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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文儒商贾

    梁帝听到任九篱回来禀报的消息,看着德王的遗书,终于还是没能支立住,颓然跌倒在地。

    殿中一时纷乱,郑有荣给梁帝塞了一颗丸药后,他终于悠悠醒转,“怎么就饮鸩自尽了?”

    任九篱诚惶诚恐地回道:“可能是怕陛下责罚吧。”

    梁帝痛心疾首地拍了拍床沿,“糊涂,他还罪不至死。朕让你守着他的府宅,也不过是想吓他一吓,让他主动交出该交的东西,让他自动放弃那个他不该生出的念头而已。他怎么就怕成这样?”

    “那,那两本书还要不要再去查查?”

    梁帝想了很久,还是道:“先将府宅围住别让人进出,再去查一查。”

    ******

    萧允晏因为几月前被梁帝责罚守城门三月,他便每日例行查岗,这时他正在四处巡视,只见杨鹤急匆匆地跑来:“殿下,不好了,德王——”

    “怎么了?”

    杨鹤还呼哧带喘地,“德王忽然暴毙了。就方才的事,陛下派了北府军围住德王府,没过多久,德王就饮鸩身亡了。”

    “怎么回事?”

    “里面哭声震天,可谁都无法进出,也不知道德王是因为什么遭此下场。目前只能知道这么多,其余的不清楚呢。”

    “走,去看看。”

    “不行啊殿下,德王府现在还不得自由出入,任统领带人围着呢,好像在查抄王府。”

    “查抄大哥的府宅?”萧允晏一时说不出话,心里对梁帝的薄情寡义充满了怨愤,冷嗤了一声:“那两本书究竟在何处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事,大哥即便参与其中,也不会在他那里,父皇非要抓着他不放做什么。”

    “可若真不在德王身上,德王为什么会畏罪自尽?”

    “让他们再探再报。”

    “殿下放心,我们的人正查着呢。对了,有人还发现昨夜半夜梁庸偷偷出城了。”

    “出城?”萧允晏纳闷,“父皇早就希望梁庸回甘西了,偏偏他就死赖着不走。他若真回去也不至于不跟父皇道个别,自己夜半偷偷溜走。我猜想,他此去必定有不可告人之事。”

    萧允晏一顿话让杨鹤瞬间惊醒,“对啊,那天晚上,李妙手出现了又莫名其妙被弄死了,而后梁庸出城,这两件事必定有所关联。但究竟有什么事梁庸非得半夜三更独自出门不可?既然李妙手出现了,那么那两本书是不是也有下落了?”

    “李妙手出现后,梁庸就离京,第二天德王就引鸩而亡……这其中一定有些许关联。杨鹤,这几日你们多盯着点城门的动向。”

    “那,还是我们几个亲自去守着吧。”

    “也好,小心被人发现。”

    ******

    几日过去,这时已是日暮,萧允晏正在城楼,罗鸿来禀:“殿下,梁庸已经从西曜门进城了。”

    “他一个人吗?”

    “一个人?”

    “现在离他出城时共几日了?”

    罗鸿算了算,回道:“德王过世前一晚离去的,今日应是第六天。”

    “六日?六日既无法来回甘西也无法来回安北。那他到底去做什么了?又有什么事要这样不动声色?罗鸿,告诉杨鹤,让他们多加留意,查一查梁庸这几日究竟去了哪里?”

    “是。”罗鸿看了看天色,道:“殿下,城门马上就关了,不如回府吧。”

    “嗯。”两人当下便下了城楼。

    这时已是日暮,在城门将要关闭之际,熙来攘往的人格外纷涌。萧允晏和罗鸿刚下城楼,正巧有一辆骈车进入城门,车夫是个高壮的汉子,一身古人的装束,一脸的络腮胡,腰上悬着一把铁剑,看上去竟像个远古时期的游侠。跟旁人相比,看着有些不合时宜,也有些滑稽。萧允晏见这车夫古怪模样,不禁驻足停住。

    只见那守城的士兵见这辆车虽宽大,却也极是普通。神态便有些颐指气使,扯着嗓道:“车上什么人,还不快下来?”

    车夫惊诧地用外地口音问:“这都要下来吗?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哟,看样子,你还来过京城啊?从前是什么时候?”

    “六年前。”

    那士兵嗤地一笑,道:“那当然不一样,别说六年前,就是六个月前也不是这样的。从前城门深夜才关,现在日暮就得关闭城门,还有近来任何人从城门经过都要盘查。”

    “哦?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废话,快下车来,车上的东西还有人都要盘查。”

    不时,车上跳出两个人来,这二人皆是中年儒生的模样,身形都偏清瘦,所穿皆是布衣,但气度却着实不凡。便是见惯了达官显贵的萧允晏,也不由得为之眼前一亮。只见两人下了来,配合着士兵们的检查,谈吐举止皆是不卑不亢,且从容有度。

    有一名士兵掀开车帘,见有两个大大的包袱,一边打开检查,一边又问:“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呀?上京做什么?”

    那两人中其中一人回道:“我们是泰州人士,此次上京来是想做点小买卖。”

    这一对话又让萧允晏起了疑心,打从一开始他便直觉这二人应该是来京中求取仕途的,他们说自己二人是做买卖的,萧允晏压根儿就不信。

    一阵盘查,见那两包包袱里也不过放了几件衣物,守城的士兵便放了行。萧允晏见势,忙对身边的一人道:“快找几个人让他们跟着这几人,看看他们会投宿在什么客栈。”

    “是。”随从应声后便忙忙地飞奔下去。

    两刻钟后,有人回来禀报:“殿下,我们将人给跟丢了。”

    “怎么回事?”萧允晏顿时勃然大怒。

    来人有点惧怕,但也硬着头皮道:“是,那个车夫,在我们跟到青云巷的时候被他发现我们在跟踪他,于是他就七拐八拐地,趁我们不备时将马车丢下,人全都不见了。这不,我们将他们的马车给拉回来了。”

    “马车丢下?”萧允晏越听越觉怪异,越想越笃定自己心中所惑是对的。那几个人若真是寻常人,何至于宁肯抛下马车也不肯泄露行踪。然而,他们究竟会去哪里?进京又有什么目的?

    “再去京中各个客栈逐家打听,看看这两人有没有留宿。”

    “是。”

    两人正准备离去,只见罗鹄正下马而来,罗鸿喊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北宸门那边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和事吧?”

    罗鹄略微有些迟疑地应了一声:“没有。”忽然,他眼睛却看到了那辆马车,不由奇怪出声:“咦!”

    “怎么了?”罗鸿顺着他的眼睛见他看着马车,也有些奇怪。

    “这马车哪来的?”罗鹄问着,走上前朝着马车扫了一圈。

    罗鸿漫不经心地道:“哦,今日申时末刻的时候来了两个从泰州来的儒士,却自称是生意人。殿下寻思着他们看着根本就不像是生意人,便多加了注意,派人去跟着看看他们会投宿于哪里,哪知跟着跟着竟被他们给甩掉了。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罗鹄听罢竟愕在那里双唇微张,罗鸿见他一副怪异模样,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

    罗鹄道:“殿下,属下在北宸门的时候也见到一辆相似的马车,也自称来自于泰州想在京中做点买卖。属下看到的那两人也像儒生,不像商贾。”

    “又是泰州人士?也是做买卖的?怎么会这么巧?”罗鸿抬头又问,“那车夫可有古怪之处?”

    “是挺古怪的,车夫身材矮小,年约三十左右,穿着怪异不像当世之人,身上背一把铁剑。有些滑稽也有些不合时宜,但这几人既没生事那属下便只有放行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都是从泰州来的,都看着不像生意人却偏说是来京城做买卖的,都有些装束古怪的车夫。”罗鸿越想越觉得怪异。

    罗鹄道:“这几人该不会是一同来的,故意分开而已吧?”

    罗鸿反问:“我们大梁律令没有说四人结伴同行不给过城门吧?”

    罗鹄但:“当然没有,四个人结伴同行又不犯法。”

    “那就是了,四人就四人,根本就没必要装神弄鬼。”

    此时萧允晏终于开口:“他们原本是四人,故意分成两批从各门而入。目的就是让人看不出他们是四人结伴而来。你们想想,究竟是什么人最忌讳别人知道他们是四人结伴而来呢?”

    罗鹄一时怔了怔,想了想又明白了萧允晏话中含义,“殿下莫不是说他们就是四鸿?”

    “没错,若是寻常人,做买卖也好,寻求仕途也好,都不需要躲过我们。六日时间,不够来回甘西或安北,但足以来回泰州。梁庸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先行回城,目的就是让我们卸下防备。”

    罗鸿恍然明白的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那夜,眼见李妙手就快冲到了睿王府宅,却被一只恶犬拦住,后来,最先冲过去的是睿王府的家丁,而不是任九篱的人,所以那两本书也许就在李妙手身上,而四鸿,正是梁庸去括苍请来的。”

    “可是,为何那两本书还能在李妙手身上?就凭褚昂久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去自如的功夫,他难道还对付不了李妙手吗?”

    萧允晏一时也没想明白,低头沉思了一会,又问:“无论如何本王都确信他们就是四鸿。你们可知四鸿都是多大的年纪?大约什么模样?”

    “当年,我们也没去瞧热闹,杨公子他们几人当时年纪又小。对了,杨大人和太子必定都见过四鸿,不如去问问他们。”

    “嗯,眼下离杨府近,那就去杨府吧。”

    几人匆忙地去了王府,出来时便已确定那四人便是四鸿

    罗鸿忧心忡忡,“那是说,那两本书和四鸿都已经在睿王手中了,那太子岂不是岌岌可危?”

    萧允晏道:“倒也不一定。父皇此时正为那两本书的下落而焦头烂额,如果让他知道四鸿在睿王手里,那太子或许可以反戈一击。”

    “所以,我们只要将那四个人找出来,再确定身份,那太子肯定会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