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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资本主义萌芽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交税。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一文钱赚万两,白盐筑高塔。徽商,作为明末清初登上历史舞台的商人群体,他们在历史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历史讲课中,提到的明末清初资本主义萌芽都是这群人。

    孙开才,许景升都是徽商,也是同乡,和他们同乡的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胡宗宪。

    在离开知府衙门之后,孙开才送回女儿,前去许景升家送礼。

    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送礼也是一门学问。人物,时机,需求,场景,缺一不可,孙开才很了解许景升,知道他需求什么,便带上了一个舞姬去了他家。

    基于人类数千年的交换规则,以及中国人内在的群体属性,送礼是一门“稳赚不赔”的事情,但也有一个讲究,你不能临时抱佛脚,否则就要下重礼,还不一定能成功。

    而平日每逢佳节送点小礼物,既可以增加好感,也能混个脸熟,还能让别人记住你的好,属于是件大好事,但这种事情依旧要谨小慎微,不可出错,不然就会制造矛盾。

    平日,孙开才对许景升有不少孝敬,这一次,许景升也投桃报李,借给了许景升二十万两,全额现金。

    这就是福建第一大徽商的魄力和财力,四千万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二十万两白银,只因为一句话,直接接了,甚至不考虑孙开才能还回来。

    这也是为何他们能被称之为资本主义萌芽。

    可能有不少人对四千万两是什么概念,大明朝重农抑商,就算穷,也是古代领地最大的一个朝代之一,大明少从农民手中收税(朝廷是这样,但下面官员贪,因此农民的税也不轻。),这钱只能从商人手中拿。

    茶叶,粮食,丝绸,盐税,酒税,都是大头税。

    大明土木堡之前,每年税收至多不过两千两百万两。嘉靖时期,不过四百万两。一个商人,能拿出盛时大明全国将近两年的税收,由此可见,对外贸易的收入是多么可观,最可怕的是,许景升少有偷税漏税,大头税全数上缴,这也是前任知府拿他没办法的原因之一。

    雅间中,许景升端坐在主位上弹琴,下面的舞女翩翩起舞,身边也是美人环绕,婀娜多姿,阿谀奉承,当真羡煞旁人。

    一炷香之后,琴音消退,许景升大手一挥,下面的舞女全部退去,他掀开一块黑布,将双手放在寒冰之上。

    夏日抚冰,大明除了他,也就只有严嵩,严世藩,嘉靖能做到。

    “多谢许兄相助,这一次,我才能捞到这么多钱。”

    许景升轻笑道:“都是大人的意思,孙老弟,你怎么也是魏大人的岳父,日后我还要多依靠着你呀!”

    “唉,我这个岳父不过是一个掩护和棋子罢了!岂能左右魏大人?”

    许景升冷笑一声,眉目之中皆是嘲讽和轻蔑。

    孙开才脸上挂不住了,便问道:“老兄何故笑我?”

    “你可知,魏大人送了两千万两白银到朝廷,魏大人在下一盘大棋。”

    孙开才大惊,“若是让万岁爷知道我们有那么多钱,岂不是要把我们吃干抹净?”

    “老弟你被人笑不是没原因的。”许景升看着远方说道:“他在让万岁爷看到我们的价值,让万岁爷重新评估我们的地位,你我虽家财万贯,可地位不如一个佃农。今后会改了。”

    “但是钱呢?”

    “安心跟着魏大人吧,只要能跟着他,少不了你我好处,从今以后你我终于可以抬起头做人了!”许景升深信魏旭的才能,深信他能带领他们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却不知道,魏旭正在一步一步给他们套上链子,一步一步把他们关到笼子里。

    次日清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嘉靖手上,他还在修仙,听到李芳拿出折子说出里面的内容之后。

    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猛地瞪大眼睛,他在内心盘算了一下,就算钱知府上任就贪,把福州百姓的头皮割下来去卖,也贪不出来两千万两白银。

    之后他想到了很多可能,筛选掉十几种不太可能的可能,只剩下了一种——魏旭在联合商人改写他对商人的认知,但他依旧不放心。

    两分钟之后,嘉靖问道:“魏旭的底子干净么?”

    “世代贫农,布衣出身,父亲在乡试中有点成绩,做了一个教书先生,但还是个布衣。”李芳一一说道,他也被吓到了,两千万两,对现在的大明而言简直就是买彩票中头奖了。

    “和他合作的几个商人呢?”

    “多以徽商为主,许景升是福建第一大商人。孙开才也是徽商,但魏旭本人宗族中没有人是徽州人!”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当他们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上套了,而魏旭也在此时开始立于不败之地。

    他欺骗了所有人,只为自己能立于不败。

    “李芳,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认为,是魏旭和商人达成了协议,出海贸易需要上交土地,而这百分之七十的税收,也是用这两千万两换来的。”

    嘉靖大笑,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开心,“好小子,他可真是把那群贱商拿捏死了,太好了。赏,福州知府的官职不要动,他还在处理福州的贸易。让他兼任户部的福建清吏司郎中,正五品。”

    这个官也不大!

    就是掌管福建省与户部相关事务,掌管兼领所分两京、直隶贡赋;掌管诸司、卫所禄俸,边镇粮饷,掌管仓场、私盐税、关税。

    相当于一个省管钱的,只要是和钱的事,他都管,管的贼宽。

    而自古以来,有两个部门的人不能招惹,一个是财政部,一个是吏部,前者可以在钱上面拿捏死你,一个是能断绝你日后升官的所有机会,甚至能让你直接滚蛋。

    “是,我这就去拟定折子!”

    “等一等!”嘉靖伸出右手问道:“现在的福建清吏司郎中是谁的人?”

    “轩凯,徐阶的学生。”

    “让他去帮魏旭,告诉徐阶,让他的学生帮衬着点魏旭。”

    “是!”

    这就是嘉靖的帝王术,相互制衡,在所有部门上让两派的人斗,下面斗的越凶,他在上面做得就越安稳,说实话挺恶心人的。

    魏旭是一天后收到的消息,早上,他还在床上抱着云书睡觉,就听到有人在喊。

    急忙穿上衣服,接下圣旨后,魏旭没有一点升官发财的高兴,反而十分恼怒,他不明白为什么嘉靖要这样干,难道是自己做的不好?非要在自己是严党嫌疑人的时候,安插一个清流的人过来恶心人?

    之后他跑去找了柳如云,询问他,这个轩凯是何许人也!

    正在院子中斗蛐蛐的柳如云笑道:“轩凯这个人我熟,心学派的人,徐阶比较器重的一个人,庶吉士,十年前在翰林当过编修,未来也是能入内阁的人物。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一心报效国家,为君分忧,曾经骂过严嵩严世藩,是个狠人。”

    魏旭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倒霉。

    “大人,你问这个干嘛?”

    “他要来咱们这!”

    “我靠!”柳如云吓的跳了起来,“完蛋了呀,如果他来到这,八成要把我们往死里整。”

    魏旭则十分平淡的说道:“其实也还好吧!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大人,你是真不了解这个人,他太刚猛了。怼人敢指着鼻子骂人!”

    “那就更好了,他或许能成为我对付严嵩,拒绝严嵩的一个理由。”

    “大人你不是严党么?”

    “谁他吗说我是严党?”魏旭怒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被人说成严党。

    “那就好,我还以为大人是严党呢,如果真是,他对我们的攻击要翻倍。”

    “但问题是,他或许认为我是严党。”魏旭无奈耸肩,想了想,问道:“这段时间,荒地开垦的如何?政策执行的如何?”

    “都很不错,自从你杀了那个知县后,现在大家都挺怕你的,但大家没什么怨恨,都认为那个知县自己找死。大人,你问这个干嘛?”

    “等这位轩凯来了之后,咱们要欢迎一下,但不要太隆重,然后带着他去转一圈。”

    “哦!我明白了,大人我一定会好好做。”柳如云换了一身衣服出门了,魏旭也回到了家中。

    他通知所有人,在自己成婚当天,所有人送的礼物全部都会喊出来,锦衣卫就站在门口盯着。

    言外之意是你们要是敢送大礼,就等死吧你们!

    魏旭倒是不怎么害怕,回去后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没有任何异常,孟宇的案子也平反了,魏旭准备留下孟宇在身边当差,就算才能不怎么样,至少能信得过,也算是给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孟宇十分感激,孟子阳这段时间则跟着郎虎混,只有孟不语天天在府中逗猫摘花,魏旭送给她一根玉簪,她也不要。

    还发了一张好人卡,把魏旭的脸都气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