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送医下乡
大道理是人人都会讲的，李俭给岐晖讲了一个大道理，那就是给楼观道的未来指出了一个发展方向。岐晖不知道这个方向是不是一定正确的，但他觉得，终究可以放手一试。
作为一个工科男，李俭一向脚踏实地，在他看来，为着一个目标或者方向而努力，讲大道理只是微不足道的其中一步，其他事情还需要慢慢去做。若将达到目标的步骤拆解，可能每一个步骤都只是一件小事，但所有的大事，不都是由一件件小事累积而成的吗？
对此他早有设想，而且派属下做过多方面的调查，于是说：“百姓日用，离不开衣食住行四个字。譬如玄真观的师兄们现如今提纯白硝，硝石乃是常见之物，却可以一年四季皆有冰吃，百姓夏日里可以花少许钱买冰沙吃，又可以降温，这就是与食、住有关了。”
“道门能做的事情不止这些。诸师兄多有会些医术的，现如今天下医者少，而百姓求医难。师父不如将观中会医术的师兄们集结起来，由我周至县衙出面，派官吏衙役跟随，巡医诸乡，诊断不要钱，治病的药材收一半的钱，所需各等药材，县里帮忙收集寻找。”
“这样百姓受益，楼观得名，亦可以将道教教义传播，吸引更多百姓信仰，我周至县也得名利，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师父以为如何？”
岐晖连连点头，实际上自东汉道教产生以来，原本道教也是一个激进的宗教，走的是下层路线，比如黄巾起义的张角兄弟，就在民间广施符水，最终引发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而汉末张鲁建五斗米道，割据汉中，甚至建立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政教合一的小政权。
到了东晋时期，孙恩、卢循作为五斗米道的领袖，又发起了大规模的起义，这种激进的作风，自然引起了当权者的武力打压，于是道教诸派系才慢慢变得平和了许多。
为了传播，道教大致走过两条路线，其一是上层路线，也就是与统治阶层联合，于是就有了二武灭佛，背后道教徒有一定的推动作用；其二依旧是民间底层路线，但多以符水施恩，走的类似于诸多宗教愚弄、欺骗百姓的方式。
李俭的建议，并不是对道教传播方式的全面修改，他没这个能力，甚至岐晖这位楼观道的主持也没这个能力。
李俭的建议，并不反对道教继续走上层路线，但却对下层传播路线稍作调整，着手于有利百姓，做一些实际的事情，那么受到恩惠的百姓自然会选择信还是不信。
这样的方式更加温和，是一种改良，岐晖对此也并不反对，毕竟他在通道观时，也多有百姓民众主动求符水，现在李俭的建议之下，只是道士们变得更为主动一些而已。
岐晖同意了李俭的建议，当即派弟子将观中懂医术的都调来，李俭自然也要有所表示，他先去了周至县北秦王府的琉璃作坊，明白地告诉管事，他是来化缘的，将事情大致讲述一番后，管事也不敢拿主意，只说回报秦王妃，李俭表示理解。
然后他又拜访宜寿宫，从李三娘那里收了一百贯的财物以及一些草药，又派人往长安的楚王府，同样收到了一百贯的钱财和其他药物等。
琉璃作坊此时已经开始了小规模的售卖，虽然暂时赚的钱不多，但听闻管事转告后，秦王妃立刻拨了一百贯的钱粮，甚至还送来了一车草药。
于是岐晖也以楼观的名义，同样支了一百贯的钱，以及满满两大车的草药。得了这许多，周至县也要表示，于是李俭以县令的名义，拨了同样价值的粮草，又向县里大户化缘，前后收集了价值千余贯的财物。
他派出县里一名司户佐，领本曹小吏若干并衙役、白直二十人，与通道观前来的二十多名懂医术的道士，组成了下乡巡回医疗队，并派专人记录收支，一切账目都要做得明明白白。
而且名义上，是天子初临大宝，爱护百姓，秦王、楚王、柴县公、平阳公主并县里大户跟进，为出了钱的诸家扬名。
于是整个八月，周至县主要做两件事，其一是修缮水渠、在各处修建水力磨坊；其二则是联合楼观道，为百姓免费看病诊断。
时间过得很快，秋收刚结束不久，李俭就收到消息，先前驻屯潼关一带的李仲文部，转为并州总管，平阳公主则获得了领兵的机会，前往苇泽关镇守。
苇泽关在并州境内，地处太行山西侧，位置重要。因为就在李渊称帝不久，割据河北的窦建德自称夏王，改元五凤，李渊自然要防备窦建德突袭他起家的晋阳，思来想去，手下也只有女儿平阳公主可用。
现如今的大唐，由于刚刚立国，虽然拥兵号称三十万，但实际上可以独立统领大军的将帅却很少，李渊不得不任用亲属宗室。
于是在周至县城东，李俭送别路过的平阳公主，他诚恳地说：“下官祝将军此去万胜！还请将军多多保重身体！”获得了重新领兵的机会，平阳公主自然意气风发，她笑着说：“多谢文约相送！”
前月她亲往太白山求医，连续两次孙思邈都外出不在，以为无缘，也就不去了。倒是孙思邈听闻后，专程前来宜寿宫为平阳公主诊断，开了个药方，并叮嘱不可过于劳心。
但平阳公主却不在意，她那颗女儿家的雄心再次跳动起来，迫不及待想要赶往苇泽关。原本她很想奏请父皇，将李俭也调至军中跟随自己，但是想要父亲还要依仗李仲文的武勇，这件事也就只能想一想了。
平阳公主离开了，李俭继续忙碌于本县事务。秦王李世民领大军与薛仁杲正对峙于陇西，薛仁杲的父亲薛举在大业十三年，也就是去年四月就割据陇右，自称西秦霸王，七月称帝，并不断向关中进发。
去年十二月，薛仁杲就领兵抵近扶风郡西面，却被李世民领兵击退。今年六月，李世民再度领军，拒薛举军于高墌城，见薛举势大，于是决定据城不出。
但不久李世民就生病，于是返回长安休养。行军长史刘文静、殷开山等守城两月，自以为唐军人多，便疏于防范，薛举便诱战突袭，俘虏大将刘弘基、李安远等，唐军败退。
长安大为震动，但没几天薛举突然病死了，薛仁杲继位为帝，但他生性残暴，对待部下严苛，当太子时就多与部下不和，薛举突然去世，于是引得薛氏政权内部不安。
而李世民也拖着病体再次领兵出战，反攻至高墌城，与薛仁杲在泾州一带对峙。
这对关中是个大好的消息，此前由于刘文静等大败，关中骚动，周至县折冲府士兵尽数被调往宁州一带集结，长安甚至下令，六十岁以下的男丁，都要前往折冲府接受民兵训练。
而陇西的战事也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了关中诸县，比如李俭派人修缮水渠，雇佣的农夫，大多是年老体衰，还包括许多伤残老兵，于是修缮水渠一事，进展就很是缓慢。
为此李俭不得不派出衙役巡视地方，毕竟乡村许多青壮都从军，只留妇孺老少在家，他必须保证县里的安稳。这也是为什么李俭急急忙忙以说辞说动岐晖、广派道士免费为百姓看病的原因。
随着李世民再度领兵前往，稳定了前线局势，于是关中民心渐安，市面上又恢复了繁华。关中下起了一场小雨，接连数日，秋意渐起，让李俭不由得心烦。
他面前的书案上摆着一封书信，是向善志写来的。春耕时李俭曾向县里大户借了些耕牛，抽调到其他缺少耕牛的乡里暂用。
向善志作为本县豪族，自然是不缺耕牛的。但管家吝啬，只借了三五头，等到还回去的时候，便说其中一头耕牛被压坏了背，数次来县里讨要说法。
李俭派人看了后，果有此事，于是请兽医看治，并表示县里愿意赔偿。本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却不想向府管家居然给向善志写信，于是李俭就收到了向善志的书信。
作为娘子军的一个小军头，当初李渊将向善志调至李世民部下，于是如今向善志跟随李渊的堂弟、刑部侍郎、长平王李叔良镇守泾州附近，领兵数千为将。
由于地处前线，且李叔良兵少，故而对向善志很是看重，难免让向善志有些飘飘然，所以竟然为了一头耕牛，就要写信，希望李俭赔偿。
这让李俭很是气愤，心里却更加看不起向善志。于是不再理会，向家的管家来求见，他连见都不见。
与薛仁杲的战事战报也不断向关中传来，九月中旬，薛仁杲包围了骠骑将军刘感坐镇的泾州，数日后李叔良领向善志等部将解围。但很快刘感在前往高墌城时被抓，被薛仁杲残忍杀害。
于是泾州再度被围困，向家顿时变得低调了起来，毕竟家主被围困，谁知道还能不能活呢？但九月下旬，秦王李世民领军，再度来到了高墌城、折墌城一带，距离泾州城池不远。
此后便没有了消息传来，到了十一月初，对峙六十余日的薛仁杲大军开始缺粮，于是李世民果断发起了浅水原之战，大败薛仁杲的部将宗罗睺，并一路推进，包围了泾川城。
十一月初八，众叛亲离的薛仁杲无奈出城投降，于是李世民收复陇西诸州县，并押着薛仁杲，向长安胜利而回。
而向家也开始再次作妖了！
作为一个工科男，李俭一向脚踏实地，在他看来，为着一个目标或者方向而努力，讲大道理只是微不足道的其中一步，其他事情还需要慢慢去做。若将达到目标的步骤拆解，可能每一个步骤都只是一件小事，但所有的大事，不都是由一件件小事累积而成的吗？
对此他早有设想，而且派属下做过多方面的调查，于是说：“百姓日用，离不开衣食住行四个字。譬如玄真观的师兄们现如今提纯白硝，硝石乃是常见之物，却可以一年四季皆有冰吃，百姓夏日里可以花少许钱买冰沙吃，又可以降温，这就是与食、住有关了。”
“道门能做的事情不止这些。诸师兄多有会些医术的，现如今天下医者少，而百姓求医难。师父不如将观中会医术的师兄们集结起来，由我周至县衙出面，派官吏衙役跟随，巡医诸乡，诊断不要钱，治病的药材收一半的钱，所需各等药材，县里帮忙收集寻找。”
“这样百姓受益，楼观得名，亦可以将道教教义传播，吸引更多百姓信仰，我周至县也得名利，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师父以为如何？”
岐晖连连点头，实际上自东汉道教产生以来，原本道教也是一个激进的宗教，走的是下层路线，比如黄巾起义的张角兄弟，就在民间广施符水，最终引发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而汉末张鲁建五斗米道，割据汉中，甚至建立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政教合一的小政权。
到了东晋时期，孙恩、卢循作为五斗米道的领袖，又发起了大规模的起义，这种激进的作风，自然引起了当权者的武力打压，于是道教诸派系才慢慢变得平和了许多。
为了传播，道教大致走过两条路线，其一是上层路线，也就是与统治阶层联合，于是就有了二武灭佛，背后道教徒有一定的推动作用；其二依旧是民间底层路线，但多以符水施恩，走的类似于诸多宗教愚弄、欺骗百姓的方式。
李俭的建议，并不是对道教传播方式的全面修改，他没这个能力，甚至岐晖这位楼观道的主持也没这个能力。
李俭的建议，并不反对道教继续走上层路线，但却对下层传播路线稍作调整，着手于有利百姓，做一些实际的事情，那么受到恩惠的百姓自然会选择信还是不信。
这样的方式更加温和，是一种改良，岐晖对此也并不反对，毕竟他在通道观时，也多有百姓民众主动求符水，现在李俭的建议之下，只是道士们变得更为主动一些而已。
岐晖同意了李俭的建议，当即派弟子将观中懂医术的都调来，李俭自然也要有所表示，他先去了周至县北秦王府的琉璃作坊，明白地告诉管事，他是来化缘的，将事情大致讲述一番后，管事也不敢拿主意，只说回报秦王妃，李俭表示理解。
然后他又拜访宜寿宫，从李三娘那里收了一百贯的财物以及一些草药，又派人往长安的楚王府，同样收到了一百贯的钱财和其他药物等。
琉璃作坊此时已经开始了小规模的售卖，虽然暂时赚的钱不多，但听闻管事转告后，秦王妃立刻拨了一百贯的钱粮，甚至还送来了一车草药。
于是岐晖也以楼观的名义，同样支了一百贯的钱，以及满满两大车的草药。得了这许多，周至县也要表示，于是李俭以县令的名义，拨了同样价值的粮草，又向县里大户化缘，前后收集了价值千余贯的财物。
他派出县里一名司户佐，领本曹小吏若干并衙役、白直二十人，与通道观前来的二十多名懂医术的道士，组成了下乡巡回医疗队，并派专人记录收支，一切账目都要做得明明白白。
而且名义上，是天子初临大宝，爱护百姓，秦王、楚王、柴县公、平阳公主并县里大户跟进，为出了钱的诸家扬名。
于是整个八月，周至县主要做两件事，其一是修缮水渠、在各处修建水力磨坊；其二则是联合楼观道，为百姓免费看病诊断。
时间过得很快，秋收刚结束不久，李俭就收到消息，先前驻屯潼关一带的李仲文部，转为并州总管，平阳公主则获得了领兵的机会，前往苇泽关镇守。
苇泽关在并州境内，地处太行山西侧，位置重要。因为就在李渊称帝不久，割据河北的窦建德自称夏王，改元五凤，李渊自然要防备窦建德突袭他起家的晋阳，思来想去，手下也只有女儿平阳公主可用。
现如今的大唐，由于刚刚立国，虽然拥兵号称三十万，但实际上可以独立统领大军的将帅却很少，李渊不得不任用亲属宗室。
于是在周至县城东，李俭送别路过的平阳公主，他诚恳地说：“下官祝将军此去万胜！还请将军多多保重身体！”获得了重新领兵的机会，平阳公主自然意气风发，她笑着说：“多谢文约相送！”
前月她亲往太白山求医，连续两次孙思邈都外出不在，以为无缘，也就不去了。倒是孙思邈听闻后，专程前来宜寿宫为平阳公主诊断，开了个药方，并叮嘱不可过于劳心。
但平阳公主却不在意，她那颗女儿家的雄心再次跳动起来，迫不及待想要赶往苇泽关。原本她很想奏请父皇，将李俭也调至军中跟随自己，但是想要父亲还要依仗李仲文的武勇，这件事也就只能想一想了。
平阳公主离开了，李俭继续忙碌于本县事务。秦王李世民领大军与薛仁杲正对峙于陇西，薛仁杲的父亲薛举在大业十三年，也就是去年四月就割据陇右，自称西秦霸王，七月称帝，并不断向关中进发。
去年十二月，薛仁杲就领兵抵近扶风郡西面，却被李世民领兵击退。今年六月，李世民再度领军，拒薛举军于高墌城，见薛举势大，于是决定据城不出。
但不久李世民就生病，于是返回长安休养。行军长史刘文静、殷开山等守城两月，自以为唐军人多，便疏于防范，薛举便诱战突袭，俘虏大将刘弘基、李安远等，唐军败退。
长安大为震动，但没几天薛举突然病死了，薛仁杲继位为帝，但他生性残暴，对待部下严苛，当太子时就多与部下不和，薛举突然去世，于是引得薛氏政权内部不安。
而李世民也拖着病体再次领兵出战，反攻至高墌城，与薛仁杲在泾州一带对峙。
这对关中是个大好的消息，此前由于刘文静等大败，关中骚动，周至县折冲府士兵尽数被调往宁州一带集结，长安甚至下令，六十岁以下的男丁，都要前往折冲府接受民兵训练。
而陇西的战事也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了关中诸县，比如李俭派人修缮水渠，雇佣的农夫，大多是年老体衰，还包括许多伤残老兵，于是修缮水渠一事，进展就很是缓慢。
为此李俭不得不派出衙役巡视地方，毕竟乡村许多青壮都从军，只留妇孺老少在家，他必须保证县里的安稳。这也是为什么李俭急急忙忙以说辞说动岐晖、广派道士免费为百姓看病的原因。
随着李世民再度领兵前往，稳定了前线局势，于是关中民心渐安，市面上又恢复了繁华。关中下起了一场小雨，接连数日，秋意渐起，让李俭不由得心烦。
他面前的书案上摆着一封书信，是向善志写来的。春耕时李俭曾向县里大户借了些耕牛，抽调到其他缺少耕牛的乡里暂用。
向善志作为本县豪族，自然是不缺耕牛的。但管家吝啬，只借了三五头，等到还回去的时候，便说其中一头耕牛被压坏了背，数次来县里讨要说法。
李俭派人看了后，果有此事，于是请兽医看治，并表示县里愿意赔偿。本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却不想向府管家居然给向善志写信，于是李俭就收到了向善志的书信。
作为娘子军的一个小军头，当初李渊将向善志调至李世民部下，于是如今向善志跟随李渊的堂弟、刑部侍郎、长平王李叔良镇守泾州附近，领兵数千为将。
由于地处前线，且李叔良兵少，故而对向善志很是看重，难免让向善志有些飘飘然，所以竟然为了一头耕牛，就要写信，希望李俭赔偿。
这让李俭很是气愤，心里却更加看不起向善志。于是不再理会，向家的管家来求见，他连见都不见。
与薛仁杲的战事战报也不断向关中传来，九月中旬，薛仁杲包围了骠骑将军刘感坐镇的泾州，数日后李叔良领向善志等部将解围。但很快刘感在前往高墌城时被抓，被薛仁杲残忍杀害。
于是泾州再度被围困，向家顿时变得低调了起来，毕竟家主被围困，谁知道还能不能活呢？但九月下旬，秦王李世民领军，再度来到了高墌城、折墌城一带，距离泾州城池不远。
此后便没有了消息传来，到了十一月初，对峙六十余日的薛仁杲大军开始缺粮，于是李世民果断发起了浅水原之战，大败薛仁杲的部将宗罗睺，并一路推进，包围了泾川城。
十一月初八，众叛亲离的薛仁杲无奈出城投降，于是李世民收复陇西诸州县，并押着薛仁杲，向长安胜利而回。
而向家也开始再次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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