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万念皆心魔
前方，一点孤光闪烁。
丁尘迅速朝前走去，并特意留心街道两侧的屋檐下。
不多远，果真有人在路边生了一堆篝火，噼里啪啦的轻微爆响中有细小的火星飞向天空。
“六道三千世，万念皆心魔。红花生彼岸，凭何度娑婆？哈哈……”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坐在火边自言自语，手中拿着壶独酌自乐。
丁尘品味着他嘴中念的词，略一迟疑，上前作揖道：“先生，小生丁尘这厢有礼了。”
老者愣了一下，歪头过来一瞧，咧开缺了门牙的嘴大笑道，“看你年纪轻轻，怎滴就一股酸儒味儿？”
丁尘骇然心惊，此人面目与昨晚所见的醉佬黑一般无二，破烂的衣衫，像老妖怪的爪子以及又长又脏的指甲，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脸颊上一笑，皱纹虬结，两边深陷进去的梨涡，像是被人挖通了两个大洞。
丁尘被人嫌弃，只能尴尬笑道：“小子打此经过，听先生一言，觉得之前书是白读了，日子也白活了，总觉得与老先生甚是投缘，特来聆听教诲。”
“哦豁，有趣，真有趣，你与老朽素昧平生，却能说出投缘这话，可见与老朽一样，脸皮奇厚，好久没人愿意搭理老朽了，你来陪我聊天解闷，倒也不赖。”老者招手，示意他过去。
丁尘心下一喜，来到老者身旁就着台阶坐下。
“小友，生逢乱世，处处危险，可不要夜里四处溜哒！”老者道。
“多谢先生提醒！我自会多加小心，不过，如果光只害怕，而不敢出门，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别先生来先生去的，我可不喜欢那股马屁味儿，叫我醉佬黑便好。”老者怪眼一翻，又道。“不过你后面半句倒说得挺有意思。”说完，咧嘴乐了。
丁尘心里咯噔一下，连名号都一模一样。这么怪异甚至难听的“雅号”，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酒壶摇晃间老人仰着头又想酌一口，拍了几下，才掉下半滴酒。
他舔了舔嘴唇，砸吧砸吧两下，意犹未尽！
“没酒了，真是恼人。”老者自言自语道。
丁尘讪讪笑道，“醉佬哥你别光说我，你自个儿为何不怕？街上空无一人之时，你却出来生火取暖，怡然自乐。”
“我怕什么？老朽至此，身无一物，人贩子就是将我抓了去，都还嫌我是个累赘，嘿嘿。”老人表情有些自得。
“这样倒也安全。呃……小子有事想请教一二。”丁尘问道。
“有屁快放，别忸忸怩怩像个小媳妇。”
“方才你念的：六道三千世，万念皆心魔。是为何意？”
老头子歪头侧目道：“你可信这世上有神鬼魔怪？”
“圣人言：不语怪力乱神。神鬼也罢，魔怪也好，无非是众灵存于世间，生命法门各异，力量大小有别而已。”丁尘按自己理解答道。
“好，很好！都说世有三界苦海，六道轮回，人生于其间，万念丛生，欲壑难填。念之所起，业之所生，因果牵连，生生世世，若不摈除杂念浑浑噩噩，即便在六道中轮回万千世，又怎能修得圆满？如何得脱三界、跳出五行？”
老者醉眼朦胧、侃侃而谈，似乎于醉意阑珊中混合了几分超然物外，遗世出尘之气，毫无疯癫之态。
丁尘心下一惊，这老人莫不是得道仙长、高僧大德？
“敢问尊师，怎样才能得脱三界、跳出五行？”
“嘿嘿，莫要乱认师尊，若真能做到，便皆是道法自然，羽化而登仙，飞天遁地、超凡求圣道之辈，此等妙法岂是你我所能窥视？”
“呃……有什么不能窥视的？若是真有，人人皆可学。碰不碰得到那是机缘，至于做不做得到，那是人的天根悟性、勤力付出、与运气不同而已。”
老者看着他点头。
“这么说，那这世上真有神仙咯？”
醉佬黑不屑道，“你也说了‘众灵之力大小有别’，名可名、非常名，天地间本无神仙鬼怪，乃神通能力有别，故强名之为神仙鬼怪，实亦有别，亦无分别。”
丁尘被绕得脑袋直晕，“老哥高见，不过小子还有疑问，这个世界可有长生仙途？”
老者神色一敛，直直盯着他，见他眼神坚定，问得很是认真，故而又嘿嘿狂笑了起来。
“宗教向来喜欢鼓吹神明，造神供神，大多是拿些似是而非的所谓理论，行坑蒙拐骗之实，捞取信仰供奉之利。纯粹的好东西，已经被魔子魔孙们毁坏殆尽了。至于炼丹修道悟得长生，是个人都贪想，只是从未见到有人修成过，最后也同样都成了巫觋方士们的骗钱把戏。”老头子长吁短叹。
“末法时代秩序崩坏道德沉沦，民不聊生，若有神明，为何不怜悯世人，出来赏善罚恶、卫道除魔？”丁尘也感慨道。
“没错，现在这世道，人们心中真正的信仰与敬畏已消除，邪念与邪行恣意滋长。怎么？你期望有神明来救？哈哈哈！神明何为？神明也拯救不了腐堕之心，况且神明尚且无暇自救呢！”
神明也拯救不了腐堕之心！丁尘震惊，仔细品味，其中似乎意味深长，却难以明了。
还有，“神明无暇自救？什么意思？”丁尘问道。
“俗话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没听过么？”老头子翘着鼻子不屑道。
“老哥你懂这么多，不敢奢求带我装逼带我飞，哪怕带我入个门也好哇。”丁尘腆着脸又想套近乎了。
“先别给我乱扣帽子，我要是会这些成仙妙术，还用当这又老又穷的臭乞丐？随便糊弄一下，都能信徒百万，香火鼎盛。吾老矣，岁不长久，一生碌碌，可悲可叹。”说着说着，竟然伤心泣下，嘤嘤哭了起来。
“醉老哥，你肯定是有本事的人，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提点提点我吧！”丁尘无措，耍起了赖皮之术强行安慰。
“不会不会！”小老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那你三更半夜在这乱哼哼什么？”丁尘很无语，不客气道。
“修不成神仙，还不能发发牢骚？发牢骚犯法吗？”老人停了眼泪，生气起来。
“你们这些人都只欺负我是癫子，你们太不是东西了。”
“呃，醉老哥，不犯法不犯法，你告诉我谁说你是癫子，我替你修理他……”丁尘见老头子不高兴，只能强自换了话题。
“真的？”老者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说话算数。”
“可是别人说的也没错啊。”
“谁说的？他们都是以貌取人的俗货，有眼无珠，看不出你原本骨子里的俊逸不凡、风流倜傥。”丁尘赶紧穷尽脑汁凑了几个词儿。
老人一听，马上止住了眼泪和哭声，变脸比翻书还快，拼命瞪大那细长的眼睛道“真的？”
“真的，没骗你！”丁尘强装镇定，一脸严肃道。
老人站了起来，张开两手，把自己上上下下瞧了个遍，看哪哪儿都帅，嘴里喃喃道，“哎嘿嘿，我俊逸不凡，风流倜傥……”
“还不止呢，你还腹有诗书才高八斗、玉树临风威武霸气无敌屌炸天。”丁尘好不容易搜肠刮肚，又凑了几个词儿。
“我腹有诗书，无敌屌炸天……这个好这个好！”老者念的跟唱的一样，说一句跳一步，反反复复，跳大神似的富有节奏感。
突然他手势定住了，愣愣道，“屌个屁，我哪里屌了？是个人都不怕我，你真是虚伪啊！”
之后失望地一甩手，又满脸颓废，一屁股坐回地上，跟蔫了似的。
丁尘哑然，莫非如街坊所言，他真是个疯子？
“醉老兄，我这说好的也不行，说差了也不行，你倒是哪样才满意？”
老头子别过身，不想搭理他。
丁尘心想，与这老头沟通有点困难啊！把话反着说会不会有效？这老头子偷梁换柱栽赃陷害的鬼手技法，无形无迹，肯定是绝世无双的绝活，若能学了去，肯定大有用处。
便试探道：“哼哼，原本我还以为阁下谈吐不凡，定是方外高人，正想拜师求教，未曾想却是个真正的癫子。”反正老头子前面他自己亲口说了“别人说的也没错啊。”
“你也骂我癫子？”老者愤怒的眼神凝视着他，浑身气得打抖。
“对，你还是个又老又穷的叫花子，半身入土的老不死。人家只是客观地说出真实情况，又没添油加醋，确实没说错什么。”丁尘又补刀了一句。
“你——”老头子愤怒地指着他，眼睛瞪得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丁尘等着他如何喋喋不休地骂回去。
谁知他却突然变脸般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哎，这个好，这个好！我本来就是叫花子、老不死嘛，为什么不承认？这才是外观五蕴、內照本心，澄心制欲、明心见性之法，道法自然，羽化登仙之门。哈哈哈……一朝悟道，飞升有望，飞升有望啊！”
他神采奕奕来回走了两步，又在那自言自语道：“嗯，登啥子道法仙门？还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无敌屌炸天更炫酷一些。”
“不过，若自己都无法面对惨淡的人生，无法自如看待悲喜得失；又如何磨砺心性？如何做到心一境性、境随心转，直至无相无色无念无心？”只见他在那搔首踟蹰念念有词。
丁尘也听不懂他在念叨些什么，完全懵逼了，心下哭笑不得，“这样的人，我该怎么从他嘴里套得那绝活手艺？”
“喂，你小子今天给我起了‘才高八斗、威武霸气……’这么多好玩的名头，老头子我很喜欢，那么你也得告诉我，你有什么好玩的诨号？”醉佬黑两个眼珠调皮地咕噜噜乱转。
“我啊，……别人都叫我贪财好色、心狠手辣的小蟊贼。”丁尘没有准备只能胡乱应答。
“小蟊贼？啊哈哈哈哈——你目敛寒光，凶气外溢，依我看心狠手辣只怕是真的。不过这贪财好色嘛，你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恐怕连女人是啥都搞不清楚，小娘子的手曾摸过没？嘿嘿……”小老头笑弯了腰。
“小瞧我了，莫说女人的手，就是小娘子的温床锦被俺也钻过。”丁尘没那么理直气壮，只能信口吹牛给自己壮壮胆。
早知道连这种事也能当谈资，发挥出些许作用，前几天夜里那柳柔来找他时，就该果断把那婆娘给睡了，过一把颠鸾倒凤的瘾！
哎……
丁尘很后悔，被这老头一问，没经验心虚啊，腰杆直不起来。
“呦！”
老头子见他这模样，猛地跳到丁尘身边，脏兮兮的脑袋凑过来：“是么，那确实挺符合你这个小蟊贼的名号，你倒是快点儿细细道来，细细道来！嘿嘿！”
“呃这……不太好吧！”实则丁尘不知道具体该如何描述。
老头子急道，“有什么不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快快道来。”
“你前面不是说，要澄心制欲？”
老者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指道，“人云亦云可不好，尽信书，不如无书，尽信人言，不如耳聋。”
“……不是都说婆娘只会影响咱拔刀的速度，不斩断红尘杂念只会耽误成仙么？你还好奇这种俗事干嘛？”丁尘一脸问号。
“耽误个屁！欲望还是进步之源呢。少扯废话，快说快说！”
“……”
丁尘只能装模作样胡说海侃，啰啰嗦嗦，就是说不到重点。
急得老头子抓耳挠腮。
“急死你个老色批，坏老头，竟敢耍我。”丁尘心里暗笑。
“快进到细说温床锦被，快点！”老头连连催促。
丁尘迅速朝前走去，并特意留心街道两侧的屋檐下。
不多远，果真有人在路边生了一堆篝火，噼里啪啦的轻微爆响中有细小的火星飞向天空。
“六道三千世，万念皆心魔。红花生彼岸，凭何度娑婆？哈哈……”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坐在火边自言自语，手中拿着壶独酌自乐。
丁尘品味着他嘴中念的词，略一迟疑，上前作揖道：“先生，小生丁尘这厢有礼了。”
老者愣了一下，歪头过来一瞧，咧开缺了门牙的嘴大笑道，“看你年纪轻轻，怎滴就一股酸儒味儿？”
丁尘骇然心惊，此人面目与昨晚所见的醉佬黑一般无二，破烂的衣衫，像老妖怪的爪子以及又长又脏的指甲，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脸颊上一笑，皱纹虬结，两边深陷进去的梨涡，像是被人挖通了两个大洞。
丁尘被人嫌弃，只能尴尬笑道：“小子打此经过，听先生一言，觉得之前书是白读了，日子也白活了，总觉得与老先生甚是投缘，特来聆听教诲。”
“哦豁，有趣，真有趣，你与老朽素昧平生，却能说出投缘这话，可见与老朽一样，脸皮奇厚，好久没人愿意搭理老朽了，你来陪我聊天解闷，倒也不赖。”老者招手，示意他过去。
丁尘心下一喜，来到老者身旁就着台阶坐下。
“小友，生逢乱世，处处危险，可不要夜里四处溜哒！”老者道。
“多谢先生提醒！我自会多加小心，不过，如果光只害怕，而不敢出门，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别先生来先生去的，我可不喜欢那股马屁味儿，叫我醉佬黑便好。”老者怪眼一翻，又道。“不过你后面半句倒说得挺有意思。”说完，咧嘴乐了。
丁尘心里咯噔一下，连名号都一模一样。这么怪异甚至难听的“雅号”，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酒壶摇晃间老人仰着头又想酌一口，拍了几下，才掉下半滴酒。
他舔了舔嘴唇，砸吧砸吧两下，意犹未尽！
“没酒了，真是恼人。”老者自言自语道。
丁尘讪讪笑道，“醉佬哥你别光说我，你自个儿为何不怕？街上空无一人之时，你却出来生火取暖，怡然自乐。”
“我怕什么？老朽至此，身无一物，人贩子就是将我抓了去，都还嫌我是个累赘，嘿嘿。”老人表情有些自得。
“这样倒也安全。呃……小子有事想请教一二。”丁尘问道。
“有屁快放，别忸忸怩怩像个小媳妇。”
“方才你念的：六道三千世，万念皆心魔。是为何意？”
老头子歪头侧目道：“你可信这世上有神鬼魔怪？”
“圣人言：不语怪力乱神。神鬼也罢，魔怪也好，无非是众灵存于世间，生命法门各异，力量大小有别而已。”丁尘按自己理解答道。
“好，很好！都说世有三界苦海，六道轮回，人生于其间，万念丛生，欲壑难填。念之所起，业之所生，因果牵连，生生世世，若不摈除杂念浑浑噩噩，即便在六道中轮回万千世，又怎能修得圆满？如何得脱三界、跳出五行？”
老者醉眼朦胧、侃侃而谈，似乎于醉意阑珊中混合了几分超然物外，遗世出尘之气，毫无疯癫之态。
丁尘心下一惊，这老人莫不是得道仙长、高僧大德？
“敢问尊师，怎样才能得脱三界、跳出五行？”
“嘿嘿，莫要乱认师尊，若真能做到，便皆是道法自然，羽化而登仙，飞天遁地、超凡求圣道之辈，此等妙法岂是你我所能窥视？”
“呃……有什么不能窥视的？若是真有，人人皆可学。碰不碰得到那是机缘，至于做不做得到，那是人的天根悟性、勤力付出、与运气不同而已。”
老者看着他点头。
“这么说，那这世上真有神仙咯？”
醉佬黑不屑道，“你也说了‘众灵之力大小有别’，名可名、非常名，天地间本无神仙鬼怪，乃神通能力有别，故强名之为神仙鬼怪，实亦有别，亦无分别。”
丁尘被绕得脑袋直晕，“老哥高见，不过小子还有疑问，这个世界可有长生仙途？”
老者神色一敛，直直盯着他，见他眼神坚定，问得很是认真，故而又嘿嘿狂笑了起来。
“宗教向来喜欢鼓吹神明，造神供神，大多是拿些似是而非的所谓理论，行坑蒙拐骗之实，捞取信仰供奉之利。纯粹的好东西，已经被魔子魔孙们毁坏殆尽了。至于炼丹修道悟得长生，是个人都贪想，只是从未见到有人修成过，最后也同样都成了巫觋方士们的骗钱把戏。”老头子长吁短叹。
“末法时代秩序崩坏道德沉沦，民不聊生，若有神明，为何不怜悯世人，出来赏善罚恶、卫道除魔？”丁尘也感慨道。
“没错，现在这世道，人们心中真正的信仰与敬畏已消除，邪念与邪行恣意滋长。怎么？你期望有神明来救？哈哈哈！神明何为？神明也拯救不了腐堕之心，况且神明尚且无暇自救呢！”
神明也拯救不了腐堕之心！丁尘震惊，仔细品味，其中似乎意味深长，却难以明了。
还有，“神明无暇自救？什么意思？”丁尘问道。
“俗话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没听过么？”老头子翘着鼻子不屑道。
“老哥你懂这么多，不敢奢求带我装逼带我飞，哪怕带我入个门也好哇。”丁尘腆着脸又想套近乎了。
“先别给我乱扣帽子，我要是会这些成仙妙术，还用当这又老又穷的臭乞丐？随便糊弄一下，都能信徒百万，香火鼎盛。吾老矣，岁不长久，一生碌碌，可悲可叹。”说着说着，竟然伤心泣下，嘤嘤哭了起来。
“醉老哥，你肯定是有本事的人，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提点提点我吧！”丁尘无措，耍起了赖皮之术强行安慰。
“不会不会！”小老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那你三更半夜在这乱哼哼什么？”丁尘很无语，不客气道。
“修不成神仙，还不能发发牢骚？发牢骚犯法吗？”老人停了眼泪，生气起来。
“你们这些人都只欺负我是癫子，你们太不是东西了。”
“呃，醉老哥，不犯法不犯法，你告诉我谁说你是癫子，我替你修理他……”丁尘见老头子不高兴，只能强自换了话题。
“真的？”老者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说话算数。”
“可是别人说的也没错啊。”
“谁说的？他们都是以貌取人的俗货，有眼无珠，看不出你原本骨子里的俊逸不凡、风流倜傥。”丁尘赶紧穷尽脑汁凑了几个词儿。
老人一听，马上止住了眼泪和哭声，变脸比翻书还快，拼命瞪大那细长的眼睛道“真的？”
“真的，没骗你！”丁尘强装镇定，一脸严肃道。
老人站了起来，张开两手，把自己上上下下瞧了个遍，看哪哪儿都帅，嘴里喃喃道，“哎嘿嘿，我俊逸不凡，风流倜傥……”
“还不止呢，你还腹有诗书才高八斗、玉树临风威武霸气无敌屌炸天。”丁尘好不容易搜肠刮肚，又凑了几个词儿。
“我腹有诗书，无敌屌炸天……这个好这个好！”老者念的跟唱的一样，说一句跳一步，反反复复，跳大神似的富有节奏感。
突然他手势定住了，愣愣道，“屌个屁，我哪里屌了？是个人都不怕我，你真是虚伪啊！”
之后失望地一甩手，又满脸颓废，一屁股坐回地上，跟蔫了似的。
丁尘哑然，莫非如街坊所言，他真是个疯子？
“醉老兄，我这说好的也不行，说差了也不行，你倒是哪样才满意？”
老头子别过身，不想搭理他。
丁尘心想，与这老头沟通有点困难啊！把话反着说会不会有效？这老头子偷梁换柱栽赃陷害的鬼手技法，无形无迹，肯定是绝世无双的绝活，若能学了去，肯定大有用处。
便试探道：“哼哼，原本我还以为阁下谈吐不凡，定是方外高人，正想拜师求教，未曾想却是个真正的癫子。”反正老头子前面他自己亲口说了“别人说的也没错啊。”
“你也骂我癫子？”老者愤怒的眼神凝视着他，浑身气得打抖。
“对，你还是个又老又穷的叫花子，半身入土的老不死。人家只是客观地说出真实情况，又没添油加醋，确实没说错什么。”丁尘又补刀了一句。
“你——”老头子愤怒地指着他，眼睛瞪得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丁尘等着他如何喋喋不休地骂回去。
谁知他却突然变脸般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哎，这个好，这个好！我本来就是叫花子、老不死嘛，为什么不承认？这才是外观五蕴、內照本心，澄心制欲、明心见性之法，道法自然，羽化登仙之门。哈哈哈……一朝悟道，飞升有望，飞升有望啊！”
他神采奕奕来回走了两步，又在那自言自语道：“嗯，登啥子道法仙门？还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无敌屌炸天更炫酷一些。”
“不过，若自己都无法面对惨淡的人生，无法自如看待悲喜得失；又如何磨砺心性？如何做到心一境性、境随心转，直至无相无色无念无心？”只见他在那搔首踟蹰念念有词。
丁尘也听不懂他在念叨些什么，完全懵逼了，心下哭笑不得，“这样的人，我该怎么从他嘴里套得那绝活手艺？”
“喂，你小子今天给我起了‘才高八斗、威武霸气……’这么多好玩的名头，老头子我很喜欢，那么你也得告诉我，你有什么好玩的诨号？”醉佬黑两个眼珠调皮地咕噜噜乱转。
“我啊，……别人都叫我贪财好色、心狠手辣的小蟊贼。”丁尘没有准备只能胡乱应答。
“小蟊贼？啊哈哈哈哈——你目敛寒光，凶气外溢，依我看心狠手辣只怕是真的。不过这贪财好色嘛，你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恐怕连女人是啥都搞不清楚，小娘子的手曾摸过没？嘿嘿……”小老头笑弯了腰。
“小瞧我了，莫说女人的手，就是小娘子的温床锦被俺也钻过。”丁尘没那么理直气壮，只能信口吹牛给自己壮壮胆。
早知道连这种事也能当谈资，发挥出些许作用，前几天夜里那柳柔来找他时，就该果断把那婆娘给睡了，过一把颠鸾倒凤的瘾！
哎……
丁尘很后悔，被这老头一问，没经验心虚啊，腰杆直不起来。
“呦！”
老头子见他这模样，猛地跳到丁尘身边，脏兮兮的脑袋凑过来：“是么，那确实挺符合你这个小蟊贼的名号，你倒是快点儿细细道来，细细道来！嘿嘿！”
“呃这……不太好吧！”实则丁尘不知道具体该如何描述。
老头子急道，“有什么不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快快道来。”
“你前面不是说，要澄心制欲？”
老者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指道，“人云亦云可不好，尽信书，不如无书，尽信人言，不如耳聋。”
“……不是都说婆娘只会影响咱拔刀的速度，不斩断红尘杂念只会耽误成仙么？你还好奇这种俗事干嘛？”丁尘一脸问号。
“耽误个屁！欲望还是进步之源呢。少扯废话，快说快说！”
“……”
丁尘只能装模作样胡说海侃，啰啰嗦嗦，就是说不到重点。
急得老头子抓耳挠腮。
“急死你个老色批，坏老头，竟敢耍我。”丁尘心里暗笑。
“快进到细说温床锦被，快点！”老头连连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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