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2 十八金刚

    这段长达三十年的记忆，在鲲的脑子里，是以喷涌的方式一下涌上来的，这是在山顶上出现了许多机器人之后，鲲仔细数了数，算上自己和肯，一共有十八个。这其中除了原本站在山顶的那几个，其余的机器人都是从开裂的山石缝隙中钻出来的。

    “正明把记忆移植给了我们，所以……”鲲只说了半句话就住了口。尽管让他苦恼的谜团已经全部获得了解答，但答案却令他无比沮丧。

    “所以我们就是正明。”领头的那个机器人接下了鲲的话，他显然是这些机器人中的首领，看起来也比别的机器人更有主见。接着，他将自己的手掌轻轻放在鲲的肩头，“朋友，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其实我的感觉跟你一样，而且我也相信，大家也都这么想，可是，我们也要感到庆幸，如果没有这段移植过来的记忆，我们只是一台人型机器，不会有自己的人格。”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鲲问。目光从大家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托在自己掌心的肯身上。他看到了十七双熠熠生光的眼睛，那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

    “我们决定去完成这个任务。”领头机器人说。

    肯此时插嘴问道：“大家想过结果吗？”见大家都没有回答自己，于是又说，“我们如果决定去做这件事，会有两种结果，第一，我们失败了，被机器人干掉，第二，我们成功了，毁掉了地球上唯一一个属于机器人的合法领地，我们就会无家可归。”

    大家都沉默了，因为肯的担心也正是他们的顾虑，无论能不能完成任务，等待他们的都不是凯旋的荣光。

    “我更担心正明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正明是在机元8年遭遇了绑架，现在已经是机元16年，他可能在八年前被移植完记忆后就被杀掉了，也有可能，这八年里，他的病情已经恶化，人早就不在人世了。我们做这一切就没有丝毫意义了。”鲲接着肯的话继续分析说。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或许……”站在领头机器人身后的一个机器人突然开了口，“或许，意识的转移是可以逆向的。比如，他们既然可以把正明的意识移植到量子大脑里，是不是意味着量子大脑里的意识也可以移植到人脑中……”

    “要真是那样的话，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活着出去，正明就能够被复活。”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机器人略显兴奋的说。

    “关键正明就能够见到子慧了！”肯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紧跟着叫道。

    对于子慧的记忆，是这十八个机器人所共有的，所以对于这个女孩的爱，也没有丝毫流失的分成了十八份，他们同样深爱着子慧，一如正明那样刻骨铭心。

    所有的疑虑在一瞬间被这种期待涤荡一空，是的，连鲲都觉得，只要能够再次见到子慧，他们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们决定行动了，这个想法不用说出来，因为大家都能感知到其他人的想法，正如当初鲲能够通过肯的双眼看到他所看到的景物一样，大家也都能读取别人的思想，不管这是不是量子纠缠效应的作用，这十八个机器人已经具有了超强的互相感知的能力。所以，当大家把目光一起看向肯时，肯也想到了自己的归宿。

    “我想除了杀掉我，你们还可以给我关机，然后挖一个深坑把我埋掉。”肯说。

    鲲和肯去交换意识的行动已经使他们的身份暴露，接着机器人会对他们进行全面追杀，肯作为他们之中最薄弱的短板，必须要清除掉。因为一旦肯落在那些机器人手里，对方一定会把他的大脑连接到某台仪器上，到那时候，他们每一个人的所思所想，身在何处都会暴露出来，一个没有秘密可言的秘密行动，注定会以失败告终。

    大家从蘑菇山上下来，找了一块空地，另外十六名机器人负责挖一个深坑。鲲则再向朋友做告别。

    “对不起！”鲲懊悔的说。他确实很后悔将肯的头颅从身体上摘下来，如果他现在跟自己一样，就能跟大家一起行动了。

    “没有必要，鲲，我们是一个人，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要承担后果，没有必要自己跟自己道歉。何况，我们现在有了十八个，我很庆幸能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我保证，如果我能够活下来，我一定会把你挖出来，带着你一起去见子慧。”

    “我也希望这样，但这显然是不明智的，如果我们成功了，机器人一定会疯狂追杀我们，最明智的方法是尽快逃出去。我们任何一个人去见子慧，都是一样的。”

    在他们说话时，其他人已经挖好了一个深达两米的狭小土坑。

    “大家都记住这个地方，在蘑菇山的这里，埋葬着另一个我们，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回来救他。”领头的机器人向大家说。

    鲲双手托着肯来到土坑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问。

    肯想了片刻，说道：“如果你们见到子慧，请一定告诉她，我永远爱她。”

    鲲伸手轻轻关上了肯后脑勺上的开关，眼看着他双眼中的光慢慢熄灭。他松开了手，肯的头颅落入坑内，发出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大家一起动手，将深坑掩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