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间又多一分甜
不管这是不是真正的活性炭，但过滤效果比未二次碳化的竹炭颗粒好，那么李俭就认为，他做出来的就是活性炭。
于是依旧是清洗过的尖口罐子，底层是活性炭，上面一层稻草，然后是竹炭颗粒，又是一层稻草，然后是细砂，这一次李俭将过滤层多加了一层，再加了一层碎石，然后才将红糖放了上去。
依旧是黄泥淋水，尖口罐子的木塞已经拔去，架在了另外一个阔口陶罐上，这过滤效率就有些慢，于是李俭也不急，隔一个时辰看一下，然后再加黄泥水，依旧用了两天，才将红糖全部融化。
收集到的糖液已经变清了很多，但李俭还是进行了第二次过滤，并且一连过滤了三次。这个时候糖液已经开始变得稠了许多，于是李俭分为两份，一份在阴凉处静置，一份则继续熬煮烧干水分。
竹屋里只有李俭和马叔父子，母亲严氏也忍不住好奇，带了个婢女过来看，李俭也没有阻止，整个工艺到了最后一步，也就不存在什么技术泄密了。
当水分熬煮完毕，李俭小心翼翼地将糖粉刮了下来，倒入一个瓷盘中时，所有人都惊叹了起来，红糖已经变成了白糖，虽然色泽稍暗，但却的的确确是白糖！
“我家有了个这个制白糖的产业，便是足矣！”李俭心满意足，他拿过一个精致的小小的铜杆秤，这是道士们炼丹时必备的工具，然后开始给白糖称重。
粗略算了一下，红糖变白糖，质量减少了四分之三以上，将近八成，也就是说四到五两红糖，才能转化为一两白糖。以从鄠县城购买石蜜的价格计，考虑到诸多人工、物力消耗，白糖的成本，已经超过了一两百文。
当然若是能够在岭南广设甘蔗园，就地生产白糖，那么成本至少能降低到一两六十文左右，这当然只是李俭的猜测，若实际开办甘蔗园并制白糖作坊，他觉得成本估计还得要高一些。
于是李俭便笑着对马叔说：“到时候若开办作坊制白糖，马叔就去当个管事，若干得好，便放了你的奴籍，也做回良民！”马叔连忙称谢。
隋唐制度，百姓有卖身为奴仆的，是要在官府备案的，并且法律明文规定，主人不得杀害伤残奴仆，这也算是法律的一点儿小进步。
然后李俭便调了一杯白糖水，细细品尝后，发现并无异味，不由得点点头。他做出来的白糖，是颗粒状略有些粉化的，因此李俭猜想，或许阴凉放置到自然结晶的那一罐白糖水，可以凝结成大的完美的颗粒。
他将整套的工艺流程重新梳理了一遍，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了，因为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材料，他觉得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接下来，李俭需要了解整个长安的糖业市场，关中是大唐膏腴区域，而长安则是膏腴中的精华，如果在长安买不到的东西，恐怕整个天下也寻不到了。
于是马叔便向长安而去，李俭则继续开始了悠闲的生活，偶尔去师兄们的道观中走一走，提上一两个小建议，他发现道士们的情绪还是很高涨的，毕竟几乎所有人的课题都在推进，总有出成果的那一天。
河东战事的消息再次传来，秦王李世民占据绛州，切断了宋金刚等与刘武周的联系，逼得宋金刚不得不猛攻绛州城，却数月毫无进展，反而损兵折将。
由于得不到及时的粮草补给，而李世民派精兵猛攻蒲州，王行本无奈投降，被押至绛州斩首。李渊则派人暗中赦免占据夏县的吕崇茂的罪过，许诺拜他为夏州刺史。于是吕崇茂便打算暗杀尉迟恭，此前为了保护盟友，宋金刚派了尉迟恭入夏县援助，结果吕崇茂的谋划被尉迟恭察觉，本人被反杀。
到了三月底，宋金刚各部粮食几乎吃光，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坚持，便强行越过绛州向北逃窜，被李世民一路追击，雀鼠谷一战，一天交锋八次，宋金刚伤亡被俘数万人，一路逃到了介休县城。此前永安王李孝基等被俘诸将，都趁机逃了回来，唯独李孝基却被宋金刚杀害。
由于兵锋推进到了介州，李世民也终于与苇泽关的平阳公主恢复了联系，平阳公主不愧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女性军事家，苇泽关只有数千名守军，但在她的指挥下，硬是坚持到了现在，这使得刘武周东进的战略破产。
消息传到了长安，李渊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眼看儿子在战场无往不利，他第一次觉得，天命或许真的应在他李家身上了。
五月中旬，黄师兄终于研究成功了新的煎盐法，相比大火熬煮的笨办法，新法最大的不同，是在粗盐熬煮时，添加了些东西，李俭也不明白到底有哪些原料，但听到其中有明矾时，他便很是反对。
于是黄师兄等人又改进了添加物，李俭也将竹炭颗粒过滤和活性炭过滤的方法拿了出来，但经过试验对比后发现，用竹炭过滤就足够了，活性炭的意义并不大。
就这样，李俭的名字也被黄师兄加了进去，然后上报给了师父岐晖，并挑选道士，对提炼出的精盐进行了评判。
河东的消息不断传来，李世民在介休城下，击败了宋金刚最后的主力，晋阳的刘武周听到消息后大为恐惧，于是转头逃回了草原，跟在了突厥屁股后面，连马邑都不敢回了。
于是河东被唐军收复，宋金刚收拾了百余名残部，也逃回了突厥，但没多久他就觉得跟着突厥混没前途，想要逃回马邑、上谷一带，被初罗可汗派兵追上并腰斩。
于是刘武周的主力基本被消灭殆尽，尉迟恭等将领也向李世民投降，消息传到长安，李渊便立刻派使者，仿照当年卫青大破匈奴、汉武帝遣使军中拜为大将军的旧例，在军中加秦王为益州道行台尚书令。
如果将此时的大唐疆域分作四部分，关中、陇右、河东、巴蜀，那么李世民一个人就身兼关中、巴蜀两地的行政权，以及陇右的军事指挥权，权势之大，令人惊叹。
六月，李渊亲临楼观，并赐通道观改名为宗圣观，楼观道一派在关中声望大涨。这是李渊想到大半年前，岐晖数次推荐秦王领兵，又数次为国家祈福，而给予的赏赐。经此一事，道教在某种意义上就成了大唐的国教。
李俭当然没资格去拜见或者参与这件事，虽然年后李世民反攻，在浩州的李仲文部也乏力，并没有给予李世民正面战场多少有力的支援，但毕竟是除了平阳公主外，河东唯一一个能坚守下来的人，因此李仲文依旧为并州总管，但考虑到李元吉逃跑，李渊实际上就是将龙兴之地交给了李仲文。
李俭已经懒得分散精力去关注这些了，他现在正和马叔一起，察看当初签订约书后那几户农家的最终收成。由于他将不同材料的肥料、不同的加工方式、不同的用量等分别做了对照组，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最终时刻。
山间的土地，多以中、下田为主，因此李俭选择的都是中田。按照此前他在周至县当县令时的经历，上田的亩产普遍超过了一石，而中田则在七八斗之间。
李俭和马叔做出来的发酵过的农家肥，效果还是不错，有一半多的农田亩产达到了八斗半，有十多亩达到了九斗多一些，还有十来亩，则达到了一石一斗到二斗。
当然一石二斗的产量并不具备任何代表性，毕竟还存在着一些偶然性，但李俭很是满足了，这说明农家肥的发酵是完全可行的。
于是他便让马叔将准备好的几十贯钱分发给签订约书的农户，说：“得诸位信任，用了我家的肥料，这些就当做奖赏，给婆娘们扯几尺花布，给孩子们割几斤肉，来年大家的生活都会更好的！”
平白得了意外之财，农人们都是欢喜不已，却有个肤色黢黑的农人，壮了胆子问：“敢问李少爷，种秋粮时，我等还能用上这肥料吗？”
他们并不清楚李俭的身份，都只是道观的佃户，眼看观中的道士们对李俭态度很是亲近，只觉得这是好东西，毕竟哪里见过穿长衫的少爷公子，肯跟臭烘烘的农肥粪便打交道呢？
李俭笑了笑：“下半年怕是没有了，等明年吧！”他要根据这一次肥料的实际使用情况调整配方工艺，即便现在沤肥堆肥，也是赶不上秋收了，只有等到明年。
就着一块木板，将各个地块的亩产记录下来，李俭便挥了挥手，告辞了农家，与马叔骑着驴，向家中走去。现如今李渊重用李仲文，但李俭并非没有破局的办法，他只是觉得，天下未定，贸然拿出火药来绝非好事。
黑火药并不难做，但是想到当初他很是自信地以为，凭借“黄泥淋水”四个字，就想轻易地将白糖做出来，却花费了一个多月的功夫，自己制作炉子，制作竹炭，制作活性炭，用尽了各种方法，才艰难地成功。
李俭顿时觉得，挑选最好的原材料，少量制作品质不错的黑火药，他已经成功了，但若是大规模、考虑成本的情况下制作黑火药，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于是依旧是清洗过的尖口罐子，底层是活性炭，上面一层稻草，然后是竹炭颗粒，又是一层稻草，然后是细砂，这一次李俭将过滤层多加了一层，再加了一层碎石，然后才将红糖放了上去。
依旧是黄泥淋水，尖口罐子的木塞已经拔去，架在了另外一个阔口陶罐上，这过滤效率就有些慢，于是李俭也不急，隔一个时辰看一下，然后再加黄泥水，依旧用了两天，才将红糖全部融化。
收集到的糖液已经变清了很多，但李俭还是进行了第二次过滤，并且一连过滤了三次。这个时候糖液已经开始变得稠了许多，于是李俭分为两份，一份在阴凉处静置，一份则继续熬煮烧干水分。
竹屋里只有李俭和马叔父子，母亲严氏也忍不住好奇，带了个婢女过来看，李俭也没有阻止，整个工艺到了最后一步，也就不存在什么技术泄密了。
当水分熬煮完毕，李俭小心翼翼地将糖粉刮了下来，倒入一个瓷盘中时，所有人都惊叹了起来，红糖已经变成了白糖，虽然色泽稍暗，但却的的确确是白糖！
“我家有了个这个制白糖的产业，便是足矣！”李俭心满意足，他拿过一个精致的小小的铜杆秤，这是道士们炼丹时必备的工具，然后开始给白糖称重。
粗略算了一下，红糖变白糖，质量减少了四分之三以上，将近八成，也就是说四到五两红糖，才能转化为一两白糖。以从鄠县城购买石蜜的价格计，考虑到诸多人工、物力消耗，白糖的成本，已经超过了一两百文。
当然若是能够在岭南广设甘蔗园，就地生产白糖，那么成本至少能降低到一两六十文左右，这当然只是李俭的猜测，若实际开办甘蔗园并制白糖作坊，他觉得成本估计还得要高一些。
于是李俭便笑着对马叔说：“到时候若开办作坊制白糖，马叔就去当个管事，若干得好，便放了你的奴籍，也做回良民！”马叔连忙称谢。
隋唐制度，百姓有卖身为奴仆的，是要在官府备案的，并且法律明文规定，主人不得杀害伤残奴仆，这也算是法律的一点儿小进步。
然后李俭便调了一杯白糖水，细细品尝后，发现并无异味，不由得点点头。他做出来的白糖，是颗粒状略有些粉化的，因此李俭猜想，或许阴凉放置到自然结晶的那一罐白糖水，可以凝结成大的完美的颗粒。
他将整套的工艺流程重新梳理了一遍，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了，因为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材料，他觉得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接下来，李俭需要了解整个长安的糖业市场，关中是大唐膏腴区域，而长安则是膏腴中的精华，如果在长安买不到的东西，恐怕整个天下也寻不到了。
于是马叔便向长安而去，李俭则继续开始了悠闲的生活，偶尔去师兄们的道观中走一走，提上一两个小建议，他发现道士们的情绪还是很高涨的，毕竟几乎所有人的课题都在推进，总有出成果的那一天。
河东战事的消息再次传来，秦王李世民占据绛州，切断了宋金刚等与刘武周的联系，逼得宋金刚不得不猛攻绛州城，却数月毫无进展，反而损兵折将。
由于得不到及时的粮草补给，而李世民派精兵猛攻蒲州，王行本无奈投降，被押至绛州斩首。李渊则派人暗中赦免占据夏县的吕崇茂的罪过，许诺拜他为夏州刺史。于是吕崇茂便打算暗杀尉迟恭，此前为了保护盟友，宋金刚派了尉迟恭入夏县援助，结果吕崇茂的谋划被尉迟恭察觉，本人被反杀。
到了三月底，宋金刚各部粮食几乎吃光，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坚持，便强行越过绛州向北逃窜，被李世民一路追击，雀鼠谷一战，一天交锋八次，宋金刚伤亡被俘数万人，一路逃到了介休县城。此前永安王李孝基等被俘诸将，都趁机逃了回来，唯独李孝基却被宋金刚杀害。
由于兵锋推进到了介州，李世民也终于与苇泽关的平阳公主恢复了联系，平阳公主不愧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女性军事家，苇泽关只有数千名守军，但在她的指挥下，硬是坚持到了现在，这使得刘武周东进的战略破产。
消息传到了长安，李渊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眼看儿子在战场无往不利，他第一次觉得，天命或许真的应在他李家身上了。
五月中旬，黄师兄终于研究成功了新的煎盐法，相比大火熬煮的笨办法，新法最大的不同，是在粗盐熬煮时，添加了些东西，李俭也不明白到底有哪些原料，但听到其中有明矾时，他便很是反对。
于是黄师兄等人又改进了添加物，李俭也将竹炭颗粒过滤和活性炭过滤的方法拿了出来，但经过试验对比后发现，用竹炭过滤就足够了，活性炭的意义并不大。
就这样，李俭的名字也被黄师兄加了进去，然后上报给了师父岐晖，并挑选道士，对提炼出的精盐进行了评判。
河东的消息不断传来，李世民在介休城下，击败了宋金刚最后的主力，晋阳的刘武周听到消息后大为恐惧，于是转头逃回了草原，跟在了突厥屁股后面，连马邑都不敢回了。
于是河东被唐军收复，宋金刚收拾了百余名残部，也逃回了突厥，但没多久他就觉得跟着突厥混没前途，想要逃回马邑、上谷一带，被初罗可汗派兵追上并腰斩。
于是刘武周的主力基本被消灭殆尽，尉迟恭等将领也向李世民投降，消息传到长安，李渊便立刻派使者，仿照当年卫青大破匈奴、汉武帝遣使军中拜为大将军的旧例，在军中加秦王为益州道行台尚书令。
如果将此时的大唐疆域分作四部分，关中、陇右、河东、巴蜀，那么李世民一个人就身兼关中、巴蜀两地的行政权，以及陇右的军事指挥权，权势之大，令人惊叹。
六月，李渊亲临楼观，并赐通道观改名为宗圣观，楼观道一派在关中声望大涨。这是李渊想到大半年前，岐晖数次推荐秦王领兵，又数次为国家祈福，而给予的赏赐。经此一事，道教在某种意义上就成了大唐的国教。
李俭当然没资格去拜见或者参与这件事，虽然年后李世民反攻，在浩州的李仲文部也乏力，并没有给予李世民正面战场多少有力的支援，但毕竟是除了平阳公主外，河东唯一一个能坚守下来的人，因此李仲文依旧为并州总管，但考虑到李元吉逃跑，李渊实际上就是将龙兴之地交给了李仲文。
李俭已经懒得分散精力去关注这些了，他现在正和马叔一起，察看当初签订约书后那几户农家的最终收成。由于他将不同材料的肥料、不同的加工方式、不同的用量等分别做了对照组，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最终时刻。
山间的土地，多以中、下田为主，因此李俭选择的都是中田。按照此前他在周至县当县令时的经历，上田的亩产普遍超过了一石，而中田则在七八斗之间。
李俭和马叔做出来的发酵过的农家肥，效果还是不错，有一半多的农田亩产达到了八斗半，有十多亩达到了九斗多一些，还有十来亩，则达到了一石一斗到二斗。
当然一石二斗的产量并不具备任何代表性，毕竟还存在着一些偶然性，但李俭很是满足了，这说明农家肥的发酵是完全可行的。
于是他便让马叔将准备好的几十贯钱分发给签订约书的农户，说：“得诸位信任，用了我家的肥料，这些就当做奖赏，给婆娘们扯几尺花布，给孩子们割几斤肉，来年大家的生活都会更好的！”
平白得了意外之财，农人们都是欢喜不已，却有个肤色黢黑的农人，壮了胆子问：“敢问李少爷，种秋粮时，我等还能用上这肥料吗？”
他们并不清楚李俭的身份，都只是道观的佃户，眼看观中的道士们对李俭态度很是亲近，只觉得这是好东西，毕竟哪里见过穿长衫的少爷公子，肯跟臭烘烘的农肥粪便打交道呢？
李俭笑了笑：“下半年怕是没有了，等明年吧！”他要根据这一次肥料的实际使用情况调整配方工艺，即便现在沤肥堆肥，也是赶不上秋收了，只有等到明年。
就着一块木板，将各个地块的亩产记录下来，李俭便挥了挥手，告辞了农家，与马叔骑着驴，向家中走去。现如今李渊重用李仲文，但李俭并非没有破局的办法，他只是觉得，天下未定，贸然拿出火药来绝非好事。
黑火药并不难做，但是想到当初他很是自信地以为，凭借“黄泥淋水”四个字，就想轻易地将白糖做出来，却花费了一个多月的功夫，自己制作炉子，制作竹炭，制作活性炭，用尽了各种方法，才艰难地成功。
李俭顿时觉得，挑选最好的原材料，少量制作品质不错的黑火药，他已经成功了，但若是大规模、考虑成本的情况下制作黑火药，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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