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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此地人言是武功(二)

    诸葛亮分兵立寨,除非司马懿打定了主意,要从头和诸葛亮消耗到底,反正就是不出来。那到时汉军这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在三军锐气还在的时候,抢先发动一波攻击。然后打赢了便罢,打输了就只能乖乖退兵了。

    否则的话,哪怕是司马懿明知道武功水以东的汉营是诸葛亮故意露出的破绽,他也会忍不住想要尝试着去把那一部汉军给吞掉。

    每一位能够单独领军的将领,身上都有着极其自信的特质。更何况诸葛亮和司马懿这种国之重臣了。所以,诸葛亮相信,只要有战机,司马懿一定会出击,魏军一定会去攻打武功水以东的汉营。因为司马懿会相信他拥有在汉军主力赶到之前,把这一营汉军给吃掉的能力。

    诸葛亮也相信,自己拥有及时赶到支援并成功击退魏军的能力。于是,诸葛亮遣虎步监孟琰率本部屯于武功水以东。这一步棋,看似是破绽,其实也是在向司马懿和魏营诸将宣告,汉军并没有放弃沿渭水一路往东径奔长安的打算。要是你们一直在这里当缩头乌龟,那么我武功水东岸的部队,随时就有可能变成兵指长安的先锋部队。

    于是,压力就给到魏军大营这边了。

    如果有可能,司马懿也想深沟高垒,闭营不出,只要粮食足够他就敢在大营中苟他个一万年再说。

    可是粮草够吗?

    不仅仅是季汉要面临军粮不足这个问题,曹魏也一样要面临军粮不足的问题。四伐的时候,诸葛亮急行军,率部抢至上邽城下,把曹魏还没熟的麦子给收割得差不多了。这一战术动作,搞得司马懿和郭淮后来甚至要在羌胡手里征调粮食。

    曹魏是家大业大没错,但用度也大。西线要面对季汉,东线要面对东吴,北边还要防备胡虏入寇。再加上地盘大了,领地里的旱灾、水灾啥的,这刚经历过几十年的战乱,粮食产量哪里会稳定增长的。

    就是因为关中、陇右都缺粮,所以司马懿之前才会在汉军初到之时抢先发动一次攻击。但凡是有击退汉字的机会,司马懿都不会放过。哪怕那是个陷阱,也得试试。

    去武功水东岸立营的是虎步监孟琰,其人行事慎密,骁勇善战,此时官拜辅汉将军。在接到命令之后,就率令虎步营几千悍卒,寻了处水浅的地方,径往东岸扎营去了。

    建兴十二年五月,在季汉使者抵达建业之后,东吴这边也响应盟友开始举兵了。国主孙权命上大将军陆逊和大将军诸葛谨率水军由武昌溯汉水北上,攻打襄阳;命镇北将军孙韶和奋威将军张承率水军进攻广陵;自己则率十万大军进攻合肥新城。

    孙权这一次也是发了狠,掏空家底使出吃奶的劲头儿来了。这是自建安二十四年以来,南方对北方发动的规模最大的反击战。

    当年刘备、关羽和孙权曾一度短暂联手,将曹操拉入了三线作战的泥潭。可惜重要关头孙权背信弃义、背刺关羽,使得季汉大业成空,而东吴也一直被曹魏压着打。

    或许现在孙权是真的明白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也或许是他已经明白机会真的不多了,所以这一次孙权也是拼尽全力,举倾国之兵而出。

    却说孟琰率部渡过了武功水,成功击退了敌军的斥候和骚扰部队后,先了一处地方,就开始安营立寨。魏军偏师屡次前来进犯,却被孟琰击退。

    司马懿见无法阻止汉军立营,腹内就开始盘算起来了。这一支兵马,明显是汉军精锐。诸葛亮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真的要以此处为前进基地,打算往长安推进?

    郭淮在侧,见司马懿看地图,眼光老是在长安与武功水之间来回打转,忍不住就道:“诸葛亮数次兴兵来犯,所图不过我陇右诸郡。以末将之拙见,其今番再来,兵虽屯武功水以东,实则仍为陇右耳。”

    司马懿抬起头来,道:“伯济有何高见?”对于威胁不到自己的部下,司马懿向来还是很和蔼又愿意听取意见的。

    郭淮就说道:“蜀兵少,我兵多。诸葛亮若攻长安,便将长安让予他,他也不敢守。否则将军遣军合围,诸葛亮将坐困孤城,此取死之道,诸葛亮世之英杰也,岂能为之?

    且诸葛亮生性谨慎,屡次来犯,皆因粮草不绝而退兵。从褒中至长安,道远难行,蜀军如何能够保证粮道安全?

    其人又惯会用声东击西之计,初次兴兵便佯攻郿县,实取陇右。后袭阴平、武都二郡,亦是如此。今次其遣将渡武功水而立营,必欲使诈,而非为长安耳。将军不可不防。”

    作为汉军的老对手,虽然老是吃亏被捶,但郭淮也是真的把汉军统帅诸葛亮的性格给摸透了。

    也确实,除了魏延这个头铁娃想着要一口吃成个胖子,提出要直奔长安搞偷袭外,季汉这边的所有人,都是想着稳打稳扎。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嘛。季汉的本钱小,不能也不敢赌啊,不然输上一次,就要倾家荡产了。

    司马懿听完之后,肚子里过了一遍,这才哈哈大笑,对郭淮道:“伯济所言,亦吾之意也。”

    郭淮见司马懿认同他的意见,不由精神一振,又道:“若诸葛亮跨渭登原,连兵北山,隔绝陇道,摇荡民、夷,此非国之利也。将军可分兵屯北原,以防蜀兵。”

    司马懿又看了看地图,琢磨了一下,深以为然。北原在渭水北岸,隔渭水与诸葛亮大营相对望。若真如郭淮所说,诸葛亮派兵马渡武功水只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力,而他那边却偷渡渭水,于北原立营,那这形势对自己这边就真的十分不利了。

    其他将领听了郭淮的话,对他前面所说的表示认同,对他后面所说的却是纷纷出言反对。他们心想诸葛亮还没有出招呢,自己这边就要分兵,到时诸葛亮大军倾巢而出,渡武功水来攻,而己方已然分兵,如何与之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