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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长烟落日孤城闭

    晨曦微吐,寒光初露。

    冬日即将到来,早晨的雾气中渗着丝丝凉意入骨侵来,将白云飞激得猛打了一个冷颤,放下手中的毛巾,白云飞朝客栈大门走去,口中嘟囔道:

    “这一天天过的,眼见得立冬刚过,便这般冷了?这种天气该是没几个客人上门了吧,听闻城外十八里铺有位员外过寿,不如今日与掌柜的说一说,暂且歇业半日,去那处听个堂会,却不畅快。”

    “谁说今日无有客人上门,我不是人啊,啊,看看,这不就来人了吗?”白云飞正喃喃自语,想要把客栈大门掩上,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定睛一看,却不正是那提辖蒋庆。

    白云飞暗道一声“晦气”,当即转脸笑道:

    “哟,蒋提辖,啊呸,老蒋,你咋来了?案子破了,没有受罚扒了这一身皮去?”

    蒋庆脸色一紧,作势言道:

    “你这老白,尽爱看我老蒋笑话不是。今日我与你说,案子非但破了,本官更得了知军颇多赞许,直道我老蒋办事得力、又快又好,还有那正使大人也有赏赐。眼下案犯已然收监入狱、择日问斩,使团今早便去往西域了。老白你说,我该不该高兴,这不一大早便至这处向秦夫人道谢来了,我说,秦夫人在不在?”

    说着,这蒋庆将衣袖一摆,迈开四方步便向堂中走去。

    白云飞神情微动,朝前一闪,挡住蒋庆前行,口中说道:

    “掌柜的尚未起身,蒋大人且稍待,我这就给您烧水泡茶去,顺道再给您来几盘小食点心打发时间。”

    蒋庆眉头微微一皱,却也不敢欺身上前,一边往桌旁长登上闷闷的坐了,一边说道:

    “有劳、有劳,在下便在此处候着了。”

    过得一会,茶水小食次第端上,那长袍账房也现出身来,朝蒋庆微微拱了拱手,便如往日一般于那柜后轻轻一靠,仍是那般凝思入神的模样,蒋庆心中暗暗好笑:

    “这酸书生,本大爷今日心情好,却在此处歇歇等候便是。”

    眼见得日头逐渐高升,这一壶茶水已下去了大半,店中并无半个客人上门,蒋庆对着一块木头、一个油嘴小二,渐感不耐。

    忽地堂中飘起一股熟悉的香粉气息,蒋庆精神一振,起身朝梯上看去,却见正是那秦夫人脚步轻盈下得楼来。

    今日这秦夫人的衣着打扮与前番又有不同,只还是一般的妖媚妍丽,令人遐思连连,蒋庆心中千转百回,敛起不甘心思,朝那明媚妖娆的女子躬身施礼,道:

    “蒋庆多谢秦夫人援手之恩,此番若非秦夫人出手,下官说不得要掉下两身皮去,一个不慎,怕是连这身官袍也挂不住。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却是贱内自西域商客处费尽心思收来的,还请秦夫人莫要嫌弃,万望收下。”

    话音未落,这一身绿袍的官人自袖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方小小木盒,双手捧于手心,朝那妖媚女子躬身奉上。

    秦香薏唇角稍稍荡起一丝笑意,接过盒子随手往桌上轻轻放下,而后盈盈入座,樱唇微启,道:

    “蒋提辖这般大早前来,又是感谢、又是送上重礼,想来这驿馆一案已是破了,今日是来向妾身报喜的?”

    蒋庆闻言暗自收敛情绪,却仍是止不住面中带喜,道:

    “正是如此,驿馆使团副使失踪一案已于昨日连夜审结,蒋某回府稍作收拾便来此处向秦夫人致谢了。秦夫人算无遗策,蒋某佩服万分,往后但有差遣,在下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秦香薏眸中精光一转,道:

    “此案得破,蒋大人当居首功,妾身那日些许发现,不过锦上添花罢了,却是恭喜蒋大人了,如此诡谲大案不过数日便水落石出,蒋大人当真是轮台城中柱石。”

    话锋一转,秦香薏继续说道:

    “如此说来,此案凶手正是那驿馆中众多差人之一了?”

    “秦夫人所料不差分毫,那日我等得了秦夫人之指点,于驿馆差人居所逐一排查,果在东南伙房一角地面发现有异,掘地数尺之后,发现陈公子所失贵重之物皆在其中。我等遂将伙房一干人等尽数拿下逐一审问,余者皆是声声喊冤、一问三不知,那火头却受刑不过,当场交代,正是他见财起意,一时下了狠手。”

    “哦,他区区一人,如何杀得了有武艺在身的陈公子,又如何人不知鬼不觉的遁去踪迹呢?”秦香薏眉头微微皱起,貌似犹疑的轻声问道,声音柔糯软腻,直把个蒋庆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又心中熨帖不已,仿似喝了蜜糖一般。

    当下蒋庆清了清嗓子,细声说道:

    “秦夫人有所不知,那火头乃是行伍出身,一身军中武艺却也不俗,更且做得一手好菜,颇受驿丞大人看重,陈公子邯都贵胄出身,讲究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驿馆之中那火头百般讨好、曲意逢迎,陈公子自然也颇为受用,然则旁人不知,此人还有下毒的本事,更兼手上尚有数种厉害毒药,那陈公子便是着了此道。那夜使团将行之时,那火头待众人入睡之后,做了一道陈公子爱吃的鱼脍送至其房中,陈公子不疑有他,只道是这火头最后一夜的孝敬。”

    说到此处,蒋庆略微停了一停,看了眼犹自全神贯注看着自己的秦夫人及另外竖起耳朵的两人,心中微微得意,饮了口茶,道:

    “那陈公子却不知,这鱼脍中早已下了蒙汗药,鱼脍下肚不过半刻药效便发作起来,将那陈公子麻翻在地,人事不省。那火头自是满心欢喜,当即将陈公子当心一剜,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怜那京中贵公子,千里迢迢去往西域出使,却为了一道鱼脍亡于我们这轮台小城的驿馆之中。不过,那火头行事不密,得意之下将血溅到了帘幕之上,当即有些慌乱,匆忙之间将那陈公子尸首用化尸水化去,收拾了一些细软之物后匆匆离去。那化尸水无色无味,三两个时辰后渗入地面,更是神不知鬼不觉,我等皆是失察,却不料在秦夫人的法眼之下一览无遗。我等先是一番大刑伺候,再将那一抷略带异常的泥土往那火头眼前一放,此人顿时面色如土,便干脆交代了。”

    蒋庆说完,看了看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的三人,特别是那妖媚无双的秦掌柜,不由得又饮了一口茶水,吃得半块糕点,只觉今日东福客栈的茶点格外美味,茶水亦是分外清香可口。

    过得半晌,店中三人方才回过神来,秦香薏眉目点点、朱唇翕动间笑声说道:

    “如此这般,蒋大人当真精明老到,妾身佩服万分。”

    那据于柜后的账房先生和一旁假意打扫的老白两人,向来对蒋庆不假颜色,此时亦齐齐拱手施了一礼,蒋庆顿时大为得意,摸着颌下青色胡须,故作矜持的笑道:

    “不敢、不敢,有劳秦夫人勤苦一遭。”

    “老白,去后院跟小牛招呼一声,今日做几个好菜,我等好好给蒋大人庆个功,此番事了,说不得哪天我等便有事求到蒋大人跟前了呢。”初冬的晨光里,秦香薏面色含春,微微笑道,“还望到得那时,蒋提辖不要装作不认识我等才好。”

    白云飞拱手应是,连忙朝后去了,那蒋庆连道“惭愧”,却早已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人正打趣间,只听门外一道平和清朗的声音问道:

    “敢问,此处却是东福客栈么,秦掌柜的在是不在?”

    店中三人闻声看去,却是一名身着藏青长袍、书生模样的男子,头上随意挽了个髻子,用一根木簪簪了,面色清秀淡然,透着一股亲和之气,令人略感奇异的是,好似看不出多大年纪,一双眼睛分外深邃,似是深潭不可见底一般。

    蒋庆微微一凛,暗道此人不凡,那秦香薏二人却是眼神于空中无声交换了一下,俱是心下一惊。

    这男子见店中三人皆是视线看向自己,却不言不语,当下也不朝里走,双手抱拳一礼,稍稍升高了两分声调,接着问道:

    “在下莘州学子于持,自北地游历至此,有要事求见此间秦掌柜,却不知方便否?”

    原来这男子正是那回雁峰上感慨了一番的于持,旬月之前,于持先是在那回雁峰近旁无名山谷与那赤魂宗赢道人见了一面,略有所得却又不明其理。

    其后见得大青山山神顾山青,一番晤谈之下,颇有感触,更得了其下属一名得力神将耿超之临终托付,便顺着边地一路西行。

    边城之地人迹稀少,加之数十年间人事变幻,于持多方游走打听,方知昔日的轮台关已是如今的轮台军城了。约莫一个时辰前,于持进得轮台东门,与守城官兵稍稍攀谈数句,言自己此行乃是寻一名叫“秦玉蝉”的老妪,不知是否在世,却与昔年轮台的耿府关联甚深。

    数名守城官兵不明所以,见得这位先生器宇不凡、温文尔雅,当即私下讨论片刻回道,说是目下耿府尚在,虽是人丁不旺但依然传承不绝,约莫听说耿府中老太君闺中姓秦,却不知是不是于持欲要找寻的这位秦玉婵。

    不过,这城中的东福客栈却是耿府产业之一,若要寻那秦姓老妪,可至东福客栈寻其店中秦掌柜问询一二,说不定可有所获。

    于持拱手谢了,顺着东西主街,不过一刻时间便寻到了这处东福客栈门口,见得店中数人正自言语谈笑,遂静静的等了盏茶功夫,待得店中气氛略略平息,方才出言问道。

    “这位先生有礼,妾身便是秦香薏,不知先生远道而来有何贵干,还请入内一坐,我等奉茶叙话可好?”秦香薏面色一整,带着几分笑意、几分小心,前行数步说道。

    “好说、好说,终是找对地方了。”于持朝着明艳女子微微拱手,当即大袖飘动朝店内走来。

    行至那蒋庆跟前时,稍稍一顿,拱了拱手,蒋庆亦是起身回礼,于持脸色淡然,转至那张老榆木长桌的另一侧从容坐下。

    片刻之后,几人已饮过三两道茶水,秦香薏神色微动,稍稍转过身子看向于持,道:

    “于先生有礼,不知妾身有何效劳之处,但请明言无妨。”

    于持放下手中茶杯,轻声回道:

    “在下此番前来,却是为寻一名曰‘秦玉蝉’的老人家而来,听闻秦掌柜出身轮台耿府,这名老人亦与耿府关系匪浅,不知秦掌柜能否为在下引见一二,若是如愿以偿,那秦玉婵老人定当了却一番心事,在下也算是全了一段因果,不知秦掌柜是否方便?”

    秦香薏闻言,脑中顿时一片混沌,秦玉蝉乃是耿府老太君闺名,已有数十年未有外人知晓,这远道而来的外乡人如何却一语道破,着实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掐动手心数下,稳了稳心神,秦香薏眼色一转,道:

    “先生所说之玉蝉老人,正是妾身姑母,如今乃是城中耿府老太君。只是,我家姑母已有近三十年不理外事,只在府中静室打坐静修,府中一应事务皆由耿府如今之家主主持。却不知先生是找耿府言事,抑或一意寻妾身姑母,若是耿府之事,妾身可与先生引见家主,而若是涉及姑母私事,姑母年岁已长不理俗事久矣,妾身或可代劳,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于持沉吟片刻,道:

    “在下之事,须得亲见老夫人一面,有劳秦掌柜通报,便说,在下此行,关乎老夫人与那先贤耿超、耿将军一事即可。”

    “咣当”一声,秦香薏跟前的茶盏猛然跌落于地,发出一声脆响,店中数人皆是吓了一跳,于持心念微动,看了秦香薏一眼,旋即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

    “可是那昔年去了北地戍边的耿超?”秦香薏却顾不得桌下破碎的茶盏,以及长袖间丝丝滑落的茶水,立身站起,朝于持疾声问道。

    “正是这位耿超将军,老夫人可是与掌柜的说起过这位未曾谋面的姑父?”于持似笑非笑,回言后又意味深长的反问了一句。

    秦香薏双手扶住桌沿,指间略略发白,平缓片刻方才冷静下来,樱唇微张,轻轻一笑,道:

    “往日里,似乎曾听姑母提起过三两次,妾身却从未见过,方才大惊之下,却是失了礼数,尚请先生担待。”

    于持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那秦香薏却是面色变得冷淡了许多,旋即前行数步至蒋庆跟前约莫三尺之处站定,福了一礼,道:

    “蒋大人,改天再与大人庆功罢。今日府中姑母有要事处理,妾身片刻离不得身,先失陪了,改日再向大人赔礼致歉。”

    那绿袍官人脸色涨得通红,想自己何曾得过这秦夫人这般小意之礼,连忙起身回礼,连声回道:

    “下官不敢、不敢,秦夫人请便。”

    耿府位于轮台城西北一角,乃是一座三进五出的院落,占地甚广,于这西北边地而言,已是少有的大家宅第了。

    耿府三进院中的西北一处院子,即是秦老夫人所居,此院占地不大,仅有正房两间,秦老夫人将其东边一间改做静室,日日静坐其中修行打坐,东西耳房各有三两间,早先秦香薏居于此院时,便住在边卧室中,东侧临近正院略显嘈杂,除了饭厅之外,便是此处院中数名贴身丫鬟所居。

    却说于持由秦香薏引领,并未上得正堂通报拜见耿家此代家主,直向秦老夫人院中行去,竟也一路畅通无阻,所见下人护院皆是躬身问候,可见秦香薏于此间确是地位超然。

    入得西北院中,早有丫鬟报得老夫人知晓,此时见秦香薏领着一人进来,两名侍从赶紧上前接引,其中为首一人说道:

    “于先生,秦夫人,老太君已在堂上恭候多时,请随小的来。”

    于持微微颔首,秦香薏亦示意上前开门即可。

    片刻之后,于持二人已入得正堂,这堂中陈设甚是简单,一名耄耋老妇人正来回走动,脸色满是激动之态,身后两名贴身丫鬟数次欲要上前掺扶,皆是落了个空。

    见得二人入内,那老妇人立时停下脚步,一脸期待的看向于持。

    于持稍稍站定,拱手言道:

    “在下于持,见过秦老夫人。”

    语调平和润朗,似一阵清风拂过水面,轻泛涟漪、波澜不惊,秦老夫人神情微微放松下来,道:

    “老身见过于先生,听闻先生有我那郎君消息,可否直言告之,老身等了数十年,已是望眼欲穿。”

    于持看了看这秦老夫人,其人面色红润并无多少老态,眉宇之间与那秦掌柜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一头银丝打理得整整齐齐,挽了个京中数十年前颇为盛行的抛家髻,两侧各簪了一朵素白小花,若说那秦掌柜是艳若桃李,这老妇人倒可称得上一句雍容如杜丹了。

    于持脸色如常,正容回道:

    “尚请老夫人节哀,耿将军已然逝去多年,于某此番前来,乃是得了北地一位神道所托,告知老夫人情由,送归耿将军遗物而已。”

    那秦老夫人闻言身躯一颤,几欲栽倒,一旁侧立的两名丫鬟赶紧上前扶住其摇摇欲坠的身子,倒是离秦老夫人更近的秦香薏,此时却是一动不动,脸色煞白如纸,口中含糊不清的呢喃着什么,好似被这消息惊到了一般。

    如此过得半晌,堂中诸人情绪方才略略平息,那老夫人推开身侧侍者,朝秦香薏深深看了一眼,吩咐道:

    “你等先下去吧,香薏留下。且上些香茶瓜果,老身与于先生详加叙谈。”

    一番布置之后,院中侍者掩上门扉退出室外,堂中仅剩于持与老夫人、秦香薏三人各自落座。

    那老夫人与秦香薏稍稍对视一眼,道:

    “数十年前,耿郎一心报国,与老身成婚不过月余便奔赴北域边城,此后便杳无音讯。老身只道战事残酷不得空闲,不料数年后边境渐次平定,耿郎却无半分消息传来。老身一番苦待,最终却盼来了朝廷一道旨意,言耿郎年前战死沙场,尸首无存,朝廷念其忠义战功,遂降下圣旨,表彰耿氏一门,老身亦得了一副诰命。”

    秦老夫人拭去眼角浊泪,继续说道:

    “但是老身未见郎君尸首,却是不信,我那夫君武艺高强,更兼藏有护身之物,即便稍有风险亦不会那般容易送了性命。先生言之凿凿,道我那郎君已逝去多年,不知其中详情如何,还望先生细细言之,老身衔草结环以报,感激莫名。”

    于持沉吟数息,自袖中取出那半残缺铜镜,道:

    “老夫人若说护身之宝,可是此物?”

    秦老夫人稍一观瞧,顿时脸色剧变,那身旁肃立的秦香薏俏脸方自略为正常,此刻复又变得煞白诡异起来。

    于持起身看了看两人,衣袖飘动,道:

    “在说此事之前,于某先有一言相询,不知二位,到底谁是秦老夫人,谁又是这镜中之灵呢?”

    秦老夫人猛的站起,与那秦香薏两人面面相觑,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意。

    两人默然半晌,那秦香薏长叹一声,幽幽言道:

    “西北有高楼,有人楼上愁,数十年枯守,终是一场空啊。自客栈初见,老身便知骗不过先生法眼,于先生,且随老身一行。”

    话音刚落,秦香薏起手作势引路,缓缓朝堂后行去,那秦老夫人连忙紧随其后,行走之间脚步轻盈,并无一丝龙钟之态。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已登上这院后一处七层塔楼之顶。

    耿府本就位于轮台城中一处高地,这方塔楼更是建于这院落地势最为高耸之地。

    三人立于塔顶,轮台全城、城外四处风光尽皆历历在目,斜阳夕照、暮色渐起,依稀可见数名守卫正在缓缓闭上两侧城门,“吱吱嘎嘎”的响声中,轮台城外群山之中云雾升腾,这一片戈壁黄沙、沙洲绿树,顿时显得缥缈起来。

    蓦然间,天地之间似乎只余此一座孤城,孤寂寥落之感油然而生。

    那秦香薏眼中悲戚,出神的望向东北天际,道:

    “确如于先生所言,老身便是那秦玉蝉了。此事恩怨纠缠,皆由老身一人而起,与这镜灵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