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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话音刚落,一队黑衣人自林间杀出。一言不发,招招都是必杀的招数。

    沈幸雪和卢止戈二人径直迎上。

    小石见状,提刀相助,却让花自量拦住。

    花自量慵懒地坐在石上,轻快地说道:“用不上你。他们两人就够了。”

    转头对着一月嬉笑:“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一月瞧也不瞧他,一直盯着打斗中的卢止戈。

    对方来人虽多,但功夫皆一般,卢止戈与沈幸雪未下杀招,专击人软肋,两人搭配契合,默契像是无端生长的,在数十人中游刃有余。片刻功夫,来犯之人皆躺地哀嚎,沈幸雪和卢止戈二人翩然立于其中,两人相视一笑。

    卢止戈抓起一名黑衣人的衣襟。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眼神发狠,只一瞬便黯淡无光。卢止戈探了探他的鼻息。“自尽了。”

    沈幸雪看向剩下的人,无人哀嚎,上一秒活生生的人此刻全部变作尸体。

    花自量眼尖撩开其中一人的后颈,烙着一枚六芒星印记。

    “是死士。”沈幸雪道:“他们应该是为你而来。”

    卢止戈眉头紧锁。“你是说有人不想我回卢家堡?”

    沈幸雪点点头。“而且,我们昨日才定下行程。他们今夜就能追上我们。可见消息灵通。”

    “紫飞楼?”

    花自量走上前,说起紫飞楼他就想起紫逸那副讨人厌的嘴脸。“你对紫逸有几分把握?”

    卢止戈与紫逸算起来,总共就见过四次。说不上深信无疑。但……

    “紫飞楼有一戒律,不可妄语。所以我认为紫逸没有骗我。”

    沈幸雪也道:“紫飞楼对违反戒律之人惩罚十分严重。我同意卢止戈所言。”

    花自量缕缕头发。“他没骗人,那就是紫飞楼有人走漏消息。”

    这一点沈幸雪和卢止戈也想到。

    故卢止戈分析:“不管他们为什么阻挠我回卢家堡。我都非去不可。想他们也是有备而来,这是第一批,难保不会有第二批和第三批。我们需连夜赶路,明日午时就能赶至卢家堡。只是……”卢止戈看向一月。

    一月的身子骨怕是折腾不起。

    一月轻声道:“我与你共骑一马。快些上路吧。”

    “如此最好。那我们走吧。”

    沈幸雪看着卢止戈将一月圈在怀中。心里吃味,男女授受不亲,怎么也该与我同乘一马才是。眼不见为净,两腿用力一夹,身下的马儿更加卖力地奔跑起来,跑至最前头。花自量紧跟其后。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那你跑这么快是为何?”

    “只不过是好久没这么欢畅的策马而已!”

    花自量看着沈幸雪御马而去,心想小姑娘有心事不愿说,还真当瞒得住谁?随后驾马赶上沈幸雪。

    喊道:“师兄和你比比!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沈幸雪追着花自量,风在耳边呼啸,仿佛化身风中,疾驰使她无心再想其他,胸中烦闷自然一扫而空。

    一月看沈幸雪与花自量二人逐渐没了身影,想着卢止戈该是因她才不得不放慢脚步。可他应该比谁都更着急回到卢家堡才是。

    “我们快些吧。”

    卢止戈答:“好!那你坐稳了。”

    马儿颠簸,可一月不觉得难受,因为卢止戈将她护得很好。

    自爹娘离世后,她便学着不靠任何人,在烟雨楼有老一月和八月照拂,但她始终得自己独当一面。她早已忘却被人护着,竟是这样美好的感受。此刻她决意卸下防备,仍由心底的种子生根发芽,繁茂生长。

    卢止戈骑着马,心中担忧在无人看见之时才显露出来。也不知道爹现在身处何处?他的伤如何了?他为何藏匿行踪?到底是谁在江湖兴风作浪?

    这一夜他们被追逐着奔波方才明白,江湖除却美人美景美食外,还有风云诡谲、暗藏波涛。这些加在一起才是江湖的全貌,都是他们所要经历的,他们须得在这番经历中,觅得一条受用终生的道。

    卢家堡大门紧闭,门前熙熙攘攘堆了许多人,他们三两成**头接耳。

    “听说了吗?卢家堡也被灭门啦!”

    “卢堡主也失踪了?”

    “这是继燕山宗、崇山派、逍遥门之后的第四个门派!恐怕江湖要乱啊!”

    “谁说不是呢!”

    “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吧。毕竟卢家堡并不像那三个门派那样凄惨。”

    ……

    卢止戈领着几人自后门而入。

    整个卢家堡死一般的寂静。难不成重伤的兄弟都身亡了?怀揣疑惑,往前厅走去。前院整整齐齐站着一队人,是卢家堡所有的兄弟!他们身上均带着伤,但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立在院中。

    他们分辨出卢止戈的身影纷纷喊道:“少堡主!你终于回来了!”一人随后应声倒下。

    卢止戈和小石冲上前去扶起他。

    “小锤!发生了什么。”卢止戈问道

    小锤看着卢止戈,缓缓道来。

    “自师父失踪之后。频频有人来犯。是九先生要我们紧闭大门守住卢家堡。断不可走漏堡主失踪的消息,他让我们守着少堡主你回来,我们做到了!”随后晕厥。

    连日的强撑,他已然是强弩之末。

    又是九先生?卢止戈对众人道:“兄弟们!我回来了!你们休息吧!”

    小石会意,抱起小锤。其余兄弟相互扶持,他们苦撑许久,终于能休息了。

    沈幸雪见状为之动容。她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可想而知这几天他们经历了多少场恶战,他们也许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死守,但只要是为卢家堡好的事,他们便不顾性命。

    卢家堡一门门徒不多,但个个都是忠义之士,这点景潇山庄难以比及。

    小石收拾掉院中尸首来报:“公子,兄弟们都安顿好了。他们的后颈处都有六芒星的印记。”

    卢止戈点点头。九先生要他们死守卢家堡,是为了不让消息外泄,但还是起了谣言。

    这些谣言就足以引起恐慌,若是卢家堡无主被攻陷,有心之人便可趁乱夺取渔利。他忽然明白为何爹和九先生都要他回来接任卢家堡。

    六芒星?到底是什么人?

    “小石,将我接任卢家堡的消息发出去!请各路豪杰明日前来观礼!”

    “是!”

    卢止戈端坐堂上,身上浮躁之气褪去,颇有一门之主的风范。

    沈幸雪心想卢家堡现在其实是外强中干,但是他仍要将消息广而告之,是为了安定一方人心。卢止戈他心中有豪情,有侠义所以才能担此重任。

    “我与师兄代表景潇山庄明日观礼!”

    卢止戈抱拳“多谢!”感激之意明显,沈幸雪明白他心中所想,并愿意相助,令他心安。

    是夜,花自量来到沈幸雪房中,却没看到沈幸雪的身影,故四处寻找。在高亭里,看见一月。

    “一月!”花自量施施然坐在她边上的。

    “可是在等我?”

    一月看向花自量,心里想着十月怎会看上这样的男子?难不成只是看中他的皮相?

    “月下相逢即是有缘,可别辜负这良辰美景。”花自量不知从哪变出一只酒壶。问一月:“来点吗?”

    一月摇头。“你自便。”转身便要走。

    “你是要辜负我一番情义?”

    一月顿了顿道:“我与你没有情义。”

    “一月可知,情为何物?”

    换做以前,一月断然不会搭话,因为她不知,而现在她想知道。

    她坐回原位道:“有何指教?”

    花自量喝上一口佳酿,幽幽道:“直教人生死相许。”

    “何为生死相许?”

    “一月可有心悦之人?”

    “与你何干?”

    “你若是有心悦之人,便会明白,只要她高兴,命都可以为她舍去。”

    花自量的模样似醉似醒,似真似假。叫一月辨不明。

    “你有心悦之人?”

    花自量自饮无言。

    一月想,他当然有,还不少呢。

    “每一个你都愿为之生死?”

    花自量笑道:“是了是了!哈哈哈。”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笑里都是嘲弄,对自己的嘲弄。

    一月觉得与花自量多说无益,起身离去,却在转角之处看见卢止戈和沈幸雪二人。

    他们双双立于池边,月光打在他们身上,果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心中不悦。

    花自量凑上前,看看月光下那二人,再看看一月紧蹙的眉头。

    笑道:“情之一字,高深莫测。除却生死,还有……嫉妒。”撂下话他便笑着离去。

    留下一月原地冥想。嫉妒?她定了定心神,此时与她何干,闲事莫理。闲事莫理!

    卢止戈和沈幸雪自然不知道亭上发生之事,两人畅谈正欢着。

    “在下多谢沈姑娘相助之情。”卢止戈瞧见沈幸雪独坐在池边,美人美景,叫人不忍心打破。

    沈幸雪回眸。起身走向卢止戈,“我觉得你不该叫我沈姑娘。”

    “幸雪姑娘……”

    “卢止戈!沈幸雪三字,你喊不出口?”

    卢止戈真是拿沈幸雪的直率没有办法。“沈幸雪。”

    沈幸雪满意地笑着。“你不用谢我!我不见得是帮你。”

    “此话怎讲?”

    “明日你接任卢家堡,必有包藏祸心之人。就算不是包藏祸心,也会有试探虚实之人。卢家堡现在的情况,只有你和小石还能与人一斗。可是你们两个人又能打赢多少人呢?”

    卢止戈默不作声,看着沈幸雪,她说的都对。

    “江湖上想瓜分卢家堡的不在少数,明日会来的想必都存了这么个心思。卢家堡失势,江湖必定动荡,这对景潇山庄不见得是好事。”

    卢止戈瞧着沈幸雪头头是道的模样,总觉着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沈幸雪闻言失了神。他想起来了吗?要告诉他吗?

    “在我闺房门前,不是见过吗?”沈幸雪笑道。

    终究未说出实情。沈幸雪就是沈幸雪,一月就是一月。两人性子大不同,相认与不相认有何影响?

    卢止戈闻言也笑了。他对沈幸雪一直怀有偏见,实则沈幸雪率真大度,是他错看了她。

    “你说的有理。而你愿以景潇山庄的身份坐镇,来的门派自然会看在景潇山庄的面子上,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本来十分艰难的局面,便会扭转。还是该我谢你。”

    “谢来谢去,好不洒脱!我帮你这一次!你欠我一顿酒!可好?”

    “好!”卢止戈闻言开怀大笑。

    两人关系明显地亲近许多。沈幸雪看着池塘,月亮在池中游荡,如同她心中的涟漪,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