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黑洞

    这次的会面，马克令文君深感同一个人竟可以有如此不同的面貌。

    这天是晨阳和文君作东，邀请于虹一家人共进午餐。他们早早来到饭店，订好包间，将好的位置留给于虹一家人。在他们印象中，马克是个挑剔的人，怠慢不得。不然，于虹和孩子们就尴尬了。

    于虹背着一背包，手上拿着一个礼品袋，带着振义，从包间外走进来。马克抱着振志走在后头。文君和晨阳起身，他们相互问好，于虹将礼品袋递给文君，说：“这是给晨曦的礼物。”

    “谢谢！”文君致谢后接着礼物。

    振义递过一个蜘蛛造型的工艺品给晨曦，说：“这也是给你带的”。晨曦道了谢，接过蜘蛛，和文君欣赏了一番。然后各自就坐。

    振志坐在马克与于虹中间，振义坐在于虹另一边，挨着晨曦而坐。文君坐在晨曦和晨阳中间。七个人围坐在包间的圆桌旁，包间不大，有半面落地窗，透过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河景。

    外面阳光灿烂，云树绕堤沙。马克似乎感应了这窗外美景，心情大好。他一改往日社交时的被动，化身成了社交达人。接人待物似乎没有人能比他应付得更好。他状态放松，笑容可掬。他一面从果盘里拾起一颗葡萄，将皮剥尽，将果肉撕成四瓣，一瓣一瓣地送进振志口中。一面与文君和晨曦热情地攀谈。笑容似乎从没离开他脸上。

    相形之下，于虹与文君状态不佳，大概是假期里要照顾一家大小，夜里没有休息好，精神上有些紧张，饭局上略显得拘束。

    而晨曦与振义也不像从前在一起时总是大声地说笑，他们小声地交谈着。

    这样的反差让文君觉得意外。振志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可爱的角色。很应景地跟着于虹哼着圣诞歌曲，又与马克一起吟诵了几首唐诗。双手兴奋地握成拳头又松开，露出甜甜的笑容。振志成了全场的焦点，他一举一动显得那么可爱，这副可爱劲打动了坐在正对面的文君。

    “真可爱！”文君感慨地说道，“他很爱笑。”

    “他在家都快把我弄死了。”振义忍不住接着文君的话说，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他怎么你啦？”文君笑着问道。她无法想象这么可爱的振志居然能欺负起哥哥来。

    “他总是把家里的小黄人推来推去的。”

    没有人继续这个话题。似乎弟弟欺负哥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马克拿起漏勺，从火锅里捞了一个丸子，起身递向对面的文君碗中，“来，吃个丸子！”

    文君将碗推向前方接住丸子，笑着说：“谢谢”。她表面看起来镇定自若，心里却生起莫名之感。一则是马克这动作之娴熟，二是这人竟是马克。

    马克紧接着又捞起一个丸子递给晨阳。这让晨阳心里也震动不小，他被这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子的这一温柔举动给征服了。

    文君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场表演，而马克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训练有素的演员。他有条不紊地，自如地在舞台上，演艺着属于他的角色，节奏拿捏得死死地，征服了所有在场的观众。

    他似乎就是为了剧本而生的。他将每一个角色都塑造得深入人心。哪一个是真实的他呢？文君没有深入过他的生活，她并不了解他。她只是看到他的几个片段而已。而他如黑洞般吸噬着周边的一切物质。至于这个“黑洞”里有些什么，她一无所知。唯一可见的是这一圈环绕着“黑洞”内核的摄人魂魄的耀眼光环。

    她多角度地观察着，试图从这圈光亮的影像中解构他的内核。这眀显是个极富挑战的任务。她对此显得饶有兴致。

    她将目光移向坐在马克边上的振志，他不也是一个正在形成中的黑洞吗？

    如果将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成一个黑洞，他们则是共同演奏着这场由多个黑洞缠绕着旋转的圆舞曲。而当圆舞曲谢幕时，他们将形成一个超大黑洞，无疑将卷走更多的物质。

    当文君的目光落在正在饭桌旁玩着“冰山”的晨曦和振义时，她看着大碗内已空食物，只剩一座纯净的小冰山，这冰山本是用来保鲜食物的。显然，食物已被投入锅内，煮熟后满足了客人们的口腹之欲。食物取尽后，这冰山也就完成了他的功用，被大人们晾到一旁柜台边。而它在孩子们眼里，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打发时间的玩意了。筷子成了他们开山的工具。他们开通了一条环绕碗口的环形河道，被筷子捣碎的冰霜融化成了水。

    “妈妈，你看这水通向大海。”晨曦兴奋地对文君说。

    他们又在冰山里开凿了一个隧道，贯穿成这河道的捷径，船只可避免绕环形河道行驶，直通冰山的另一端。

    文君脑海突然闪现一个问题，笑着问，“晨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