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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识妖精真面目

    金子拉拉杂杂说过很多话,白予到底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了,什么妖精徒弟,其实就是跑腿的小童,打杂的。

    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金子在做杂活,做饭烧火,捕猎偷酒,零零碎碎七七八八,养着星伍和白予,真是任劳任怨不离不弃。为何全是金子在做事呢?因为星伍毕竟是师父,他收服金子时金子还只是一个小畜生,被诱惑威吓一番后乖乖地跟着星伍了,虽然后来修成了妖精能够变身成人,到底没有星伍师父境界高,不敢造次。

    为何白予不用做事呢?因为她长到如今六千岁了才会化成人形,过去那些年里总不好让两个手脚齐全的真人妖精欺负一只小狐狸吧,所以所以琐事由金子一人包揽了。自从白予变成了人,大家都很高兴,星伍师父一派神清气爽的模样,金子高兴地送了白予一把扫把,宣布清扫洞府的活计分给白予,白予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日天气晴好,白予要去找一些果子野菜,早晨时她对星伍师父报备过了,当时正在打坐的师父睁开一只眼睛,看她一切妥当,又闭上眼睛用鼻子嗯嗯应下,继续入定。

    昨夜下了一阵贵如油的春雨,这山路走起来就有些泥泞了,白予捡着有草丛的地方踩,步伐有时大有时小,姿势不稳。她师父星伍说这座山叫沮洳山,为什么要在这里,因为它普普通通,没有奇怪的异兽存在,只是个有水有木,有花有草的平平无奇的山,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山是流浪漂泊的游子藏身的好地方。

    对,他们就是在流浪漂泊。

    白予从这些信息中得知重要的两点:异兽和流浪,异兽就是跟普通走兽飞鸟不一样的,不一样在哪金子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流浪在外,金子说都是因为她,怕她被别的妖精吃了。

    白予收起五味杂陈的心绪,抬头看看距离山顶还有多远,低头用扫把拨开及膝的杂草,虽然这里的初春还比较冷,但万一有哪条蛇冬眠睡饱了先出来透透气,狭路相逢就不巧了,这些时日的法术咒语她才学了一些皮毛,可不敢跟这里本地的妖精们打一架,所以她现在一步一挪沉默费力地爬着这座山。

    终于,白予站在了山巅,俯视整座沮洳山景,此时太阳从云层里滑出来,三足乌欢快地在里面蹦蹦跳跳,空中残留的水珠折射了七彩的日光,让她看不太清楚,一切入目所及都闪烁着光芒。第一次见到太阳里的三足乌着实把她吓一跳,随后自我催眠一下这里是洪荒,是洪荒,神仙满天飞,要习惯要淡定,没什么好稀奇的,嗯,不稀奇。

    看了一会儿,白予打了一个呵欠,虽然她好不容易修成了人形,但毕竟真身是一只狐狸,她的意志和身体在互相折磨,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疲倦,疲倦也能撑住,最重要的是,已经半个月没吃到肉了,肉啊,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她的最爱之一,这又给心头的无名郁火淋了一勺油。

    白予努力想要忽略这种情绪,因为她现在要在这座还不太熟悉的山里找一些可以充饥的食物,谁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她,找吃的一直是金子的任务,但金子又跑去凡界了,十多天了还不回来。

    目视许久,总算发现了一颗橘子树,白予顺着这个方向快步走去,亮橙橙的橘子很好认,来到橘子树下,她又左右张望一会儿,只看见一只大鸟在天空盘旋半刻后又飞走了,不知这只鸟是不是妖精,说实在的她还没见到师父和金子之外的什么妖精真人呢。

    白予举起扫把把树上的橘子打落,捡了很多用衣襟兜着,就一路向回走,看见落脚的山洞时,一直提着的心神放松下来。但是,有一个陌生的人进了他们的山洞。

    白予心跳漏了半拍,想起金子说的:“你道行太浅,如果遇见陌生人先藏起来,是敌非友一定快跑。”有了这种危机意识,师父教会他俩最重要的本事就是跑路,以备不时之需。

    她慢慢地躲进一处枯草堆里,光秃秃的灌木丛将她遮挡起来,又能从枝条缝隙里观察山洞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星伍师父从对面回来了,他哼着小曲儿,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踱步,想必心情很好,白予不敢高声提醒他,就眼睁睁看着师父也进了山洞。

    山洞里是一阵沉默,当然以白予的水平也听不到有没有说话声,而他们的山洞外还插着结界灯,金子说这结界灯可使他们的山洞不会被外界注意,谈话也不能被探听,纵使听到了也是毫无章法的话语。

    白予只能干着急在外面等着,想进去又不敢,想逃跑也没有主意,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师父和那个陌生人才一起出来,陌生人一挥衣袖,就有一朵六尺长宽的云凭空出现,那人站到云朵上面就飞走了。

    白予亲眼见到这么先进便捷的出行方式,着实十分震撼,连师父又转身回到洞里都没注意到。她又蹲了一会儿,觉得再等等才回去比较好,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白予装作才回来的样子走回山洞,师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她自然不好说出来自己刚才在偷看。

    接下来几日,白予想从师父的神情中看出一点端倪,星伍师父的日常很简单,打坐修炼半日闲逛半日,喝喝酒侃侃天,时常给她和金子传授些感悟体会,大致就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小说里总是会写某某的眼神藏着冷酷,某某的面色带着忧伤……恕她眼拙,前生今世都不会从看别人细微的神情脸色了解对方的心思,实在惭愧。

    金子在凡界玩得乐不思蜀,白予没有能交谈的人,只好把陌生人造访的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继续过一半时间修炼法术一半时间找吃的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春风将大地吹成绿色,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若是做妖精的日子一直这样简单平常,白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身为凡人的十八年是不是小狐狸的一场梦,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白予再一次登上沮洳山顶,思考这个哲学问题。

    一声鸣啼从天际传来,白予仰头又看到了那只不认识的大鸟,这只鸟盘旋一会儿,忽得朝地面俯冲而下,它越飞越低,越来越近,白予眯着眼睛,瞧清楚了这鸟像一个放大版的鸡,只是头是白色的,得亏它的翅膀够大,不然这样的身形可不好飞起来,而它翅膀横展,远远看就像被串起来待烤的鸡。

    白予咽了口唾沫,这样大的烤鸡够吃很久了吧,如此想着她就默默看着白头鸡朝自己飞来,它扑棱一下翅膀,调转身形将身下的爪子漏了出来,白予挑眉,这腿也太细了,与这大鸟的身材比例实不相配,还有这爪子怎么像个老虎爪子,竟毛绒绒的,跟老鹰那种看起来就很锋利的爪子完全不一样,唔,其实老虎的爪子也锋利。

    从凡界回来的金子听师父说小白在山里找吃的,就出来寻她,好不容易来到山顶就看见这副景象,那大鸟眼看着就要抓到小白了,而小白居然呆呆傻傻的杵在那里不动,金子吓得心跳到嗓子眼,急道:“小白快跑!”

    白予听见了金子的声音,想入非非的脑海中猛然响起一句话:我们这些年到处流浪,就怕你被别的妖精吃了!

    这话如同一个惊雷把她的神魂炸醒,她慌忙闪避一旁,白头鸡的爪子落了空,它又足蹬地面趁势跃起,拍动翅膀转了一个圈儿再次朝白予追来,白予躲过袭击立即朝着山下慌不择路地逃跑,与金子汇合后一起向树林里奔去,而后面的白头鸡紧追不放,沿着山坡滑翔而下。

    终于白予和金子先钻进了林子,想着白头鸡在这茂密山林里应该没那么容易抓他们了,回头一看,白头鸡竟收了翅膀,迈着爪子在凹凸不平的山野中如履平地,这就是那对长得像老虎爪子的好处了,白予的心凉了半截,此时方看清楚这白头鸡竟有一人多高,若是被它抓住了,以它肥硕的肚子,怕是她和金子两个都会被囫囵吞下。

    白予头皮发麻,只管向着前面奔去,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回山洞!快找师父!

    逃跑中,白予瞥见金子手中出现了火苗,惊讶地看他回手连发出几束火焰,恍然明白他们是妖精啊,会法术才是正常的,不禁有些庆幸。

    但金子的火焰准头不行,好些都没打中后面的白头鸡,好不容易有几簇对着白头鸡的头飞过去,而白头鸡张嘴吹出一口气火焰就熄灭了。

    好吧,虽然他们会法术,但看样子这白头鸡妖力更强大呢。

    白予嘴角抽了抽,金子暗骂一句,忽然变回本体,一只黄鼠狼,大尾巴嗖一下窜进草丛里,左突右进,很快没了影子,白予犹豫一会儿自己要不要也变成一只狐狸,不过一个白狐狸在这绿意初起的山林里,好像更惹眼。

    只这犹豫一下的功夫,身后的白头鸡追得更近一步了,白予惊慌失措,不留神被拌了一跤,跌倒在地,听见后面呼呼风声袭来,她连忙滚到侧方,白头鸡再次扑空。

    这白头鸡虽然看起来十分厉害,汇集鹰隼和猛虎的优势各一半,却也只有一半,加之它身形较大,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法灵活挪动,那翅膀更是找不到机会伸展开,竟被白予找到了法子,趁它转身的间隙躲开了好几次攻击。

    白予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撑到山洞前面,即使被抓住,师父也定能救得下她。

    白头鸡几次三番没能把白予拿下,有些气急败坏了,它忽然停了下来,白予没多想再次朝前跑去,眼看山洞就在前方,只要再跑过那处灌木丛就好了。

    立在那里的白头鸡张大鸟嘴,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咕噜…咕噜…”,一种浅白的无形气息从它身上骤然发出,呈扇形向前方扩散,黄绿色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蒙上一层白色,白予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意,下一刻她脚底打滑,手忙脚乱地在突然出现的冰面上向前冲去,最终被一堆枯枝败叶拦着才停下。

    正是她先前扫在一起打算留着生火用的柴禾堆,她的扫把还扔在这里。

    逃不掉了,功亏一篑,白予不甘心地抓住扫把站起来,转回身面对步步紧逼的白头鸡。

    金子终于跑回洞里把星伍师父带出来了,他俩冲出洞门,正看到白头鸡翅膀大张跳跃而起,双爪齐齐朝白予抓去。

    星伍师父大喝一声:“住手!”只见他双指并拢,一簇火焰凭空出现,一甩手火焰极速向前飞去。

    而白予没有坐以待毙,紧盯着近在咫尺的老虎形鸡爪子,咬紧牙关抡起扫把狠命朝前打去,许是危急关头竟让她臂力大增,下一刻白头鸡惨叫一声,竟被打飞出去,斜斜地撞在旁边一棵大树上,自然白予的扫把也没承受住这一击之力,断成两截。

    那簇火焰没了目标,落在地面,把冰封的草地迅速融化。

    白头鸡又痛苦的啼鸣一声,看到已经追过来护住白予的星伍和金子,它十分恼恨,早知道一开始就使用妖术把那人冻住,折腾到现在没碰到一点皮毛,自己还受了伤,真是大意了。

    不过白头鸡没那么容易放弃,它重新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在白予三人面前踱步,现在的地方空间大了很多,它的翅膀可以展开了,拍动两下,活动一番筋骨,为接下来的战斗热热身。

    星伍师父向前一步,将白予和金子护在身后,白予刚才一击得手,有了信心,又迅速在柴禾堆里抽出一根较粗的树棍,紧紧握住。

    白头鸡瞧见她的动作,停了脚步,星伍一直观察着它,随时准备施展法术,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拱拱手:“这位兄台,不知我这小童如何招惹到你,我代她赔个不是,你就不要再计较了。”

    星伍师父跟一只鸟说话,白予很疑惑,这鸟能听懂吗?

    显然洪荒里一只狐狸可以是妖精,一只鸟也可以是妖精,那白头鸡果然也口吐人言:“好,她伤了我的脚,今日她赔我一只脚,我就不计较了。”

    “明明是你非要抓我,反怪我最后打伤了你的脚,岂有此理!”白予气得咬紧牙关,一挥木棍指向白头鸡,白头鸡下意识后退半步,顿住,它觉得这样显得自己怕了似的,嗤笑:“你若乖乖被我抓走,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我可记得你一开始对我很是着迷呢。”

    这话里的意思听起来就会让人想偏了,白予不曾料到平生第一次被调戏,竟是从一只鸟的尖嘴里说出来的,脸颊涨得粉红,怒道:“那是我看你像一只烤鸡!想怎么下料才好吃!”

    金子噗嗤笑了一下,此时气氛不对,他立即捂住嘴,抽动肩膀。

    白头鸡好似被惊住了,它在这北地一直横着飞,不能说是食物链的顶端,但也是平生第一次知道有人会想吃了它,恼羞成怒:“口出狂言!看我今天抓了你,先吃了腿再吃了头!”

    星伍师父一直绷着脸,伸手按下白予的棍子,冷哼一声:“兄台既如此说,看来是不想善了了。”

    白头鸡没再说话,从嘴里吐出一个又一个冰球,星伍师父见状立即挥出一连串的火焰,火焰凝聚成球形,疾速向冰球打去。

    白予和金子先退到后方观战,看星伍师父的法术,明显比金子的强了很多,这火焰不仅数量多,质量上也不错,而且准头也好。

    冰与火相遇后,一阵融化后的雾气在双方对战的场地中间升腾弥漫,对面白头鸡大力拍动翅膀,一股狂风将烟雾搅动,形成一个龙卷向星伍师父袭来,星伍师父侧身蹲下,一掌拍向大地,从大地里窜出数个土柱子,将龙卷风刺得溃散。

    不仅如此,又有一连串的土刺从地下接连窜出来,成一条直线持续向白头鸡方向逼近,白头鸡连连后退,最后不得已扇动翅膀飞到天上,而星伍师父不会飞,白头鸡在天空盘旋着,开始向下袭击。

    星伍师父对白予喊道:“棍子给我!”

    白予听了立即将棍子甩了过去,星伍师父接住棍子,对着白头鸡再次战斗起来,几个回合过后,白头鸡以空中优势隐隐占据上风,星伍师父看起来力有不逮,白头鸡信心满满,加大力度,使得星伍师父招架的有些困难了。

    白予和金子旁观的很焦心,白予又瞄向柴禾堆,打量有没有更结实的棍子了,准备替下星伍师父,而金子合计着他们的位置离山洞有多远,打算随时将师父抢回来,躲进洞里。

    他俩各自盘算着,那边星伍师父又奋力一击,让白头鸡躲开了,远远的飞到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