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受人玫瑰还人刀
马车一时出了宫，直往南走。
鲁息在车内被颠簸得厉害，昏乱中似有感觉，便问郑十六将去何方。
郑十六答道：“我姑姑嫁在楚国，是楚王的夫人，在观潭有块封地，她从小疼爱我，我将带三哥去那里落脚疗伤。”
鲁息忙制止道：“十六，请向东，三哥的国在东方。三哥伤太重，看看将死，不想在他乡变成孤魂野鬼。”
郑十六听他说到死字，脸色一变，道：“在郑国死牢里，十六都能让三哥逃出升天，出了死牢，更不会让三哥再沾死字。就算请遍天下神医，也要将三哥变成个生龙活虎之人。”
鲁息强笑道：“可能三哥命该如此。神医能治病，治不了命。你还是送三哥回国。”
郑十六见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虽不喜，却无奈。怏怏说道：
“天下都知三哥因刺杀郑王而被诛，你是想回去再做杀手，还是太子？”
鲁息此时已近昏迷，强吊着一口气，答道：“两样都不是，我还有个心愿......”
话没说完，已经昏死过去。
......
当鲁息重新睁开眼睛时，他见着自己躺在一间素净的小房里，只有郑十六一人守在边上，已经神情憔悴。
见自己醒来，她也欢喜，握着他手说道：“三哥这一睡，睡过三天三夜，可够久了。”
鲁息这才知道这一睡已过三天，忙问此地是哪里。
郑十六答道：“此地是神医馆，神医已将百药用尽，别无它法，只等三哥自己醒来。如今他去山中采药，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鲁息又问：“离三哥的国远吗？”
郑十六答道：“正是郑鲁交界这地，过了前面那些山，便是鲁国。”
鲁息听到即将回国，甚是欣慰。见她劳苦，连连呵欠，便请她先去休息。
她嘴里虽说不累，但伏下身，一沾着床，便扑在他身上睡着了。
那模样既恬静，又可爱。
见她睡着，他不忍吵醒她。
想就即将回国可以与中元结婚，甚是舒心。
轻舒下肩膀，感觉锁骨处生疼，那是被穿琵琶骨的创伤。
再动下身子，感觉除了虚弱，其它并无大碍，因此，并不担心。
因他知自己有十全神功护体，脱了鬼门关，回阳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到第二天，感觉又好许多，便要下床走动。
郑十六拗他不过，只得扶他下床。
他出了医馆，见着是个山谷，郑十六那一红一白两马正在山坡上吃草。还没立秋，谷里与群山都青翠，看着甚是心怡。
一时心情大好，便弃了郑十六的扶助，扯起身边一支竹枝，当作是剑，欲大动。
郑十六惊道：“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岂不白费了我这几日的端药送水？且等再调养两日。”
鲁息笑道：“生命在于运动，不碍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了解。”
动了一下，感觉锁骨还有些疼，但并无大碍。
便欢喜说道：“十六，收拾东西，且跟三哥回国。”
郑十六听到回国，神情便有些不知所措。羞怯笑道：“不知三哥将把十六当作什么身份带回去？”
鲁息知她犯了痴，怕她深陷。又想起将要与宋中元结婚，不可拖泥带水。于是，心一横，索性说道：“十六，你救了三哥的命，有再造之恩。三哥无以回报，下辈子替你做牛做马。”
郑十六说道：“下辈子老远的事，先说这辈子。三哥这辈子将要为十六做什么？”
鲁息见她还没省悟过来，便心一狠，道：“实不相瞒，三哥与那宋国公主已有婚约在前......”
话没说完，只见郑十六脸色骤变，怔了一时，带着忧伤却又不可置信的神情跳到他面前，盯着他说道：“你这张骗人的嘴，为何又来骗我？！你就那么讨厌我？”
鲁息见她不信，扶住她肩膀，庄重说道：“三哥不骗你，她叫宋中元，我之所以急着回国，就是为了要与她结婚，她在等我。”
此时，郑十六终于相信他的话，一身颤抖，连连后退，那泪水早流了一脸。
她望着他无力说道：“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如今叫我怎么办？”
鲁息扶住她，为她抹着眼泪，安慰道：“回你的郑国吧，好好做你的公主。你是个好女孩，别再跟着三哥，这世上，会有个比三哥好百倍千倍的人等着你。”
郑十六似已失魂，哀绝答道：“原本我想跟你过一生，想不到你又半路将我扔下。我跟父王和王兄已经闹翻，现在回不去了。”
鲁息低下头，他亦为自己先前心怀的那点小自私，感觉愧疚不安。见她无限哀伤，不能自拔，便伸手将她拥抱，想给她最后一点安慰。
他抱着她说道：“三哥注定要辜负你，你可以恨三哥一世。”
郑十六也抱紧他，号啕大哭，道：“我怎么会恨三哥，我只恨命，恨我自己。”
鲁息又说：“这辈子算三哥欠你，下辈子一定还你，你就当三哥这辈子死了。”
十六哭道：“你怎么还忍心说？你的每句话都是刀子在刺我心，刀刀要命。”
鲁息不知再说什么好。只好抱着她，任她哭。
不知哭了多久，他见她的哭变成了抽泣，知道她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便扶起她来，想将她脸上泪痕拭尽好告别。
可是，那泪水哪里擦得净？正如长江之水，泛滥不绝。
他心里深叹一口气，感觉罪孽深重，但是却无可奈何。
见她无法停止哭泣，情知，再好的告别都是伤心一场。便心一狠，决定快刀斩情丝，一了百了。
他将她扶靠到一棵大树下，见她有大树支撑，不至于倒下来，便再为她擦一次泪水，然后转身而去。
走不出十步远，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哀绝的呼喊：“三哥......”
鲁息停住脚步，一时亦心疼，那心里一万个执念要他回头，但是最终，他还是毅然的向前迈出了步子，朝自己国的方向走去。
......
鲁息别了郑十六，急着回宫，便抄山中捷径而走，行了两日，那一身新衣都被荆棘挂破。因旧伤未好，身子太虚弱，两天下来，只走了不到百十里路。
日落时，他又累又乏，想找个人家落脚。站有山冈上，放眼看四下，正是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处。
正在那心烦之际，忽见山路三叉之间，有一块半人高的石碑。
他走过去，将那碑上的藤草揭去，见是鲁、郑、宋三国的界碑。如今他站在东方，已经踏入了鲁国的境内。
想到自己九死一生回故土，马上便可督请父王去宋国提亲，一时心情舒畅不已。
便站在高岗上，朝着宋国的方向，高声喊道：“中元，我回来了，你等我去娶你！”
见那回声在群山间回荡得宏大，便又朝着那方向大喊了几声。
虽然踏上故土，但四下里不见人烟，荒莾无比。腹中又饥，身上又乏，便又努力向前。
忍着饿，翻过两座山岭，在那钩月升上山峰之际，终于看到前方山脚下有好些灯火闪亮。翻下山去，原来是个山中小镇。
这小镇身处三国必经之地，因此，还算繁华。
进了小镇，嗅到酒香肉香，腹中更显饥饿，正欲找个舒适小店大饱一餐，摸下口袋，才发现身上身无分文。
真后悔与十六别的匆忙。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鲁息不是那种霸道不讲理之人，见身上没钱，只得强忍饥饿，缩在小食店外面的墙角下。
旁边一个戴破草帽的乞丐，见着他与自己一样衣衫褴褛，又尽望着店里的食材直咽口水，顿时便知与自己没什么区别。
一时好心，便将面前一破碗踢到他面前，用脚指指那碗中所剩半个面包，示意自己请客。
鲁息初看愕然，他如何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受到乞丐的接济？
但到底抗不住腹中饥饿，最后偷偷将那半个面包啃了。
那乞丐见鲁息羞怯，便讥笑道：“三十六行，行行有出息。小哥都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死要面子？看不起老朽的行业，活该受罪！”
说完，站起来，从袋中掏出一把钱，去摊前买了只叫化鸡，来当着他面吃。
鲁息在车内被颠簸得厉害，昏乱中似有感觉，便问郑十六将去何方。
郑十六答道：“我姑姑嫁在楚国，是楚王的夫人，在观潭有块封地，她从小疼爱我，我将带三哥去那里落脚疗伤。”
鲁息忙制止道：“十六，请向东，三哥的国在东方。三哥伤太重，看看将死，不想在他乡变成孤魂野鬼。”
郑十六听他说到死字，脸色一变，道：“在郑国死牢里，十六都能让三哥逃出升天，出了死牢，更不会让三哥再沾死字。就算请遍天下神医，也要将三哥变成个生龙活虎之人。”
鲁息强笑道：“可能三哥命该如此。神医能治病，治不了命。你还是送三哥回国。”
郑十六见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虽不喜，却无奈。怏怏说道：
“天下都知三哥因刺杀郑王而被诛，你是想回去再做杀手，还是太子？”
鲁息此时已近昏迷，强吊着一口气，答道：“两样都不是，我还有个心愿......”
话没说完，已经昏死过去。
......
当鲁息重新睁开眼睛时，他见着自己躺在一间素净的小房里，只有郑十六一人守在边上，已经神情憔悴。
见自己醒来，她也欢喜，握着他手说道：“三哥这一睡，睡过三天三夜，可够久了。”
鲁息这才知道这一睡已过三天，忙问此地是哪里。
郑十六答道：“此地是神医馆，神医已将百药用尽，别无它法，只等三哥自己醒来。如今他去山中采药，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鲁息又问：“离三哥的国远吗？”
郑十六答道：“正是郑鲁交界这地，过了前面那些山，便是鲁国。”
鲁息听到即将回国，甚是欣慰。见她劳苦，连连呵欠，便请她先去休息。
她嘴里虽说不累，但伏下身，一沾着床，便扑在他身上睡着了。
那模样既恬静，又可爱。
见她睡着，他不忍吵醒她。
想就即将回国可以与中元结婚，甚是舒心。
轻舒下肩膀，感觉锁骨处生疼，那是被穿琵琶骨的创伤。
再动下身子，感觉除了虚弱，其它并无大碍，因此，并不担心。
因他知自己有十全神功护体，脱了鬼门关，回阳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到第二天，感觉又好许多，便要下床走动。
郑十六拗他不过，只得扶他下床。
他出了医馆，见着是个山谷，郑十六那一红一白两马正在山坡上吃草。还没立秋，谷里与群山都青翠，看着甚是心怡。
一时心情大好，便弃了郑十六的扶助，扯起身边一支竹枝，当作是剑，欲大动。
郑十六惊道：“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岂不白费了我这几日的端药送水？且等再调养两日。”
鲁息笑道：“生命在于运动，不碍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了解。”
动了一下，感觉锁骨还有些疼，但并无大碍。
便欢喜说道：“十六，收拾东西，且跟三哥回国。”
郑十六听到回国，神情便有些不知所措。羞怯笑道：“不知三哥将把十六当作什么身份带回去？”
鲁息知她犯了痴，怕她深陷。又想起将要与宋中元结婚，不可拖泥带水。于是，心一横，索性说道：“十六，你救了三哥的命，有再造之恩。三哥无以回报，下辈子替你做牛做马。”
郑十六说道：“下辈子老远的事，先说这辈子。三哥这辈子将要为十六做什么？”
鲁息见她还没省悟过来，便心一狠，道：“实不相瞒，三哥与那宋国公主已有婚约在前......”
话没说完，只见郑十六脸色骤变，怔了一时，带着忧伤却又不可置信的神情跳到他面前，盯着他说道：“你这张骗人的嘴，为何又来骗我？！你就那么讨厌我？”
鲁息见她不信，扶住她肩膀，庄重说道：“三哥不骗你，她叫宋中元，我之所以急着回国，就是为了要与她结婚，她在等我。”
此时，郑十六终于相信他的话，一身颤抖，连连后退，那泪水早流了一脸。
她望着他无力说道：“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如今叫我怎么办？”
鲁息扶住她，为她抹着眼泪，安慰道：“回你的郑国吧，好好做你的公主。你是个好女孩，别再跟着三哥，这世上，会有个比三哥好百倍千倍的人等着你。”
郑十六似已失魂，哀绝答道：“原本我想跟你过一生，想不到你又半路将我扔下。我跟父王和王兄已经闹翻，现在回不去了。”
鲁息低下头，他亦为自己先前心怀的那点小自私，感觉愧疚不安。见她无限哀伤，不能自拔，便伸手将她拥抱，想给她最后一点安慰。
他抱着她说道：“三哥注定要辜负你，你可以恨三哥一世。”
郑十六也抱紧他，号啕大哭，道：“我怎么会恨三哥，我只恨命，恨我自己。”
鲁息又说：“这辈子算三哥欠你，下辈子一定还你，你就当三哥这辈子死了。”
十六哭道：“你怎么还忍心说？你的每句话都是刀子在刺我心，刀刀要命。”
鲁息不知再说什么好。只好抱着她，任她哭。
不知哭了多久，他见她的哭变成了抽泣，知道她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便扶起她来，想将她脸上泪痕拭尽好告别。
可是，那泪水哪里擦得净？正如长江之水，泛滥不绝。
他心里深叹一口气，感觉罪孽深重，但是却无可奈何。
见她无法停止哭泣，情知，再好的告别都是伤心一场。便心一狠，决定快刀斩情丝，一了百了。
他将她扶靠到一棵大树下，见她有大树支撑，不至于倒下来，便再为她擦一次泪水，然后转身而去。
走不出十步远，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哀绝的呼喊：“三哥......”
鲁息停住脚步，一时亦心疼，那心里一万个执念要他回头，但是最终，他还是毅然的向前迈出了步子，朝自己国的方向走去。
......
鲁息别了郑十六，急着回宫，便抄山中捷径而走，行了两日，那一身新衣都被荆棘挂破。因旧伤未好，身子太虚弱，两天下来，只走了不到百十里路。
日落时，他又累又乏，想找个人家落脚。站有山冈上，放眼看四下，正是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处。
正在那心烦之际，忽见山路三叉之间，有一块半人高的石碑。
他走过去，将那碑上的藤草揭去，见是鲁、郑、宋三国的界碑。如今他站在东方，已经踏入了鲁国的境内。
想到自己九死一生回故土，马上便可督请父王去宋国提亲，一时心情舒畅不已。
便站在高岗上，朝着宋国的方向，高声喊道：“中元，我回来了，你等我去娶你！”
见那回声在群山间回荡得宏大，便又朝着那方向大喊了几声。
虽然踏上故土，但四下里不见人烟，荒莾无比。腹中又饥，身上又乏，便又努力向前。
忍着饿，翻过两座山岭，在那钩月升上山峰之际，终于看到前方山脚下有好些灯火闪亮。翻下山去，原来是个山中小镇。
这小镇身处三国必经之地，因此，还算繁华。
进了小镇，嗅到酒香肉香，腹中更显饥饿，正欲找个舒适小店大饱一餐，摸下口袋，才发现身上身无分文。
真后悔与十六别的匆忙。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鲁息不是那种霸道不讲理之人，见身上没钱，只得强忍饥饿，缩在小食店外面的墙角下。
旁边一个戴破草帽的乞丐，见着他与自己一样衣衫褴褛，又尽望着店里的食材直咽口水，顿时便知与自己没什么区别。
一时好心，便将面前一破碗踢到他面前，用脚指指那碗中所剩半个面包，示意自己请客。
鲁息初看愕然，他如何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受到乞丐的接济？
但到底抗不住腹中饥饿，最后偷偷将那半个面包啃了。
那乞丐见鲁息羞怯，便讥笑道：“三十六行，行行有出息。小哥都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死要面子？看不起老朽的行业，活该受罪！”
说完，站起来，从袋中掏出一把钱，去摊前买了只叫化鸡，来当着他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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