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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内敛其形

    这是一处寂静的别院,坐落在神城外缘,乃是妙欲庵购置的一处产业。安妙依走进别院,略显阴冷的空气便是迎面而来,豆大的雨珠打在青石上,溅起片片水花,安妙依一时玩心瞬起,当下收敛气息,以古镜封锁气息,便欲试其威能。

    只见她蹑手蹑脚,运起法诀,身子贴在门前,侧耳倾听起来里面的动静,房内似有两人在交谈,其中一人的声音正是先前多次见过的那佩有鬼脸玉牌的那人。

    “果然又是这人,姥姥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呢?”安妙依心下想着,本只是带着试宝的心态而来,眼见当下好像并没有被发现,便决定铤而走险一次,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她听着听着,起初还是些唠家常的话语,说来说去并没有什么隐秘,而就在她欲放弃窃听之际,变化陡生。

    “对了,你选中的那个种子培养的怎么样了,我观那小女娃资质确实不凡,用来作摇光的养料还是有点可惜了。”

    玉牌男子不清不淡地提了一嘴,接着笑说道,“你这些年用心栽培她,到时舍得将她送出去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我传承已经选定,摇光天资出众,是我等公认的天之骄子,依靠吞天魔功和不灭天功,再加上太玄门那人的掩护,他当世称雄的机会在我们漫长的历史中绝无仅有。”

    “那女子天资不凡又如何,吞天魔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修炼的,她与太玄门、姜家那两位尚差得甚远,又有何可惜的。你我都知道,培养出一个当世成道的帝者才是我等最重要的使命,这一世可能会很璀璨,我等资质欠佳,难有大的作为,到时只待摇光成帝成皇,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等也能青史留名、得道长生,与这些比起来,与那小女娃的这点感情算个什么,何况有没有感情还难说呢,一个棋子而已。”

    “再说,如果不是用这么好的花肥,培养出来的花能足够茁壮?你也不必替我操心了,你那边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这女娃不过是个添头,毕竟姜家可不是寻常世家,是出过帝者的。妙欲庵这里有我便好了,何况我也不是没发展下线,一定的实力调动还是能做到的。”鬼蠛笑着道,苍老的声音更显冷冽。

    姥姥的话语冷酷而无情,像一把把尖刀剜如安妙依的胸口,摧残着她的情感,她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什么,姥姥这么疼我,她把我当棋子?”

    “摇光是谁?太玄门、姜家又怎么回事?”

    “我是养料?是花肥?是用来成全他人的?”

    安妙依心乱如麻,泣不成声,即便用手捂住嘴,那低沉的啜泣声还是传了出去。

    “呼”

    木门轰然而开,一道强烈的气劲冲出房门,如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带着粉碎一切的气势向她袭来,势大力沉,杀意冷冽。

    安妙依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即便临时尽最大能力将各色法宝撑起,仍是挡不住这狂暴的一击。

    她跌落在地,一道血箭顿时喷出,磅礴的大雨仿佛要将这天地给彻底洗刷一遍,失去了神力防护的她再也抵不住这雨的侵袭。她沉重地咳着,点点猩红落在如雪般洁净的白衣上,不断涌来的雨水带着无尽的血色,流向大地,流向干枯的心房,美人垂泪,哀婉而凄凉。

    大雨倾盆,雷声轰隆,电光闪烁,呼啸的狂风吹起安妙依的衣角,秀发飞扬,她无声哭泣,泪水洗面,不解已使她丧失了往日的天真与烂漫,她不停咳嗽,枯血满腔,将满腹痛恨尽诉血中。

    落花点点,红艳而萧瑟,凉风习习,冰冷而警醒。

    鬼蠛和那男子从屋内飞出,在打出那一掌,击飞了安妙依的一刹那,鬼蠛便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妙依?怎么会是你?你是如何躲过我的感知的?啊,你怎么样,都怪姥姥不好,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贸然出手,给我看看你的情况。”鬼蠛先是吃惊,而后冷厉,忽地又急转为满脸的关切与自责。

    安妙依将一切收回眼底,本还存有侥幸的心理也被这微妙的表情变化给摧毁得干干净净。她躲开鬼蠛伸过来的双手,倔强而决然。

    见状,鬼蠛似是也是明了了些什么,脸色转为冷淡,“你是都听见我们的对话了?”

    “唔,你这女娃不简单啊,竟能避过我们的感知,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神秘男子哂笑。

    鬼蠛见状,也不再掩饰,言语冰冷,“不说话,那就是了,听到了些什么,都说说吧。”

    安妙依看着这个将她从小带到大的人,熟悉的面容却显得那么陌生。

    “你一开始便就是带着目的到我身边的吗?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却想害我,我做错了什么?”安妙依哭喊,她不理解为什么真相会是这样。

    “你没错,只不过是利益使然,我们需要你,来作为棋子。”神秘男子看着这幕场景,笑出了声。

    是啊,世上哪有什么对错,一切不过是利益使然,需要时便是金枝玉叶,不需要时,那便是弃之如敝履。这世上没有那么多非亲非故就无条件爱你的,所为的无非是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既然你发现了,那便明说了吧,我们是何方势力你暂且无需知道,也没资格知晓。我传授给你的功法名为吞天魔功,现在你可能还未发现它的神异。本来日后也是要告诉你的,如今便一块儿说了吧。”

    “吞天魔功是一位古之大帝所创造的功法,可吞噬天下体质本源为己用,最终百川归海,铸就世间最极致的体质——混沌体。而我们需要你做的也是修炼此功,吞噬万千本源。当然,你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你的最终归宿便是化为养料,成为摇光的补品,他是摇光圣地的圣子,亦是我等的圣子,你们日后自会有机会相见。”

    鬼蠛平静地讲述道,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吞天魔功是大帝古经,你能修炼也是你的福分。妙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也不忍心你就这么逝去,但没办法,修炼界就是这么残酷。你还小,天真可以,但终究是要接受现实的毒打,等你经历了更多的人和事,你便会明白了,我这是为了你好。与其沦落红尘被千夫所指,不如一生极尽璀璨,死了也可以成全他人,我们的大帝会记住你的奉献的。”

    鬼蠛笑眯眯地说道,慈祥的面孔此时是那么的令人作呕,让安妙依心里一阵恶寒。

    “先不说那么多了,你这伤势总还是要处理的吧?”

    说罢,便是试法将安妙依带起,进入了一处屋内,在给她喂食了几粒丹药,并用法力替她疏解了一番周身伤情,便是离开了舍内。

    但她们好像忘了些什么,那便是安妙依是如何悄无声息接近她们的。

    安妙依躺在床头,内心惊涛骇浪。短暂的心殇过后,是无尽的悲凉。

    “她一开始应该就是带着目的的,可笑我拿她当亲人,她却把我做棋子,真是讽刺啊。”

    安妙依自嘲一笑,而后释然。

    “她们应该是吞天魔功创立者的传承,不过这东荒好像并没有哪一家的古经是这个。南岭?北原?还是中州或者西漠?不对,都没有,能得大帝传承的势力怎么会籍籍无名,古经虽不会流传开来,但大体的状况还是为人所知的,据我所知,还没有哪一家的古经如此,是断了道统的势力吗?”

    安妙依心中揣摩,“还是日后多方查阅古籍来看看她们究竟是什么人吧,眼下暂且先应付好,她应该还是会给我下一些禁制,以免我将她们的秘密透露出去。”

    心思一起,安妙依本欲将古镜自识海转入轮海,却发现它好像扎根在了识海中一样,不仔细寻找还发现不了。

    “当真是奇怪?”

    安妙依有一点疑惑,还不待她细思,鬼蠛的身影便是鬼魅般来到她的身边,只见鬼蠛拿着一件陶器样子的罐子,上面仍是刻有那个熟悉的标志,一个鬼脸,罐盖漆黑,尽显邪意,只是看着,灵魂便好像要被其吞噬。

    “这是吞天魔罐的仿品,我会以此为媒介施法给你下一道咒印,此咒是为防止你传出功法而设。待日后若能寻来魔罐正身,还会加固咒印,几遍寻不来,我也会请强者出手,魔罐会在你识海中留下道痕,与神识相合。届时,我们将达地知根。你也别想着逃脱,经此一役,你与我们也是在一条船上了,说出去对你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事。试想,一门能吞万源为己用的古经能惹得多少人眼红,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即便你百般解释,恐怕也不会有几人肯信任你吧。”

    鬼蠛淡淡道,而后露出关切之色,“你也无需多焦虑,你的道途并不在我们的掌控中,指不定哪一天你神功大成,我甚至还会乖乖认你为主,但前提是,你能击败其他几人掠夺本源为己用。虽然我不认为你能成功,但未来谁说的定呢?”

    鬼蠛说完,便是开始施法。

    安妙依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打着小九九,“假情假意,我现在还不清楚她们势力如何,得谋定而后动,做好长远打算,暂时先顺从她吧。”

    做好决定,安妙依目光紧紧看向鬼蠛,神色漠然,道“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不用,你只需配合我将你的神识放出即可。”鬼蠛见安妙依乖乖配合,也是露出一丝笑容,态度更好。

    鬼蠛将神识探去,同时法力涌动,口中喃喃,催动着魔罐,充满邪意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漫开来,带着一阵阵压迫,向安妙依神识覆盖而去。

    “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太过松懈的缘故?再看看其他地方,还是没有?”

    鬼蠛心中略有疑惑,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下咒才是要紧事。

    很快,咒印完成,鬼蠛又指导了一下安妙依的修炼便就离去了,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安妙依完成了她人生的第一次蜕变,她变得更成熟了,少了些烂漫,却也多了些精明。

    每当她回忆起早年的经历,她都会洒然一笑,心中的伤痛在这些年更多的悲欢喜乐的冲刷下也就黯淡了。

    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换了身白裙,便是准备去给大圣地的石坊逛一逛。

    她喜着白衣,干净的就像雪一样,柔软的像白云一样,澄澈透亮,源清流洁,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欲望沉沦,没有利欲熏心,更没有趋炎附势。

    只有一抹纯白,它虚无却又给人无限的遐思,你尽可以将它涂抹成任何颜色,或红艳似火,或莹紫如霞。

    世间的美好都将自己画在洁白的画布上,以映衬出它们独一无二的美,但同时,也成就了那一片纯白。它也可以孤芳自赏,分化出万千璀璨,给世界以光明,给世间以瑰丽。

    白色始终是那个白色,它不因任何涂抹而失了本色,所有的点缀都是锦上添花,或许一时光鲜亮丽,却终是走不长久。

    五彩缤纷或许是她人所追求的人生,但属于她的,始终是那一抹纯白,也许未来会染上墨色,山与水的结合也未尝不好,但底色,不然更改。只因此刻,它让她警醒,让她坚守,让她初心不改。

    这,便足够。

    安妙依走出房门,一袭素裳,一挂青丝,一根木簪,一念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