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落叶满坡

    落叶满坡，杂草遍地。零星的鸟鸣，高亢的鸡啼，遥远的犬吠，除此之外，耳边就是寂静。这是清晨六点半的白马河。马军蹲在密密麻麻的树叶杂草上方便。方便完，他踩着零星的雪和厚厚的落叶在树林里晨练。

    “现在任哪都是树叶，怎么那个年代没有呢？”马军的母亲说。

    那年冬天，生产队分焦炭，一口人十斤。母亲去领。大队副书记俞成逊说：“你家是四类分子成分，还来领炭？没有！”

    母亲带着大哥马振策去凤凰山上捡柴火，山上光秃秃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马振策说：“去西南湖吧，大块地里有洋槐树。”

    母子俩赶到那里，空旷的大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林。母子俩就在树林里捡洋槐树的落叶。

    捡了一上午，捡了半粪箕子洋槐树叶，一根树枝子也没捡到。不够烧一锅白干子面汤的。

    马振策说：“娘，咱从树上劈树枝子回家烧锅吧？”

    母亲说：“俞成逊呼你几耳巴子你忘记了？”

    一个月前，马振策也是在这里拾柴火，偷偷劈了一粪箕子树枝子。俞成逊知道了，把马振策拉到了大队，呼了几耳巴子。母亲气得跑到大队，抓住俞成逊的衣服领子，照他脸上呼了一耳巴子。

    俞成逊变了脸色，咆哮道：“反了天了。来人，给我抓到公社去！”

    下面的治保主任、民兵营长上来就要抓母亲。

    桂栋书记说：“先让她回去，等会再派人抓。”

    母亲还没到家里，俞成逊就带人在她家大门上贴上了“打倒马芸大坏蛋”大字报。

    母亲一把给撕烂了。俞成逊气得去公社，说问题家庭造反了。

    当时马芸在外唱大鼓，不在家。

    母亲就去双沟柳园找舅舅商量。

    舅舅是柳园大队书记。舅舅说：“马家是问题分子家庭，姐姐你是贫农家庭。如果公社来人抓你，你就说俞成逊官报私仇。”公社也没人来找母亲。

    马家和俞家有世仇，村人都知道。

    马振策和母亲带着一粪箕子树叶回到家里。

    正巧邻村的马建设带人伐树，走到马芸家门口，看到了马振策。

    对马振策说：“让你娘给我们烧锅水，烙几张饼，我们晌午搁你家吃个饭。这一马车树枝子都给你家了。”

    母亲烧了一大锅白开水，家里只有白干子面。母亲就用白干子面在案板上拍了十几个饳了，又端出一盘盐豆子。盐豆子也是隔壁二婶子送的。

    马建设问：“大嫂子，生产队发白面了，一口人十斤。你家面没领吗？”

    母亲苦笑了一下，说：“大兄弟。我去了，孙书记说俺家是四类分子家庭，没有白面。我又挎着空大圆子回来了。晌午只能给你们爷几个吃白干子面了。”

    马建设他们吃完饭，把一马车的树枝子都卸了下来。

    “多亏马建设那一车树枝子，就乎了一个冬天。”母亲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马军没上小学就开始拾柴火了。那时柴火开始多了。小白山上杂树多，一晌午就拾到了一粪箕子树干棒。带着搂耙，在树林里一会就搂了一大堆树叶和杂草，结结实实地按满粪箕子。家里的柴垛子也越来越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