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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天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观星阁以及消匿多年,直到近几年才由木晚笙接手,至于第一任观星阁阁主是谁,早就没几个人记得了。

    陆景明这个名字也颇为陌生,但要提到第一任青云门掌门,或者“陆算天”这个名字,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青云门之所以能达到今天这个规模与高度,与陆掌门当年的光辉事迹分不开关系。当时魔宗与妖族联手谋害正道修士,陆掌门当时修为尚浅,却用计谋以弱胜强,成功离间魔宗和妖族,最后成功取得魔宗宗主的项上人头。

    如果让当事人来描述一下陆掌门,那应当不是“武功盖世”,而是“无所不知”。因为陆景明其实资质平平,却拥有可怕的算力,有人说他能洞察人心,有人说他能勘破天机,更有人说他是天道化身,因为不管对方设什么计,布什么局,他都能想到其三步之后,故人称“算天”。

    观星阁也是他所创立的。

    万物有声,知无不言。这是陆景明说的。见微知著所以通天。

    五十年前的正魔大战,陆掌门在百年前就已算到,所以提前准备了殷实的家底,才让青云门在正魔大战之后得以残喘。

    如今江潜月说不停华云会是陆算天的意思,那的确有可能陆掌门在百年前就已经算到了今天的局面,并且为了防止更大的损失,为后人留下了这么一条箴言。

    “可……不停华云会,我们要怎么处理现在这个局面?”

    江潜月摇了摇头,也显得忧心忡忡。就算有陆祖师的箴言,可眼下的局面也不允许他们不停止秘境试炼。秘境外的弟子尚有他们这些长老来压制阵法的运作,那秘境内的弟子呢?

    “南城掌门不是进去了吗?应该不会有弟子能撑过南城掌门的攻击吧?我们不如就等等?”

    “可就靠南城掌门一个人,要逐出秘境内的所有弟子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你说要等,等多久?万一在南城掌门找到之前弟子身上的阵法就发作了怎么办?”

    “南城掌门会不会先记着自己门派的弟子出来啊……”

    “之前说南城掌门会先不驱逐自己门派弟子的也是你吧……南城掌门是大家,才不会去算计那种事呢。”

    “不,应该说南城掌门懒得很,他才不会去算计那种事呢……”

    在场人愁容不减。虽说听到陆算天可能提前就预知了今天的局面而心里有了些安慰,但目前他们还是没有办法解决天人转生阵的问题。场内气氛再次压抑起来。

    “真没用啊,只不过是个阵法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顾桓焕出声打破了寂静,“人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哭丧了?”

    “哼,你知道个屁!”先前那个被怼的人说到,“天人转生阵是无解之阵,不然微生门早就被我们灭了!现在秘境外的弟子还没事,是因为阵法还没准备好,所以才能被略微压制。可即使是这样也没能抑制阵法的继续运作,这样下去阵法还是会发动,而一旦发动,被种了阵法的弟子就会被吸干真气和生机至死!”

    顾桓焕看了对方一眼:“你话很多啊,哪家的?什么名字?”

    “哼,我是天枢门代掌门华有方,这次——”

    “天枢门?没听过。你一个无名小派的代掌门话这么多干嘛?”

    “你!——你有资格说我吗?!”

    江潜月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华掌门说得没错,天人转生阵是无解之阵,这种阵法会与人的经络相连接,以宿主自身的真气为自己提供能量,并将宿主的心脏作为阵眼,要想破阵除非杀死宿主本人。此阵运作后,宿主的肉与骨都会逐渐萎缩,真气与生机逐渐被抽离,最后变成一块包含灵气的化石,名为尸骨石。且尸骨石上的天人转生阵还会继续运作,并且会利用内存的灵气再寻宿主生出阵法,踏入它作用范围之内的修士皆会中招。”

    “皆会中招?”有人哆嗦了一声,“我还以为这是有人夸大了的传说……”

    “并没有夸大,只要踏入尸骨石的作用范围,就算是化神期修士也防不住。”江潜月皱了皱眉说,“想必魔宗就是想让这些弟子中招化作尸骨石,而若不熟悉尸骨石的人一旦靠近定会中招,大批宗门弟子都会被寄生。不过……若真是这样,那这些弟子理应在幻境中就会变成尸骨石,且幻境中弟子定会无一幸免。可为何拖到了现在咒印才显现?这么一来,我们一定会发现并采取措施,除被刻阵的弟子以外的人也会被保下来——难道转生阵出错了吗?”

    顾桓焕笑了出来:“你是不是傻,转生阵怎么可能出错?话说你都说了这么多了,答案不是已经明摆着了吗?”

    “什么?”江潜月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桓焕。这人竟然敢说她傻?

    顾桓焕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堂堂第一大门派掌门傻有什么问题,冲着对方笑眯眯地说到:“初始的天人转生阵自然会即刻起效。但尸骨石呢?”

    江潜月一惊:“你是说寄生在这些弟子身上的,不是原始的天人转生阵,而是二手的尸骨石?”

    “原来是这样!”华有方一敲脑袋,“阴险的魔宗!那中了尸骨石会怎么样?”

    江潜月的表情有些微妙:“和初始的天人转生阵不同,尸骨石找到新宿主后,不会立刻吸干对方的真气和生机,而是会寻求稳定的共存。”

    华有方立刻高兴地喊道:“那太好了!那这些弟子就不会死了!”

    华有方兀自在那里情绪激动着,过了一会却发现在场只有他一个人感到高兴,其他人的表情反而更沉重了,于是尴尬地放下了因为激动而举起的手,说:“怎、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这时候顾桓焕笑了起来,说:“不,你说的没错,被尸骨石寄生的弟子确实不会被吸干真气致死。虽然可能修为会受损,但他们可以很长命地活下去。”

    “那为什么……”

    “我问你一个问题。”顾桓焕走过来亲切地揽住了华有方的肩膀,说到,“接近尸骨石的修士会被寄生,然后被上面的天人转生阵吸收一辈子真气,对吧?”

    “嗯……对吧?”

    顾桓焕点了点头,继续问到:“那接近被尸骨石寄生的人,会怎么样呢?”

    华有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没人说话,只好结结巴巴地说到:“不……不知道……”

    顾桓焕轻笑了一声说:“会被吸干致死。”

    华有方呆住了。

    “被尸骨石寄生的修士虽然自己不会死,但变成一个移动的天人转生阵,不断吸干接近他的人的真气和生机,直至他死。”

    江潜月在一旁低着头,袖子里的手攥着拳微微发抖。

    “可、可是。”华有方变得更结巴了,“现在他们……他们不是都没事吗?”

    顾桓焕瞥了一眼山下的火光:“自然是没事,因为尸骨石寄生在人体内之后要花三天左右的时间来改造宿主以及储备能量,所以至少在这三天以内,他们周围人都是安全的。”

    “那,那等到一周以后……”

    “要么他们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蜗居起来,从此不接近任何人,要么……”

    顾桓焕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就自我了断。”

    “不会的。”江潜月突然打断他说,“没有人能把尸骨石带入幻镜。”

    顾桓焕挑了挑眉。

    “因为青云门没有死人。”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大呼智慧。

    的确如此。因为术法是真气凝铸,无法隔空对尸骨石进行御物,只有靠人直接接触将它放入幻境。既然测试开始前接触过镜子的人都没有被寄生,那带着尸骨石进去的就只可能是进入幻境测试的参会弟子。而那时刚好是青云门关门的三天后,携带尸骨石又必会被寄生,那么若有人携带尸骨石那时身上阵法必定已经发作,而幻境开启时,弟子云集,排队入境时几乎摩肩接踵,那人怎么可能在不害死一人的情况下将尸骨石给带进去?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众人又纷纷感叹不愧是青云门掌门。毕竟除她之外,谁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看清这之中的问题?

    可被戳中错误的顾桓焕非但没有窘迫,反而继续笑意盈盈地看着江潜月。

    随后他说了一句话:

    “对方有可能用了时空法则,这不是你们自己做出的假设吗?”

    山风呼啸。

    江潜月攥紧了拳头,随后又松开了。

    她看向下面跃动的丛丛火光。

    人世宗的弟子依旧紧紧地围绕在那位掌门弟子周围。

    越来越多的弟子开始凑近围观,或许他们觉得人世宗作为救死扶伤的医修,会有办法解开他们同门身上的古怪咒文。

    同样被围绕在中央的那名人世宗长老,浑身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但依旧用温和的目光安慰着周围的弟子。

    “缩地成寸。”江潜月终于想明白了。

    时空法则能扭曲空间,即使两人面贴着面,中间毫厘也可能差之千里。那人看似就在眼前,可实际上你不管怎么接近都碰不到他,因为你们之间的实际距离是被压缩的千百里。就像储物袋,一个拳头大小的包裹能容下几百平米的东西。

    “召集秘境外所有身上浮现咒印的弟子。”

    随后她顿了顿,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将他们……送回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