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到底是谁

    “把布条扯了，看着糟心，本郡主得好好认认这位水中的熟人。”顾嘉宁单行一人走到水牢正中央的审讯台上，微抬下颌对立侍左右的刑吏吩咐道。

    身材高大的刑吏手拿钢鞭，二人都在监察司贯有的公服上覆盖一层缀有狼牙的皮革，刚硬气势使然，对向他们发出命令的“施号者”无动于衷。

    水牢里乌黑一片，撑起一方明亮仅依靠那悬挂墙上的火把。可笑这照明之物只为酷吏方便审讯罪犯，一方是黑，一方是白，如同水能用刑般打破常规，暗示是非颠倒的迹象。

    以柔克刚，便是反其道而行之。这二人果然引得顾嘉宁注意。

    近日发生的种种，让顾嘉宁提起了兴趣。她不是命令的绝对发出者，更没有人对她甘愿俯首称臣，在监察司案件中吃瘪，不止一次。

    很好。

    “想着我也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的主子想必也欢喜有你们这么忠心的下属。”顾嘉宁边说边用手指在案上敲击。

    “郡主啊，你瞧瞧，监察司那边正通知主使呢，可能是有事耽搁了，这还没来呢，让郡主好等呢。”

    顾嘉宁转头看向发声的人，那人正是最早露出马脚的小吏，还是那个好心提醒她阻碍的人。

    心细如发，在监察司牢狱当值未免屈才了些。

    “这位小大人，你可有亲属是在宫中任职？”顾嘉宁岔开话题，问了一句与审讯毫无相关的话。

    “亲属嘛，想来是有的。”小吏答道。

    “你叫什么？如今我正缺个下属，你若随我，可出入宫城与亲属相见。”顾嘉宁开始穷追不舍地发问。

    “哎呦，这是多大好的机会，小人福如海怕是无福消受了，小人虽不比两位刑吏大人健硕有力，但也是忠于监察司主使大人，郡主莫要打趣我。”那名小吏扑通跪拜，姿势柔弱，身子像极了一幅软骨头搭建的皮囊。

    “确实强人所难了些，等你家大人来了，我再与他细说，不会毁了你在主子面前的好形象。”

    顾嘉宁长叹一声，语气中无不显示自己的遗憾。

    福禄忙不连连擦掉前额的汗，在顾嘉宁看不见的地方向两位刑吏使了个眼色。

    刑吏一把撤掉了水中书生的蒙眼布巾。

    一张惨白如纸，毫无血丝的人脸被完完全全展露在众人面前。

    这是顾嘉宁和书生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白虎大街的无人小巷，顾嘉宁骑在马上高傲地俯视他。如今，虽是不同的场景，但还相同的刻进骨子里的尊卑有别，将二人死死地拉开。

    书生遭受许久的黑夜，对突如其来的光感到不适，挣扎好久，才堪堪半敛着眼。

    他第一眼所看见的人影，是顾嘉宁，一如前几日般盛势凌人。

    顾嘉宁看见他就没好脸色，强压心中的厌恶，勉强说道:“好久不见，听说是你一心想要见我，还闹到了监察司，多大的事儿啊。”

    “草民不是想见你，而是想向世道求一个为冤者的机会。”书生毫无畏惧对面人传来的冷意，坦然答道，他现如今连死都不怕了。

    “冤者？你说的是翟七七么？”顾嘉宁说出大家都不算陌生的名字，一双杏眼微张，能让人不经联想到已经急了的小兔，遭到挑衅的小兽。

    “是，我与七七相爱，可郡主你，你——她最终死在了我的怀里。”书生怅然若失，语气淡淡的，好似没有力气。

    谁都会对弱者产生怜悯，但顾嘉宁此时不会对将死未死的书生产生同情和世人认同的愧疚，她的语气更深，尖锐得像把将人刺穿的刀，一次两次地发问：

    “她与你相爱？笑话，那陆子砚是何人，那么，你又是谁”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