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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诗一画,为妻重裁嫁时裘

    关于“黑白宝”,信王的解释是:明黄色本是皇家专色,象征皇权,而且还刻有龙形。现却被白胜窍居其上,洋洋得意。印面‘甲癸’两字,显然是优劣之意。黑、白两个朱富的师傅,其天职是辖制白胜的,而他们两个却弃天职于不顾,为争优劣、互较高下,致使白胜渔翁得利。谜底是:朝臣精诚团结,君臣齐心合力。

    信王朱由检的解释,指出了晚明王朝内忧外患的危机。朝中文武大臣,弃治国天职于不顾,呼朋结党如东林党,阉党之流,互相攻讦、争权夺利,以致使努尔哈赤,从一个小小番族部落,发展成分庭抗礼的外患;以致使一群毛贼、流民,啸聚为匪,终成心腹内患。

    对于“诗画宝”(这名字是天启起的),信王认为,不管佛祖说得是“游”,还是“忧”,那个宋朝一翁,应当是陆游,陆放翁。那首诗应是陆放翁的“忧国”。

    恩许还山已六年,誓赁耕稼饯华颠,

    养心虽若冰将释,忧国犹虞火未然,

    议论孰能忘忌讳?人材正要越拘挛,

    群公亦采刍荛否?贞观开元在目前。

    那幅“为妻重裁嫁时裘”的画,是在隐喻我朝颠倒纲常,君臣职权错位的膏肓之病。试想,自古三纲五常、男女有别,裁衣缝补本为女子之责,而此画却是男子为之,女子在旁乐观其劳。

    信王朱由检的这个解释,指出了明王朝中、晚期之后,历朝君臣关系错位的通病。正德、嘉靖、万历等几位皇帝,有的喜欢诗画,有的喜欢商贾,有的竟喜欢做木匠,并且都在他们各自喜爱的领域里有所成就。但是,他们都不喜欢治理朝政,甚至有的皇帝,如万历,竟然几十年不上朝,把治理国家的职责,都推给了宦官和大臣。

    君行民事,臣揽君权,此弊不除,国亡在即!如能痛除此弊,定当如陆放翁诗中所说,贞观、开元盛世即在眼前了。

    至于佛祖所说得,当今皇上的登基年,那就是天启元年、辛酉年;今年是天启四年,甲子年;皇上驾崩年和在位年数,不仅不知道,而且想都不能想。何况佛祖说得是,这几个年份,整整五个花甲子之后,五个花甲子就是整三百年。于三百年之后才有关系的事,现在不想也罢。如今,“黑白宝”,“诗画宝”之谜均解,那个三百年之后的事知不知道,谅无利害可言。

    这就是信王朱由检承继皇位,成为崇祯的秘密,同时也是崇祯这个年号的由来,崇祯者,崇神也。

    崇祯登基后,果然按照他所破解的谜底身体力行。他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斩魏忠贤、灭朋党,并且,严刑峻法,迫使各级官员,战战兢兢于职权,不敢有丝毫疏漏。当然,在他登基之前,他也知道了两个关键数字:天启驾崩于天启七年,丁卯年,他的在位年数就是七。

    尽管崇祯兢兢业业、废寢忘食,但还是没有如他所愿,成为一代中兴名主,而成了一个亡国之君。临死前,他已知道,今天的结局,已证明他所解的谜底,显然并不正确。他想告诉太子接着破解此谜,然而为时已晚。而且,他也知道,天启驾崩之年,天启七年,确实是个重要年份。那一年,后金皇太极登基,是后金的天聪元年。而且,在那一年,陕西王二起兵造反,为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逆贼,开了先河,打了基础。今年是大明亡国之年,是崇祯十七年,虽说不是七,但并非和七毫无关系。

    报上说,知道这个事情后,在正式场合,许多政治人物都表示,承认考古成果,即承认日记的真实性。但对日记内容,尤其是天启梦见佛祖的一节,都认为是封建迷信,不可信。可是在私下里,又都说崇祯继位的原因,及继位后的种种举措,很符合历史事实:

    首先,天启元年,即一六二一年出生的是施琅。天启四年,即一六二四年出生的是郑成功。先后两次将台湾收归一统的就是这两位。记述此事的王德化,直到他临死前,这二位也还只是黄口小儿,他不可能预见到他死后发生的事情。

    其次,三个花甲子是一百八十年,三轮地支是三十六年,加起来是二百一十六年。天启四年的一六二四年加上二百一十六年,不就是一八四零年吗?屡遭大难,说的一点也没错!

    一八四零年是庚子年,“庚”在天干中排列顺序为:七,这不是正合天启在位年数的那个劫数:“七”吗!

    那么,佛祖所说的整整五个花甲子,就是现在:一九二一年,一九二四年和一九二七年。

    各个政治人物的幕僚都在绞尽脑汁,把这三个年份与自己的主子联系起来,把自己主子出生年的天干地支与那个“黑白宝”联系起来,并试图为文中的那个什么“黑白宝”和“诗画宝”作出新的解释。

    李仲元对政治不感兴趣,也从不认为这破解救国救民的法子,与自己个儿一个小人物有什么关系。而且,他认为,什么佛祖启示之类,纯属无稽之谈!但是,破解一个谜,一个有难度的谜,一个年代久远的谜,却是他的兴趣所在。

    他放下报纸,四下里打量了打量这间密室:桌上放着一副围棋,墙上挂着字画,架子上搁着古董,书架上还有一摞摞的线装书,除了那张大沙发,一点也没有洋人的痕迹,整个儿一个国学儒生的书斋。

    要依着李仲元的兴趣,他一准要把那些线装书翻翻,看看理查德这个洋鬼子都喜欢看中国的什么书,是真的有点国学的底子,还是附庸风雅?同时,对报纸上说得那个谜,他心里也有一点儿痒痒,别的不敢说,查查宋诗总还是可以的。那个宋朝一翁的,与“游”字有关的诗,总还算有些线索吧!但是现在,他得把这些念头一股脑儿全克制住。从他知道家里出了这塌天大祸,到现在已经快一整天了,他还没有好好想一想找那些宝藏的线索。老娘的命只有三十六天了,李仲元觉得,从昨天起,他的日子分分秒秒都在滴血,一秒钟一滴,那是老娘的血。

    他定下心来,从桌子上拿了一枝笔,一张纸。昨天晚上,那片写着接头方式、时间、地点的绵甲,虽然已经被盗了,但是十大几年,天天揣摩把玩,那上面的文字,李仲元已经倒背如流了,他一字不落地把那些字默写下来。

    “丙子,己丑是什么个意思呢?”李仲元知道,以前,他只是凭着兴趣,好奇,一种玩的心态,破解了高兴,破解不了也无妨,但今天起不同了,有老娘的命押在那里,他是非破解不行了。

    丙子、己丑,不用问,显然是干支纪年,把它写在开头,应该是破题的钥匙。

    丙子年,己丑年发生过什么事呢?李仲元早已把明清两朝的正、野各种史书查阅过无数遍了。公元一五七六年,丙子年,万历四年;一六三六年,丙子年,崇祯九年;一六九六年,丙子年,康熙三十年;一七五六年,丙子年,乾隆二十一年……再往后不必说了,那时,李自成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

    唯一有关系的是崇祯九年,那一个丙子年,高迎祥战死,李自成接任闯王,同年,后金皇太极改国号金为大清,并改年号为崇德元年。也就是说,这一个丙子年,对崇祯、李自成和大清来说,都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可这一年和李自成藏宝有什么关系呢?

    百思不得其解。

    再看己丑年。公元一五八九年,己丑年,明万历十七年,那时李自成还没有出生。公元一六四九年,己丑年,清顺治六年,那时李自成已死了五年了,他不可能预见到他死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