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春山城之殇
当李长安听到骚乱声跑出来查看时，见到的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
整座春山城，变成一处炼狱。
天上地下的战斗依旧在持续进行，虹光飞舞如同流星，剑气纵横好似长龙，又有五色的宝轮冲天而起，只是一个旋转，就将好几个修行者卷入其中，随后抛下一片断肢残骸和无数的血雨。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甚至连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只晓得见到人就杀，不管是修行者还是普通凡人。
整座城市的上空，氤氲而起一团团血雾，它们汇聚在一块，笼罩住整个春山城，缓慢旋转之间如同血龙盘旋横空。
而在血雾的下方，正是春山城的中心所在，青秀山。
这些血雾，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知道被什么人引导着，快速地流向地藏庙，蛟龙一样盘旋而下，冲入地藏庙大门。
而这一切，并没有被其他修士发现。
李长安愣愣地看着眼前这番末日的景象，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熟悉无比的山中小城。
无数建筑在威力巨大的法器攻击余波下，一片片倒塌；那些奔跑哭喊着逃跑的普通人，就像是麦子一样被收割，随便一道流光划过，就死伤无数。
“爹爹！爹爹！我要爹爹……”
一个五六岁的女童，从残垣断壁中站起来，小脸变得脏兮兮，两道冲天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层红黑的血液。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没有发现自己的父亲，周围的景象也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家园。
她不由得嘴巴一瘪，伤心地哭喊起来。
李长安正站在她前边不远处，看着女童茫然无助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痛。
但是还没有等他上前安慰，一个手提着滴血长剑的年轻修炼者，就从残垣断壁的另外一角转出来。
他冷冷看了一眼女童，冷哼一声：“吵死了！”
说完，手中长剑一挥，一道血液冲天而起。
哭喊声戛然而止。
那两道可爱的冲天小辫，在泥尘中滚了两滚，便再无动静。
李长安目眦尽裂，一双眼眸变作血红，抬起头怨恨地瞪着这年轻的修炼者，恨不得生食其肉！
“原来还有一个。”年轻修炼者察觉到李长安的目光，转头一看，这凡人少年竟然还不知道逃跑，而是站在原地怨恨地瞪着自己。
他不由得嗤笑出声，怨恨？
那就对了。
如果你不怨恨，还是人吗？
但是怨恨又有什么用呢？
这片天地以力量为尊，修炼者高高在上，天生就是人间的主宰。
这些忙忙碌碌几十年的凡人，恐怕根本想不到他们其实就是被圈养的猪豕而已。
即使是有传说中所谓的业报，在修行一途中等待着清算，但对绝大多数的修行者而言，那又如何？
区区一个凡人少年，杀了！
年轻修行者手提长剑快步而来，剑光霍霍，就要朝着李长安的脖颈斩下。
但是另外一道剑光斜刺里冲出，绕着他的脖子滴溜溜一转，出其不意之下，便将这满手鲜血的年轻修行者斩于剑下。
脚步声响起，一个女子疾步而来，看了看尸体，确认他的确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望了望依旧呆愣站着的李长安。
“唉！”
她微微一叹，紧接着一声轻喝，将李长安叫醒过来，叮嘱道：“现在这城里很危险，我怀疑不只是邪魔外道作崇这么简单。”
“你最好先找个坚固的屋舍躲避一下，等到外边骚乱平息一些后，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吧。
“这城市……已经毁了，你好自为之！”
女子见到李长安还是呆愣的模样，长叹一声，转身就疾步离开了。
风忽然间就吹了起来。
吹皱一池的血气。
这些猩红色的风，从四面八方而来，穿过春山城一条条小巷，在无数残垣断壁上盘旋，然后带着更多的血气、死气，冲天而起，融入到春山城上那片黑红色的云雾中。
然后在一片腥臭味道中，忽然有浓烈的异香升腾。
但是已经没有多少人有闲心注意到这异香了。
乱战到了这一刻，忽然就以一种令人愕然的态势逐渐平息。
无数人死了。
剩下的生者，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都心胆俱裂。
他们都在逃，用尽了力气向着城外逃去，只希望能远离这座人间炼狱。
李长安就混在这些逃难的人流中，跌跌撞撞，形销骨立。
但是少年的一双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这双眼眸中，有家园被毁之仇、有乡邻被杀之狠。
里边藏着的不光是李长安的情绪，还有这一日之内暴毙的无数春山城的山民之狠。
“哎呦，我可找到你了！”
老道士熟悉的声音传入李长安的耳中，他忽然站定了，看着一身狼狈不过却还算是完好无损的老道士，嘴唇嗫嚅了半响，最后少年只是忽然揽过老道士，狠狠用力一抱。
“哎呦，别抱了、别抱了。”老道士焦急地喊道，“我们得赶紧走，赶紧走！”
“他娘的不当人子啊，到底是哪些王八蛋敢在城里大打出手？
“他们就不怕报应吗？他们就不怕这天道业报吗？！
“我看这贼老天，恐怕也是眼瞎了！”
老道士叉着腰冲着头顶这片天，和那些纵横的虹光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骂完后便拉着李长安的手，急急忙忙朝着城外赶，嘴里念念有词：“莫欺少年穷，莫欺少年穷！我们现在没这个能力，该滚的时候就得乖乖滚蛋，以后等我们修炼有成了，再回来报仇。”
“到时候这些王八羔子一个都别想跑，都得付出代价！”
两人终于来到城外，李长安忽然站住了，不再向前。
老道士疑惑地回过头，见到这短短半天时间，仿佛更加成熟了的少年，从怀中掏出那枚他给的木簪，紧紧看着他：“老道，我们之前说的那个交易，你现在想法如何？”
“我的大爷呦，现在是谈论什么交易的时候吗？”老道士一脸焦急。
“我现在想跟你继续这个交易。”不管老道士如何焦急地劝说，李长安依旧执拗。他从怀中掏出所有的钱票，全部都塞到老道士手中，一字一顿、认认真真说道：“我一定要成为修行者，而他能够给我一门真正的修炼功法。”
“他需要你身上的那枚木簪。”
“麻烦你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这很重要。”
老道士看着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他的眸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明亮，本来还带着稚气的脸庞在这一刻变得成熟，就像是刀剑雕削、烈火锻造过一般。
“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老道士喃喃道，“你在这座城里，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么？连亲人朋友都没有一个，你说你要替谁报仇？”
“你说你替这些不认识你、甚至曾经欺负过你的人报仇，他们在地下会知道么？会感恩么？”
“会有人有一天跟你说声谢谢么？”
老道士方才虽然说等到修炼有成时，会一一寻到这场灾难的当事人来报仇，但其实他内心并不认为李长安应该挑起这个责任。但是看到李长安那灼灼目光，他自然而然明白了这少年的想法。
是的，春山城中他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无亲无朋，唯一认识他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曾经嘲笑过他、欺负过他、剥削过他。
但是这座小城，毕竟是生他养他之地。
整座春山城，变成一处炼狱。
天上地下的战斗依旧在持续进行，虹光飞舞如同流星，剑气纵横好似长龙，又有五色的宝轮冲天而起，只是一个旋转，就将好几个修行者卷入其中，随后抛下一片断肢残骸和无数的血雨。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甚至连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只晓得见到人就杀，不管是修行者还是普通凡人。
整座城市的上空，氤氲而起一团团血雾，它们汇聚在一块，笼罩住整个春山城，缓慢旋转之间如同血龙盘旋横空。
而在血雾的下方，正是春山城的中心所在，青秀山。
这些血雾，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知道被什么人引导着，快速地流向地藏庙，蛟龙一样盘旋而下，冲入地藏庙大门。
而这一切，并没有被其他修士发现。
李长安愣愣地看着眼前这番末日的景象，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熟悉无比的山中小城。
无数建筑在威力巨大的法器攻击余波下，一片片倒塌；那些奔跑哭喊着逃跑的普通人，就像是麦子一样被收割，随便一道流光划过，就死伤无数。
“爹爹！爹爹！我要爹爹……”
一个五六岁的女童，从残垣断壁中站起来，小脸变得脏兮兮，两道冲天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层红黑的血液。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没有发现自己的父亲，周围的景象也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家园。
她不由得嘴巴一瘪，伤心地哭喊起来。
李长安正站在她前边不远处，看着女童茫然无助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痛。
但是还没有等他上前安慰，一个手提着滴血长剑的年轻修炼者，就从残垣断壁的另外一角转出来。
他冷冷看了一眼女童，冷哼一声：“吵死了！”
说完，手中长剑一挥，一道血液冲天而起。
哭喊声戛然而止。
那两道可爱的冲天小辫，在泥尘中滚了两滚，便再无动静。
李长安目眦尽裂，一双眼眸变作血红，抬起头怨恨地瞪着这年轻的修炼者，恨不得生食其肉！
“原来还有一个。”年轻修炼者察觉到李长安的目光，转头一看，这凡人少年竟然还不知道逃跑，而是站在原地怨恨地瞪着自己。
他不由得嗤笑出声，怨恨？
那就对了。
如果你不怨恨，还是人吗？
但是怨恨又有什么用呢？
这片天地以力量为尊，修炼者高高在上，天生就是人间的主宰。
这些忙忙碌碌几十年的凡人，恐怕根本想不到他们其实就是被圈养的猪豕而已。
即使是有传说中所谓的业报，在修行一途中等待着清算，但对绝大多数的修行者而言，那又如何？
区区一个凡人少年，杀了！
年轻修行者手提长剑快步而来，剑光霍霍，就要朝着李长安的脖颈斩下。
但是另外一道剑光斜刺里冲出，绕着他的脖子滴溜溜一转，出其不意之下，便将这满手鲜血的年轻修行者斩于剑下。
脚步声响起，一个女子疾步而来，看了看尸体，确认他的确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望了望依旧呆愣站着的李长安。
“唉！”
她微微一叹，紧接着一声轻喝，将李长安叫醒过来，叮嘱道：“现在这城里很危险，我怀疑不只是邪魔外道作崇这么简单。”
“你最好先找个坚固的屋舍躲避一下，等到外边骚乱平息一些后，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吧。
“这城市……已经毁了，你好自为之！”
女子见到李长安还是呆愣的模样，长叹一声，转身就疾步离开了。
风忽然间就吹了起来。
吹皱一池的血气。
这些猩红色的风，从四面八方而来，穿过春山城一条条小巷，在无数残垣断壁上盘旋，然后带着更多的血气、死气，冲天而起，融入到春山城上那片黑红色的云雾中。
然后在一片腥臭味道中，忽然有浓烈的异香升腾。
但是已经没有多少人有闲心注意到这异香了。
乱战到了这一刻，忽然就以一种令人愕然的态势逐渐平息。
无数人死了。
剩下的生者，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都心胆俱裂。
他们都在逃，用尽了力气向着城外逃去，只希望能远离这座人间炼狱。
李长安就混在这些逃难的人流中，跌跌撞撞，形销骨立。
但是少年的一双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这双眼眸中，有家园被毁之仇、有乡邻被杀之狠。
里边藏着的不光是李长安的情绪，还有这一日之内暴毙的无数春山城的山民之狠。
“哎呦，我可找到你了！”
老道士熟悉的声音传入李长安的耳中，他忽然站定了，看着一身狼狈不过却还算是完好无损的老道士，嘴唇嗫嚅了半响，最后少年只是忽然揽过老道士，狠狠用力一抱。
“哎呦，别抱了、别抱了。”老道士焦急地喊道，“我们得赶紧走，赶紧走！”
“他娘的不当人子啊，到底是哪些王八蛋敢在城里大打出手？
“他们就不怕报应吗？他们就不怕这天道业报吗？！
“我看这贼老天，恐怕也是眼瞎了！”
老道士叉着腰冲着头顶这片天，和那些纵横的虹光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骂完后便拉着李长安的手，急急忙忙朝着城外赶，嘴里念念有词：“莫欺少年穷，莫欺少年穷！我们现在没这个能力，该滚的时候就得乖乖滚蛋，以后等我们修炼有成了，再回来报仇。”
“到时候这些王八羔子一个都别想跑，都得付出代价！”
两人终于来到城外，李长安忽然站住了，不再向前。
老道士疑惑地回过头，见到这短短半天时间，仿佛更加成熟了的少年，从怀中掏出那枚他给的木簪，紧紧看着他：“老道，我们之前说的那个交易，你现在想法如何？”
“我的大爷呦，现在是谈论什么交易的时候吗？”老道士一脸焦急。
“我现在想跟你继续这个交易。”不管老道士如何焦急地劝说，李长安依旧执拗。他从怀中掏出所有的钱票，全部都塞到老道士手中，一字一顿、认认真真说道：“我一定要成为修行者，而他能够给我一门真正的修炼功法。”
“他需要你身上的那枚木簪。”
“麻烦你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这很重要。”
老道士看着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他的眸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明亮，本来还带着稚气的脸庞在这一刻变得成熟，就像是刀剑雕削、烈火锻造过一般。
“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老道士喃喃道，“你在这座城里，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么？连亲人朋友都没有一个，你说你要替谁报仇？”
“你说你替这些不认识你、甚至曾经欺负过你的人报仇，他们在地下会知道么？会感恩么？”
“会有人有一天跟你说声谢谢么？”
老道士方才虽然说等到修炼有成时，会一一寻到这场灾难的当事人来报仇，但其实他内心并不认为李长安应该挑起这个责任。但是看到李长安那灼灼目光，他自然而然明白了这少年的想法。
是的，春山城中他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无亲无朋，唯一认识他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曾经嘲笑过他、欺负过他、剥削过他。
但是这座小城，毕竟是生他养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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