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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澧兮

    江离不愿多事,欲转身离去,脑海中却突然出现另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严寒的雪天,穿着单薄的的百衲衣,在其他人都沉睡的时候,拿着对他来说庞大的扫帚,扫地面的积雪。他不忍再想下去,继而转过身来,看着图南的方向,轻飘飘的落下来,跟在了他身后。

    图南如往常一样,避开门外还睡着的丫头,悄悄的打开院门,七拐八拐,来到一处人工湖围绕的假山旁。江离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走到假山处,他再次小心的看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把手伸到假山的一个洞里面,从里面掏出一个三尺来长的木剑。

    “他手握木剑,像模像样的耍了几个招式,然后行云流水的打了两套剑法,并来回练习。几个来回下来,他就捂着自己的肩膀,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天边,隐约露出红色的光芒,图南便小心的把木剑放在假山的洞里,揉着肩膀往回走。

    你这样练下去,肩膀会受伤的。”

    图南猛然吓一跳,赶紧回头看,看到江离站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不由得有些紧张。

    “大哥......为何起的如此早啊?”

    “你这几样招式是跟谁学的?”江离看图南紧闭嘴巴不出声,继续说道:“我看你耍的倒像是系统的一套功夫,若按照正确的姿势说不准会有所成,但你一招一式完全与之相悖。你现在还只是基础的,若以后继续下去,首先会手腕脚踝疼,然后是臂膀,手指脚趾发颤,慢慢的会双足双腿麻木,没有知觉,最后可能会瘫痪,若后面不加以干预的话,甚至会走火入魔。”

    图南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并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肩膀,支吾着说:“我师傅,是我师傅传授于我的......”

    “你师傅?可是江老爷为你找的师傅?”

    “并非是爹爹寻来的,是我自己在机缘巧合下认识的师傅,他说教授我功夫,并嘱我不可偷懒,定要日日勤加练习。”

    “他在哪里教授你功夫?你学了有多久了?”

    “师傅命我每日寅时定要来此,他说这个时辰已帮我安排好,不会有人看见打搅我练功。他每隔几日便来教授一些新的招式,并检查我之前的功夫是否有所长进。但他已许久没有来找我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对了,自大哥来后,他只来了一次,并未传授功夫便着急走了。”

    “自我来之后?那他可有说些什么?”江离很是不解,难道这人跟自己还有关系?

    “我隐约听到,好像是说什么地方有人在日夜监守,他怕被人瞧见说与爹爹,所以暂时不会来找我了。我没有听懂,还想再问,他便走了。”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还真的与我有些干系......你为何要瞒着别人学习功夫呢?是老爷不准吗?”

    “爹爹不许我学习功夫,只要我读书写字,以后做文官,可我不喜,我羡慕申将军,并一直以申家为榜样,若有机缘,我定要跟随着申将军上场杀敌,保家卫国!可这些,全部都遭到了爹爹的否定,爹爹很是瞧不起胸无点墨的英勇将领,自以为自己能说几句之乎者也便多了不起了。”

    “这种话......你是听谁说的?”

    “我......我......”

    图南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忽然江离抱着他,猛的一旋身,躲到假山后,用眼神示意图南不要说话。伴随着打哈欠的声音,有人匆匆忙忙的从前面经过。晨鸡破晓,犬鸣阵阵,已经有勤快的下人起来收拾庭院,准备主子们的衣着用品了。

    直到外面没有动静了,江离才小声对图南说,“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你可知道,朝堂上,像你父亲这种只懂之乎者也的人有多少......”图南似懂非懂的样子,让他不忍再说,看着他懵懂又渴望的眼神,再次想到了那个人,思虑再三,终是忍不住地说道:“若你真的想学功夫,以后我教你可好?”

    ......

    “以后我教你可好?”白衣少年站在树下,一脸认真的问躺在草地上的黑衣少年,黑衣少年听后把手中的草叶扔掉,弹跳起来,握住白衣少年的手腕:“此话当真?”“当然,这样以后就没人欺负你了......”黑衣少年笑意盈盈,低头不语,突然他抬起头来,平时温和的面容霎时变得狰狞,他双目赤红,掐着白衣少年的脖子,怒吼道:“你为何如此,为何要这样……”

    江离猛然惊醒,他坐起身来,低头抚额,心口却止不住的阵阵闷疼,他捂着心口处,披衣起床,倒杯冷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水冲击着他的喉咙,心口的疼痛舒缓了一些。想着梦里那人的怒吼,不禁喃喃自语:“你是怪我来这里还是怪我把别人当作了你......”

    门外响起冬生的脚步声,门声响起,冬生端水进来伺候,看到江离满面苍白,不禁担忧地问:“大少爷怎么了?为何面色如此难看?”

    “无事。”江离安抚的对着冬生笑了笑。

    “以往这个时辰都已经在读书了,今日真是奇怪,一会大小姐来了,让大小姐请个郎中瞧瞧吧?”冬生看了看整洁的书台,又看了看江离略显疲惫的神色。

    “勿要多嘴,我本就无事,不过是夜里没有休息好罢了。”

    “大少爷之前在寺里也是一贯如此,长此以往休息不好,身子怎么受得了?”说完自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提起此事,那大少爷可还记得之前寺里的那个吴进?”

    吴进?江离隐约知道有这样一个人,长的贼眉鼠眼,又特别喜欢嫉妒别人,只是不知他后来如何了。

    冬生见江离沉默不语,自顾自地说道:“他当时非说看到大少爷夜半时分离寺出去,还偷偷给方丈大师告状,让大师当众惩戒处置。后来才清楚,大少爷一直都有睡眠困扰,经常去给斋戒的香客送火石蜡烛,有时还给他们挑水砍柴,幸亏有香客出来帮少爷作证,不然......不过我听说没多久吴进就得罪了不知哪里来的贵人,被住持驱逐出寺了。这种人活该有如此下场......”

    冬生喋喋不休的话让江离想起来那个一脸惶恐对自己下跪祈求的人,竟然被住持赶走了,如此败类,留在寺里以后也会是祸害,还不如早早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