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自是在下的福气。”无名轻笑。

    韩九涯站在原处像极驻足观花的赏客，一个合格的赏客自是不会计较雨打残花的缺陷。

    “此处只是城内为逃荒而来的难民准备的暂时住处，如今先生既愿做我家中教书先生，想来住在此处也是不便，不如，哦，我家中有一间空房，若是先生不弃，可做落脚处。”韩九涯前思后想，开口道。

    听闻无名的“求之不得”言时，韩九涯算是满心欢悦。

    前不久充斥在脑的焦虑至今一哄而散。

    日头到了正午，强烈的光将人刺得真不开眼。

    两人缓缓缓缓而行，热气萦绕周边。

    ……

    小童被人搀扶下了马车，期间不忘遮住脸上那惨不忍睹的“血色”。

    百草堂，听起来就是个医馆。但名头在外，药房草药那都是用料足够，对症下药，神奇讶然，但接手的都是富贵人家。

    “人呢，都给我出来。”小童不肯把手放下，一路看过来的患者只见鲜血，但他们只是觉得城内人人都惹不得的郡守贵子跟“血”不沾边，他不祸害人家性命算是最好的。

    药馆管事听了，忙寻声来到正堂。

    药馆是藏着草药的木头房子。若是有人放火点一把，多年心血付诸东流。当然这是谁也都不敢做的事，毕竟没有前车之鉴来证实城内守卫的威不可犯。

    “来了，来了，哎呦，单公子，您这是……”管事一看咋咋呼呼，二看就止住了声。

    在他忙接贵人的同时，就见来人挂在脸上的手收了下去。

    本来张有耳朵的那块地方却突然不见事物一空。

    老管事在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没多想哪个不长眼的人将人伤得这般重，要是治的不满意了，这不是砸了门面招牌吗？

    “老头，你来得真晚啊，我的命金贵着呢。”双手抱襟的小童愤愤不平。

    “是，是，还请单小公子前去内室。”药馆老头虽然怕顶事背锅，但从不畏惧这些自是高上的凡夫俗子。若是神仙高杰怎会找他寻医问药呢！

    内室，时有惨叫和时不时的怒骂传遍整个药馆。方寸之间的草药偏房不足以令忍受疼痛的人受到一丁点宽慰。

    失掉一只耳朵，单心雨并不觉得亏损金银财宝那般重要。他仰慕的那位商路侠客可是双眼失明。

    蒙着黑布可不就是失明么！

    “公子，你别动，我再细看些。”老管事一手使劲按住单心雨的肩，好让他不要左右摇晃。

    单心雨还是年纪轻，手还没碰，就惨叫了起来，远远不像刚才当街喧斥无名那样毫不在意。

    单心雨嘴里不住喊着“快”，再快些，我得赶去杀那厮。

    “嘶”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对不住啊，我手上还沾着药。难免刺痛。”老头一言一语，没乏歉意。

    单心雨被刺疼得眼里泪直打转，还好不是对着老管事，不然让老者更加心生愧意。

    “你像极了我的小孙子，他也怕疼。”老管事察觉手下的肩不老实，只好说话转移小童的注意力。

    “你，那他应该过得很好吧。”单心雨直言道。

    “何出此言啊？”老管事眼里没掀起一点波澜。

    “我爷爷也很疼我。”短短一句，这是单心雨单纯如稚子的认知。

    “但他不在了，被路上的山匪杀死了。那时我也是不能存活的，但是遇到了一个相助之人。”

    “他看不见，眼上蒙着黑布条，但是刀法快，落得干脆。要不是后来发觉，我还真认为他是故作姿态呢。”

    “唉，他要是来得早些，我爷爷也不会死。”

    单心雨声音渐弱，说出的字糊作一团，让人听不清。

    许是医者手法轻盈，空中飘散的气味定人心神，单心雨毫无预兆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