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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五行,无相

    梦里什么都有。

    许镜台恍惚中看到了如陨石一般的天火,震怒的大海,磅礴的大地全貌,地下的龙形金脉,还有参天高的古树,有一声呢喃响起:原初。

    转瞬之间五样奇物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团璀璨无比的明光,纯净白洁,却没有如太阳般刺目。它所辐射之处即是万物初生的纯净本源,温和的同时还带有洗涤的升华之感,仅仅只是这么看上一眼,许镜台就能感受到阵阵痒麻。

    “这叫原初吗?”许镜台忽然明白自己晚宴时体会的是什么了,也更清楚老太对自己的期许。五行是世界的基础,原初更是孕育五行的来源,贴合五行就等同于贴合原初,老太希望许镜台能贴合五行,从而贴合原初,哪怕不是世界之子,也能获得不一般的世界加持。不说彻底解决身上的麻烦,但配合无量功德彻底压制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可惜他许镜台没本事,留不住原初种子。

    实际上,原初种子虽难,但不是难如登天,可是得到原初种子认可却是难到数千年唯有一人。

    大秦正统,秦始皇。天地钦定之人,身聚天下时运,承载原初种子。

    自此之后,天下再无一人。

    许镜台倒是不见气馁,没有就没有,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没有自然也有没有的好处,这点许镜台看得开。

    随着原初散去,周围陷入黑暗,没有光更没有同伴,独独一人。

    许镜台盘膝坐在梦舟之上,他不知道自己因何做梦,但他知道他自三岁之后,再无一梦。反倒是经常偷窥到别人生成的梦境。自从来到缺月山庄后,许镜台就没有那种窥探的感觉了,而今的梦境,反倒是让他感觉稀罕,甚至有些不想醒去。

    过了不知多久,许镜台睁眼,看到了幽蓝色的光影,黑暗中朦胧的光亮更像是诱饵一般。许镜台靠近了才知道那是粗壮无比的锁链上散射的光芒。但这些锁链却捆在一道门上,至于锁链的端口在哪,许镜台看不到。但是对于这扇门,许镜台却是熟悉的,每次进入别人的梦境,都会出现一道相似的门影,大小完全一样,就连给许镜台的感觉也是。唯独不同的是,眼前的不是门影,是实实在在的门!

    穿过这扇门,门后会是什么?许镜台回答不了。

    许镜台凑近仰头去看,看到了门上的花纹,有些痴迷。在外行人看来无比头疼的花纹,落在许镜台眼中那就是美,真正摄人心魄的美。

    他不知道刻的是什么,也没办法从笋舟上离开去触摸,可许镜台记下了。

    随后就感到精神透支,浑浑噩噩的睡去。

    一夜无事。

    晨曦初照,许镜台迷蒙中醒来,走出屋子,在院落外静静的看着染色的云朵带着山间云雾铺洒一片,橘红色的光芒分层似的映照着,慢慢清晰,慢慢靠近。

    许镜台感觉脸蛋烫烫的,忍不住双掌盖住脸,呢喃道:“卿本无相,奈何普照。”

    此刻,听闻动静的何叔也起来,在门槛外轻轻的望着许镜台,不敢出声打扰。印象中,许镜台很少起那么早,也很少这么有雅致看日出,想来这也是是缺月山庄的魅力。连他都很久没这么安心的熟睡了。

    缺月山庄,无人敢犯。这是连军方都默认的禁区。

    何叔注意到许镜台身上有了一些变化,有霞光普照,却变化多姿没有定型。

    当太阳跃出时,温暖的阳光洒落,一切又都恢复原状,好像许镜台身上从未出现过异象,而何叔只是笑着给许镜台披上衣褂,说道:“小公子,早冷。”

    许镜台这才发觉何叔在身后,腼腆一笑,嗯了一声,仍然在院外眺望。

    何叔微笑转身,要去准备早餐了,今天是小公子第一天入楼,还是清谈些的好。

    “相由心生似乎不完全是那样的,心如明镜,外界的折射也是映照,也是相。所以心相也可以是万物之相。”许镜台如有所悟的笑了,好像在为自己纠正答案后的开朗明媚,一如阳光,温暖和煦。

    山顶上,青衫男子也在看着日出,只不过他却是没什么异象更没什么感悟,只是自语:“心相之中,无相最难。但无相又是敲门砖,所以历代缺月山庄大才皆败于此步,初代庄主以经纬入心相,以众生相入无相;我以虚实入心相,以自在相入无相;许镜台...以梦入心相,以万物之相入无相,没有高下之分,却有意境心胸之别。好也不好。”

    “悲苦之人却要爱众生,那是初代。自由之人却要担责任,这是我。无情之人却要容万物,你许镜台,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众生佛想让你活着,不是要你背负他未尽的心愿啊。”

    日出风起,山顶上无人听得到这番话,也不会有人替他转达。

    ……

    心月楼位于缺月山庄第七峰上,一整座峰都是心月楼的地盘。这里有最大的教习楼,与书院差不多,比起明江园区还要大些,更是有着上百间分门别类的书房,一间房通常是一位教习先生坐场,偶尔会有多位教习一起做一场论坛,听者自来。

    除此之外,还有演练场,药剂园,食堂等等。

    朱蓬将许镜台领到此,就交给了心月楼执事,彭敏院长。

    彭敏作为院长本不该出现在这,最多派一席教掌先生来就可,可是等许镜台真要来心月楼,这位院长反而不淡定了。背地里有几席教掌先生笑骂道:这瓜婆几年的静修功夫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教掌先生们都很清楚的,三考结束后,七楼之间的明争得手段有多激励,就差捋袖子上阵了。

    可当许镜台给了准信,其余六楼熄火的速度跟见了庄主一样快。

    彭敏看着眼前的孩子,很难想象这还是个九岁的孩子。进入七楼的天才很多,年轻的有,大器晚成的有,可像许镜台这样,不合规矩的却是独一份。

    但是这是外院和七楼的规矩,内院不成文的规矩,别人不清楚,她彭敏作为内院的执事却是知道些的。缺月山庄有辈分的师叔伯都可以带自家娃娃破格加入外院的,有些带入内院修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除非庄主发话。

    所以彭敏自然而然的觉得,这孩子多半和内院有些关系,八成和朱蓬也脱不开。

    这里思绪百转,许镜台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院长有些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说道:“院长,是不是该带我去选课才是?”

    彭敏缓过神来,妩媚的打趣笑道:“你瞧彭姨的眼神,老了不好使,这才记下镜台的样子。不敢再耽误了,跟彭姨走,莫要喊院长了。”

    这下轮到许镜台诧异了,女人不都是忌讳喊姨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大不一样了。

    可惜朱蓬不在这,不然还要挖苦两句这婆娘是真个机灵。她当真不计较的话,也不会是女人了,只是许镜台若真是和内院有关系,那八成是要论起辈分的,喊声姨总是情分,也就是自家人了。

    彭敏带着许镜台走过青石小路,路过很多间院落,在外面却一点听不到里面的讲教,不过院落内却有或坐或蹲的子弟在作倾听状,时而迷惑时而醒悟,颇为有趣。

    “院落有保护措施,也有留音阵,只有进了院里才能听到内容,很多教习先生的课都是占不到坐的,所以提前候在外面也是被允许的。但是教习先生不都喜这样,有些设了隔绝阵,到了时间点就不能再进了,也不让旁听,脾气古怪的紧。不过都是有真本事的大家,所以脾气怪些反而正常。”

    彭敏一边介绍,许镜台一边看。到了正儿八经的心月楼,许镜台顶着所有无课教习先生的目光跟在彭敏身后,一路上弯腰拜礼都快麻了。

    一直到了倒数第二层才算是到了彭敏的办公区,同在一层的还有十来位教掌先生,每一位都是各自领域的教习先生中最有公信力的那一批。无论是资历还是辈分都是排得上号的。

    进了彭敏的办公区,就不再遇到教习先生,所以许镜台好奇问道:“彭姨,您都在倒数第二层,那最高那层是谁的?”

    彭敏也被问住了,该怎么回答呢,楼主?可心月楼没有啊,就连其他几楼都只是有个名分楼主而已,掌大权的还是院长,但院长也确实不能在最高层呆着,这是规矩。倒不是缺月山庄的规矩,而是初代庄主立下的规矩,执行的人也只有历代庄主而已。

    “那层啊,大概是留给最有资格让心月楼上下诚服的人吧。小镜台,说不好你就可以的,彭姨看好你。”彭敏毫不吝啬的夸奖,倒真是看得起许镜台。

    本来是平常的长辈对晚辈的期许,却不料许镜台认真的点头道:“好!”

    彭敏哑然失笑,也不在意这孩子把玩笑话当真了。

    随后把所有教习先生的课程递给许镜台,除了几门必修课外,其余都是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选修,至于评分标准有下下等,下等,中下等,中等,中上等,凡等,凡上等,上等,上上等,和最后的溢美之评。

    可以说比起外院来,要更加细致完善。

    整个心月楼教习先生一百二十三位,教掌十三位,院长一位。受教弟子数千。

    许镜台大致了解了一下,发现颇有意思。主修课居然是九年制的,而选修课不到一半是三年制或者一年制,剩余的也都是九年制,简直是选拔传承者的标准。所以许镜台大概明白那些教习先生的古怪了,因为很多教授的东西算是传承内容,轻易是不能外传的,完全可以理解。

    而且相比古时候的传男不传女,先后顺序和天赋之别要好很多,至少大家在课堂上学到的都一样,没有藏私,你领悟多少是多少,教习先生不会因为你天赋好就特殊照顾,也不会因为你天赋差就不教了。只要你选择了,还愿意坚持下去,那就是弟子。

    这种教学方式比起山下的小学,中学都要强太多了,甚至比有的大学都要更合理。

    不过很快许镜台就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名额,一个主修的教习先生的名额还好,都是过百的。可选修多的有上百,少的甚至只有一个,这就有意思的多了。对于主修教习先生来说,就是普遍教学,没有挑选的意味,可选修就要反过来。这哪里是你选修,这明明是你排上号,等着临幸。

    尊重了教习先生和传承,却是耽误了功夫。

    在天赋和品性面前选择是很难的,时间才能见证合适与否,可时间亦是成本,看对眼了还好,一旦白费,那就是几年的功夫打了水漂。至于好坏,许镜台不敢妄评,毕竟在教书先生看来,宁缺毋滥亦是他们的坚持,为了传承而传承反倒不美。

    许镜台看着想着,彭敏不着急,虽然也是第一次带着人来心月楼选课,可彭敏没觉着有什么不对,毕竟这是彭敏的先例,可不是心月楼的先例。历史上还是有不少人得到过如此重视的,那些老辈的教书先生对此也是颇为难得的没有刁难,彷佛通过气一般认可了。

    三考的评价是敲门砖,却不重要,重要的是三考中他们看到了新一代人的思考,家学和态度,这才是关键。

    外院的教习只是教习,可七楼的教习先生是先生,本事暂且不论,治学态度是大不相同的。

    忽然,许镜台眼前一亮,没有那个所谓心高气傲的教习先生的课,这什么意思?

    是我不配,还是...许镜台抬眼看了眼彭敏,还是说整个心月楼管不住这位。许镜台莫名笑了,虽然觉着这想法荒谬,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是这个没跑了。

    所以,他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