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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破碎的时光

    日暮高原炫目的日光下,血巨人吞噬了原本作为西方长老的温福,随着长长的一阵饱嗝,一股黑色的气体从口中涌出,所到之处生物尽数死绝,那股黑烟逐渐散开,越推越远,对外界事物的影响也越来越小,但无疑曾禁锢在温福体内以种能量形式存在的瘟疫正在时间飞速传播,疾病和苦难覆盖着正片大地。

    而此时处在中心的风白云如同婴儿般睡在地上,她呼吸微弱,身体透明,肌肤褪去了原有的小麦色,变得苍白而又毫无生气。天地仿佛也已经静止,四周安静而又透明,连每一粒沙尘都说透明的,而在这一圈静谧的中心,风白云安静的睡着,她很累了。从将南柯放置在极北之地后,她就回到洪流城后战事就没有停止,在冥府大军的一次次攻击下,她率领众将艰难守城,烈火烧掉了她的长发,箭矢刺破了她的衣裙,她知道自己随时都会死去,便早早规划好了幼弟继承大统的道路,为他扫清了障碍。这三个月来,她从未有过一日安眠,今日在燃尽了生命之火的最后一瞬,终于可以平静的睡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玉儿。”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亲切的呼唤。

    “不要再睡了。”

    温柔的呼唤,温暖的怀抱,是爱人的温度。

    风白云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紫色的眸子闪闪发光,那是张多么好看的脸,比画中的人还要好看。

    “你是谁?”风白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我是高崇,你是风白云。”

    “高崇……风白云……”她指了指高崇,又指了指自己,她的脑袋里干净如同白纸,可又充盈着满足,没有空虚,也未曾落寞。

    “你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了西方长老温福,真是太厉害了!我的小玉儿最棒了。”

    听到温福这个名字,风白云感到心中一紧,难掩的恐惧席卷全身,不由打了个哆嗦。

    “不要怕!现在那个温福已经死了,我也赶过来了,没有什么人能再欺负你了。”高崇张开温暖的金色翅膀将风白云拦住,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有着安抚神魂的作用。

    可在这百花萦绕的美妙花香中,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如同小蛇直直钻入风白云的鼻孔,她抬起苍白的脸望向眼前的人,那样亲切温柔,笑颜如花,可眼角中难以掩盖的疲态随着睫毛的抖动忽闪忽闪。

    风白云伸出手轻抚高崇的脸颊,说道:“好心人,你是不是也经历了战争,你也累了。”

    听到此话,高崇拥抱风白云的手不由颤抖起来,他一把将风白云揽入怀中,几乎要揉碎在怀抱里。高崇没有说,在他赶来前,自己正在子午岭下生扯了蛇女千秋,接着又用千秋的蛇骨制成的长鞭刺穿了东方之王桑灼,那是场惨烈的战斗,从他出生到现在从未经历过的惨烈战斗。

    风白玉的鼻尖蹭到高崇的肩膀,更加强烈的血腥味直冲脑门,不由得她回抱住眼前的人。两颗经历了极痛创伤的心灵紧紧相拥在一起,只有劫后余生的宽慰,和对前途更大灾祸的恐惧。

    此时从世界的中心,黄泉海上的千连城中传来猛烈的灵力激荡,这股强大的力量哪怕隔绝山海依然充满力量。

    风白玉抬起头痴痴望着那个方向,忽然她松开高崇发了疯似的向着千连城的方向跑去。

    “玉儿!”

    面对高崇的呼唤,风白云并没有回应,她的大脑空白如纸,只知道从那爆发的灵力来源处传来的讯息让她的心猛然收紧,出自本能的迫切愿望让她追寻着想要即刻赶到。

    “现在不是春祭,黄泉海的渡船封禁,你们罗格人去不了千连城。”高崇振翅飞到风白玉的身后。

    “那怎么办?”阳光照在风白玉的脸上有些许透明,她停下了脚步,痴愣愣地望着高崇。

    看着她单纯切迫切的眼神,已经奔袭一天的高崇抖了抖翅膀,“嗖——”的一声,他变成了一只金色的大鸟。

    “我带你去,上来吧。”

    他载着她冲上云霄,向着世界的中心而去,此刻他明白,很多事情将迎来命定的终结,一切在时轮的推动下不可逆转,单向前行。

    此刻的千连城中。

    乌云密布、金色的花瓣散落、滴着血的玄鸣剑,还有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那声音带着血,几乎可以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剥。

    从北方归来的南柯手持着剑,面无表情的走向眼前的桑秋,随着黑光一闪瞬间就要将其劈成两半。

    一道音障出现在桑秋的面前,但这道薄弱的屏障并不能坚持过一秒,可这一秒对于桑秋来说已是救命的机会。她已个很不优美的姿势在地上滚了两个圈才跌跌撞撞的躲开,怀里抱着两拖黑色的肉体。

    南柯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提着剑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桑秋的脸上也满是恨意,泪水和血水在她脸上凝聚成道道痕迹,她手中蓄力快准狠的一道能量束向着南柯的心脏直冲而去,不偏不倚正中心口。

    “哼。”

    冷冷的笑从他嘴角抬起:“留你就是个祸害,三百年前我就不该让你爬上无想峰,更不该心软收留你,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你时轮会顺利的划入下一个阶段。”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桑秋拔高嗓门怒吼道,“我只知道你是个恶人,要将我和我的族人永远的封入地下,你现在还杀了我的孩子!”

    一尊金色的女相佛头凭空出现。藏七护住了桑秋,当一个个同伴凋零,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位冥府的公主,至少在三百年前是她独身一人爬上了世界之外的无想峰,用爱情捆住了世界之外的神,才换来了冥府三百年的安逸,让他们被时间之轮碾入地底的时间推迟。为了这份恩情,牺牲掉这虚无的生命亦是不惜。

    在藏七和南柯酣战之迹,一个漆黑的身影爬上了桑秋的后背,冰凉刺骨但带着淡淡的温情。

    “跟我走。”

    身影搀扶着桑秋走入偌大的宫殿,迷失在不知名的巷道中,直到很深的尽头。

    “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为什么在之前没有出现!”桑秋撕扯着眼前的人。

    步宴歌没有抗拒她的捶打,反而将崩困的女人和她怀中死去的婴儿抱入怀中。

    “我有办法将小夜复活。”

    听到这句,桑秋一下子止住了情绪,空气也凝滞不前,催促着步宴歌赶快说下去。

    “但因为小夜是被南柯的玄鸣剑所伤,这种伤痕无法治愈,所以你可能将得到两个孩子……”

    “只要能让小夜复活,无论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的孩子!”桑秋怀里的孩童,准确的说是两瓣孩童已经焦黑,并散发着恶臭。

    步宴歌张开手掌随着一股灵气升腾而起,那是枚极寒的丹药散发而出的。

    “这是什么你比我清楚,给不给孩子用你自己把握。”说罢他将药丸塞进桑秋的手中。

    桑秋知道这枚药丸是用黄泉深处的九百个恶灵,九十个天人的飞羽,以及九个极恶之人的心脏炼制而成,单是那九个极恶之人步宴歌就找了三千多年。制成后这枚药丸一直被藏在他私宅中,每当杀死一个罗格女仆后就用那些美艳女子的鲜血浸泡。这枚饱含着仇恨、邪恶、银欲和鲜血的药丸可以将所有形神毁灭之物复生,但同样也将剥夺复生者一切的善良和人性。

    她捏着这药丸沉默了三秒,猛然回过头,步宴歌已然向着南柯的方向再次去了,他的身上带着所有死去冥府之人的力量,带着仅剩的希望冲向了一剑劈碎藏七金身的男人。

    金色的佛头碎开,空气中发出震震悲鸣,透明的小女孩从碎片中跌落而下,重重摔倒在桑秋的面前,她挣扎着伸出手,伸向桑秋,眼里满怀着热泪和不甘,朦胧中却消失在了眼前,分不清方才跌落的是真是幻觉。

    童年的记忆涌上桑秋的脑海。

    小小的桑秋身旁坐着身体残疾的小小女孩,她伸出手摸着桑秋毛茸茸的头发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秋,长大后我要保护你。”

    这句小小的话当时桑秋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女孩身体瘦小,灵力微弱,身体还有残疾,多年后再次相遇时只见女孩一身金光俨如西方神魔。

    “小秋我可以保护你了。”金色的女相佛头说道。

    记忆中的藏七消失了,很多人都消失了,他们汇聚成能量凝聚在步宴歌的身上,而一切的一切从清晨走向黑夜,从绝望走向明天,无论怎样桑秋都没有别的选择,她的丈夫无法给予帮助,她的伙伴一个个凋零,她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