往的那队人全部折在里头了,这宝贝书我可是用生命抢救出来的!现在要送给你小子你竟然还嫌这嫌那的?”

    “宝贝?那你怎么拿他来垫柜脚?”王阎翻了个白眼,“您怕不是没有什么好东西送我,特意编了个故事忽悠我呢?”

    “我有这闲工夫忽悠你?”老船夫勃然大怒,“你这臭小子不识货,拿去自己研究研究!赶紧动身滚!老夫不想看着你在我眼前晃悠!”

    “知道啦……”王阎接过那本破破的书,随手一翻也看不出什么花样便塞入自己的怀中。

    黑暗森林

    茂密的古树遮天蔽日,即使是头顶的刺目阳光也无法透过那一层层浓密的树叶与树枝交错的屏障。潮湿泥泞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不时有以腐殖质为食的虫子在落叶之间来回穿梭。

    两道身影缓步踩在厚厚的枯叶上发出咕吱咕吱的声响。

    “我那师兄来的也快,跑的也快,就这么一转眼就不知道躲哪去了……”那说话之人正是那白衣道士,他大摇大摆地踩在枯叶堆上,一双眼睛懒散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这里黑漆漆的……我看不见了……”一旁的黑衣女子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娇俏,她用手拉着白衣道士的衣袍似乎是在暗示些什么。

    “这才走几步就累啦?”白衣道士拉起黑衣女子的手攥入怀中,“刚刚我也没用几下啊……”

    “被那龙炎蛰伤了,你看看!”黑衣女子撩起手臂上的黑色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上面光洁如镜丝毫没有一点瑕疵。

    “算啦……”白衣道士翻了个白眼,他嘴里也不知嘟囔着什么,直接蹲下身去示意黑衣女子,“背会就下来哦,明明我是剑主却像是你的仆人一样,要是刚刚在那小友面前岂不是丢大面子了……”

    “别人要背我还不肯呢……”黑衣女子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惊世骇俗的绝美容颜。她的美是在这么昏暗的光线下都熠熠闪光的。一双妙目中仿佛含着春水般温润,两道秀眉柔中带着锋锐,她那双似水的眼眸倒影中满是白衣道士的身影。再看那白皙的面庞配上微微泛红的脸颊,三尺青丝被高高挽起,她那宛如红樱般透着光的唇瓣被那贝齿轻轻一咬,随后便张开双臂纵身一跃就趴在了白衣道士背上,她那对藕臂环绕,柔嫩的脸紧紧地贴在白衣道士的后颈处。她像是一只只黏着自己主人的猫一般毫无防备地眯起自己的眼睛,用鼻子在白衣道士的身上用力地嗅着,脸上满是沉醉与满足之色。

    白衣道士背着黑衣女子起身,脚步竟然也是轻快了几分,他的嘴角也是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眼底尽是温柔之意。

    他们就这么慢慢深入森林深处,而随着白衣道士的脚步不断前进,周围的温度竟然越来越低。很快寒冷的冰晶从地面的枯叶堆里不断蔓延,冰霜结成的冰花在周围的低矮灌木上不断生长,从灌木蔓延至乔木树干,那些晶莹的花儿像是有生命一般攀缘着树枝,最后将整棵树都化作了一朵硕大的冰雕。

    “啧……我那师兄啊……你还是喜欢行那苟且之事啊……”

    白衣道士嘴唇微微开合,他那双黑褐色的眼眸缓缓闭上。

    “陈子成……我那心高气傲的师弟啊……你可听闻过这黑暗森林没有?”

    周围的昏暗树影后不断传来浑厚的声浪,这声浪一浪接着一浪,其中竟然还夹杂着磅礴的内力震荡。

    “当我听说了这里的树林可以镇压内力并且一直剥削武者的意识后我就猜到是你躲在了这里,想要借着汲取他人的力量恢复肉身?你是不是有点痴心妄想了?”白衣道士伸出一只托着黑衣女子腘窝的手拍了怕环绕在自己脖颈上的藕臂,似乎是在安慰黑衣女子蠢蠢欲动的念头。

    “师弟,你这心高气傲的毛病还没改啊……亏得那老不死的东西对你宠爱有加,不但传你窥天之术还为你塑造了一柄可开天辟地的神兵利器,为兄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福气呢?”那音浪一阵接着一阵,里面隐藏的庞大内力的波动若是换作旁人早就承受不住了,如此强大的内力混在声音当中足以震断心脉使人吐血致死。

    “师兄,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看不清啊,哦……我忘了,你那双眼已经被师尊封去了……”陈子成冷笑一声,“我知道你这一辈子都在嫉妒我,可你是否知道我为了传承师尊的窥天之术付出了什么代价?”

    “不过是让你的这剑灵失去肉身罢了!反倒成全了你们,让她一个凡人女子得以陪伴在你左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声音愈发激动,似乎随时都会破音,嘶哑的喉咙里不断发出抑制不住的癫狂动静。

    “那你可知……为此星荧她孤身缥缈在这世间流浪了百年……而我也让她孤苦等候了百年?”陈子成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温柔,他有些歉然地低下头去用自己的下巴摩挲着环绕在他脸边的臂弯,“直到我再次寻得她……她才肯变老啊……”

    “师弟……你最傻的地方就是被这人世间的情爱所束缚了,你的破绽越来越多,就像今天……若只是你一个人我留不住你,但是你……”那个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语气愈发变得激动起来。

    “也是……但她现在已经不只是我的剑了,她同时……也是我的女人……”陈子成缓缓颔首,“师兄……你输的原因也是如此。”

    “我会输?就算是师尊都杀不死我!你一个只是继承了师尊窥天之术的小子,也想着能杀死我?笑话!”那声音狂妄地大笑起来,那声音如雷声滚滚,震的周围被冰晶覆盖的树枝与树叶纷纷化作碎片落在地上。

    “你说师尊偏爱于我,却在一指一念之间选择了留你一条生路,可我不同,我既不视你为子嗣般疼爱,也不视你为长兄般敬爱,我只为天下苍生除魔卫道,你的狗命……师弟就替师尊收下了……”

    “你一个晚辈也敢对我指手画脚?”那声音似乎被陈子成的话给激怒了,磅礴的音浪在一瞬间变得高亢,将周遭用冰晶凝结的植被尽数震碎,而那些碎裂开来的冰刺则是在声音的驱使下纷纷朝向陈子成所站的位置扭转瞄准。

    “内力凝化寒气,还隐隐有血腥之气,师兄你在这里作恶多端就不怕遭天谴么?”陈子成背着星荧站在原地丝毫未动,那些如长了眼睛般刺向陈子成身周的冰刺在接近他方圆一米内后尽数化为虚无。陈子成鼻子微微耸动,似乎是察觉到了冰刺中蕴含的腥臭味。

    “很快……你的血也会被我炼化入体,到时候属于你的味道也会被我牢牢地封入这寒气当中!”狂乱无比的声浪滚滚袭来,其中竟然携带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小心有毒……”

    星荧在陈子成耳边轻喃,她率先一步借着陈子成的背部腾身而起,脚尖一点就迈入空中。

    她身上黑色的衣袍飘扬,随后化作一道锋锐无比的剑气向着四面八方斩去,唯独略过了陈子成所站的那一处。

    周遭几人环抱的树干纷纷被剑气搅碎,庞大的树冠在互相摩擦与碰撞中缓缓倒地,原本遮天蔽日的树枝与破碎的树叶互相席卷在一起仿佛掀起一了一场灾难般朝着四面八方倾倒,剑气带起的余波与声浪携带的淡淡雾气碰撞在一起,剑气凌厉,像是在陈子成身边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围墙,将那股淡淡雾气阻挡在外。

    “区区一个剑侍也配插手?”

    那声音滚滚袭来,似乎距离这边越来越接近了。

    黑衣女子并未收手,她在陈子成身边站定,一双妙目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作为锋锐的剑刃,对危险的感知要比剑主更加敏锐。

    四周的树冠终于完全倾倒在地,光秃秃的树干切口如圆镜般光滑,本应该在失去了树冠遮蔽后显露的天空却是乌云密布,浓密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其中蔓延出一道道紫黑色的雾气朝着树林里不断降下,像是一条条伺机待发的毒蛇一般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向陈子成所在的位置围了过去。

    “咔咔!”一连串的岩石与泥土破碎的动静在陈子成脚下传来,细密的裂缝以陈子成为中心像是蛛网般向四周延伸。而陈子成的身上也传来一阵轻轻的骨骼挤压后发出的牙酸声响。

    “子成!”星荧眼神一寒,她扭头看去眼神里满是不安与担忧之色,她虽然没有感受到那股压迫带来的不适感,却清晰地知道陈子成现在身上受到来自天穹中那股庞大的威压是如何的恐怖。

    “无妨......”陈子成递了一个眼神给星荧示意自己无事,他缓缓抬头看向那暗紫色的天空,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凝重之色,“天像威压......莫不是已经炼化了这整片森林了么?”

    “如何?若不是你这不懂事的剑侍斩去了这大片的障碍,这天象威压恐怕也没法发挥如此强大的作用!”那声音越来越大,声音中携带的内力也更为庞大,音浪拍在陈子成的身上将他的那件白色道袍紧贴在身前。

    “装腔作势!”陈子成轻笑道,“你若是已然炼化完成为何不敢踏出这森林半步?不过根据这般程度恐怕也距离你脱困的日子不远了......”

    “当真是我那天资聪慧的师弟啊......若是换做别人会先自乱阵脚,恐怕早已经被我化作最为精纯的内力了。你竟然凭着这么一柄剑与智慧勉强应付到了现在?再有一个春秋我便能脱身了,到时候便再回小灵台山定要让那老不死的哑口无言!”天空中雷声滚滚,其中夹杂着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快意愉快与狂妄。

    “我想......你已经没机会了......”陈子成有些怅然地摇了摇头,随后他苦笑一声,神情中竟然有一丝落寞。

    “怎么?莫不是你觉得那老不死的玩意还能阻挡迈入天劫境界的我么?”雷声滚滚,但是那笃定的语气中也藏着一丝不安。

    “你为祸世间惹恼了朝廷,为了保住小灵台山,师尊他自愿废去周天根脉以求得朝廷的谅解,可失去了灵根的师尊又如何长生于世?师尊因你而逝,而你还想着出去大闹小灵台?痴心妄想!”陈子成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对宛如剑锋般的眉梢紧缩,“一年?做师弟的要送师兄一份大礼,就在此处多休息个十年吧......”

    “就凭你?”那滚滚雷声似乎发出一声得意忘形的大笑,“那老东西都死了你还试图与我作对?老东西都对我束手无策......你又能奈我何?”

    “师兄......你我都是几百岁的人了,换作常人早已经化作一抔黄土了,你也该先走一步了......”陈子成冷笑道,他单手朝着身后一招,星荧得令娇躯一扭,顿时化作漆黑如墨的长剑飞入陈子成手中,“不妨让师弟为师兄送行!”

    “师弟......老东西死了对你的影响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啊......我能感受到你的心......乱了!”

    响彻云霄的雷声猛地炸响,那雷声仿佛在半空中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天穹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出现了暗紫色的裂痕。

    “师弟......你真以为学了点老东西的皮毛就能与我抗衡了?我在此处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劫,你一个帝相境很快就会变成我的囊中之物了!”

    “天劫么?巧了,最近师弟我顿悟了不少,也摸到了天劫的门槛......”陈子成抚剑轻笑,“你借着这地利方入天劫境,而我却凭借天机感悟感受到了来自那个境界的呼唤。”

    “哇哈哈哈哈!”嗤笑声伴随着雷声不断传来,那藏于雷声后的人似乎全然把陈子成的话当做了一个笑话。

    可陈子成面色不动,就这么持剑缓缓在原地盘腿坐下,原本平静的黑褐色眼眸也缓缓闭上。

    “轰隆!”

    与那天空中原本的滚滚雷声不同,这一声炸雷像是在一阵阵低沉的鼓声当中奏响了铜锣,灿金色的闪电划破天空,在紫黑色的天穹中划过一条金色的雷蛇。

    那金色闪电像是有目标似的,在天空中蜿蜒了许久后方才像是找到了目标似的对着陈子成的头顶劈下。

    “轰!”

    陈子成盘腿而坐的地上像是被一座山丘狠狠地砸中了似的,那道碗口粗细的金色闪电持续了数息后才完完全全地落下,直到那伴随着飘散的烟尘落尽,陈子成那头乌黑的头发变得蜷曲焦黄,身上的那件道袍也变得破烂不堪,甚至一侧的衣袖已经消失不见了,露出了一条肌肉分明的手臂。在他的身周,隐隐还有细密的雷电宛如雷蛇一般游蹿。

    “我那莽撞的师弟?你是不是被这天雷劈傻了?你觉得我会等着你迈入天劫后再与你争斗?”一道赤红色的身影从被剑气斩得七零八落的树干后面缓步走出,那身影魁梧雄壮,若是常人站在他面前只能堪堪企及他的肩膀,一头赤金色的长发在他的背后披落,身上的那件雕着赤金长龙的衣袍在那人手里轻轻一摆,裸露在外的手腕上赤色龙鳞缓缓隐去。他那双赤金色的狭长瞳孔不断地来回收缩,在盘坐着的陈子成身上不停地来回打量。

    “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挡得住我这龙威!”赤金色身影身形不再靠近,只是站在那儿,用手对着头顶的黑紫色天空一抓。

    那仿佛一块被打碎的镜子般的天穹像是猛地向下塌陷了似的一沉,整片黑暗森林所在的位置都发出一阵沉闷,大片大片的土地向下塌陷,高大的乔木树干都往地下陷去,即使是深埋于地下的坚硬岩石也在这猛地一压之下化作了粉末。

    陈子成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他的眼角还有鼻孔中簌簌留下的鲜血不断地滴落在他白色的道袍上渗开一大片殷红。可陈子成的身躯却纹丝不动。

    “还有什么花样可别藏着掖着了......”赤金色身影再度抬起手来,五指指尖赤色的利爪缓缓顺着指甲处生长。

    “那便......如师兄所愿......”

    陈子成左手持剑,右手手掌抚上剑身,他猛地一抓,在漆黑如墨的剑身上划出一道血痕。在他身周的金色雷蛇猛地一颤,随后天穹中云层里钻出密密的金色雷霆竟然像是针线般将天穹的紫色裂痕给缝了起来。

    “补天?”赤金色身影诧异道,“我当真是小瞧你了,竟然借着天劫之力补天!师弟......你当真是带给我一个好大的惊喜啊......”

    “可就算你补全了这天......你这条命又靠什么挽救呢?这一次......你还是失策乱了阵脚啊......”

    赤金色身影一闪身就来到了陈子成面前,他带着五根利爪的手猛地扣向陈子成的天灵盖,赤色利爪像是五根钢针般瞬间就触及了陈子成的头皮。

    “师兄......我心系黎民......又如何放你离开这里为祸世间呢?这份礼你就收下吧......”陈子成顶着赤金色身影那一爪抬起头来,而这下赤金色身影的利爪再也无法深入一分一毫。

    “只是可惜......分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陈子成左手将长剑用力掷出,漆黑如墨的剑顺间便消失了踪影。

    “你还真是个情痴,死到临头还要把那心爱之人送离我这天地囚笼?若不是为了她恐怕你自己还有其他的脱身之法吧?”赤金色身影捂着手腕退后一步问道。他看着陈子成那张布满鲜血的脸,却没能得到希望中的那双沮丧的眼睛。

    很快他的眼神变得难看起来,他感受到自己原本在此处掌控的天地之力变得愈来愈不稳定,很快那磅礴的天劫境便与自己断开了联系,甚至那种原本附加在他人身上的桎梏感觉也攀上了自己的肩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赤金色身影抱住自己的头颅,他眼神慌乱,恶狠狠地对着盘坐着的陈子成问道,“我是这儿的主人!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说过,一年不够,师兄最好还是再待上十年为好。”陈子成嘴角微微上翘,一缕鲜血从他上翘的嘴角滑落。

    “原来如此!你不是要晋升天劫来与我抗衡,是要借助这天劫来完成天机大阵!你可知道完成了这大阵后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么!你个疯子!”赤金色身影疯狂地扑向陈子成的身影,似乎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陈子成手上那最后一个动作。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陈子成左手中指与拇指捏住了最后一式。

    无尽的黑夜袭来,周遭变得异常安静,就连大地陷落后涌现的泥泞味道也散去了......就连嘴角那不断涌出腥甜的味道也只脑海中幻想出来的罢了,更别说那是不是只是自己幻想的感觉,因为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甚至自己是否还存在都成了一种未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