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山
垢土十洲,万族林立。
十洲何其广远,妖魔也只是寻常。人类虽然天生体质偏弱,但繁衍能力极强,因此十洲之内,遍布人类的踪迹。
而凤麟洲的环境尤其适合人类生存,气候四季分明,大多时候总是风调雨顺,虽然遍布崇山峻岭,但鲜有极端苦寒之地,因此成了人类最主要的聚居地。
寻常妖魔,可不敢在人类的地界上作祟。
一想到前天夜里那山崩地裂的动静,准和眼前的狐仙脱不了干系,在人类的势力范围里都能如此张狂,显然不会是什么寻常妖魔。
王二蛋自幼失孤,虽有幸受乡里百姓照拂,却也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那几个路过的修行者同为人类,都不曾出手搭救,这狐仙娘娘虽是妖邪之属,把自己救了下来不说,还医好了他的伤病,要说对方别无所求,王二蛋可不信。
如果狐仙真如传说中那般凶恶,凭自己这肉骨凡胎,断然没可能从她手上逃生。但既然狐仙出手救下自己的性命,便不至过分为难。
想到这里,王二蛋心中的恐惧顿时减轻许多。
他端正身形站起身来,有模有样地学起村人搭台唱戏时的念白来,讪笑着说道:“今日承蒙娘娘搭救,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小人实在感激不尽,只是小人身无长物,不知娘娘有何指教……”
狐仙娘娘可听不惯这客套话,冷冷地瞥了王二蛋一眼:“废话少说。”那凌厉的目光如同芒刺,四周的空气都瞬间冻结成冰。
王二蛋被呛得一激灵,差点没瞬间滑跪下去,只敢唯唯诺诺地应承:“是……狐仙娘娘有事吩咐。”
狐仙娘娘见王二蛋如此上道,不免忍俊不禁:“呵,本尊问你,姓甚名谁家世几何?”
王二蛋如实坦白:“小人姓王,名二蛋,是个孤儿。家住……碧霞山山神庙。”
狐仙娘娘掩面而笑:“不好意思了二蛋小友,把你家给拆了……哈哈哈哈~”
“娘娘哪里的话。只是这救命之恩,实在不敢不报。”王二蛋不觉得气愤,从小到大伶仃孤苦惯了,这破庙被拆固然可惜,但好歹小命还在。
按照王二蛋打小喜欢听那些说书人讲故事,书中的主角总会有些或离奇或悲惨的遭遇。眼前这主此刻心情不错,兴许能给自己两分仙缘呢?
显然他想得太简单了。
狐仙娘娘收起笑容,转身向着四野望去。
之前那场流星陨落的余波,将周围数百里的草木山石摧折大半,靠近爆炸中心点的位置,更有无数生灵被碾为齑粉。
碧霞山所在虽然已是冲击所能波及的最边缘,但依旧损失不小。许多建筑被夷为平地,遭重的凡人更是不计其数。
流星落地后引发的爆炸如此声势浩大,整个凤麟洲的修士,无不为之侧目。
凡修行之辈皆知,天地异象所在,必有大机缘大造化。因此数日之内,这十万大山内闻风而来的修士,比之前要多出百倍。
只是此刻,没有人知道,这些修士费尽心机找寻的机缘造化,会是一只千年的狐仙吧?
“二蛋小友既要报恩,说来也巧,本尊恰好有一个……不情之请。”狐仙娘娘低头望着下方那个瘦小的少年人,眼神温和而平静。
王二蛋不经意间迎上对方的眼神,虽然并未察觉到半分恶意,但他还是有一种小白兔被老狐狸狠狠盯着的感觉。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保不准下一瞬就会被一口咬死。
心里又是咯噔一声。
这狐仙,真是难伺候。
王二蛋咽了口唾沫,强行镇定心神:“不知小的能替娘娘做点什么……”
“你也不必做甚。”狐仙娘娘莞尔一笑,声音妩媚动人,却让人顿生寒意。
王二蛋却绷紧了神经,直勾勾地看着半空中那的狐仙娘娘,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倏忽之间,狐仙娘娘的身形在月光下模糊,化作一缕赤红色的轻烟。
王二蛋被惊得一愣,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变化神通,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那轻烟在半空中飞速旋转一刹,便如闪电般刺入王二蛋的眉心。
在王二蛋的视线里,一只巨大的红色妖狐朝他奔来,刚想闪身避开,却被一片刺目的血红蒙蔽了视线。
头疼欲裂。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跪倒在地,想要挣扎呼救,却又使不上力、发不出声。
一阵眩晕过后,王二蛋的意识逐渐清明,眼前被一片薄薄的红雾覆盖。再看四周的一切,都被勾勒上一抹淡淡的红。
王二蛋有些恍惚,难道自己在梦里不成?他试着掐了掐自己的脸,确定周围的一切并无虚假。
“下山!”一个低沉浑浊的声音从王二蛋脑海深处传来,好似洪钟洞彻,天雷乍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无上威严。
王二蛋只觉胸口好似被巨锤一擂,先前服药时那种如堕寒冰地狱的寒意从胸口扩散开来,让他恍如灵魂出窍一般,瞬间被切断了与自己肉身之间的联系。
他甚至不再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紧接着,王二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站起,宛如一个被悬丝牵引着的木偶,僵硬地朝着山道走去。
王二蛋试图挣扎,但奈何意志力太过弱小,无力与狐仙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被对方支配着向山下走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狐仙上身?
王二蛋迈出第一步之后,狐仙似乎也逐渐适应了这幅躯体,前行速度也随之加快。他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大,整个上半身弯成弓形,在山道上轻盈地跳跃,一步便能跨出数丈,俨然一只奔逃的野兽。
虽然无法控制身体,但王二蛋的感官却比平常强化了数倍,即使在浓如墨染的夜色中也能看得分明、听得真切。
从碧霞山腰的空地沿着山道向下,视野之内的乔木不是被拦腰折断,就是被连根拔起。而越是往前走,破败的景象就越是惨烈。
数尺宽的大树被撕成碎片,无数木渣残叶铺满了前路。比人还高的山石被拦腰截断,崩裂的石块撒得到处都是。
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鸟兽的尸骸,身体或被木片刺穿、或被石头撞毁,隐约间传来阵阵腐臭。
以往,王二蛋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而此刻,他甚至能听见地面上,那些蛇虫鼠蚁啃食腐肉的细微响动。能这场灾难中幸存的,大概也只有这些蛇虫鼠蚁了。
万物俱灭,是何其触目惊心。
这一切,确确实实地落在王二蛋眼中。
山下的那些村民们怎么样了?他们有多少人幸存?村寨里的修行者们,会出手救他们一命吗?
王二蛋不敢想。
可是,凡人的性命,在修行者眼中,是否也如蛇虫鼠蚁一般?
平日里下山一趟,王二蛋紧赶慢赶也要走上半个时辰,可在狐仙娘娘的控制之下,不到一炷香便到了山脚。
这无疑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如此接近超凡的世界。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少年的心底油然而生。
既有一丝恐惧,又有一分向往。
但现在,情况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王二蛋心中千头万绪,但却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身后的碧霞山,在狐仙娘娘的牵引之下,渐行渐远了。
只有月光依旧如水,山风依旧清冽。
狐仙娘娘驱使着王二蛋的肉身,向着南边疾驰。数十里外,便是之前陨星坠落的位置。
越是向前,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越是触目惊心。
不仅山石草木损毁更甚,诸多飞禽走兽也被撕得支离破碎。
而随着王二蛋的逐步深入,越是靠近爆炸中心点,周围的碎片便越是细小。直到进入最后二十里内,便再难见到任何完整的物件了。
无数如沙粒大小的碎屑充斥着少年的视线,空气中弥漫着焦热的气味,王二蛋甚至感觉自己每一次落脚,都像是踩在了烧红的铁砂上。
这都是在爆炸高温和巨大冲击之下,从山峦中熔炼而来的矿物质结晶。而那些草木肉质的易燃物,早就被焚化作缕缕飞灰。
眼看要进入核心地带了,狐仙娘娘控制王二蛋的躯体停下脚步,抬手一掐法诀便幻化出一件残破的黑色斗篷。
他将斗篷披在身上,巨大的斗篷盖住了王二蛋的全身,只露出脚上一双旧草鞋。他又抬手在脸上一抹,一张黑色的面具将王二蛋的脸也遮了个严实。
做完这一切,王二蛋又恢复了之前的速度,一步跨出十几丈远,朝着中心点赶去。
当月亮从天的最高处逐渐向西微垂时,王二蛋终于在狐仙娘娘的挟持下抵达了最中央五里处。
由于之前流星落下引发的巨大爆炸,致使方圆百里都受到波及。而最中心的位置,更是被砸出了足足数里宽的一个大坑。
此刻,一个直径数里的青色光幕法阵笼罩于此,将中心点牢牢封锁。
王二蛋极目远眺,约莫二三里就有一名修士御剑凌空,巡查守护,整个法阵周围竟围绕了二十多名修士,看来是防范颇严。
王二蛋心里暗道不妙,这狐仙娘娘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他这辈子总共也没见过几个修士,今天一下子见了个够。
狐仙娘娘没有想让王二蛋停下脚步的意思,只是瞬间放缓了速度,在王二蛋一头撞进法阵之前改为正常行走。
那巨大的法阵中传来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的灵压,使王二蛋这脆弱的身躯有些微微晃动。若不是此刻这身躯由狐仙驱动,王二蛋早该被这灵压拍飞了。
附近的几名修士都察觉到了王二蛋的靠近,但眼见他脚步虚浮身形不稳,甚至连大阵自然散发的灵压都扛不住,一看便是初入仙途的后生,便也无人上前阻止。
直到王二蛋走进了百丈之内。
“道友留步,此处已被凤麟洲仙盟封锁,没有仙盟令,不得擅闯。”一个身着灰白色道袍,腰间悬挂一口精铁宝剑的青年男修从前方阵法边缘一步飞来,落在王二蛋面前,拱手说道。
王二蛋抱拳还礼:“敢问道友,不知此处发生了什么变故?”
男修看了看王二蛋周身破烂的穿着,顺带以灵识查探了一下对方的修为,心下有了判断,这大概是个初得道种的无名散修罢了:“事关仙盟,念道友修行不易,还是少打听为妙。”
王二蛋借坡下驴:“如此……多谢道友提醒,告辞。”随后便转过身去,作势要走。
男修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便要回到法阵旁去。
一念之间,杀机暴起!
十洲何其广远,妖魔也只是寻常。人类虽然天生体质偏弱,但繁衍能力极强,因此十洲之内,遍布人类的踪迹。
而凤麟洲的环境尤其适合人类生存,气候四季分明,大多时候总是风调雨顺,虽然遍布崇山峻岭,但鲜有极端苦寒之地,因此成了人类最主要的聚居地。
寻常妖魔,可不敢在人类的地界上作祟。
一想到前天夜里那山崩地裂的动静,准和眼前的狐仙脱不了干系,在人类的势力范围里都能如此张狂,显然不会是什么寻常妖魔。
王二蛋自幼失孤,虽有幸受乡里百姓照拂,却也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那几个路过的修行者同为人类,都不曾出手搭救,这狐仙娘娘虽是妖邪之属,把自己救了下来不说,还医好了他的伤病,要说对方别无所求,王二蛋可不信。
如果狐仙真如传说中那般凶恶,凭自己这肉骨凡胎,断然没可能从她手上逃生。但既然狐仙出手救下自己的性命,便不至过分为难。
想到这里,王二蛋心中的恐惧顿时减轻许多。
他端正身形站起身来,有模有样地学起村人搭台唱戏时的念白来,讪笑着说道:“今日承蒙娘娘搭救,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小人实在感激不尽,只是小人身无长物,不知娘娘有何指教……”
狐仙娘娘可听不惯这客套话,冷冷地瞥了王二蛋一眼:“废话少说。”那凌厉的目光如同芒刺,四周的空气都瞬间冻结成冰。
王二蛋被呛得一激灵,差点没瞬间滑跪下去,只敢唯唯诺诺地应承:“是……狐仙娘娘有事吩咐。”
狐仙娘娘见王二蛋如此上道,不免忍俊不禁:“呵,本尊问你,姓甚名谁家世几何?”
王二蛋如实坦白:“小人姓王,名二蛋,是个孤儿。家住……碧霞山山神庙。”
狐仙娘娘掩面而笑:“不好意思了二蛋小友,把你家给拆了……哈哈哈哈~”
“娘娘哪里的话。只是这救命之恩,实在不敢不报。”王二蛋不觉得气愤,从小到大伶仃孤苦惯了,这破庙被拆固然可惜,但好歹小命还在。
按照王二蛋打小喜欢听那些说书人讲故事,书中的主角总会有些或离奇或悲惨的遭遇。眼前这主此刻心情不错,兴许能给自己两分仙缘呢?
显然他想得太简单了。
狐仙娘娘收起笑容,转身向着四野望去。
之前那场流星陨落的余波,将周围数百里的草木山石摧折大半,靠近爆炸中心点的位置,更有无数生灵被碾为齑粉。
碧霞山所在虽然已是冲击所能波及的最边缘,但依旧损失不小。许多建筑被夷为平地,遭重的凡人更是不计其数。
流星落地后引发的爆炸如此声势浩大,整个凤麟洲的修士,无不为之侧目。
凡修行之辈皆知,天地异象所在,必有大机缘大造化。因此数日之内,这十万大山内闻风而来的修士,比之前要多出百倍。
只是此刻,没有人知道,这些修士费尽心机找寻的机缘造化,会是一只千年的狐仙吧?
“二蛋小友既要报恩,说来也巧,本尊恰好有一个……不情之请。”狐仙娘娘低头望着下方那个瘦小的少年人,眼神温和而平静。
王二蛋不经意间迎上对方的眼神,虽然并未察觉到半分恶意,但他还是有一种小白兔被老狐狸狠狠盯着的感觉。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保不准下一瞬就会被一口咬死。
心里又是咯噔一声。
这狐仙,真是难伺候。
王二蛋咽了口唾沫,强行镇定心神:“不知小的能替娘娘做点什么……”
“你也不必做甚。”狐仙娘娘莞尔一笑,声音妩媚动人,却让人顿生寒意。
王二蛋却绷紧了神经,直勾勾地看着半空中那的狐仙娘娘,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倏忽之间,狐仙娘娘的身形在月光下模糊,化作一缕赤红色的轻烟。
王二蛋被惊得一愣,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变化神通,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那轻烟在半空中飞速旋转一刹,便如闪电般刺入王二蛋的眉心。
在王二蛋的视线里,一只巨大的红色妖狐朝他奔来,刚想闪身避开,却被一片刺目的血红蒙蔽了视线。
头疼欲裂。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跪倒在地,想要挣扎呼救,却又使不上力、发不出声。
一阵眩晕过后,王二蛋的意识逐渐清明,眼前被一片薄薄的红雾覆盖。再看四周的一切,都被勾勒上一抹淡淡的红。
王二蛋有些恍惚,难道自己在梦里不成?他试着掐了掐自己的脸,确定周围的一切并无虚假。
“下山!”一个低沉浑浊的声音从王二蛋脑海深处传来,好似洪钟洞彻,天雷乍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无上威严。
王二蛋只觉胸口好似被巨锤一擂,先前服药时那种如堕寒冰地狱的寒意从胸口扩散开来,让他恍如灵魂出窍一般,瞬间被切断了与自己肉身之间的联系。
他甚至不再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紧接着,王二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站起,宛如一个被悬丝牵引着的木偶,僵硬地朝着山道走去。
王二蛋试图挣扎,但奈何意志力太过弱小,无力与狐仙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被对方支配着向山下走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狐仙上身?
王二蛋迈出第一步之后,狐仙似乎也逐渐适应了这幅躯体,前行速度也随之加快。他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大,整个上半身弯成弓形,在山道上轻盈地跳跃,一步便能跨出数丈,俨然一只奔逃的野兽。
虽然无法控制身体,但王二蛋的感官却比平常强化了数倍,即使在浓如墨染的夜色中也能看得分明、听得真切。
从碧霞山腰的空地沿着山道向下,视野之内的乔木不是被拦腰折断,就是被连根拔起。而越是往前走,破败的景象就越是惨烈。
数尺宽的大树被撕成碎片,无数木渣残叶铺满了前路。比人还高的山石被拦腰截断,崩裂的石块撒得到处都是。
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鸟兽的尸骸,身体或被木片刺穿、或被石头撞毁,隐约间传来阵阵腐臭。
以往,王二蛋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而此刻,他甚至能听见地面上,那些蛇虫鼠蚁啃食腐肉的细微响动。能这场灾难中幸存的,大概也只有这些蛇虫鼠蚁了。
万物俱灭,是何其触目惊心。
这一切,确确实实地落在王二蛋眼中。
山下的那些村民们怎么样了?他们有多少人幸存?村寨里的修行者们,会出手救他们一命吗?
王二蛋不敢想。
可是,凡人的性命,在修行者眼中,是否也如蛇虫鼠蚁一般?
平日里下山一趟,王二蛋紧赶慢赶也要走上半个时辰,可在狐仙娘娘的控制之下,不到一炷香便到了山脚。
这无疑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如此接近超凡的世界。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少年的心底油然而生。
既有一丝恐惧,又有一分向往。
但现在,情况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王二蛋心中千头万绪,但却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身后的碧霞山,在狐仙娘娘的牵引之下,渐行渐远了。
只有月光依旧如水,山风依旧清冽。
狐仙娘娘驱使着王二蛋的肉身,向着南边疾驰。数十里外,便是之前陨星坠落的位置。
越是向前,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越是触目惊心。
不仅山石草木损毁更甚,诸多飞禽走兽也被撕得支离破碎。
而随着王二蛋的逐步深入,越是靠近爆炸中心点,周围的碎片便越是细小。直到进入最后二十里内,便再难见到任何完整的物件了。
无数如沙粒大小的碎屑充斥着少年的视线,空气中弥漫着焦热的气味,王二蛋甚至感觉自己每一次落脚,都像是踩在了烧红的铁砂上。
这都是在爆炸高温和巨大冲击之下,从山峦中熔炼而来的矿物质结晶。而那些草木肉质的易燃物,早就被焚化作缕缕飞灰。
眼看要进入核心地带了,狐仙娘娘控制王二蛋的躯体停下脚步,抬手一掐法诀便幻化出一件残破的黑色斗篷。
他将斗篷披在身上,巨大的斗篷盖住了王二蛋的全身,只露出脚上一双旧草鞋。他又抬手在脸上一抹,一张黑色的面具将王二蛋的脸也遮了个严实。
做完这一切,王二蛋又恢复了之前的速度,一步跨出十几丈远,朝着中心点赶去。
当月亮从天的最高处逐渐向西微垂时,王二蛋终于在狐仙娘娘的挟持下抵达了最中央五里处。
由于之前流星落下引发的巨大爆炸,致使方圆百里都受到波及。而最中心的位置,更是被砸出了足足数里宽的一个大坑。
此刻,一个直径数里的青色光幕法阵笼罩于此,将中心点牢牢封锁。
王二蛋极目远眺,约莫二三里就有一名修士御剑凌空,巡查守护,整个法阵周围竟围绕了二十多名修士,看来是防范颇严。
王二蛋心里暗道不妙,这狐仙娘娘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他这辈子总共也没见过几个修士,今天一下子见了个够。
狐仙娘娘没有想让王二蛋停下脚步的意思,只是瞬间放缓了速度,在王二蛋一头撞进法阵之前改为正常行走。
那巨大的法阵中传来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的灵压,使王二蛋这脆弱的身躯有些微微晃动。若不是此刻这身躯由狐仙驱动,王二蛋早该被这灵压拍飞了。
附近的几名修士都察觉到了王二蛋的靠近,但眼见他脚步虚浮身形不稳,甚至连大阵自然散发的灵压都扛不住,一看便是初入仙途的后生,便也无人上前阻止。
直到王二蛋走进了百丈之内。
“道友留步,此处已被凤麟洲仙盟封锁,没有仙盟令,不得擅闯。”一个身着灰白色道袍,腰间悬挂一口精铁宝剑的青年男修从前方阵法边缘一步飞来,落在王二蛋面前,拱手说道。
王二蛋抱拳还礼:“敢问道友,不知此处发生了什么变故?”
男修看了看王二蛋周身破烂的穿着,顺带以灵识查探了一下对方的修为,心下有了判断,这大概是个初得道种的无名散修罢了:“事关仙盟,念道友修行不易,还是少打听为妙。”
王二蛋借坡下驴:“如此……多谢道友提醒,告辞。”随后便转过身去,作势要走。
男修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便要回到法阵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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