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何为异类
相比于白玉带着诸多神刑司官员差役的奔波忙碌，此时的肖乐却显得格外的悠闲。
加了李子虚生平细目的案卷着实算不上薄，哪怕肖乐什么都没问，走出神刑司大门之时，天色亦已微微擦亮。
行至街口，附近的早点摊子早已在各自的地盘支起了炉火，在这一片沁人心脾的香气中，肖乐寻了个卖豆花的摊位，便坐了下来。
非是因为肖乐喜好这一口，只是因为这一片摊子的主人中，这位豆花娘实在是鹤立鸡群太过醒目。
朦胧的蒸汽中之间一布裙素钗的女子窈窕而立，额头早已微微冒汗，看年岁约摸二十上下，眉似远山，口若含丹，肌肤更是难说，有如凝脂，不知是锅中豆花细腻还是人更无瑕。
在其侧旁还有一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帮着生火忙碌，看年岁约摸是姐妹两人，看见肖乐这般身穿官服的模样，二人竟不由得都瑟缩了一下。
对此，肖乐也只能无奈的笑笑，卸下腰中官刀，自顾自的点起了吃食。
“两枚咸蛋，一碗咸口豆花，少些红油，香菜多放。”
“三个铜板。”
豆花乃是熟食，故而吃食上的极快，但那小女孩却是纠结了好一会才敢端着盘子走过来，而后便忙不迭的躲回了自家姐姐身后，甚至连铜板都未来得及拿。
见此情形，肖乐只得把钱放在桌上，心中突然想起一首诗来，忍不住轻轻念叨。
“村落甚荒凉，年年苦旱蝗。
老翁佣纳债，稚子卖输粮。
壁破风生屋，梁颓月堕床。
那知牧民者，不肯报灾伤。”
诗不应景，却是情归同路，取了筷子轻轻磕开咸蛋的壳，肖乐自顾自的摇头轻笑却被第二个人听到了。
“好诗，就是有些大逆不道。”
抬起头来，肖乐只见那不远处，自己熟悉的慕青云又是怀抱青锋，一派高手模样的立于远处，而自己身旁，一位
须发皆白的老人不知何时已坐在了侧旁的位置上。
“辱骂圣上才叫大逆不道，说说如今吏治的事实这么讲就有些上纲上线了，您这般地位说话若是不严谨些恐怕会害的不少人莫名丢了性命。”
瞥了一眼，这老人的身份便已在肖乐心头了然，口中连消带打的同时将话语权拿回了自己手中。
这位恐怕就是神刑司中一直在隔壁听着自己审讯的大人物，自己刚刚上门戏耍了白玉出气，难保不会打小来老。
然而出乎肖乐预料的是，这位老人却并没有在意他的针锋相对，反而在呵呵一笑后，主动开口解了他心中的结。
“白玉是个急性子，所以有所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代他给你赔礼了。”
老人的随和让肖乐不由得一愣，然而不待他答话，老人就已自顾自的去了摊位前点了碗豆花，同样要了一份咸蛋，将流油的黄用筷子挑出在碗中怼碎便开始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虽然如今的陛下不太愿意打理朝政，一心迷醉于书画与修行，可他还是整个大周最强的那一位，无论是权力还是实力，作为他另眼相待的人，你完全可以行事张扬些，不必让功给我们，陛下是有心想扶持你的。”
老人的话看似无意，却实实在在的点在了肖乐的心坎上，至今为止，肖乐所作所为看似故弄玄虚，实则却是为了将自己摘出李子虚身后之人仇恨的第一序列。
此等行事有利有弊，利在安全，弊在分功，然而比起多些功劳可能带来的好处，肖乐如今的分功之举除了安全却还有第二层意思，他想见一见皇帝。
肖乐如今的官职虽称御前，但是五品的品阶却尴尬且微妙，大周律明言，四品以上官员才有入宫面圣的资格，这几乎是明着传递给了肖乐一个信号。
朕，不想见你。
可肖乐却想见这位皇上，因为只有见过他，他才有机会知道他与自己的那位同乡是什么关系，也只有他，才最有可能知道自己那位同乡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关系到肖乐归家的希望。
分功，就是想要分出一个利益共同体，尽早搭上这三部官员的顺风车，入宫面圣！
“也不全是怕死，还希望能跟你们谈一个条件，我想入宫面圣。”
而如今面对这位开诚布公的瘦削老人，肖乐果断坦言了自己的目的。
可这位老人听到了肖乐的目的之后，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很抱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无论是我还是徐安杰都帮不上你，因为在陛下想通之前，他怎么都不会见你。”
“为什么？”
“怕是故人归，又怕不是故人归。”
闻言，肖乐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有些懊恼的开了口。
“原来还真不是吹牛……这世界上真的有好多人都认识他，而且都是很厉害的人物。”
“因为他在的时候，就是这天下最厉害的人物，而且，一个与他有些相似的你，我们也都希望你能成长成跟他一样厉害的人物，来改变一些事情。”
老人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可一双清澈的眼睛却还是盯住了肖乐。
“当然，不必担心，尽管陛下的反应大了些，可知道他这么多细节的老人也不多了，毕竟过去了太久太久，世人忘记了他立下的规矩之前必然要先把他从心底抹去，这样才不会恐惧。
不过记住的人，却也记住了太多，所以换个条件吧，功劳竟然已经分了，我们也没办法吐给你。”
老人拿过了肖乐面前那碗未动一口的豆花，轻轻磕开了一枚咸蛋，取了根新筷子按照自己的吃法给他也弄了一碗。
“你们不觉得我们是异类吗？”
蛋黄的油与葱绿的香菜在雪白的豆花是映成了好看的颜色，肖乐看着它不由得开口喃喃。
“大周的北方是一片草原，草原上的供奉长生天的掌教每至寿尽之时，都会轮回转世成孩童再活百年，在草原的牧民眼中，他是神的代言人，你说他是异类吗？
我们很庆幸，我们有前世宿慧觉醒的你们。”
“还真是太沉重的期望啊，掌权一个皇朝的人都改变不了的事情，交给一个昨天还是天牢小狱卒的人，不得不说你们的想法还真是蛮阿Q的……”
“为天下计。”
老人轻描淡写的笑语中却仿佛蕴含了千斤的重量，肖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老人吐出这四个字时，他眼中竟带着些泪花。
“那你能引我入修行吗？最好能快些的修行。”
思考了片刻之后，肖乐更换了自己的条件，这一次他选择了听从那位同乡的忠告。
“可以，若你忙得过来，明日这个时辰，我来介绍你去修行，但是最好的修行地，你可能需要自己考，这是他立的规矩。”
老人看着肖乐，开口笑道，眼中的泪光似是真的错觉一般再难觅踪迹。
“所以，我该怎么称呼您？还有，您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
闻言，肖乐起身拱手深深的行了一礼，无论目的如何，眼前这位老人对自己的帮助却是实实在在。
“我姓于，字延益，至于他……你其实不必非要问我，你随便找个乞丐听听艳曲就知道了，一般最艳的里面，十个有八个他都是主角的，你若要学他，还是最好改头换面一番，最起码老时不会尴尬。”
？？？？？？
真没想到啊……老兄……你还有这手绝活呢……
肖乐一时无言以对，心中腹诽。
而就在这时，被白玉派出去探查寻访的神刑司差役竟已策马奔腾而归，遥遥看见慕青云与于公，赶忙急急勒马扬蹄！
“于公！慕大人！人已找到了，所有人等均已锁拿，无一遗漏！”
“竟然真的能找到，他们竟然都还活着！”
慕青云走上前来，看着单膝跪地满头大汗的差役不由得啧啧称奇，手指一点一股无形劲力便将他扶起，周边围观的摊贩们见此情形，不由得缩回了看热闹的头。
“本就应该找到，这是长安，比起杀人来讲，建个把密室实在是太不显眼。”
这一次，肖乐却主动走到了众人最前面，一碗豆花唏哩呼噜的下了肚，便对着慕青云拱手示了意。
“慕大人，又见面了，还劳请您帮忙押运人犯，莫要出什么意外。”
于公坐在椅子上，继续慢条斯理的就着咸蛋清吃着豆花，再不言语，慕青云微微皱眉，便点头称是，带着那急匆匆赶回的差役便离去了。
既然没了后顾之忧，那便好好看看这位浪荡的老乡引以为豪的世界吧。
加了李子虚生平细目的案卷着实算不上薄，哪怕肖乐什么都没问，走出神刑司大门之时，天色亦已微微擦亮。
行至街口，附近的早点摊子早已在各自的地盘支起了炉火，在这一片沁人心脾的香气中，肖乐寻了个卖豆花的摊位，便坐了下来。
非是因为肖乐喜好这一口，只是因为这一片摊子的主人中，这位豆花娘实在是鹤立鸡群太过醒目。
朦胧的蒸汽中之间一布裙素钗的女子窈窕而立，额头早已微微冒汗，看年岁约摸二十上下，眉似远山，口若含丹，肌肤更是难说，有如凝脂，不知是锅中豆花细腻还是人更无瑕。
在其侧旁还有一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帮着生火忙碌，看年岁约摸是姐妹两人，看见肖乐这般身穿官服的模样，二人竟不由得都瑟缩了一下。
对此，肖乐也只能无奈的笑笑，卸下腰中官刀，自顾自的点起了吃食。
“两枚咸蛋，一碗咸口豆花，少些红油，香菜多放。”
“三个铜板。”
豆花乃是熟食，故而吃食上的极快，但那小女孩却是纠结了好一会才敢端着盘子走过来，而后便忙不迭的躲回了自家姐姐身后，甚至连铜板都未来得及拿。
见此情形，肖乐只得把钱放在桌上，心中突然想起一首诗来，忍不住轻轻念叨。
“村落甚荒凉，年年苦旱蝗。
老翁佣纳债，稚子卖输粮。
壁破风生屋，梁颓月堕床。
那知牧民者，不肯报灾伤。”
诗不应景，却是情归同路，取了筷子轻轻磕开咸蛋的壳，肖乐自顾自的摇头轻笑却被第二个人听到了。
“好诗，就是有些大逆不道。”
抬起头来，肖乐只见那不远处，自己熟悉的慕青云又是怀抱青锋，一派高手模样的立于远处，而自己身旁，一位
须发皆白的老人不知何时已坐在了侧旁的位置上。
“辱骂圣上才叫大逆不道，说说如今吏治的事实这么讲就有些上纲上线了，您这般地位说话若是不严谨些恐怕会害的不少人莫名丢了性命。”
瞥了一眼，这老人的身份便已在肖乐心头了然，口中连消带打的同时将话语权拿回了自己手中。
这位恐怕就是神刑司中一直在隔壁听着自己审讯的大人物，自己刚刚上门戏耍了白玉出气，难保不会打小来老。
然而出乎肖乐预料的是，这位老人却并没有在意他的针锋相对，反而在呵呵一笑后，主动开口解了他心中的结。
“白玉是个急性子，所以有所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代他给你赔礼了。”
老人的随和让肖乐不由得一愣，然而不待他答话，老人就已自顾自的去了摊位前点了碗豆花，同样要了一份咸蛋，将流油的黄用筷子挑出在碗中怼碎便开始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虽然如今的陛下不太愿意打理朝政，一心迷醉于书画与修行，可他还是整个大周最强的那一位，无论是权力还是实力，作为他另眼相待的人，你完全可以行事张扬些，不必让功给我们，陛下是有心想扶持你的。”
老人的话看似无意，却实实在在的点在了肖乐的心坎上，至今为止，肖乐所作所为看似故弄玄虚，实则却是为了将自己摘出李子虚身后之人仇恨的第一序列。
此等行事有利有弊，利在安全，弊在分功，然而比起多些功劳可能带来的好处，肖乐如今的分功之举除了安全却还有第二层意思，他想见一见皇帝。
肖乐如今的官职虽称御前，但是五品的品阶却尴尬且微妙，大周律明言，四品以上官员才有入宫面圣的资格，这几乎是明着传递给了肖乐一个信号。
朕，不想见你。
可肖乐却想见这位皇上，因为只有见过他，他才有机会知道他与自己的那位同乡是什么关系，也只有他，才最有可能知道自己那位同乡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关系到肖乐归家的希望。
分功，就是想要分出一个利益共同体，尽早搭上这三部官员的顺风车，入宫面圣！
“也不全是怕死，还希望能跟你们谈一个条件，我想入宫面圣。”
而如今面对这位开诚布公的瘦削老人，肖乐果断坦言了自己的目的。
可这位老人听到了肖乐的目的之后，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很抱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无论是我还是徐安杰都帮不上你，因为在陛下想通之前，他怎么都不会见你。”
“为什么？”
“怕是故人归，又怕不是故人归。”
闻言，肖乐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有些懊恼的开了口。
“原来还真不是吹牛……这世界上真的有好多人都认识他，而且都是很厉害的人物。”
“因为他在的时候，就是这天下最厉害的人物，而且，一个与他有些相似的你，我们也都希望你能成长成跟他一样厉害的人物，来改变一些事情。”
老人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可一双清澈的眼睛却还是盯住了肖乐。
“当然，不必担心，尽管陛下的反应大了些，可知道他这么多细节的老人也不多了，毕竟过去了太久太久，世人忘记了他立下的规矩之前必然要先把他从心底抹去，这样才不会恐惧。
不过记住的人，却也记住了太多，所以换个条件吧，功劳竟然已经分了，我们也没办法吐给你。”
老人拿过了肖乐面前那碗未动一口的豆花，轻轻磕开了一枚咸蛋，取了根新筷子按照自己的吃法给他也弄了一碗。
“你们不觉得我们是异类吗？”
蛋黄的油与葱绿的香菜在雪白的豆花是映成了好看的颜色，肖乐看着它不由得开口喃喃。
“大周的北方是一片草原，草原上的供奉长生天的掌教每至寿尽之时，都会轮回转世成孩童再活百年，在草原的牧民眼中，他是神的代言人，你说他是异类吗？
我们很庆幸，我们有前世宿慧觉醒的你们。”
“还真是太沉重的期望啊，掌权一个皇朝的人都改变不了的事情，交给一个昨天还是天牢小狱卒的人，不得不说你们的想法还真是蛮阿Q的……”
“为天下计。”
老人轻描淡写的笑语中却仿佛蕴含了千斤的重量，肖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老人吐出这四个字时，他眼中竟带着些泪花。
“那你能引我入修行吗？最好能快些的修行。”
思考了片刻之后，肖乐更换了自己的条件，这一次他选择了听从那位同乡的忠告。
“可以，若你忙得过来，明日这个时辰，我来介绍你去修行，但是最好的修行地，你可能需要自己考，这是他立的规矩。”
老人看着肖乐，开口笑道，眼中的泪光似是真的错觉一般再难觅踪迹。
“所以，我该怎么称呼您？还有，您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
闻言，肖乐起身拱手深深的行了一礼，无论目的如何，眼前这位老人对自己的帮助却是实实在在。
“我姓于，字延益，至于他……你其实不必非要问我，你随便找个乞丐听听艳曲就知道了，一般最艳的里面，十个有八个他都是主角的，你若要学他，还是最好改头换面一番，最起码老时不会尴尬。”
？？？？？？
真没想到啊……老兄……你还有这手绝活呢……
肖乐一时无言以对，心中腹诽。
而就在这时，被白玉派出去探查寻访的神刑司差役竟已策马奔腾而归，遥遥看见慕青云与于公，赶忙急急勒马扬蹄！
“于公！慕大人！人已找到了，所有人等均已锁拿，无一遗漏！”
“竟然真的能找到，他们竟然都还活着！”
慕青云走上前来，看着单膝跪地满头大汗的差役不由得啧啧称奇，手指一点一股无形劲力便将他扶起，周边围观的摊贩们见此情形，不由得缩回了看热闹的头。
“本就应该找到，这是长安，比起杀人来讲，建个把密室实在是太不显眼。”
这一次，肖乐却主动走到了众人最前面，一碗豆花唏哩呼噜的下了肚，便对着慕青云拱手示了意。
“慕大人，又见面了，还劳请您帮忙押运人犯，莫要出什么意外。”
于公坐在椅子上，继续慢条斯理的就着咸蛋清吃着豆花，再不言语，慕青云微微皱眉，便点头称是，带着那急匆匆赶回的差役便离去了。
既然没了后顾之忧，那便好好看看这位浪荡的老乡引以为豪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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