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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章

    他顺着来路出了村口,时间才是晚饭后不久,但小村里已是家家关门闭户,四下里一片安宁静谧,只有偶尔一两声狗叫,才能让人感觉到这里是人群的居住地。

    李仲元的脚步越走越慢,他想,不能就这样回去啊!在这里找不到线索,以前做的和以后做的都毫无意义,即使永无所获,也得在这里碰倒南墙!他想着,忽然看到路旁有一个破败的小庙。庙门上虽然还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子,但两侧的围墙都已经塌了。李仲元想,不妨就在这破庙里凑付一夜,明天再想办法。

    从残垣断壁处跨入。小庙有一间正殿和东西两侧的配殿。远远看一眼,正殿虽然窗户已破碎,只剩两个大黑窟窿,但殿门却关着。西侧殿连门也没有,而且房顶也塌了一角。东侧殿的门虽开着,却两个门扇还都在。

    他信步走进东侧殿,居然房顶还露着天。就着房顶上的那两个大窟窿透进来的光亮打量了一下,殿里的塑像已是缺胳膊少腿,残破不堪,但还能识别,就是些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之类,由此判断,这是一座城隍庙。

    李仲元把殿门关上,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砖头,吹了吹上面的土,拿到不露天的那个角落里放下,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想想今天的事,李仲元恨不得搧自己两个耳光。在平遥跟艾欣分手时,艾欣就一再说,她和大槐树季家人熟,问起什么来也方便。可自己当时就是一个心眼怕她危险,不让她来。不来也行,让艾欣写个条,不是事情也就好多了吗!没有艾欣这个熟人引荐,自己忙活了半天,不曾比艾欣告诉自己的多了一个字。他拿定主意,明天再努力一天,要是还不行,赶紧去找艾欣救驾。

    主意拿定,内心轻松了许多。他站起来四下走走,看看,熟悉一下这个新环境,与这些泥胎们也彼此打个照面,毕竟是共处一室的室友嘛。这些牛头、马面倒也可笑,缺胳膊少腿的,您怎么去拘人呢!

    当走到一尊小鬼面前时,他笑不出来了,那个小鬼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劈了一下,从左眉斜到右下颌,一张脸被斜分成了两半。这张脸一下子就把他潜意识里的那张脸勾了出来:一张同样是从左眉到右颌被斜劈了一刀的脸,只是穿戴着清朝的官服……

    金万年!

    金万年一下子让他想到了一个阴森森的恐怖:金万年在介休张壁村拿到了王氏家谱;金万年在平遥的客栈里拿到了林家的秘藏;金万年同样在太谷拿到了王家先祖的笔记。那么,金万年就一定知道阳曲县大槐树村的季家,也就是说,金万年一定会来到这个地方,或迟或早!假如也不迟也不早,恰恰就是在今夜呢?

    就在刚才,李仲元还没有对前后左右这些个面目狰狞的泥胎有过什么惧意,他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人们按照自己的想像力堆在一起的泥巴。然而现在不同了,他觉得这些狰狞的面目后边,隐藏着一些阴森恐怖的鬼魅!为了平息自己内心的恐惧,他特意走到每一尊塑像后面去察看,当然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一些破砖烂瓦。但是他总感觉到这个大殿里有一个魅影在跟着他游走,甚至,有时就在他身后。所以,有好几次,他走着走着,突然转身……

    他的内心渴望,他这一个突然转身之机,真能看到点什么,可他又害怕真的看到了点什么。当然,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有静悄悄地矗立着的各式泥胎……

    正当李仲元在神神道道的时候,突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哎呀。”李仲元立时觉得他的心就像气球爆裂一样“嘭”的一声巨响,然后,再也不跳了……

    好一阵后,李仲元才从木然无知的状态苏醒过来,感觉到自己渐渐地有了意识。他摸了一把额头,额上全是冷汗,又摸摸心口,心不是不跳了,而是狂跳不已。他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时他听到,声音是从外边传来的,此时仍有不断呻吟的声音……

    他鼓足勇气,推开门看看,院子里并无异常。再仔细听听,声音是从正殿里发出来的……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正殿门口,侧耳听了听,声音确实是从里边发出来的,此时仍有一声声少气无力地“哎哟”声。李仲元又给自己壮了壮胆,然后轻轻推开门。借着两个窗户透出来的光线,李仲元看见,大殿正面一尊东倒西歪的城隍爷塑像下面,有一团黑影,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他试探地问:“你是人还是鬼?”

    黑影少气无力地说:“你才是鬼。”

    有这话,就可断定是人。李仲元抬脚走了进去。还没走到跟前,一股熏人的臭味扑面而来。李仲元捂住鼻子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在简陋的地铺上躺着一个老头。老头的枕头上,铺盖上和地下有一滩一滩的呕吐物,臭味熏的李仲元都禁不住地想吐。他极力克制住肚子里欲往外冲的那点东西,轻声地问:“老伯,您怎么啦?病了?”

    老头有气无力地说:“吃坏了,清早在山上捡到了一只死兔子,闻了闻已经臭了,可实在馋的不行,尽管多煮了三袋烟功夫,可还是……”

    李仲元赶紧说:“那我背您去看医生吧,这村子里有没有郎中?”

    老头说:“没有。再说我这条命也不值得请医生。”说完,老头看李仲元不知所措的样子,又说,“你要真愿意帮我一把,那边有我自己采的草药,你把它熬一熬,我喝了就没事了。”

    李仲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墙角里有一些简陋的生活用具,有一盘砖火,一只破铁锅和半截水缸。李仲元找到那一把不知名的野草,舀了一瓢水洗了洗,然后生火坐锅。

    李仲元这几年一直是过这种一个人的生活,对这一套并不陌生。只是老头的这火也太差劲了,让他又是吹,又是扇,直熏的两眼流泪,才算把火生着了。

    腾出手来之后,他就铲来旁边堆着的炉灰把老头的呕吐物覆盖起来,又找来一块破布,沾上水,把老头枕头上、铺盖上的呕吐物擦掉,直弄的两手都是臭烘烘的,看着都恶心。

    李仲元还在手忙脚乱,突然,老头又一声凄厉的尖叫:“哎哟,疼死我了。”紧接着,老头就说,“快,快,扶我起来。”李仲元还没有扶住他,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老头无力地说:“拉裤子里了。”

    李仲元屏住呼吸,伸手帮老头解裤带,老头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了,腌臜死了。”

    李仲元说:“再腌臜也得脱下来呀,要不连铺盖也得一起洗。”说完,拽住老头的脚腕子,把老头的下半身抬到地铺外面的地面上,帮老头把裤子脱了下来。这期间,老头不吭气,倒是尽力配合。

    他把装满稀屎的裤子团起来放到门外,老头就撅着糊满稀屎的光屁股乖乖地趴在那儿。李仲元舀来一盆水,用破布把老头的下半身洗干净,又把他抬到地铺上,给他盖上被子。最后,把那盆水倒到院里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也蹲在地上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

    过了一会儿,草药熬好了,他扶起老头把药汤子全喝完后,说:“老伯,您的衣裳在哪放着呢?我给您换条裤子,这天气有些凉了。”

    老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就一条裤子。”

    李仲元说:“那现在就得洗出来吧?要不您明天穿什么?”

    老头说:“你别管了,明天我自己洗。”

    他说:“您没有裤子穿,下不了床,怎么去洗呀?”

    老头说:“不怕,这庙里除了我,就剩下他了。”说着,他指了一下城隍爷的塑像,接着说,“让他看看怕怎的?难道他裤裆里没有?”

    这时,李仲元清清楚楚地听到“扑哧”一声轻笑,就像是忍不住发出的笑声。

    李仲元大骇,他马上起来扑到泥胎后面,随后又满屋子把各个犄角旮旯都看了一遍。随后,又推开门冲了出去,他像发疯似的把东西侧殿的每一个角落都搜索了一遍,而后,又跑出去,绕着这个庙跑了一圈。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现,四周一片静悄悄,静的诡异,静的让人感到窒息。

    李仲元急急地跑回殿里问老头:“刚才那一声笑,您听到了没有?”

    老头说:“听见了。”

    李仲元神情凛然地问:“咱俩都没笑,那笑的人是谁?”

    老头一指城隍爷说:“他。他听我说他裤裆里的家伙,就忍不住了,大概这世上还没人敢议论到他的裤裆。”老头说完,才看见李仲元一脸惧色,便转口安慰他说:“我说笑呢。他一个泥胎哪里会笑!发笑的人一定是附近村里的小贼。不过不用担心,咱这儿的东西,白送也没人要。”

    不管老头说什么,李仲元心里最清楚,这笑声是从金万年那张合不拢的嘴里发出的!只不过他不愿意说出来,怕把老头吓着。所以,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老头的说法。

    李仲元明知道在这附近就有个人,或许还是个鬼!但他也清楚,凭他的这两下子,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家伙。就算能找到,又能如何?反正看情况这家伙暂时还不准备对自己下手,就由他去吧,也没办法不由他!

    老头自己的草药看来挺管用,这阵老头好像已经好多了,也有心情说笑了。为了压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他开始跟老头找话说:“老伯,您贵姓?”

    老头说:“姓了。”

    李仲元诧异地说:“了?百家姓上没听说有个这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