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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牧羊

    又到暑假了,我们家有只小山羊,早晨我把羊拴到草地上时,遇上了老马,

    他说:“小同学放羊呢?放假了吧?”

    “是。”

    “你一只羊也是放,我们那儿有五只羊,你一块儿放了吧。”

    “怎么个放法呢?”

    “上午放两小时,下午放俩小时,五只羊一天给你两毛五分钱。”

    我说;“行,那我得跟家里商量一下。”

    到家跟我妈一说,我妈说你就跟他说你的羊个头大,一人看不了,让你哥和你一块放,让他一天给三毛,就说俩人好分一人一毛五。晚上去老马那里一说,老马挺痛快,说行就这样吧,一天三毛钱明天早上就来吧。不想回家后,我爸下班回来了,说厂里要小工一天好几毛呢,我哥一听愿意去那儿,结果第二天我哥跟我爸骑车上班去了,我只好一个人去放羊了。

    老马是城里什么单位的,起初他们先是在南上坡倒座庙的东边搭起个大帳蓬,后来又盖了一间房,并且在房东边盖了两排猪圈,羊圈和牛棚。养了几十头猪,三头奶牛和五只绵羊。城里的机关工厂到农村来养猪养牛养羊的,当时好像很正常,反正那时这边的地也多,特别是南窑坑四野里都是荒地,放牛放羊撒开了放。另外别处也是有不少的沟坎凹地,像他们猪圈前面隔着一块庄稼地就是一块洼地,那地甭管种什么一下雨都变成了蛤蟆坑。

    老马四十来岁是负责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大个子也姓马,都叫他小马。他们才来的时候,有三件东西吸引我们这帮小孩子。一是他们那个大布房子帆布帐篷,另一件就是那大收音机,招来很多孩子围着听里面的热闹,还有一辆带机器的自行车,听说那辆车得三百多块呢。有时见小马骑那辆车,两边跨了两桶的牛奶往城里送。

    我第一天放羊就碰上了麻烦。一是我们家那只小山羊怕那几只大锦羊,弄不到一块儿,绳子一撒手它就跑了,还好是自己跑回家去了。二是我轰着羊往南边那片洼地走时开始还顺利。可是走着走着那头公羊突然掉过头来冲着我,另一大三小四只母羊也掉过头来,在它两边一字排开,看那架势是要往回冲。特别是那只公羊犄角虽然不大,但个头挺大,瞪着两眼跟我对峙着,一会儿那头公羊稍稍后退了一下,然后两后脚着地,前腿腾空人立了起来,脑袋拧拧着沖我顶了下来。这东西站起来比我个儿高多了,我趁它还没落下来的时候,一鞭子就抽到那畜生的脸上,打得它扭头就跑。我不依不饶的追着大公羊,轮着鞭子没完没了的抽,追着跑着打着,直追得它跑不动了才完。自这次以后,这羊再也没跟我掉过猴儿捣过乱,让它往哪儿它就上哪儿。

    放羊的日子多数都是很惬意的,早上刚出的太阳还不很热,晴蓝的天上飘着朵朵大棉花山似的白云,庄稼和野草都散发着清香,草叶尖上挂着露水被太阳一照晶莹剔透。有时在草丛中看见被露水打湿了翅膀的蜻蜓,可能是翅膀有水太沉,也许是它还没睡醒,这时只要悄悄的过去,用手一捏就能逮着了。把羊放开来去,任它们自由的吃草,我站在或坐在一个高点的坎上,看着太阳慢慢的升高,远处庄稼地和园子里干活的人们,一切都是那么静静的。

    不时的看一眼那几只羊,见它们要走出草地,快进菜园子的时候就大喊一声“回来!”同时扔出一个土坷垃,准准的落在羊的头前炸开,吓得羊掉头回到草地来。

    过后我发现我在放羊那段日子里有两个准儿,一是撇砖头又远又准,,再一个是估计钟点儿准,看着太阳就知道几点了。

    下午放羊的时候太阳就毒了,晒得你没地儿躲没地儿藏的,只能硬挺着熬到太阳西斜了就好了。有时我躺在斜坡的草地上,那时我还没读过什么绿草如茵的词句,只是觉得草绿绿的、绒绒的、厚厚的很松软,躺在上面特别滋润。

    羊在我的身边吃草,听得见它们垒草的声音,脚下是一条几乎被草盖严了的小道,偶尔有人走过。那些城里来义务劳动的大学生们经过,看得出他们的眼光里很羡慕我的自在享受。

    一次我坐在小道旁边的坡头上,看着羊儿们在我周边吃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由北向南走过。刚经过那只大公羊后,不想这畜生竟然在老汉身后人立了起来,前腿似乎要搭在老头的肩上,后腿间的那东西也挺了出来,我急的一鞭抽在那羊的前腿上,鞭子响,羊落地,老汉听声儿回头,不明所以地瞪了我一眼,没言语就走了。

    哦!原来那老头儿以为是我在后面搞怪。等老头走远了,我又拿着鞭子追着那畜生给了一通的抽。

    看着这雄壮的大公羊,我想它一定很有劲儿,就试着骑它,冷不防的一下窜到了它背上,谁知道它连两步都走不了后腿就趴架了,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只好不骑了。

    也有不好玩的时候,赶上下雨放羊就麻烦点,什么也干不了,没地方坐更不能躺,光着两只脚站在泥地里,干熬两个多钟头。

    还有就是转场换地儿的时候也得特加小心。羊不能总在一个地方放,它们边走边吃边拉撒,它走过一遍,有了味儿了就不吃了,所以得常换地方。换地方经过的小道两边都是菜园子,我左手里拿着鞭子,右手捡块土坷垃,赶着羊急急的过去,让它没有低头啃菜的功夫,一顺遛走在小道上,看着前面还要顾着后面,万一前面的羊嘴伸向边上的菜,我就一土坷垃砍在它的嘴上,省得惹麻烦。

    因为地里干活的人们正盯着呢。说起来一个村儿里住着,都是街里街坊的,论起来有的还是叔叔大爷呢,一个小孩赶羊从这里过,不说帮一把,还在那儿起哄嚷嚷:“吃一嘴,吃一口罚五毛。”我紧张着把羊护送到了宽敞的草地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忿恨的说:“你们穷疯了吧。”

    这一夏天放羊挣了十一块几毛钱,其中花了三块七毛几分钱买了把理发用的推子,为了让我爸给我们兄弟几个推头,也好给家中省些钱。因为这一年我们家的钱似乎有些紧吧,在这之前已经把我们兄弟小时候戴的银手镯银锁等变卖了,给我们买了背心球鞋等实用的衣物。我哥在厂里做小工,挣了二十多块钱也都补贴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