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师爷
一日风清，当莫凡赶到县衙的时候正是正午，裴晋还没见到，师爷却先迎了上来。
“莫兄弟，来来来，你来的正好，你我同在县尊大人手下做事，竟还没有聚过，今日得闲，不若一起聚聚，喝两杯。”
莫凡立即拱手，“方师爷，酒倒是不急，县尊大人何在？昨日得大人照料，我可还没有谢过。”
方师爷拉着莫凡的袖子道：
“县尊大人访友去了，下午才会回来，你我不若边吃边谈。”
随即拉着莫凡进了里屋，桌上备着酒菜，一同宴请的还有其他几名捕快。
一时执拗不住，莫凡也只得入席道：
“那就劳烦方师爷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杯黄酒下肚，方师爷突然拉着莫凡道：
“莫兄弟，你在衙中也算有了些时日，不知哥哥可否问你一句，你对我们这位县尊大人怎么看？”
莫凡的眼睛半眯一下，笑道：
“县尊大人勤政爱民，行事有度，又重义轻财，自是难得的好官。”
“对啊，是个难得的好官。”
方师爷感叹一声，然后却突然道：
“可莫兄弟不认为大人太过固执了吗？”
莫凡抿着杯子斜了他一眼。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吗？
这是做说客？
“师爷怎么说？”
师爷左右看了一眼，除了莫凡，周围都是亲信，道：
“县尊大人虽好，可毕竟是个外人，懂做官，却不懂我们青山县，莫兄弟也是地地道道的青山人，自然知道有些事动的，有些事动不得，动了，可是会捅破天的。”
莫凡似笑非笑，“小弟愚钝，师爷说的我还真不懂。”
“唉，莫兄弟何必与我装糊涂？”
师爷靠近道：“我说的自然是林九爷，黑虎帮那事。”
“师爷的意思是？”
“县尊大人想动黑虎帮，我的意思自然是动不得？”
“哦，如何动不得？”
莫凡一声轻笑：
“方师爷久在公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黑虎帮虽有些势力，可又怎敌朝廷公器？
大势压来，莫说是一个黑虎帮，就算是两个，三个，也能轻易碾为齑粉。”
“然后呢？”
师爷冷笑，“莫兄可知道黑虎帮有多少生意？
赌场，窑子，当铺，石场，淮北的私盐，江南的矿场，但凡种种，黑虎帮哪个没涉猎？
一旦打了黑虎帮，钱从哪来，饭从哪来？
数千人衣食所系，莫兄弟要知道，人没了钱，没了饭吃，那可是要闹事的？”
莫凡只得冷笑，这黑虎帮怎么说的还像个大善人。
“师爷恐怕还少说了几件，放印子钱，逼良为娼，卖小孩儿，哪个背后没有黑虎帮？”
“那又如何？”
方师爷面带不屑，指着道：
“书生，这就是没见过世道险恶的书生，一人苦，怎敌众人苦？
黑虎帮害死了多少人，又养活了多少人，莫兄弟要心里有数。”
“那我等就非赚这腌酸钱不成？”
“当然不成，莫兄弟百年家业，年纪轻轻又是九品高手，人间疾苦，你吃过多少？
我青山县地方偏远，一无豪商巨贾，二无诸般产业，人又多，如何养的活？”
听到这话，莫凡自是嗤之以鼻，简直是强词夺理。
青山县素为云州咽喉。
大周太祖云，欲入云州，必先过青山。
所以舟旅往来，自大周建国就络绎不绝。
反倒是有了黑虎帮，许多商旅反倒不愿走青山，宁肯绕远走陆路。
城中商贾更如此，朝廷要收税，黑虎帮收的保护费比朝廷还高。
不是因为有黑虎帮才有饭吃，而是因为有了黑虎帮，才不得不吃那碗腌酸饭。
“那依师爷所言，这黑虎帮是万万动不得？”
“当然动不得，莫兄为大人心腹，你可千万记着要奉劝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强龙不压地头蛇，能忍则忍，切莫与林九爷相争，况且……”
方师爷低下了脑袋，小声道：
“况且那钦差大臣就要来了，昨日林九爷三封急信连夜出城，直送钦差大臣行辕，最晚就是这两天，钦差一来，县尊大人又算什么？莫兄弟，想想前途，想想自己。”
钦差大臣？王县令么？
他顿时有种大幕拉开，演员争相上场的奇妙即视感。
至于面前这几位……
黄泉宗，邪尸宗，淮南叛军的战车都要碾下，哪还有功夫给他们勾心斗角？
心中一阵不适，但莫凡还是强忍着道：
“方师爷的言语，兄弟我记住了，黑虎帮的事，我会向县尊大人再问一问的。”
听到莫凡的话，方师爷笑着就要推杯换盏。
莫凡勉强糊弄过去，不过也正因为这一番言语，用完饭后，师爷竟痛快无比的将他引到了存放卷宗的库房。
脸上带着些许醉意，笑道：
“不曾想莫兄还对这些东西有兴趣，喽，看看吧，县里是卷宗都在这儿了。
从天凤元年的，到熹平年间的，再到当今天子继位后的，大大小小都在这儿，莫兄是自己人，只要不出这间屋子，尽可慢慢观看。”
莫凡点头，“多谢。”
师爷又指点了两句，随后嘎吱一声，替他带上了门。
房中，莫凡轻看眼师爷的背影，完全没把他的话当真。
什么自己人，无非是裴晋也会应允他查卷宗，顺水推舟，卖他个人情。
至于其他，呵，黑虎帮就是青山城的一颗毒瘤，不快刀斩乱麻，每年都只会流血，钝痛。
嘴里轻吐一口气，没有继续想这个问题。
如今的青山已入劫中，黑虎帮不过小卒子，今后还有不有黑虎帮，还是等此劫过后再说吧。
莫凡甩甩脑袋，随即将视线投到面前的卷宗上。
“熹平六年，青山县，青山县，好，有了。”
在柜子前找了半天，终于，莫凡在书堆中抽出一本厚厚的，如同账册般的书卷来。
“熹平六年，刑部，杀人大案，林氏……”
书卷翻开，莫凡在房中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他在厚厚的卷宗中找到了线索。
“青山县人士，林卓，当街杀人，判斩立决。”
“林卓？对，就是这个名字，林九爷的独子，林家的大少爷，林卓。”
“莫兄弟，来来来，你来的正好，你我同在县尊大人手下做事，竟还没有聚过，今日得闲，不若一起聚聚，喝两杯。”
莫凡立即拱手，“方师爷，酒倒是不急，县尊大人何在？昨日得大人照料，我可还没有谢过。”
方师爷拉着莫凡的袖子道：
“县尊大人访友去了，下午才会回来，你我不若边吃边谈。”
随即拉着莫凡进了里屋，桌上备着酒菜，一同宴请的还有其他几名捕快。
一时执拗不住，莫凡也只得入席道：
“那就劳烦方师爷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杯黄酒下肚，方师爷突然拉着莫凡道：
“莫兄弟，你在衙中也算有了些时日，不知哥哥可否问你一句，你对我们这位县尊大人怎么看？”
莫凡的眼睛半眯一下，笑道：
“县尊大人勤政爱民，行事有度，又重义轻财，自是难得的好官。”
“对啊，是个难得的好官。”
方师爷感叹一声，然后却突然道：
“可莫兄弟不认为大人太过固执了吗？”
莫凡抿着杯子斜了他一眼。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吗？
这是做说客？
“师爷怎么说？”
师爷左右看了一眼，除了莫凡，周围都是亲信，道：
“县尊大人虽好，可毕竟是个外人，懂做官，却不懂我们青山县，莫兄弟也是地地道道的青山人，自然知道有些事动的，有些事动不得，动了，可是会捅破天的。”
莫凡似笑非笑，“小弟愚钝，师爷说的我还真不懂。”
“唉，莫兄弟何必与我装糊涂？”
师爷靠近道：“我说的自然是林九爷，黑虎帮那事。”
“师爷的意思是？”
“县尊大人想动黑虎帮，我的意思自然是动不得？”
“哦，如何动不得？”
莫凡一声轻笑：
“方师爷久在公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黑虎帮虽有些势力，可又怎敌朝廷公器？
大势压来，莫说是一个黑虎帮，就算是两个，三个，也能轻易碾为齑粉。”
“然后呢？”
师爷冷笑，“莫兄可知道黑虎帮有多少生意？
赌场，窑子，当铺，石场，淮北的私盐，江南的矿场，但凡种种，黑虎帮哪个没涉猎？
一旦打了黑虎帮，钱从哪来，饭从哪来？
数千人衣食所系，莫兄弟要知道，人没了钱，没了饭吃，那可是要闹事的？”
莫凡只得冷笑，这黑虎帮怎么说的还像个大善人。
“师爷恐怕还少说了几件，放印子钱，逼良为娼，卖小孩儿，哪个背后没有黑虎帮？”
“那又如何？”
方师爷面带不屑，指着道：
“书生，这就是没见过世道险恶的书生，一人苦，怎敌众人苦？
黑虎帮害死了多少人，又养活了多少人，莫兄弟要心里有数。”
“那我等就非赚这腌酸钱不成？”
“当然不成，莫兄弟百年家业，年纪轻轻又是九品高手，人间疾苦，你吃过多少？
我青山县地方偏远，一无豪商巨贾，二无诸般产业，人又多，如何养的活？”
听到这话，莫凡自是嗤之以鼻，简直是强词夺理。
青山县素为云州咽喉。
大周太祖云，欲入云州，必先过青山。
所以舟旅往来，自大周建国就络绎不绝。
反倒是有了黑虎帮，许多商旅反倒不愿走青山，宁肯绕远走陆路。
城中商贾更如此，朝廷要收税，黑虎帮收的保护费比朝廷还高。
不是因为有黑虎帮才有饭吃，而是因为有了黑虎帮，才不得不吃那碗腌酸饭。
“那依师爷所言，这黑虎帮是万万动不得？”
“当然动不得，莫兄为大人心腹，你可千万记着要奉劝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强龙不压地头蛇，能忍则忍，切莫与林九爷相争，况且……”
方师爷低下了脑袋，小声道：
“况且那钦差大臣就要来了，昨日林九爷三封急信连夜出城，直送钦差大臣行辕，最晚就是这两天，钦差一来，县尊大人又算什么？莫兄弟，想想前途，想想自己。”
钦差大臣？王县令么？
他顿时有种大幕拉开，演员争相上场的奇妙即视感。
至于面前这几位……
黄泉宗，邪尸宗，淮南叛军的战车都要碾下，哪还有功夫给他们勾心斗角？
心中一阵不适，但莫凡还是强忍着道：
“方师爷的言语，兄弟我记住了，黑虎帮的事，我会向县尊大人再问一问的。”
听到莫凡的话，方师爷笑着就要推杯换盏。
莫凡勉强糊弄过去，不过也正因为这一番言语，用完饭后，师爷竟痛快无比的将他引到了存放卷宗的库房。
脸上带着些许醉意，笑道：
“不曾想莫兄还对这些东西有兴趣，喽，看看吧，县里是卷宗都在这儿了。
从天凤元年的，到熹平年间的，再到当今天子继位后的，大大小小都在这儿，莫兄是自己人，只要不出这间屋子，尽可慢慢观看。”
莫凡点头，“多谢。”
师爷又指点了两句，随后嘎吱一声，替他带上了门。
房中，莫凡轻看眼师爷的背影，完全没把他的话当真。
什么自己人，无非是裴晋也会应允他查卷宗，顺水推舟，卖他个人情。
至于其他，呵，黑虎帮就是青山城的一颗毒瘤，不快刀斩乱麻，每年都只会流血，钝痛。
嘴里轻吐一口气，没有继续想这个问题。
如今的青山已入劫中，黑虎帮不过小卒子，今后还有不有黑虎帮，还是等此劫过后再说吧。
莫凡甩甩脑袋，随即将视线投到面前的卷宗上。
“熹平六年，青山县，青山县，好，有了。”
在柜子前找了半天，终于，莫凡在书堆中抽出一本厚厚的，如同账册般的书卷来。
“熹平六年，刑部，杀人大案，林氏……”
书卷翻开，莫凡在房中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他在厚厚的卷宗中找到了线索。
“青山县人士，林卓，当街杀人，判斩立决。”
“林卓？对，就是这个名字，林九爷的独子，林家的大少爷，林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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