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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照片之谜(一)

    走出电梯,声控灯听到脚步声努力散发出微弱的灯光。

    紫红色防盗门如一道铁板紧闭着,罗依萍眼前浮现出刘星河扭曲的身体和惊恐的双眼。转身看着关闭的电梯轿厢,罗依萍撇了撇嘴,停下脚步跺了跺脚,又对着墙角呸了两声,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这是外婆教给自己驱散亡灵的方法。

    开门的正是蔡婧雯。身着白色吊带长裙,外搭一件白色湘绣披肩,真丝缎面上绣着一朵娇艳动人的碧绿牡丹,衬托着整个人雅致而脱俗。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罗依萍,蔡婧雯露出吃惊的表情。

    罗依萍微微笑了笑,解释道:“今天恰巧路过这里,过来避避雨。”

    说话的同时,罗依萍被蔡婧雯胸前的水晶吊坠所吸引。这是一枚椭圆形紫色水晶吊坠,弧形表面被切割成若干个多边形切面,切面平滑如镜,即使在昏暗的走廊里也能闪烁斑斓绚丽的色彩。

    蔡婧雯迟疑片刻后将门完全打开,弯腰从鞋柜中取出拖鞋放在脚垫上。

    就在蔡婧雯起身的时候,轻柔丝滑的披肩顺着肌肤滑落在地,左侧肩胛骨上面露出拇指大小的靛青色文身。文身线条简约而抽象,在白皙娇柔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生动,只是说不清纹的是一只眼睛还是一条金鱼。

    罗依萍没有多问,毕竟每个人都留着过去的印记,只是有些人留在身上,有些人留在心里。

    换下警用皮鞋,踩在棉质拖鞋上,脚底传来轻柔绵软的舒适感。罗依萍跟随蔡婧雯走进客厅,一缕清冽的淡雅清香使人沁人心脾。

    蔡婧雯打开客厅灯,驱散了低沉阴暗的压抑。房间陈设与三个月前办案时没有什么区别,那尾红色狮子头依然围着鱼缸周而复始画着圆圈,翠绿色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剑兰,粉红色花瓣绽放在绿色枝杆上显出勃勃生机。

    趁着蔡婧雯去厨房沏茶,罗依萍起身走向阳台。回顾案发现场已然成为罗依萍的职业习惯。

    雨水连成珠线顺着天幕落下,乌云中划过一条闪电,犹如一条金龙穿梭在云层中,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罗依萍抬眼向下望去,小区景观和草坪笼罩在雨水中,只能隐约的看到点点路灯,勾勒出曲曲折折的小区道路。

    罗依萍大致判断刘星河坠楼的位置,不过完全埋没在雨幕中。目光越过护栏回到阳台,角落里那株三角梅似乎越发饱满。

    “罗警官请喝茶。”蔡婧雯将茶杯放在茶几上。

    罗依萍坐回沙发,看着蔡婧雯匀称的身材,温润含蓄的杏眼配以粉面朱唇,好似古代仕女图中少妇模样。只是神情疏离,眼神中依旧透着拒人千里的淡漠。

    蔡婧雯轻捋长裙,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两个人彼此对望着都没有吭声。

    “那首《黑色星期五》真的有那么神奇?”罗依萍希望以此打破现场的尴尬。

    “这个我不知道。星河的东西我从来不碰,上次询问时我都如实回答了。”蔡婧雯急忙答道。

    “这不是正式询问,只是随便聊聊。”蔡婧雯的紧张反而让罗依萍多了一丝尴尬。

    蔡婧雯也觉察到自己反应过度,于是解释道:“星河不希望我干涉他的工作,尤其是在钢琴演奏方面,他有着某种偏执和独断。准确地讲,是位完美主义者。”说完,蔡婧雯低下头长嘘一口气。

    罗依萍没承想自己随口一问,竟然让蔡婧雯想起对刘星河的不满。看起来原本光鲜靓丽的家庭,关起门也并非都是和睦美满。

    一时之间场面再次陷入尴尬,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一道闪电划过,嘈杂的雨声夹带着几声闷雷。

    屋外磅礴大雨,屋内相视无言,两个人的节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罗依萍后悔不该来这里,频频端起茶杯小口呡着,希望暴雨尽快过去。

    这场暴雨足足下了一个小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炸裂的响雷,震颤着整个大地,阳台上飘进的雨水将三角梅淋得透彻。

    雨声终于稀落萧疏,罗依萍起身告辞。就在她转身之际,视线停在沙发后面的博古架上。

    罗依萍走到博古架前拿起相框,照片上是一对男女合照,女的一袭乌黑长发,男人头发银白,站在金黄色麦田里极具层次感。

    “是我父母,在我13岁的时候相继离世了。”蔡婧雯解释。

    罗依萍放回相框的同时,心里感到一阵悸动,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再次涌上心间。

    “我记着上次来的时候这个位置没有摆放物件。”罗依萍用手指着相框旁边一件古旧青瓷碗。

    蔡婧雯顺着罗依萍手指方向看去,表情微微一怔,像是回忆起什么,又像是思考什么。

    “这里以前放着一张照片,后来不知道去哪儿了。”蔡婧雯含糊地遮掩,并急于转移话题:“这只青瓷碗是我从乡下农户淘来的。”

    罗依萍找到了内心“不对劲”的来源,是因为博古架缺少摆件带来的残缺感。

    “是一张什么样子的照片?”罗依萍继续追问。

    蔡婧雯眼神飘忽,思索良久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那是张合影。照片上有三个人,星河站在中间,两只手分别搭在旁边人肩膀上。另外两个人我都不认识,左边的个头与星河差不多,右边那位矮半头,左下颌上有一颗黑痣。”

    罗依萍发现蔡婧雯努力撇清与两个人的关系。

    “左下颌?黑痣?”这正好符合冶明成的相貌特征,罗依萍急着问:“痣上有毛吗?”

    “好像有,记不大清楚了。”蔡婧雯表情显得并不自然。

    罗依萍从随身公文夹中取出冶明成的照片递给蔡婧雯。

    “好像是他。我记不大清楚了。”蔡婧雯依然表现得模棱两可。

    “你在收拾刘星河遗物时是否见过那张合影?”

    “没有。星河走后我把他的物品彻底清理了一遍,能送人的送人,没用的也都扔了,有纪念意义的全部封存了。不过确实没有见到那张照片。”蔡婧雯这次回答地非常肯定。

    罗依萍叮嘱蔡婧雯有时间再找找,找到的话通知自己,蔡婧雯满口答应。

    从蔡婧雯家出来,罗依萍直奔王丽家,打算从王丽处落实合影的情况。从目前掌握的资料看,刘星河与冶明成并不存在交集。

    墨兰色天空上悬挂着明亮闪烁的点点群星,适才暴雨似乎倒空了整个银河的水。路面上的积水沿着道牙石四处躲藏,杏黄色路灯映照着路面泛出朦胧的水光。空气中充斥着潮湿和下水道的味道。

    路上行人形色匆匆,目光中透着焦虑和急切,不知是迟了约会,还是误了家人的晚餐。

    罗依萍专心避开脚下的积水,一辆出租车急驶而过,溅起的泥点落在罗依萍的身上。

    “如果相片上确实是刘星河和冶明成,那么第三个人又会是谁呢?”望着落满泥点的裤脚,罗依萍思路反而活跃起来。“如果说一个社会是由这样错乱无序的个体交织而成,那么在这座800万人口的城市里,两个人相遇的可能性会有多大?其中一位坠楼死亡,另一位离奇失踪,这样的概率又是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