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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不能杀

    没过多久全城响起了抓捕银凤的声音,白衣的天人公主丝毫不慌,她看了眼亮起灯火的城幽幽说道:“如果我被抓了,你们就走吧,其实无论当权者是谁宿敌都是冥府,对于你们来说并无不同。”

    “柳长甫之前不是反对与我们来往吗?”

    “今时不同往日,半年前洪流城一战就已注定纷争的号角被吹响,柳长甫再怎么渴慕安逸也难免被裹挟而去,况且,他也从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哎呀,银凤姑娘你别再自怨自艾了,我不喜欢柳长甫和他合作,我还不如和一头猪合作。”风白玉拍了拍银凤的肩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冥府使者来了,我们再乘机搅浑水!”

    城中的火光带着风吹起了银凤的发丝,在微弱的星光和天空树蓝色的萤火下,她白的透明,眼睛里透着淡淡的哀愁,黑色的发丝如一湾清泉在背后涓涓流淌,一股悲怆的凄凉使这美人更加动人。

    “哪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

    南柯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前往愈来愈近的火光,说:“去雪螟那里吧。”

    “不可。雪螟的事情远比你们想的复杂,我无法判断他的敌友,不能贸然行动。”银凤说的很认真,从小她听过很多关于这个生性孤僻的人很多传言,甚至一度分不清他的性别。在那些茫茫多的记忆里,依然记得璠珠当年抱着年幼的自己独自望向窗外落泪的样子,年幼的银凤和少年的高崇围在璠珠周围,像是这位掌星使的一双儿女,当时银凤并不明白“母亲”璠珠为何落泪,后来随着年岁愈长,加上听闻的各种传言,才明白掌星使和雪螟之间有着超越友谊的情愫。

    火光靠着天空树的方向愈来愈近,冲天的火将他们的脸照的通红,南柯和风白玉灼热的目光和火光一起投射在脸上,那是一份焦急,更是敦促她拿下主意。

    “我觉得那个什么净雉和雪螟不是仇人。”风白玉忽然说道。

    一句话犹如烈火中的清泉,也似黑夜中的萤火,瞬间让焦虑的银凤舒展容颜,‘他们并不是仇人吧,男女之间的感情如此的错中复杂,更何况净雉已经死了一千两百了,时间也该冲淡了这份怨恨,留在雪螟心里的东西可能已经变了味道。’

    更何况自己无足轻重的生命让两位异族朋友如此为难的在寒夜里陪她在树下发愣,银凤的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她再次看了看风白玉和南柯,二人的眼里都很是平静,在静静等待着她下达最后指令。

    “去找雪螟吧。”

    银凤话音刚落,只见一声刺耳的啸叫声在城市喧腾的火光上响起,黑夜的天空中赫然撕开个口子,所有的火把调转了方向朝着裂口距离,那是上了年纪的天人战士心里裂开的口子,数十只翅膀腾空而起围绕着裂口,嘴里发出叫骂声。

    “那是什么?”

    风白玉小声问银凤。

    白衣公主摇了摇头,但她依稀记得小时候璠珠和她说过,在那并不遥远的过去的某一天云际城的上空撕开了一条口子,无数冥府的恶鬼喷涌而出,那是云际城至暗的时刻,而操作这一切的是个手持弓箭的冥府人,他没有脸孔,浑身是血,每一个毛孔里都有新的冤魂涌现出来,他比所有恶鬼更像恶鬼,带着来自地狱深处的无穷诅咒。

    正当她还陷在短暂的回忆中时,一个手持弓箭的男子从裂口中走出,他身着锦衣,头发简单束在脑后,头上戴着赤红色的恶鬼面具,那身形无疑是个英俊的青年人,丝毫没有璠珠描绘的恐怖模样。一时间的恍惚,银凤犹如进入了梦中,时光也重制回了她未曾亲身经历的从前,别人口中诉说的从前里净雉是个面容丑陋的妖女,她攀附上从虚空而来的冥府使者给这片东方土地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天空树也因此日日发出悲鸣,大雨连绵终日不肯断绝,直到净雉被送上断头台方才停止。

    “快走吧。”风白玉一声呼喊,惊醒了沉溺于旧记忆的银凤。

    白衣公主朦朦胧胧,瞥了眼天上的面具人步荒,又望了眼已经走出十米开外的南柯和风白玉,她应了声便追了过去。

    路上南柯和她说了步荒此次造访的原因,这让本就愁云满面的银凤更加忧愁,一湾细眉微蹙,焦虑的阴云覆盖了眼眸,眼里的星星荡漾在幽深的河床上,忽明忽暗,她的脚步放得慢了下来,脸孔又转向虚空中撕开的裂口,那个戴着面具的可怕男人似乎在和柳长甫对峙,不安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你的安全。”南柯认真的说着,“高崇身陷囹圄,你不能再有什么意外了。”

    银凤摇了摇头:“不,你为什么对高崇如此执着,对于你来说只要能达成你眼中的天道,柳长甫也罢,高崇也好,不都是实现目标的棋子而已。”

    “因为高崇就是天道所选择的人,而你……”他并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瞥了眼身旁的风白玉,机敏的小姑娘瞬间明白了意图,牵起银凤的手就向着冬官府跑了过去。

    而你是天人始祖女神的女儿,这句话南柯没有说出口。

    等南柯赶到大理寺的时候,局势已经发生了转变,狭小的狱神庙里没了翅膀的殳禾手持青铜古剑抵着步荒的喉咙,戴着面具的男人看不见脸,但能感受萦绕在他四周不安的气息,柳长甫手持羊皮卷站在殳禾的身后,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见到南柯闯入狱神庙,三人竟然都未表露出惊讶,只是礼貌的打了招呼,恭请他作壁上观,当然这也是南柯想要的,毕竟他既不想沧梦带着六个天人元老做人质,也不喜欢柳长甫。

    短暂的沉默后,柳长甫晃了晃手中的羊皮卷,说:“冥使,你来这真的是天意,省去了我前往千连城通知你的时间。那些话,方才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也得好好考虑考虑,毕竟那边的人可是净雉的亲生儿子。”

    步荒脸上漆黑的恶鬼面具在狱神庙幽暗的烛火中显得更加阴森恐怖,泛着毒汁的声音从嗓子里冒出:“你在骗人。”

    “骗没骗,你自己心里清楚,话我再说一遍,放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你喝令桑灼的部队退回黄泉海,当然你也得给我滚回去,要么我就用这羊皮卷劈死高崇,就像当年劈死净雉那样。”

    柳长甫一边说着,一边抖开那张羊皮卷,上面赫然签着三个名字,“柳长甫”、“殳禾”、“雪螟”。

    “神君大人,在此也望您做个见证。”

    “你随意,处理高崇是你内部的事情,至于冥使吗,我知道你也不赞成沧梦的异想天开。”南柯双手叉在胸前,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南柯的态度摆在这了,殳禾微微转动剑尖,步荒就跟着剑尖转了方向,今夜无月,空荡荡的广场中央那具牢笼好似巨大的猛兽张开自己的嘴,露出尖锐的獠牙,涎水从牙尖上嘀嗒落下,还喷涌出灼人的臭气。在场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纠结,想要走向被囚禁的人,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向前,被困的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响动,他抬起头望着散发幽暗烛火的狱神庙,紫色的眼眸里燃烧着光。

    “不愿意去?那就带着你们的魑魅魍魉退回去。”

    步荒没有回话,他依旧盯着前方的囚笼,那双紫色的眼睛是如此明亮。

    “十三年前我们都被沧梦陛下口中的大同之世所迷惑,可现在看来,并没有不同,都是痴人说梦,无谓的捆绑。”

    “痴人说梦……”步荒喃喃念着柳长甫口中的词语。

    此刻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也都停止了动作,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下来,无月的夜晚,风徐徐吹来,透着半分寒意。

    后来步荒下定决心要退回去千连城,他要去控诉对成立联合执政府的弊端,甚至有着一份要和沧梦撕破脸的决心,临走前他还是没敢向高崇走近一步,只是远远的看着他,那个人皮肤白皙,面容俊朗,怎么看都与他记忆里那个干枯瘦小的单眼皮女人截然不同,净雉的翅膀和她整个人一样都是干瘪的,羽毛奚落,与高崇那对健康丰盈熠熠生辉的金色翅膀几乎是两个极端。

    “你们答应我,不能杀了他。”

    这是步荒走前最后一句话,柳长甫答应了他,甚至当面烧毁了那张用以召唤天雷的羊皮卷。

    随即围困在云际城周围的桑灼部队退回了黄泉海,一切都朝着柳长甫期望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