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蝗灾
雨霏回到吴家的时候，舅舅还在家里等着呢。连着奶奶大伯他们都在着急等着，生怕她在太守府出什么事。她告诉他们在洛阳的时侯她们娘俩曾受太守的恩惠，所以有过一段缘分。但她没有告诉他们具体的事情。
自从他们见面以后，雨霏就留在城中了。她其实并不清楚宋琪对自己的真正心思。相逢对她来说只是一种偶然。她还是一心投入到自己的学馆。
开元三年五月，一向雨水丰富的扬州竟出现了干旱，接着开始闹蝗灾，全城人心惶惶。有些富人开始囤粮，粮价开始了波动。宋琪没想到自己刚到任就碰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他立刻组织官员进行灭蝗行动，由于对人员和当地情况都不是很熟悉，他连夜看各种案卷。
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刚上任的太守就给扬州招来蝗虫，以前从不会这样。各种不同版本的迷信流言就不断传播了。
雨霏听了这些，去了太守府好几次都没有碰到宋琪，后来听府里的人说，太守在东郊，她又赶去了东郊。
她在东郊田间找到了他。只见他额头的官帽边缘渗着汗珠，脸上有几道红色的划痕，黑眼圈让他的眼神失去了几分光芒。他正跟当地的农户交谈着，这哪是那个丰俊清冷的他。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该你来。”他看见她说。农户识趣地退下。
“我也关心粮食收成呢，怎么不该来。你找到灭蝗的办法了吗？”
“《诗经》中云‘田祖有神，乘畀炎火’，曾记载‘夜中设火，火边掘坑’我正在试。”
“哦，这个办法呀就是利用蝗虫的趋光性。”
“你知道此方法？”
“不知道，但这个方法听起来应该是有效的，就是不知作用大不大。那边就是你让人设火挖坑？”她看着前方好几处正在使锹。
“是，今年山东那边也是大闹蝗灾，姚相都亲自去治理了。想不到地处长江下游的扬州也会有蝗灾，幸好这里的百姓不会沉迷于神虫之说，不让捉虫。稻谷正是快收获的季节，这事容不得拖延，不管有没有效都得试试。”看着他着急的样子，雨霏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其实蝗虫跟整个环境，气候有关，跟人其实没有关系。”她说。
“你听到流言了？担心我会在意那些？”
“你肯定不会在意那些的，我只是随口一说。”
他看着她，太阳的余光中，那张小脸却是如此的生动。明明是关心他，还假装不在乎的样子。
“我从不在意那些流言，能保住这些粮食也是最重要的。你一个女子这样突然来找我，不怕名声不好吗？”
“那么多人在呢，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再说我是来献计的”她笑着说。
“你有其他的方法？快说说。”
她弯着腰，察看稻秆上有没有虫卵。一阵风吹过，稻苗划过她的脸，竟划出了一道红色的血丝。他赶紧拿出手帕给她擦。
“你看都出血了。”他心疼地说。
“没事。你脸上也有很多道呢。”她用手随便擦了一下说，“不知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农户发现就是近几日的事。”
雨霏想，如是蝗虫不是外来的，那么从幼虫到若虫再到成虫需要一个多月，也许高峰期还没到来。
天慢慢地黑下来了，雨霏也没有告诉他什么其他的方法。其实她是在等他的方法是否有效。田间每隔一段就设有火和坑。火光在稻田间忽明忽暗，他的脸也是在她的眼前忽隐忽现。比起以前高高在上的他，哪怕天天伺候在身旁，她觉得自己离他很远，而此时，她觉得离他很近。
宋琪看着盯着他看的她，笑着说：“怎么那日没看够，想借着夜色给自己助胆？”
“我才没看你呢，我是透过你看那边的火坑。”
宋琪笑了笑，有她在身边，心里觉得很踏实。他怕她夜风有点凉，就搂住了她的肩膀。
“你干嘛？”她挣扎了一下。
“怕你凉。现在外面都黑了，别人又看不见。”
“别人看不见，你就可以胡作非为吗？”她轻声地说。
“别动，我没想做胡作非为的事。”见她不再挣扎，他心中涌过一阵喜悦。
酉时左右，果然见不少的蝗虫飞向火光处，但掉到坑里的还是少数。宋琪让人在蝗虫飞来多的时候用火把在下面烧，但成效也是有限。
“咱们也可以试试其他办法，也可多种方法同时进行。”她说。
“你终于要说你的方法了？我都等半天了。”
“蝗虫从幼虫到成虫是需要时间的，这种昆虫没有经过羽化不能飞。咱们可以在幼虫的时候，把它驱赶到水沟中，用土将它掩埋下去。”
“那对现在的成虫呢？”
“如果要像你白天一样派人去捉的话，我建议让他们都穿上黄色的衣物，它们喜欢鲜艳的色彩，尤其是黄色。”
“还有这种说法呢？你怎么知道的？又是书上看的？”
雨霏想我是二十一世纪生物课上学的。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也很有效。你看每一种动物都有它的天敌，你知道蝗虫的天敌是什么吗？鸡，鸭，还有蜘蛛，你可以试着发动农户把鸡鸭赶到田间。他们吃的速度一定比人捉的要快。”
“你的小脑袋里还藏着这么多东西呢，我明日就让他们试。如果有效可以上奏朝廷，让别的地方仿效。”他兴奋地说，“你总是能让我意外，如果女子可以进科场，你应该能中举。”
雨霏想，虽说我也是大学生，但你们科举制度我真不敢夸言。
“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可不如你这个大才子。”
“你看你眼中的大才子都没有你知识渊博。”
“那只是撞到我熟悉的方面而已。这一年多誊抄了很多书籍，所以也知道一些事。”
“你这一年多一直在做这件事吗？”他看着她问，手不自觉的搂紧。
“嗯。没什么经验，做得还不够好。”
“崔温道回来已经把你狠狠夸一通了，你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好。”
“他夸张了，就那样。这里的事你没问题吧。”
“没事，就是刚开始对有些事不熟悉，你不用操心我。”
“我不操心你，像你这种人也轮不到我操心。我所谓的计也献完了，想先回去了。”她实在受不了周围都是他的气息，自己的心跳不断的加快，再不走她怀疑自己的心脏病又患了。
“我让黄争送你回去，我还要在这里再看看。”
“好。”他还是搂着她，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在微光中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紧着的手让她知道他不想让她走。
她看着他的手，他慢慢放开了，喊着不远处的黄侍卫。
“少夫人竟还亲自来郊外，郎君应该高兴了。”
“黄大哥，以后不要叫我少夫人了，叫我雨霏就好。”
“那怎么行，郎君知道会惩罚我的。”
“你知道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我在洛阳的经历，叫少夫人真的让我很为难。”
“那好吧，雨……霏。”他小心地叫着。
接下来几日，宋琪果然按雨霏说的都进行了试验，原来她说的每一种方法都是有效果的，尤其是水鸭入田间后，蝗虫真的是无处可逃。
宋琪在东郊试验有效后，立刻在西郊和南郊采取同样的办法。场面甚是壮观，田间站立着很多的“小黄人”，田间的鸭子快速地从中划过。忙着寻找难得的美食。
十日之后，蝗虫基本被消灭了。百姓们都在欢呼，城内的粮价也立刻稳定了下来。大家的言论风向又变了，说什么新太守简直是扬州的福星，连蝗灾都能这么快被消灭。听到这些，雨霏只是笑笑，人言哪。
六月上旬，粮食终于安全收割了，虽产量有所影响，好在没有引起严重的后果。宋琪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空下来的宋琪忽然很想那张娇小的脸，以前他不知自己孜孜不倦追求的是什么，自从再见她以后，才知道自己渴望的是她肯定的眼神，赞赏的目光还有那无所顾忌的依靠。
他跋涉千里的山水，从遥远的东都来到这诗画的扬州，总是想编织着自己的梦想，一个有她的未来。
外面蝉声聒噪，但它们没有打破宋琪为自己想像的美好世界。
自从他们见面以后，雨霏就留在城中了。她其实并不清楚宋琪对自己的真正心思。相逢对她来说只是一种偶然。她还是一心投入到自己的学馆。
开元三年五月，一向雨水丰富的扬州竟出现了干旱，接着开始闹蝗灾，全城人心惶惶。有些富人开始囤粮，粮价开始了波动。宋琪没想到自己刚到任就碰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他立刻组织官员进行灭蝗行动，由于对人员和当地情况都不是很熟悉，他连夜看各种案卷。
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刚上任的太守就给扬州招来蝗虫，以前从不会这样。各种不同版本的迷信流言就不断传播了。
雨霏听了这些，去了太守府好几次都没有碰到宋琪，后来听府里的人说，太守在东郊，她又赶去了东郊。
她在东郊田间找到了他。只见他额头的官帽边缘渗着汗珠，脸上有几道红色的划痕，黑眼圈让他的眼神失去了几分光芒。他正跟当地的农户交谈着，这哪是那个丰俊清冷的他。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该你来。”他看见她说。农户识趣地退下。
“我也关心粮食收成呢，怎么不该来。你找到灭蝗的办法了吗？”
“《诗经》中云‘田祖有神，乘畀炎火’，曾记载‘夜中设火，火边掘坑’我正在试。”
“哦，这个办法呀就是利用蝗虫的趋光性。”
“你知道此方法？”
“不知道，但这个方法听起来应该是有效的，就是不知作用大不大。那边就是你让人设火挖坑？”她看着前方好几处正在使锹。
“是，今年山东那边也是大闹蝗灾，姚相都亲自去治理了。想不到地处长江下游的扬州也会有蝗灾，幸好这里的百姓不会沉迷于神虫之说，不让捉虫。稻谷正是快收获的季节，这事容不得拖延，不管有没有效都得试试。”看着他着急的样子，雨霏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其实蝗虫跟整个环境，气候有关，跟人其实没有关系。”她说。
“你听到流言了？担心我会在意那些？”
“你肯定不会在意那些的，我只是随口一说。”
他看着她，太阳的余光中，那张小脸却是如此的生动。明明是关心他，还假装不在乎的样子。
“我从不在意那些流言，能保住这些粮食也是最重要的。你一个女子这样突然来找我，不怕名声不好吗？”
“那么多人在呢，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再说我是来献计的”她笑着说。
“你有其他的方法？快说说。”
她弯着腰，察看稻秆上有没有虫卵。一阵风吹过，稻苗划过她的脸，竟划出了一道红色的血丝。他赶紧拿出手帕给她擦。
“你看都出血了。”他心疼地说。
“没事。你脸上也有很多道呢。”她用手随便擦了一下说，“不知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农户发现就是近几日的事。”
雨霏想，如是蝗虫不是外来的，那么从幼虫到若虫再到成虫需要一个多月，也许高峰期还没到来。
天慢慢地黑下来了，雨霏也没有告诉他什么其他的方法。其实她是在等他的方法是否有效。田间每隔一段就设有火和坑。火光在稻田间忽明忽暗，他的脸也是在她的眼前忽隐忽现。比起以前高高在上的他，哪怕天天伺候在身旁，她觉得自己离他很远，而此时，她觉得离他很近。
宋琪看着盯着他看的她，笑着说：“怎么那日没看够，想借着夜色给自己助胆？”
“我才没看你呢，我是透过你看那边的火坑。”
宋琪笑了笑，有她在身边，心里觉得很踏实。他怕她夜风有点凉，就搂住了她的肩膀。
“你干嘛？”她挣扎了一下。
“怕你凉。现在外面都黑了，别人又看不见。”
“别人看不见，你就可以胡作非为吗？”她轻声地说。
“别动，我没想做胡作非为的事。”见她不再挣扎，他心中涌过一阵喜悦。
酉时左右，果然见不少的蝗虫飞向火光处，但掉到坑里的还是少数。宋琪让人在蝗虫飞来多的时候用火把在下面烧，但成效也是有限。
“咱们也可以试试其他办法，也可多种方法同时进行。”她说。
“你终于要说你的方法了？我都等半天了。”
“蝗虫从幼虫到成虫是需要时间的，这种昆虫没有经过羽化不能飞。咱们可以在幼虫的时候，把它驱赶到水沟中，用土将它掩埋下去。”
“那对现在的成虫呢？”
“如果要像你白天一样派人去捉的话，我建议让他们都穿上黄色的衣物，它们喜欢鲜艳的色彩，尤其是黄色。”
“还有这种说法呢？你怎么知道的？又是书上看的？”
雨霏想我是二十一世纪生物课上学的。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也很有效。你看每一种动物都有它的天敌，你知道蝗虫的天敌是什么吗？鸡，鸭，还有蜘蛛，你可以试着发动农户把鸡鸭赶到田间。他们吃的速度一定比人捉的要快。”
“你的小脑袋里还藏着这么多东西呢，我明日就让他们试。如果有效可以上奏朝廷，让别的地方仿效。”他兴奋地说，“你总是能让我意外，如果女子可以进科场，你应该能中举。”
雨霏想，虽说我也是大学生，但你们科举制度我真不敢夸言。
“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可不如你这个大才子。”
“你看你眼中的大才子都没有你知识渊博。”
“那只是撞到我熟悉的方面而已。这一年多誊抄了很多书籍，所以也知道一些事。”
“你这一年多一直在做这件事吗？”他看着她问，手不自觉的搂紧。
“嗯。没什么经验，做得还不够好。”
“崔温道回来已经把你狠狠夸一通了，你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好。”
“他夸张了，就那样。这里的事你没问题吧。”
“没事，就是刚开始对有些事不熟悉，你不用操心我。”
“我不操心你，像你这种人也轮不到我操心。我所谓的计也献完了，想先回去了。”她实在受不了周围都是他的气息，自己的心跳不断的加快，再不走她怀疑自己的心脏病又患了。
“我让黄争送你回去，我还要在这里再看看。”
“好。”他还是搂着她，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在微光中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紧着的手让她知道他不想让她走。
她看着他的手，他慢慢放开了，喊着不远处的黄侍卫。
“少夫人竟还亲自来郊外，郎君应该高兴了。”
“黄大哥，以后不要叫我少夫人了，叫我雨霏就好。”
“那怎么行，郎君知道会惩罚我的。”
“你知道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我在洛阳的经历，叫少夫人真的让我很为难。”
“那好吧，雨……霏。”他小心地叫着。
接下来几日，宋琪果然按雨霏说的都进行了试验，原来她说的每一种方法都是有效果的，尤其是水鸭入田间后，蝗虫真的是无处可逃。
宋琪在东郊试验有效后，立刻在西郊和南郊采取同样的办法。场面甚是壮观，田间站立着很多的“小黄人”，田间的鸭子快速地从中划过。忙着寻找难得的美食。
十日之后，蝗虫基本被消灭了。百姓们都在欢呼，城内的粮价也立刻稳定了下来。大家的言论风向又变了，说什么新太守简直是扬州的福星，连蝗灾都能这么快被消灭。听到这些，雨霏只是笑笑，人言哪。
六月上旬，粮食终于安全收割了，虽产量有所影响，好在没有引起严重的后果。宋琪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空下来的宋琪忽然很想那张娇小的脸，以前他不知自己孜孜不倦追求的是什么，自从再见她以后，才知道自己渴望的是她肯定的眼神，赞赏的目光还有那无所顾忌的依靠。
他跋涉千里的山水，从遥远的东都来到这诗画的扬州，总是想编织着自己的梦想，一个有她的未来。
外面蝉声聒噪，但它们没有打破宋琪为自己想像的美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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