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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监察者

    突如其来的黑色怪物转动着身躯让巨眼可以直视眼前的人,当扫视过敬宁生后发出僵硬的声音:“备案天人三号——无异常——”

    “备案天人四号——无异常——”

    这个奇怪的黑色怪物周身散发着不祥气息,让风白玉感动冷汗直冒,她脱口而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此时离她最近的天人正是刚通过检验的殳禾,他斜眼瞧了那黑色怪物后说道:“这是监察者,穹星帝国建立后,东方长老桑灼就将这个东西放置在了云际城,美其名曰是为了帝国的长治久安,其实就是监视我们。”

    监察者扫视完殳禾后又转向风白玉,身着红衣的女子感受到从这个怪物那独眼中射出的目光正从上到下不断审视着自己,她屏住呼吸,汗水从额角渗出。它迟疑了片刻,声音传来:“临时人员一号——罗格族——女——无异常——”

    身躯缓慢向图南转了过去,她的头也跟着转了过去,想到之前心泽和她说过胸口那个无法愈合的可怕伤口是被桑灼追魂锁贯穿而染上的诅咒,显然这只冥府怪物正是被心泽身上残存的桑灼气息吸引而来。

    她壮着胆子问道:“既然是监视,你们天人为啥不破坏它。”

    “不是没想过,而是做不到,这家伙更本不是生命体,不但无知无觉,哪怕真的被暴力破坏,它就会招来更多的同类对城中百姓进行无差别屠杀,然后自过的残骸段时间又会修复。”殳禾阐述着一个属于天人的无奈共识。

    听到此处风白玉倒吸口凉气,这么看来冥府对于罗格还算是宽容。

    “临时人员二号——罗格族——男——无异常——”

    耳边传来图南通过扫视的声音,风白玉藏在腰后的手已经将匕首拔出,虽然不能将其破坏但自保的动作在短短数秒间她在脑海中已操练了十遍,只要有需要绝对可以护自身和房中心泽的安全。

    “院落——无异常——”

    “桑灼大人的气息——尚在——”

    它寻觅着桑灼的气息而来,在院中搜寻无果后将头再次转向风白玉,准确的说是她身后的那扇门,红衣女子的手紧紧攥着腰间匕首,手汗涔涔。

    监察者的巨眼闪出道光线,风白玉还未反应身后的门瞬间被打开,强劲的风呼呼往屋内灌,拉起的窗帘也被强风吹起,原本漆黑的室内此时被四面射入的阳光照得透亮。

    此时的风白玉脑海中不再顾虑更多,她疯也似地冲进屋内,这是一种本能的驱使,想要护住心泽周全的本能。

    顺着光、顺着所有人的目光,也顺着监察者前进的路径,那个男人长发披散,正襟危坐于床榻之上,他那双美丽的莲花眼半睁着凝视着屋外嘈杂的人群和向着自己扑来的怪物,可又与这世间的事物有着难以言喻的疏离之感。

    那团火一样鲜红的女子,也同样顺着光和风奔向这朵带着微寒的洁净莲花,可就在某个瞬间,黑色怪物停止了移动,它又发出声音:“气息——消失——”

    当它说完这句话后,监察者以同样快的速度退回到院内,它再次扫视了一圈:“桑灼大人的气息——消失——”

    见到此种情形风白玉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将匕首收入刀鞘在心泽的床沿坐下,转头望向屋外时那监察者正在极速向上升起,而在云际城的空中四角,四只一摸一样的黑色怪物从虚空中浮现。

    随着怪物的离去,心泽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顺势倒了下去,风白玉张开臂膀将他扶在怀中,那双眼睛陷入深深的沉睡。

    “你怎么了……醒醒……”

    图南也冲进屋来:“他怎么了?”

    “不知道,忽然就晕倒了,我叫不醒他。”风白玉摇了摇他的肩膀,那个靠在她怀中昏睡过去的男人依然没有反应。

    “有病就去治病,别在这矫揉造作的嘤嘤乱叫。”蓝衣殳禾站在门口不愿踏足半步,“监察者已经走了,你得随我们回去问话,‘杀人凶手’。”他特别将‘杀人凶手’四个字加重读出以示自己的愤怒。

    和早已习惯监察者的天人不同,罗格人尚处在一半的震惊和一半的紧张之中,殳禾的一句话将他们从中拉了回来,现在与天人的矛盾再次成了主要矛盾。

    “我说过,我不是凶手,身正不怕影子斜。”风白玉虽正气回应,但右手却轻柔的替心泽拨开面颊上的碎发,她将这个陷入沉睡的男人轻轻放躺在床上,再盖上被褥,像是母亲照顾熟睡的孩子,又像妻子关爱着病中的丈夫。

    “你这情人是啥毛病,给监察者吓晕啦?要我说罗格男人就是不行。”殳禾嘲讽道。

    这话倒是激怒了一众罗格兵士,各个都恨不得拿着刀将天人小白脸们干翻在地,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高原汉子的孔武强健。

    身为他们此次出行的最高领导,自己被说也就罢了,还连带着同行的战士们被无端贬低,生性高傲的风白玉自然是坐不住,站起身来就要和殳禾争辩。

    “你别这碎嘴了,非要把我们的好朋友都得罪光才开心?”敬宁生抢先帮他们打了圆场。

    “哼!”

    “带我去案发现场。”见敬宁生已帮忙说了话,风白玉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起身走出屋子,转身轻轻阖门,有时候人生面临的困境就是无法做出选择,只能被种种因果推动向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使自己看起来像是个主宰,她就是这样的女子,踏下石阶的刹那不再是受疑的犯人,而是登基的王女。

    “我会替阿崇保护好你的。”敬宁生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并且张开一只翅膀替她遮挡住天空中洒落的日光。

    “谢谢。”

    出于本能风白玉此行没有带上任何下属,她再三叮嘱图南要照顾好心泽,特别是早晚用药的剂量,哪怕是昏睡状态也要让他服下药片。图南点头表示没问题,这些事情早在十年前他就悉心照料过这位老友,流程上熟悉的很。

    仲夏的云际城有一半被天空树的影子拦在怀中,颗颗泛着白光的果实挂在枝头,偶有几只冒失的小鸟穿梭在巨大的枝桠和果实之间追逐着光和风的身影,葱茏枝桠的掩映间阳光星星点点洒在地面,这份带着深深浅浅的绿意的斑驳光影掩盖了夏日的燥热。

    而那比日光更热情的风白玉此刻却无暇欣赏云际城的独特风景,此刻的她已经将天人的六元老都认了个门清。

    那个将她捉来的蓝衣男人殳禾是大理寺首长,站在屋内对着自己一顿口头输出的青衫男子柳长甫是文政院首座,和这柳长甫对骂护着自己自然是鸿胪寺长官敬宁生,屋内地上还坐着一个脸上长满脓疮的沉默女人据说是冬官府大司空雪螟,而躺在地上被块白布盖着的就是此案的受害人司天监掌星使璠珠,若说那个枢密院首长高崇去了哪里,在他们的争吵中了解到是临时前往子午岭与蛇女千秋的怪儿子们打架去了。

    此时他们正身处司天监的星宫,不大的卧室内挤着风白玉、敬宁生、殳禾、柳长甫、雪螟和可怜的死者璠珠以及一个嫌疑人。

    敬宁生将风白玉护在身后,他直视着柳长甫说道:“白玉公主和她的下属们从昨日就入住在我那,未曾有一人擅自离开,你凭什么说这是公主授意杀人。”

    文政院首座一袭青衫,看起来文质彬彬,他纤手指向被五花大绑的小陈说道:“宁生你可得瞧清楚了,这位小哥可曾见过?”

    随着众人的视线转向小陈,风白玉也望了过去,那罗格青年身着北国服饰,一脸风尘仆仆,腰间系着个粗布袋子,但看起来有些许分量。

    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小陈满脸都是迷茫,他看了看敬宁生,又转向柳长甫,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又憋了回去。

    待瞧了分明,敬宁生回答道:“不曾见过。这位小哥显然是北国的罗格人,我们这行尊贵的客人是从日暮高原而来,你再怎么诬陷也不能这般胡说吧。”

    “今日女官送早膳,这个房间里可是只有这个男人和我们可怜的璠珠。并且监察者那也明确记录下了案发时的影像,你们可以去殳禾那里看。”柳长甫围着敬宁生和风白玉二人转了一圈,仔细审视着这个满脸冷漠的罗格公主,“你们罗格人刚来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注定难逃罪责。”

    “柳大人,我是你族请来的客人,你毫无证据怎能血口喷人。”风白玉正色回击道。

    “证据?这个罗格人就是证据!”柳长甫死死盯着风白玉,一只手指向那边的小陈,“若他真的和你没有半分关系,那明日午时一同来大理寺前观礼。”

    “观礼?这分明就是无礼,你们不经调查全凭主观臆断,你们天人做事都这么随便的吗!”风白玉还想争辩,却被身旁的敬宁生拦住。

    那是个短暂的眼神交流,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风白玉除了相信眼前这个天人并无他法,但心里却打起了别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