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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咸鱼和馋猫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了”

    “阿嚏~”

    贾师命仰着头神游宇外,突然被太阳晃出了一个喷嚏,带着莫名的快感,随手把鼻涕擦在了脚下的门槛上。

    “我就说嘞,感情是该去聘猫了”

    自从在杨家求来百猫图之后,就一直放在堂屋里落尘,本来心里面记着这件事来着,结果去探墓吓的虚弱好几天。

    后来老牛倌又没了,自己跑前跑后为了平时吃不上的几口饭菜,几天里忙乎够呛,哪还记着这些琐碎。

    自言自语间,贾师命起身回院子里准备物什。聘猫先备小鱼干,而钓鱼真真是一门技术活。

    从角落里拿出一块排列着由大到小孔洞的孔板,接着去灶边猛拉风箱,待烤软炭火上的粗铜,立刻塞进孔洞里,从另一边拉出。

    等板子上的孔洞都过了一遍,贾师命手里已经出现一根细细的铜线。截下来一段后试了试硬度,嗯,还行。

    牙齿咬弯,石头砸出毛刺,鱼钩已然出炉。拆开一缕麻线绑上鹅毛,拴在奇形怪状的木棍上,大功告成。

    “唔,河边有蚯蚓”,他擦了擦额头细汗,扛着鱼竿仰天长叹径直出门去了,半响后,又回来取了锄头。

    贾师命摇晃着上半身,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路流窜至河边,未遇村民。

    果真是应了那句二流子钓鱼,村民回避。

    前不久的暴雨过后,水中依旧伫立着山洪冲出来的石头块,而这些石头下面,最容易聚集手指长的小鱼。

    当然,黄鳝是没有的,自从记忆中的饥荒之后,大鱼也接近绝迹,也或许迁移到外河去了,总之现在很少见到。

    到了河边,总会不自觉生出往上游走的想法。还记得杨知秋大言不惭过,说想知道一个人的秉性,就带他去河边,凡是奔着上游走的,此人可交。

    有人一脸天真的问,若是那人往下游走呢。

    “那就淹死他!”

    回想起杨知秋那时一脸的愤恨,贾师命一度十分羡慕,羡慕姓杨的居然有如此阅历。

    且说。

    贾师命沿河而上,在一处水流分叉出支流的地方停下脚步,盯着清澈水中起起伏伏的一串串蛤蟆卵,索性弃了鱼竿。

    赤膊上阵刨来大块泥土坯,直接堵了一边的支流,等河水改道走了另一边,等此路水流干净,赤脚下河翻找石头块,捡鱼。

    山里人家少有绝户的勾当,贾师命亦是如此。捡了些许个头出众的山里鱼,就反身凿开堵水的泥坯,去另一条支流反复。

    约莫着凑够了几盘菜的量,贾师命的疲懒性子再度发作,将鱼篓浸在水中,揪了根杂草咬在嘴里,顺势躺在河边草丛里假寐。

    说来也有意思,偶尔带着青涩的蚂蚱跳到了脸上,他只是挥手赶走,但是但凡有虫蚁靠的近了,即便未临身,他也要不惜起身捻死。

    或许是早些年那只僵硬手里的蚂蚱救了他一命,也或许在蚂蚁屁股上吸酸水时被咬了舌头。

    旁人总说那二流子着实二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贾师命记恩也记仇。

    蓝天白云,微风荡漾,有水弄曲,有树作乐,那人挺尸。

    …………

    归家的时候天色已微凉,贾师命依旧一摇三晃,走九步退一步,时刻都在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鱼获分成了三份,最多的留给自己。

    给杨知秋送鱼的时候,贾师命趁着顾婶不在,顺便邀请一同去聘猫,但被无情拒绝了。

    “我还忙着有事呢”,杨知秋说话的时候,手上也没闲着,纸刀裁出巴掌宽的黄纸,敲击对齐边缘,一脸满足。

    “你这是干什么呢?”,贾师命看的稀奇,连忙追问。

    “嘿,我跟你说,那天我不是分了一本书么”,杨知秋神神秘秘的,作怕有人偷听状:“我正照着书上说的修炼呢”。

    “就是那什么太上老君?”

    “对,《太上老君说符箓要秘》”,左右看了看,杨知秋如是说。

    “反正我看不懂,能行吗?”,贾师命探头打量,见桌子上已经画了几张歪歪扭扭的符箓,捏过其中一张:“咻~咻,嗖~嗖”。

    手舞足蹈比划了好几下,也不见手中黄符有什么反应,直接忽略了杨知秋的表演欲望,转身瘫在圈椅上:“你自己玩吧杨叔,那天你给我画猫图,还说盐粒不是给猫吃的,是咋回事儿?”。

    或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杨知秋看他把符纸丟在了桌子上,也不见不渝之色,只是细细收拢:“聘猫的规矩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

    “单说这贡盐粒儿的事,我还真知道一点”

    习惯性的,杨知秋踢了鞋子盘坐在土炕上,摸出烟锅开始吞云吐雾:“好像是我爷爷跟我说过一嘴,说大山里边四季轮换,野狸子在冬天经常抓不到吃食”。

    “冬天没吃的,可不就在秋天囤吃的么”

    “猫能囤什么吃的?”,贾师命是个没眼力劲的,逮着就问。

    “别打岔听我说完”,杨知秋吧嗒吧嗒嘴,继续神棍。

    “这野狸子本事大,但凡比它小,见着就是被囤的命”

    “其实冬天里出窝的动物少,主要还是囤老鼠。又赶上咱们人这边好聘猫,这不就做起买卖来了么”

    “咱们给它贡干粮,贡盐粒,它给咱们猫崽子。它把干粮放树梢上藏起来,把盐粒放老鼠洞口滚下去”

    “那老鼠舔了盐粒,可不就变了么”

    “檐老鼠!”,贾师命听到这,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惊呼出声。

    “对,就是檐老鼠”,杨知秋很满意听众的这种状态,捋了捋山羊胡子,指着窗户外的房檐:“檐通盐,咱们叫檐老鼠,外面的人叫蝙蝠”。

    “那不对啊”,贾师命迷惑道:“那野狸子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可不是多此一举”

    “冬天里食物少,可不就变着花样吃么”,杨知秋在木头炕沿上磕了磕烟袋锅里的灰:“所以这野狸子叫衔蝉,叫执夜,还叫……馋猫!”。

    贾师命爱听杨知秋讲故事,就因为每每都有种颠覆之感,好不快意:“这野狸子可真聪明”。

    “聪明也不见得有多聪明,但肯定不比你笨”

    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