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开会的艺术
谈下一单大生意的许蕙芳笑吟吟地提着一袋果干进了办公室，只见她剪了齐耳短发，戴了两个闪闪发光的铂金耳环，穿着一条长筒裤袜，神采奕奕地、一摇一摆地走着。那样子活像一只骄傲的公鸡，昂首独立地走在院子里面。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向她致以敬意。
“恭喜啊，许姐。”
“今天很漂亮啊！”
“早上好啊，许姐。”
“这次司空那边收获肯定受到很大帮助呢！”
“立了大功啊！”
“部门去阳光明媚的地方休假，享受美食的假，世宗给批了呢，都是许姐立了大功的结果啊！”
各种问候之声犹如新春的爆竹，你争我抢地响个不停，而这时的许蕙芳则像谦虚的天空，任由其他人的问候在自己的面前绚丽绽放。但正当许蕙芳高兴得像绚丽的烟花照耀下的、高贵的樱花树的时候，陈婕妤“仙气飘飘”地来了。只见她上身挺直，下肢有力地走着，手里拎着一根跳绳。不过，说实在的，在让人看来，她的裤子实在不搭，一条米色的运动裤，整体上显示腿部粗而短；同时，腰髋部略有狭窄，把一扇屁股显得又肥又大（这也许正是她要坚持跳绳的缘由吧），脚踝部又是略微收紧的造型，把一穿白色的平底运动鞋显得格外宽大。她目前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看见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向上的情绪，自己的情绪也更加饱满了。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长方形的没有任何雕花饰品的小铁盒。她的右手用力地握住下半部分，左手擎住上半部分，用力一拉，铁盒开了。
一打比创可贴小很多的、圆形的布贴整齐地躺在里面，一股沁鼻的草药味散了出来。陈婕妤从里面取出一片布贴，从上面摘取下来一个，贴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又从里面摘取下来一小片，对着桌子上的镜子，贴在了自己的眉头上；再又从里面摘取下来一小片，贴在了自己鼻翼和法令纹交界的地方。
整个过程中，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许蕙芳正在远处。正是因为陈婕妤这不冷不热的无视姿态，让刚才还沉浸在喜悦中忘乎所以的许蕙芳心中火起。但除了陈婕妤，别人都在刚才向许蕙芳她自己致以敬意，此时当众发火，不光有失体面，更会寒了大家的一片热心。许蕙芳顿时把刚刚紧锁的眉头松了下来，脸上堆起微笑：“陈姐，这么养生，下次给大家讲讲课啊！”
这一句突然冒出来的话，让正在对镜贴东西的陈婕妤茫然失措，一下子她是想要向右转头——右侧是墙壁，发现那是明显错误的方向，便将刚刚侧倾过去的脑袋立即向左转向，但一下子又没有在左侧看到尊贵的许蕙芳。当陈婕妤再把脸面从左侧向右调整的时候，目光的上沿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正是在格板间前方远处的许蕙芳。
“不敢、不敢当。许部长好好……”陈婕妤本能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脸尴尬，言语有些啰嗦。
许蕙芳没有答话，内心充满了不满与鄙夷，接着就是向其他先前向她致以敬意的员工们投以微笑，便向自己的工位走去。
陈婕妤见许蕙芳冷冷地离开了，也便脸向下一拉，坐在座位上，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一辆运输车停在了黑云城的街道上，一队人提着大包小包排队上车。只见运输车的侧面印着“光荣休假”四个字。
“妈妈，休假的地方是不是很好啊？有阳光吗？”一个小孩子背着一个小书包，抬着头问。
“当然很好了！我和你爸评了先进员工，世宗给特批了休假呢。这是十分光荣的事。”只见一个妇女笑吟吟地说。
范强送走了许蕙芳一行人，便立即向张越贾的办公室走去。他将在那里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张越贾口中的“讨论”。
张越贾属于塘湾市的高层人物，有头有脸，政治手腕十分娴熟，常常通过语言上的多变和情绪上的高屋建瓴向下面的人传达意思，实现个人目标。
张越贾的办公室里面摆着两张枣红色的桌子，一张是有前挡的办公桌，从前面看看不到办公者的双腿；另一张像一张饭桌，只有一个台面和四条光溜溜的腿，旁边的人可以一望无余。最近后面这张桌子台面上铺了一张蓝布。
范强拐了个弯，正打算直接进入张越贾的办公室，忽然听到里面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范强向里面瞄了一眼，只见张越贾正在办公桌上低头看文件。副手温文云、邓递参与设计部的部长黄弱水、副部长郑泽西坐在“饭桌”上讨论。这其中，温文云、黄弱水坐在一侧，邓递参、郑泽西坐在一侧。范强明白，这时肯定不适合直接闯进去，于是便影了个身子立在门侧。
张越贾手签了几份文件，便闲了下来。但此时他不着急坐上“饭桌”加入讨论，而是给四个人以充分的、必要的讨论空间。这时四个人已经讨论出了一个结果，温文云、邓递参对这个结果满意，便不再说话。
张越贾并不满意这个结果，所以既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还是静静地坐着、看着。
黄弱水瞧了一眼张越贾，思考了五秒钟，便马上又说：“我觉得还有一种方案。如何如何……”
黄弱水说完，温文云和邓递参也觉得还行，属于次优方案，于是用眼神向黄弱水表示认可。
张越贾还是不满意这个结果，索性继续保持沉默，马上又皱起眉头把刚才已经签过的文件拿了过来反复看了起来。
黄弱水瞧了一眼郑泽西。郑泽西会意，立即说：“两位领导，我觉得还有一种方案也不错。如何如何……”
郑泽西说完，张越贾紧皱的眉头马上松懈了下来。温文云和邓递参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但当他们两个注意到张越贾表示有意上座的时候，二人马上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方案。
温文云、邓递参都是塘湾市的政治老油条，很懂什么叫一锤定音，什么叫“一把手”。
“既然大家经过讨论，都赞同最后这个方案，那就这么定了吧！文云、递参觉得的呢？”张越贾一边走一边说，当他坐上“饭桌”的时候，这句话也说完了。
“可以。”温文云说。
“这个方案可行。”邓递参同意。
“那就马上去办吧！”张越贾又站起身来，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四个人便顺势退出了张越贾的办公室。温文云和邓递参相视一笑，彼此分别。二人当然知道塘湾市的“讨论”真实意思是什么。
“讨论”这个词，除了课堂教学，在张越贾的地盘下，从来就不是激烈的交锋、你争我夺，而是一个十分平和的、没有吵架色彩的相互表达意见的方式，更是张越贾收集广泛意见、代表普遍意见、决定最终意见的途径。至于“讨论”过程中每一方表达的意见是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则在所不问。在张越贾布置的讨论中，无论意见讨论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在场，通过“个人魅力”或者相关的引导，为最终意见的形成提供决定性的方向。
四个人走后，范强敲了敲张越贾的门。
“请进。”张越贾的办公室里面传出一场响亮的、欢快的声音。
“张处长，黑云城的人走了，提货时间和缴款方式都定好了。”范强站在张越贾的办公桌前面说。
“嗯，挺好。预计给她们的机械没有安什么监控系统吧？”
“没有。”
“那就好！要记住，最大的监控从来不是靠这些高科技，而是靠人！”张越贾说完了，便向窗外远眺起来。
“那我回去忙了啊！”范强说完，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向她致以敬意。
“恭喜啊，许姐。”
“今天很漂亮啊！”
“早上好啊，许姐。”
“这次司空那边收获肯定受到很大帮助呢！”
“立了大功啊！”
“部门去阳光明媚的地方休假，享受美食的假，世宗给批了呢，都是许姐立了大功的结果啊！”
各种问候之声犹如新春的爆竹，你争我抢地响个不停，而这时的许蕙芳则像谦虚的天空，任由其他人的问候在自己的面前绚丽绽放。但正当许蕙芳高兴得像绚丽的烟花照耀下的、高贵的樱花树的时候，陈婕妤“仙气飘飘”地来了。只见她上身挺直，下肢有力地走着，手里拎着一根跳绳。不过，说实在的，在让人看来，她的裤子实在不搭，一条米色的运动裤，整体上显示腿部粗而短；同时，腰髋部略有狭窄，把一扇屁股显得又肥又大（这也许正是她要坚持跳绳的缘由吧），脚踝部又是略微收紧的造型，把一穿白色的平底运动鞋显得格外宽大。她目前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看见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向上的情绪，自己的情绪也更加饱满了。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长方形的没有任何雕花饰品的小铁盒。她的右手用力地握住下半部分，左手擎住上半部分，用力一拉，铁盒开了。
一打比创可贴小很多的、圆形的布贴整齐地躺在里面，一股沁鼻的草药味散了出来。陈婕妤从里面取出一片布贴，从上面摘取下来一个，贴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又从里面摘取下来一小片，对着桌子上的镜子，贴在了自己的眉头上；再又从里面摘取下来一小片，贴在了自己鼻翼和法令纹交界的地方。
整个过程中，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许蕙芳正在远处。正是因为陈婕妤这不冷不热的无视姿态，让刚才还沉浸在喜悦中忘乎所以的许蕙芳心中火起。但除了陈婕妤，别人都在刚才向许蕙芳她自己致以敬意，此时当众发火，不光有失体面，更会寒了大家的一片热心。许蕙芳顿时把刚刚紧锁的眉头松了下来，脸上堆起微笑：“陈姐，这么养生，下次给大家讲讲课啊！”
这一句突然冒出来的话，让正在对镜贴东西的陈婕妤茫然失措，一下子她是想要向右转头——右侧是墙壁，发现那是明显错误的方向，便将刚刚侧倾过去的脑袋立即向左转向，但一下子又没有在左侧看到尊贵的许蕙芳。当陈婕妤再把脸面从左侧向右调整的时候，目光的上沿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正是在格板间前方远处的许蕙芳。
“不敢、不敢当。许部长好好……”陈婕妤本能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脸尴尬，言语有些啰嗦。
许蕙芳没有答话，内心充满了不满与鄙夷，接着就是向其他先前向她致以敬意的员工们投以微笑，便向自己的工位走去。
陈婕妤见许蕙芳冷冷地离开了，也便脸向下一拉，坐在座位上，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一辆运输车停在了黑云城的街道上，一队人提着大包小包排队上车。只见运输车的侧面印着“光荣休假”四个字。
“妈妈，休假的地方是不是很好啊？有阳光吗？”一个小孩子背着一个小书包，抬着头问。
“当然很好了！我和你爸评了先进员工，世宗给特批了休假呢。这是十分光荣的事。”只见一个妇女笑吟吟地说。
范强送走了许蕙芳一行人，便立即向张越贾的办公室走去。他将在那里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张越贾口中的“讨论”。
张越贾属于塘湾市的高层人物，有头有脸，政治手腕十分娴熟，常常通过语言上的多变和情绪上的高屋建瓴向下面的人传达意思，实现个人目标。
张越贾的办公室里面摆着两张枣红色的桌子，一张是有前挡的办公桌，从前面看看不到办公者的双腿；另一张像一张饭桌，只有一个台面和四条光溜溜的腿，旁边的人可以一望无余。最近后面这张桌子台面上铺了一张蓝布。
范强拐了个弯，正打算直接进入张越贾的办公室，忽然听到里面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范强向里面瞄了一眼，只见张越贾正在办公桌上低头看文件。副手温文云、邓递参与设计部的部长黄弱水、副部长郑泽西坐在“饭桌”上讨论。这其中，温文云、黄弱水坐在一侧，邓递参、郑泽西坐在一侧。范强明白，这时肯定不适合直接闯进去，于是便影了个身子立在门侧。
张越贾手签了几份文件，便闲了下来。但此时他不着急坐上“饭桌”加入讨论，而是给四个人以充分的、必要的讨论空间。这时四个人已经讨论出了一个结果，温文云、邓递参对这个结果满意，便不再说话。
张越贾并不满意这个结果，所以既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还是静静地坐着、看着。
黄弱水瞧了一眼张越贾，思考了五秒钟，便马上又说：“我觉得还有一种方案。如何如何……”
黄弱水说完，温文云和邓递参也觉得还行，属于次优方案，于是用眼神向黄弱水表示认可。
张越贾还是不满意这个结果，索性继续保持沉默，马上又皱起眉头把刚才已经签过的文件拿了过来反复看了起来。
黄弱水瞧了一眼郑泽西。郑泽西会意，立即说：“两位领导，我觉得还有一种方案也不错。如何如何……”
郑泽西说完，张越贾紧皱的眉头马上松懈了下来。温文云和邓递参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但当他们两个注意到张越贾表示有意上座的时候，二人马上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方案。
温文云、邓递参都是塘湾市的政治老油条，很懂什么叫一锤定音，什么叫“一把手”。
“既然大家经过讨论，都赞同最后这个方案，那就这么定了吧！文云、递参觉得的呢？”张越贾一边走一边说，当他坐上“饭桌”的时候，这句话也说完了。
“可以。”温文云说。
“这个方案可行。”邓递参同意。
“那就马上去办吧！”张越贾又站起身来，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四个人便顺势退出了张越贾的办公室。温文云和邓递参相视一笑，彼此分别。二人当然知道塘湾市的“讨论”真实意思是什么。
“讨论”这个词，除了课堂教学，在张越贾的地盘下，从来就不是激烈的交锋、你争我夺，而是一个十分平和的、没有吵架色彩的相互表达意见的方式，更是张越贾收集广泛意见、代表普遍意见、决定最终意见的途径。至于“讨论”过程中每一方表达的意见是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则在所不问。在张越贾布置的讨论中，无论意见讨论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在场，通过“个人魅力”或者相关的引导，为最终意见的形成提供决定性的方向。
四个人走后，范强敲了敲张越贾的门。
“请进。”张越贾的办公室里面传出一场响亮的、欢快的声音。
“张处长，黑云城的人走了，提货时间和缴款方式都定好了。”范强站在张越贾的办公桌前面说。
“嗯，挺好。预计给她们的机械没有安什么监控系统吧？”
“没有。”
“那就好！要记住，最大的监控从来不是靠这些高科技，而是靠人！”张越贾说完了，便向窗外远眺起来。
“那我回去忙了啊！”范强说完，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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