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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但求一因,活着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

    转眼间已至酉月,酉也,就也。酉乃八月,黍成之时,可为酎酒。酎酒,天子之酒也。秋门已开,万物始入。然秋去冬临,万物沉寂,却有一人,秋时所存之日过半才苏醒。对于病重或是年迈之人,冬季可谓是一年之中最难熬的季节了,若是撑了过去,来年的风景必将能亲眼去体会。而柳尺这一睡,却是从立春睡到了临近中秋,却终于是先于冬至而来,如此,可见来年。

    屋外响起了扫帚与地面亲吻过后的沙沙声,时而离之,时而触之,你来我往,你追我赶,却是给这萧条的秋天增加了不少灵动之感。而屋内那轻纱笼罩之处,那沉寂许久的身躯却好似随着屋外的声响微微动了一下,最显而易见的当属眉间那弯弯柳叶,好似风吹了一下,它也随风动了一下。可是,屋内哪来的风,原是眉下撑开的新月带动了柳叶飘摇。

    “这是何处?今夕又是何年?我竟然还活着,我怎么还活着,为什么我还没死?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梦到我并没有现在的怪病,父亲也没有白发垂到双肩,还有那个模糊的身影,应该是母亲吧,我为何要醒过来,就此沉睡过去的话,我便有家,我便不会从此孤身一人……”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向双耳,最终沁入让人陷入短暂的失聪,却也不想去理会。柳尺不知道,父亲为了救那个病入膏肓的自己,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从一开始的如瀑青丝,到最后的银丝素裹,最后更是因此搭上了性命,难道就只是因为是他的孩子。再就是直到父亲逝去的那天,都还在交给他各种可能有用的知识技能……这么多年,每天不停地学着各种知识,若是没能掌握好,那把戒尺就会毫不留情地拍打在自己身上,虽然过后父亲又会耐心地给自己擦药,他很不明白他,直到父亲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的时候,才开始有点明白父亲为何这么着急,这么严格。

    或许是自幼而起的压抑,连哭泣也没有声音传出,双目无神地望着那笼罩的墨色,似是心中那无底的深渊。终于瞳孔动了一下,原是房门被人打开,走入了一人。

    “爷爷,醒了,他醒了……”

    随着一声大喊,那人又向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拉着另一人走了进来,走进时柳尺才看清两人的模样。一人年岁与自己相仿,身着令人讨厌的淡粉色长裙,袖口一朵白色牡丹也只是绣得还行吧,双手背在身后,柳尺便也不再吐槽,想来也不会有多好看。再观其略显青涩的脸上,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瞪这么大干嘛,要吃人吗?还有就是这般年纪便也要胭脂水粉装饰,天然去雕饰岂非不是更好。

    而那位从她口中叫的那一声难听的“爷爷”的那人,却是丝毫不显得苍老,褪去了那种年少的懵懂,眼里却是写满了故事,若是打理一番嘴角四处流离的胡须,这一老一少说是父女也不为过。黑发由一只银色发簪收束起来,露出前额那浅浅的法令纹,两束细小鬓发由耳部下垂摆在脸庞两侧,慈眉善目,一身青色长袍……

    “孩子,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看着双目空洞的柳尺,老人连忙询问。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还活着?”

    “这里是我家,几个月前我孙子把你带回来,让我救你,随后又道出了你们的渊源与你的经历。你……节哀顺变吧,这以后啊,就把这里当作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老人家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人活着啊,为了还债吧!父母生养,不能不还吧。遇一人,愿托身于我,不能不还吧。得一子女,天地福报,不能不还吧……太多太多,欠了债,要还的。”

    “为了还债而活着的话,会很累吧!”

    “虽然累,但是大多时候都是乐在其中。父母的关爱,亲人的关怀,另一半的关心,子孙的关注……有了牵绊,才知道追求的是什么,也会知道是为了什么活着。”

    “父母已不在,无伴侣,无子女,无亲人。所以我可以不用活着的吧。”

    “你若是一心寻死,我啊,也没办法的。但是,你欠下的债,你不打算还吗?”

    “我欠的债?我欠了什么债?”

    “你父亲生养教育于你,可算?你父亲离世,按理得守孝三年,可算?我孙子符由垍为救你,背着你接连遁走三天三夜,到家是与老道我说了一句‘救他’就晕了过去,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可算?老道我照顾你几个月,不敢远行,还误了农时,可算?还有请医师为你救治,为了稳住你的心脉与神魂,冯医师在这里整整四天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可算?还有……你自己说说,你欠了吗?”

    “你们所做非我愿,但我却会承你们的情。父亲对我说过,‘若教好人无好报,便白活了这世间百年’,虽他老人家已离世,他之所言我却是由记在心。便是不想在这世间活下去,那也应当将这欠下的,并数还上。活一载,便还一载,活一世,便还一世。恩情尽,我命休。”

    “老道我等着你。”

    “哎呀,爷爷你别再说了,他才醒过来呢?”

    “那我不管,欠了爷爷我的东西,就算是死了我也得从冥界要回来,待还清了再让他离开。”

    说完老道气呼呼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会还的,相信我。”

    “站起来都费劲的,你拿什么还啊。要让我相信你有那能力,最起码先站得起来。更何况如今这世界,有些东西你想还还得有相应的实力,就你现在这样的,连外边起的秋风,都能和你五五开了。顺便提一句,你身上穿的衣物,大多都是我给你洗的,你的屋子也是我打扫的,你能活到现在,也离不开我天天给你喂食,所以你也欠我的,而且还不少。更重要的是,我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遇见你之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更何况是给人清洗衣物,要不是为了躲我爹爹,你给姑奶奶我洗我都怕你洗不干净,而且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的衣物做什么猥琐的事。所以,你懂得我的付出,以及你欠我的有多少了吧。”

    “我会还的,我柳尺会还的。”

    “柳尺,留尺,这么优柔寡断的名字,比我的差远了。记好了,姑奶奶我名叫符雪凝,雪花的雪,凝结的凝。我觉得还债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记住债主的名字。”

    “对。”

    “那我也等着你来报答我,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都在那个木箱里,还有你的一些衣物。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叫我,反正也不差这一件两件事了。”

    “好,谢……谢。”

    柳尺看到了那个木箱,准备起身去看看,但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坐起身来,只得一点点朝着床边挪去。只是这翻个身就能到达的床沿,柳尺硬是挣扎了许久,额头也出现了一颗颗细水珠,才移位到床沿。休息片刻后,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挣脱到了地面,停留一番后慢慢爬向那个木箱……

    门外观望的两人在柳尺跌落床前的那一刻,双手不禁紧握了一下,符雪凝也已经准备进门搀扶一下,不过被另一只手拉住了她,对着他摇了摇头……

    或许是身体在活动了之后渐渐摆脱了麻痹感,柳尺的行动越发流畅,仅用了一刻之余就爬到了那离他不过两米远的箱子。不知是从哪里获取到了更多的力量,竟然让他的身体得以撑起来,缓缓打开了木箱,那些熟知的东西瞬间映入眼帘。

    最上方是那把让它只是看了一眼就打了个冷颤的戒尺,柳尺伸手去拿,在快要碰到时又一下缩了回来,彷佛不把手退回来就会打到自己一般,终于还是没敢碰它。剩下的就是一些书籍,还有两双边缘缝合了金线的灰色布鞋。而那些书籍柳尺只是看了一下封面,里面的内容就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之中浮现,还有父亲那手执戒尺的严厉身影。最后伸手去拿的,是那件缺了一截的素衣,拿到手中一看,却是发现又缺了一节……

    一夜无话。

    彻夜未合的眼,伴随着的思绪万千,他终是踏出了房门,许是太久未见光明,所以不得不用手轻遮双眼,然后慢慢将其移开。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一个农家小院,院里有一石制水缸,院角堆满整齐的柴火,一棵碗口大小的桃树坐落在小院围墙旁边,几根枝丫伸出墙外。树上挂满白而透红的诱人果实,小院一尘不染,一看便知主人家经常打理。门口有一条小溪,水流缓慢,小溪邻边是一块稻田,水稻一列列排列整齐,上面挂满一粒粒金黄的谷粒,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会是一个好的收成。

    “醒了?”

    “嗯。”

    “洗漱一番,早点在桌上,吃了与我一起去看看地里的庄稼。能行的吧?”

    “可以的。”

    简单清洗了一下,柳尺就开始坐着默默吃着早饭,他拿起了一个包子,一开始只是小小咬了一口,接着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

    “咳咳……咳咳……”

    “急什么,没人和你枪的?”

    老爷子边说边轻轻拍打他的背部,然后从壶里倒了一杯水给柳尺。虽然咳嗽不止,但是柳尺丝毫没有要停止吃东西的意思,不停地往嘴里递东西。老爷子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柳尺身体有些许的颤抖,气色甚至是不如昨天醒来那般。于是抓起柳尺的手检查了一番,然后将捞起衣袖,上衣……发现柳尺身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方形条纹。

    “哎,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没事的。而且只有这个样子,我才会觉得我还活着,而且提醒我去做一些事。”

    “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而经历的这些的。我给你说说我孙女吧,你昨天见过的那个。他父亲,也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要将她作为家族的牺牲品,嫁去城主府,虽然也是嫁给城主的儿子,身份上倒也配得上。我孙女要是倾心那位的话,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是她却为此躲到了我这里,而只要老爷子我活着,他们就休想强迫我的乖孙做她不想做的任何事。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我已经把你当作了我的孙子,我希望你去做那些你喜欢做的,想要去做的事,而不是为了谁。至于那些你心里的苦痛,你不愿说我便不会让人问,而你愿意说的话,我相信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老爷子边说话,边给柳尺身上的那些伤痕擦药,不时还轻轻吹一下。直到看见柳尺把头一直埋在碗里,也不说话,碗里的米粥其实早已被他喝得一干二净。

    “是爷爷弄疼你了吗?”

    “没呢,只是突然想到了父亲,之前他在打我过后也是这样给我擦药的。也怪我不争气,总是没能很好地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若是知道……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刻苦地去学习他教给我的东西。其实,我以前很恨他的,我从小就身体不好,他却总是带着我四处奔波,日晒雨淋。在稳定了我的病情之后,又让我学习那些个繁琐的东西。习文习武,每天的生活都没有变过,我身体无法动弹的时候,只要眼睛还能睁开,就不会断。”

    柳尺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这些我那时候都不理解,而且我也没有童年,这么多年来,除了你们我身边就只是出现过我的父亲,还有一条陪我长大的大黄狗,那条大黄狗也随着我父亲的离去消失不见了。还记得我印象最深的一次,那天和父亲路过一个集市,我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小贩摊上的那个小泥人,我的眼睛一直盯着,直到走去了很远。父亲也看见了,或许也知道我喜欢,但还是径直带着我离开了……”

    “好孩子,乖,他不买,爷爷给你买。”

    老爷子将柳尺拥入怀中,此刻的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张开口之后,不知道该说些啥,只是发现自己有一些哽咽,心里也有一些刺痛,他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坚持地活到了现在,突然也明白了柳尺为何会问那一句: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对于柳尺的父亲,他也不做评价。只是他突然想到,若是柳尺的父亲一开始就知道他会先柳尺而去,为了柳尺能够在接下来的生活里多一点存活下去的可能,所以采用这种揠苗助长的方式助他成长的话……有些事是不能用对错来评判的吧。

    “爷爷,你们这是?”

    “刚才风有点大,我怕沙子吹到他眼睛里,不信你看我,我眼睛就是进沙子了。”

    “有风吗?”

    “有的。对了,为啥今天你突然醒这么早,以前不都是睡到太阳晒屁股的吗?”

    “哎呀,哪有。而且之前也是醒了,但是没有起而已,谁让你总是叫我陪你一起去地里的,地里那么多虫子,我才不去呢。现在有他陪你,我就可以起床了,嘿嘿。对了,还有早餐吗?我有点饿了。”

    “你啊你,洗漱一下,爷爷给你做,小柳儿也还没吃饱吧,我多做一些。”

    “嗯,好。”

    “哎,你多大了?”符雪凝简单用水清洗了一下脸,便在柳尺旁边坐了下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扳手指算了一下,今天好像正是中秋佳节。”

    “也就是丁酉月,甲戌日,那我现在已来这世间十二载又八月十三日,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如此长久的岁月。”

    “我长你一岁,快叫姐姐。”

    “……。”

    “你耳朵不好使吗?我长你一岁,你叫我姐天经地义的好吧。”

    “是的。”

    “那快叫。”

    “我耳朵是不好使。”

    “本来想给你添几件新衣的,但是某些人不识趣,那还是算了吧,也挺好,还能省不少。”

    “姐……姐……”

    柳尺本不想低头,那木箱里的衣服已经每一件能穿的了,现在的他虽然并不显得臃肿,却也比之之前要看起来正常得多,如今身穿的也不过是一套内衬,只是这玩意穿出门的话,也有些太那个了。两字换新衣,怎么算也不亏的。

    “听不见。”

    “你不要太过分。”

    “啥?”

    “姐…姐…”

    “哎…弟弟真乖。”

    然后又过去拉住老爷子的衣摆,娇滴滴地说道:

    “爷爷,我今晚可以喝点的吧,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过了,你们都不让我喝。这次,我想喝一点,就一点点,好不好嘛?”

    “好好好,看在小柳儿的面子上,今天就破例一次,但是不能贪杯哦。今晚咱爷孙三人,庆祝一下。那吃完早饭,我们去一趟镇里,让冯医师再给小柳儿检查一下,你不是还要给你的新弟弟买新衣服吗?正好一起。”

    “好耶,爷爷万岁。你也是。”

    “你们吃吧,院里的桃不错,我去摘几个给冯医师带过去。”

    “嗯嗯。”

    早饭之后,三人迎着秋风暖阳去往了镇上,路途不算遥远,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镇上的药堂。此时的药堂并没有多少病人。

    “符爷爷来了,你们先坐,我忙完了就过来。”

    “冯姑娘你先忙!”老爷子急忙说道。

    “哎,大娘,你的腿这是怎么了,来,先坐这里,我给你看看。”

    “麻烦冯姑娘了,我刚下地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都怪我家死鬼磨磨蹭蹭,我边走边回头催促他,不小心滑倒就这样了,不要有什么事才好,正是收获的忙季,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些庄稼我家那口子不知道忙活到什么时候,到时候还得照顾我什么的……”

    这个三十来岁的妇女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一头长发由一支做工精巧的发簪别在头顶,袖口被拉到手肘,一身衣物简单大方,看见冯医师就开始叽叽喳喳。旁边站着一个八尺大汉,身上的汗水打湿了衣物,也不说话,只是偶尔用手挠挠头,在旁边静静守护着。

    “嗯,我看看,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呢?”

    “疼,就是这儿,疼死我了,都怪你。”说着就给旁边的汉子一巴掌。汉子见状也不恼,又挠了挠头,还有点委屈。

    “只是骨头错位了,我给你正一下骨,休息一两天就好了,不会影响下地的。忍一下,马上就好。”冯医师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温柔安慰。只听,啪啦一声。

    “我给你拿几味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每天擦两次,好得更快。”正好骨后,冯医师边说边抓药。

    “还不去拿药,然后扶我回去休息,不然你真想一个人收完这么多庄稼啊。冯姑娘,又麻烦你了,等会儿我让我家死鬼给你拿几个梨,那梨老甜了,顺便带点今年刚产的新米,你尝尝鲜。”听了冯医师的话,又看了看已经不怎么疼了的脚,妇女心情也好了很多。

    “哎,谢谢冯姑娘了,俺媳妇儿说的俺回去就给你送来,很快的。”大汉拿着药,转身扶着妇女,妇女边走边数落大汉,两人依偎着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目送两者离去,冯医师又开始继续为剩下的两个病人看病。爷爷给我们说,冯医师名为冯生花,十二年前就来到了这个小镇。那年闹瘟疫,死了很多人,冯医师来到这里也不担心被感染,反而救起了那些患瘟疫的人,为了能看清瘟疫的各种症状,好据此找到合理的治理方案,冯医师每天和病人待在一起,直到患病者康复,还因为没能救治一些人一个人偷偷抹眼泪。至那之后,她就没有离开过这里,所以这里的居民组织起了给她建了一个药堂。十年了她为无数乡亲治好了各种疾病甚至是一些不治之症,不曾收过一分钱,所以村民们自家有什么好东西,也从来不吝啬给她送一些来,逢年过节也会邀请她一起过节,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吃饭,聊聊家常,以及偶尔听来的趣事。毕竟也就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

    “奇怪的是冯医师十年了面容没什么大的变化,而且她说医师什么的听着就很老,所以让我们叫她小花就好,但是我们为了表示对她的尊敬,都管她叫冯姑娘,私下里叫冯医师。真的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儿,不知道谁能有这福气,能娶她为妻。我孙子倒是有过这种想法,但爷爷我觉得那小子配不上冯姑娘,他还硬要说自己可以。于是老爷子我去和他友好的沟通了一下,不一会他就想通了,趴在地上就睡着了,还别说啊,这年轻就是好啊!”

    “虽然大哥也不错,但是爷爷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配不上冯姐姐。”

    “符师兄给我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柳尺的思绪逐渐飘向远方,心中也不免会想到:她又是为何而活呢?她又欠了什么债?这里的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欠了她不少,而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这又该怎么还?他们尚且可递予她一二口粮,那我呢?

    “聊什么呢?表情这么认真,说来我也听听。”

    “和他们说说你的传说呢,冯姑娘你忙完了。而且这小子不是醒了过来,我带他过来你再检查一下。小柳儿,还不快谢谢冯姑娘。”

    “谢谢您救了我。我…会还的。我会还的。”

    柳尺自己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而说出声的那句,虽然声音不大,却是格外坚定。

    “还是个男子汉啊,没白救。伸过手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柳尺伸出两只手,她先是搭在左手,接着又搭在右手,最后用手轻推了一下,示意手可以收回了。柳尺收回双手,心中想的却是:她的手,有些冰冷。

    “没事了,现在健康得很。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那你有时间就来药堂打个下手,而且我最近要去山里采药,你也一起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

    他们的话语一直都不多,后来柳尺再回忆起这一天,回忆这点点滴滴,只觉那时的那声音宛若凤鸣,直通我心,抚慰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