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说的可是江山论？”柳不言面见，端坐道。

    身着玄色轻骑劲装的顾明修长身直立在那一张可供交易的高案前。

    他没有直面看向柳不言，眼眸低垂，隐藏着可立刻发觉不对劲的苗头。

    “《江山论》内容冗杂且晦涩难懂，若是想见识一番山河，到不必在书里找。”

    “那该去何？”

    “山高水长，总要亲自见识一番。”柳不言目色炯然，平淡说道。

    “先生可去过哪些好地方。”

    “怕您笑话，未曾出过淮州城。”

    “那——我与先生作门交易？”顾明修听闻，背后的双手向前翻去，拉进与柳不言的距离。

    他说话时总藏不住内里的心境，只一句“未曾”就将他的心思勾露出来。

    “啊，是身噩梦交易？”柳不言轻声道，不自觉后退一步，缩着脖子，剩一双黑漆明亮的双眸毫不畏惧盯着眼前人。

    顾明修察觉对方略有防备，细想下，连忙道：“先生勿要误会，我，我并不需要先生做杀人父母，强人财富的勾当。我，在下只是想暂阅这本《江山论》，府中花销巨大，再分不出钱买这典籍古论。”

    “可我还没说价钱……”柳不言说。

    “先生就算不说，我也知价钱不菲。在牛皮，兽骨上临画镌刻，上面字迹显然出自一人，不多想，就能知道这是作者亲笔。我在京都也看过《江山论》，只不过白纸黑字使不出畅然。”

    柳不言轻笑，肩劲也不像被绳束着那般拘谨，缓缓放松。

    “先生莫要笑话，有朝一日，我定能走遍万里河山。”顾明修再次双手负后，气度尽显。他腰上悬着的双链玉玦发出声响，教人注意。

    “可，不过烦请阁下一路担待我多事麻烦。”柳不言微笑道。

    长眉挂目，面色皎洁的脸颊像是迟来的春日，渐出生气的红晕。

    他不仅脸上动容，身心也驱使着他走出可掩藏身形的高案。

    他面向顾明修作辑礼。

    顾明修见他欣然答应，不再多说，忙得回礼。

    这次回礼，是曾经的世子第一次向他人垂下头颅。

    人多时由看不见摸不着的线束缚，渐成被无知牵引的傀儡。但在线的错综复杂中，总有一条联系两人的线分外明显。

    他们的过去，现在，乃至将来不失为浪迹天涯。

    ……

    “阿香，明穆酒肆那帮蛀虫怎么打理的？”顾嘉宁捻着账本，平淡言之。

    “主子，霸着账本的，沙了；暗中偏驳庇护的，残了。其他尚未参与的，还留在原处，但其忠心不明是为大患。”阿香如实禀告。

    “这是谁的手段？”

    “自然是阿香的。”

    “你替语嫣遮挡什么，你们两人，我还不了解么。”她陈述道，坚定不容质疑。

    “主子心善，语嫣虽然手段残忍，但至少无辜者不犯。”阿香替顾嘉宁研墨，侧边细语。

    “我想说得是，你们做得都很好。以前在京都，我到底活在当朝国例之下，不敢杀人夺命，严重得也不过断其手臂。如今，在虎狼盘踞的广陵城，手段过硬才能镇住脚，压过势。”少女腕部力量不小，将“人”写得遒劲。

    一本好好的人姓谱集，叫人写得严谨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