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赤色流彩裙
大雪接连下了五日，又经过几日的消融，地上的积雪化成了一滩水。寂静的街巷渐渐有人走动，一对夫妇携着幼子出游，那小童一踩一个水坑，小脚带起的水花溅到身旁母亲的裙角，但那母亲没有怒，反倒是开心地笑。
今日是国主家宴的日子，按照旧例，国主可邀请自己的家族中人，亲信功臣前来赴宴。作为国主的兄长，鲁阳王和广平王自然是在受邀礼帖上。
至午时，距宫廷开宴时候不早，顾嘉宁从暗室走了出来。
她回到床边，佯装刚睡醒的样子，连打个哈切儿，吩咐屋外的阿源进来服侍。
不一会儿，阿源手捧着一支方正木匣推门而入，笑嘻嘻的，像极了孩子。
“小姐，小姐，这可是广平王府派人送来的呢，说是凤来阁定制，您看看？”阿源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道，若没有自家主子的命令，她可不会擅自打开木匣。
顾嘉宁点头示好，也想看看是什么，继而猜想到底是谁送的，又有何目的。
得到主子顾嘉宁的允许，侍女阿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匣，像极了“穷途而匕首见”。
匣内有一条银绣白梅赤色曳地罗裙，还有一层外罩的白色薄纱，轻如蝉翼，透出五彩光亮，熠熠生辉。
“哇，小姐，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衣服呢，这想必是十分贵重的，许是原世子的意思，他可真对小姐上心。”阿源见到匣内的衣服，目不转睛道。
“上心？你如何看出的？”顾嘉宁仔细听完阿源的话，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问道。
“这也不难看出啊，前几日，原世子来王府里先去了王爷的静室，之后又来了小姐的洛明轩，和小姐相谈甚久，走后在长廊见了二小姐，话都不怎么说就离开王府了。”
阿源一脸单纯地看着小姐，向顾嘉宁靠近了几步，用着仅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又道：“奴婢今日去了账房领月银，又听见明月阁的阿宁说，说原世子有意娶您，不和二小姐说话是为了避嫌。二小姐知道了在王妃屋里整整哭了一天。显然，原世子定是小姐值得托福之人。”
说完，阿原低下了头，圆圆的脸上双颊各晕开了一朵红云，显而易见。
“阿源，你去檀木柜中取出我前日带回的木匣，我也想给妹妹一点心意好好安慰她。”说完，双手示意阿源递来这令人“惊喜”的华贵之物。
不一会儿，阿源捧着东西回到了顾嘉宁身边，又递了过去，换回刚才在手中的木匣，疑惑地看着自家主子。
“你将你手中的木匣送去明月阁，说是广平王府送都到我这儿来了，好好穿戴，不要辜负美意。”顾嘉宁对着阿源说，像是绝对的命令。
阿源小心地捧着木匣退出房外，只留下顾嘉宁一人紧紧地握着木匣两端，双眼无神。
每逢大事，顾嘉宁都会露出这种神情，前不久也是如此。
阿源回到洛明轩时，也见顾嘉宁从房里走出，心中地疑惑更加强烈了：小姐今日好生奇怪，比之前更胜。
顾嘉宁身披月白色斗篷，头发也被兜帽罩住了，走时微微可瞧见里面的一点红影，但具体穿了什么还是不能轻易瞧出。
见顾嘉宁如此姿态，王府的有些下人停下手中的活纷纷看向那一抹白色。
上了马车，顾嘉宁坐在角落，双手抱膝，眼睛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宫城门外，马蹄声和啼叫声不绝，顾嘉宁伸手撩开车身的一方帷帘。
此时，马车已经多到了“随处可见”的程度，王公贵眷皆着锦衣华服，就连在旁服侍的丫鬟小厮的衣裳也是用料贵重。
“淑窈妹妹，你怎么穿着披风？你可是冷了，咱们还是快去暖阁，不要惹了风寒。”一位着藕色织锦裙的贵家小姐忙拉着顾淑窈向宫门走去，二人步伐虽急但还是行之有礼。
顾嘉宁解开颈前的系带，褪去了月白色的斗篷，露出了里面的服饰，她随即走出了马车，吩咐车旁的阿源扶她下车。
阿源听见后，转过身，正准备伸手扶时，就看见了顾嘉宁的一脸花容，再往下看，心上更是颤了一颤：小姐怎会如此好看得没有之一。
顾嘉宁梳了一头飞仙髻，左右发间各别了一支镌刻玉兰琉璃簪，发后缀了一并两条的白色珠帘直垂背后，显得活泼可爱，同时又不失风雅高贵，白皙面上还是一贯的柳叶细眉，眼角淡扑粉妆，鼻梁高挺，朱唇点绛，她身着一件妃色苏绣百褶裙，上有外罩的白色对襟窄衣，对襟两边用金丝绣成凌云，匀称小巧；下有薄纱成裳，纱上有细珠汇成玉兰，走动时，轻纱微摆，恍若玉兰浮风，沐浴在一片红霞之中。
有如美人兮，仙姝恐能自望。
顾嘉宁走进宫内，一路上无不有看她之人，不少才子佳人细细品琢她的服饰。
福康宫，忆秋阁内，早已布置好了宾客的席位，室内最上方设置的金龙软榻正是为国主所设，左侧有一张凤椅，右侧则是一张略显尊贵的座椅，由此开来，阶下两列皆是宾客座椅，盈满室内。
进入福康宫，顾嘉宁并未去暖阁就坐，而是进了临近的香榭，这是她每年都会来的地方，因此很少人会在她在的时候来，除了......
“柔儿，我就猜你还在这，要入席了，我前来叫你。”宋佑思走了进来，自然地说道。
顾嘉宁听闻，点头说好。
......
“永祯郡主到，广平王府二小姐到。”礼制太监见二人入内，高喊一声。
国主已在位上，众人大多聚齐，随着一声，目光纷纷投射了过去。
国主面露慈笑，不说什么，向她二人示意入席，众宾客无可奈何地跟着微笑，心里想着那二人竟比陛下还晚来。
鲁阳王夫妇见了顾嘉宁，一人继续喝酒，一人低头。
右侧三列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招手，顾嘉宁起先有些高兴，但发觉站在自己身旁的还有宋佑思，又失落了起来。
只有宋知星自己知道，自己的眼里就是顾嘉宁。
顾嘉宁随侍从走到了自己的座位，端坐，执杯抿茶，举止优雅，偶有注意对面目光炽然。
“鲁阳王府二小姐到。”又是同一人的高喊，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只见少女身影，顾淑窈果然穿着虚称广平王府送来的衣裙，一身赤色伴着五彩缥缈，缓缓走来。
室内的人议论纷纷，面色复杂，顾淑窈见此以为赞美，面含欣喜，停在阶前，俯身行礼。
国主看见顾淑窈，又转向了鲁阳王夫妇，摆摆手，叹了一口气。
坐在席上的鲁阳王妃忙拉住顾淑窈的手，将她硬拽坐下，“你怎会穿了这件衣裳，我记得这不是你姐姐的吗？”
鲁阳王妃今日劝着顾永樟早早出府，为得就是让顾嘉宁穿上这不符礼制的服饰丢脸，殊不知后果落到了自己幺女的身上，语气便变得急不可耐，“你自去换了衣服，我叫阿宁为你备一件新的。”
顾淑窈听到母亲这般说法，满是不解，问：“为何？这很好看啊，为何换掉？”
为母者不想给子女解释，只不耐烦道：“我叫你去换就去换，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母亲的话你不听了？”
顾淑窈听出母亲生气了，便不再问，起身走了出去，顾嘉宁也见机行事跟了出去。
玉皇苑，曲径通幽，一路上没有其他人。
顾淑窈走在前方，贴身侍女阿宁跟在后方。听闻脚步声起，顾淑窈转身回望，看清了来者的面貌。
顾嘉宁一贯地无视她，擦肩而过，但走几步就停了，背对着她，淡淡道：“你知道为何母亲让你褪去这身华服，她不多说，我来告诉你，只因你在宫宴上穿了赤色，赤色代表什么，我就不多说了吧。”
“可你也这般，你怎么没事？”顾淑窈面色煞白，问道
“简单啊，母亲偏心，自是不舍怪罪于我。”顾嘉宁失笑，快走几步，渐不见了踪影。
今日是国主家宴的日子，按照旧例，国主可邀请自己的家族中人，亲信功臣前来赴宴。作为国主的兄长，鲁阳王和广平王自然是在受邀礼帖上。
至午时，距宫廷开宴时候不早，顾嘉宁从暗室走了出来。
她回到床边，佯装刚睡醒的样子，连打个哈切儿，吩咐屋外的阿源进来服侍。
不一会儿，阿源手捧着一支方正木匣推门而入，笑嘻嘻的，像极了孩子。
“小姐，小姐，这可是广平王府派人送来的呢，说是凤来阁定制，您看看？”阿源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道，若没有自家主子的命令，她可不会擅自打开木匣。
顾嘉宁点头示好，也想看看是什么，继而猜想到底是谁送的，又有何目的。
得到主子顾嘉宁的允许，侍女阿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匣，像极了“穷途而匕首见”。
匣内有一条银绣白梅赤色曳地罗裙，还有一层外罩的白色薄纱，轻如蝉翼，透出五彩光亮，熠熠生辉。
“哇，小姐，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衣服呢，这想必是十分贵重的，许是原世子的意思，他可真对小姐上心。”阿源见到匣内的衣服，目不转睛道。
“上心？你如何看出的？”顾嘉宁仔细听完阿源的话，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问道。
“这也不难看出啊，前几日，原世子来王府里先去了王爷的静室，之后又来了小姐的洛明轩，和小姐相谈甚久，走后在长廊见了二小姐，话都不怎么说就离开王府了。”
阿源一脸单纯地看着小姐，向顾嘉宁靠近了几步，用着仅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又道：“奴婢今日去了账房领月银，又听见明月阁的阿宁说，说原世子有意娶您，不和二小姐说话是为了避嫌。二小姐知道了在王妃屋里整整哭了一天。显然，原世子定是小姐值得托福之人。”
说完，阿原低下了头，圆圆的脸上双颊各晕开了一朵红云，显而易见。
“阿源，你去檀木柜中取出我前日带回的木匣，我也想给妹妹一点心意好好安慰她。”说完，双手示意阿源递来这令人“惊喜”的华贵之物。
不一会儿，阿源捧着东西回到了顾嘉宁身边，又递了过去，换回刚才在手中的木匣，疑惑地看着自家主子。
“你将你手中的木匣送去明月阁，说是广平王府送都到我这儿来了，好好穿戴，不要辜负美意。”顾嘉宁对着阿源说，像是绝对的命令。
阿源小心地捧着木匣退出房外，只留下顾嘉宁一人紧紧地握着木匣两端，双眼无神。
每逢大事，顾嘉宁都会露出这种神情，前不久也是如此。
阿源回到洛明轩时，也见顾嘉宁从房里走出，心中地疑惑更加强烈了：小姐今日好生奇怪，比之前更胜。
顾嘉宁身披月白色斗篷，头发也被兜帽罩住了，走时微微可瞧见里面的一点红影，但具体穿了什么还是不能轻易瞧出。
见顾嘉宁如此姿态，王府的有些下人停下手中的活纷纷看向那一抹白色。
上了马车，顾嘉宁坐在角落，双手抱膝，眼睛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宫城门外，马蹄声和啼叫声不绝，顾嘉宁伸手撩开车身的一方帷帘。
此时，马车已经多到了“随处可见”的程度，王公贵眷皆着锦衣华服，就连在旁服侍的丫鬟小厮的衣裳也是用料贵重。
“淑窈妹妹，你怎么穿着披风？你可是冷了，咱们还是快去暖阁，不要惹了风寒。”一位着藕色织锦裙的贵家小姐忙拉着顾淑窈向宫门走去，二人步伐虽急但还是行之有礼。
顾嘉宁解开颈前的系带，褪去了月白色的斗篷，露出了里面的服饰，她随即走出了马车，吩咐车旁的阿源扶她下车。
阿源听见后，转过身，正准备伸手扶时，就看见了顾嘉宁的一脸花容，再往下看，心上更是颤了一颤：小姐怎会如此好看得没有之一。
顾嘉宁梳了一头飞仙髻，左右发间各别了一支镌刻玉兰琉璃簪，发后缀了一并两条的白色珠帘直垂背后，显得活泼可爱，同时又不失风雅高贵，白皙面上还是一贯的柳叶细眉，眼角淡扑粉妆，鼻梁高挺，朱唇点绛，她身着一件妃色苏绣百褶裙，上有外罩的白色对襟窄衣，对襟两边用金丝绣成凌云，匀称小巧；下有薄纱成裳，纱上有细珠汇成玉兰，走动时，轻纱微摆，恍若玉兰浮风，沐浴在一片红霞之中。
有如美人兮，仙姝恐能自望。
顾嘉宁走进宫内，一路上无不有看她之人，不少才子佳人细细品琢她的服饰。
福康宫，忆秋阁内，早已布置好了宾客的席位，室内最上方设置的金龙软榻正是为国主所设，左侧有一张凤椅，右侧则是一张略显尊贵的座椅，由此开来，阶下两列皆是宾客座椅，盈满室内。
进入福康宫，顾嘉宁并未去暖阁就坐，而是进了临近的香榭，这是她每年都会来的地方，因此很少人会在她在的时候来，除了......
“柔儿，我就猜你还在这，要入席了，我前来叫你。”宋佑思走了进来，自然地说道。
顾嘉宁听闻，点头说好。
......
“永祯郡主到，广平王府二小姐到。”礼制太监见二人入内，高喊一声。
国主已在位上，众人大多聚齐，随着一声，目光纷纷投射了过去。
国主面露慈笑，不说什么，向她二人示意入席，众宾客无可奈何地跟着微笑，心里想着那二人竟比陛下还晚来。
鲁阳王夫妇见了顾嘉宁，一人继续喝酒，一人低头。
右侧三列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招手，顾嘉宁起先有些高兴，但发觉站在自己身旁的还有宋佑思，又失落了起来。
只有宋知星自己知道，自己的眼里就是顾嘉宁。
顾嘉宁随侍从走到了自己的座位，端坐，执杯抿茶，举止优雅，偶有注意对面目光炽然。
“鲁阳王府二小姐到。”又是同一人的高喊，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只见少女身影，顾淑窈果然穿着虚称广平王府送来的衣裙，一身赤色伴着五彩缥缈，缓缓走来。
室内的人议论纷纷，面色复杂，顾淑窈见此以为赞美，面含欣喜，停在阶前，俯身行礼。
国主看见顾淑窈，又转向了鲁阳王夫妇，摆摆手，叹了一口气。
坐在席上的鲁阳王妃忙拉住顾淑窈的手，将她硬拽坐下，“你怎会穿了这件衣裳，我记得这不是你姐姐的吗？”
鲁阳王妃今日劝着顾永樟早早出府，为得就是让顾嘉宁穿上这不符礼制的服饰丢脸，殊不知后果落到了自己幺女的身上，语气便变得急不可耐，“你自去换了衣服，我叫阿宁为你备一件新的。”
顾淑窈听到母亲这般说法，满是不解，问：“为何？这很好看啊，为何换掉？”
为母者不想给子女解释，只不耐烦道：“我叫你去换就去换，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母亲的话你不听了？”
顾淑窈听出母亲生气了，便不再问，起身走了出去，顾嘉宁也见机行事跟了出去。
玉皇苑，曲径通幽，一路上没有其他人。
顾淑窈走在前方，贴身侍女阿宁跟在后方。听闻脚步声起，顾淑窈转身回望，看清了来者的面貌。
顾嘉宁一贯地无视她，擦肩而过，但走几步就停了，背对着她，淡淡道：“你知道为何母亲让你褪去这身华服，她不多说，我来告诉你，只因你在宫宴上穿了赤色，赤色代表什么，我就不多说了吧。”
“可你也这般，你怎么没事？”顾淑窈面色煞白，问道
“简单啊，母亲偏心，自是不舍怪罪于我。”顾嘉宁失笑，快走几步，渐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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