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失落期中
冀州中学收发室就在大门南侧的门房，没有专门的信箱，所有信件都是按照班级分类放在屋内桌子上，各班的班长负责每天定点去取。这个学校学生素质还是不错，这么一个敞开的信件发放形式，也极少发生信件丢失现象。
韩春英的信送到韩二辉手里时，他正好刚从外边回到宿舍。
开学两个多月以来，韩二辉好像很快“融入了”新的环境。除了开学初的军训让韩二辉感觉到神经紧绷，后来的学习生活都显得很“轻松”。
学校周一到周六白天全天课，晚上两节自习课。自习课没有老师，学生自行安排学习，写作业、预习新知识，甚至是看小说，都没有老师管，只要不扰乱班级秩序就行。
周日晚上有两节自习，白天学生自由活动。除去洗衣服等必要生活活动，辛市当地的很多学生都会选择回家；外地的一部分学生会到县城逛一逛，条件好点的下馆子大饱口福一顿，也算弥补一下在学校受的委屈。不出去的学生有选择在班级或图书馆学习，复习一下本周学的内容，预习一下将要学的新知识；还有不少学生选择在体育场挥洒汗水。如果把这四种行为定为ABCD四个选项，选择C项对于高中生来说无疑是最适当的行为。
韩二辉恰恰选择了BD，可能是三年的初中生活太过压抑，又或许是军训后一次摸底考试让他有些迷失自我。韩二辉因为小考失误差0.5分没能考上县二中后，初中三年算是自己主动施压，再加上学校是新成立的民办初中，也想早点干出点成绩，学校管理特被严。每周末只有之日下午给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同时学校没有什么带有娱乐性质的体育设施。三年的初中生活对于韩二辉来说就是一种修行，也是一种赌气似的拼搏，他想用自己的成绩挽回小考失利时丢掉的面子。
这个面子现在找回来了，原先那股积极进取的劲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瘪了下去。尽管在入学报到的时候，他还想着像初中那样在这里再坚持三年，但是入学摸底考试成绩公布后，韩二辉又有些飘飘然。班级50多个人，二辉排第十二名，而且总成绩要高过张曼。这让二辉觉得自己的实力在这届学生中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不像初中那样总是班级第一，但在30来个正常考试进来的学生群众，能排到中上游，就很难得了。
这种满足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
换种说法，这两个多月韩二辉并没有真正找到正确的高中学习方法和生活方式。
这种散漫、自我满足的心态，纵容了韩二辉初中三年压抑生活的报复性颠覆。
韩二辉周日除了跟同学到县城溜达，只要天气允许，大多数时间都会出现在乒乓球场。韩二辉小学时就很痴迷乒乓球，而且球技练的也还可以。初中三年，二辉硬是一次乒乓球拍都没有碰过。开学报到那天，看到专门的乒乓球场地，压抑三年的躁动，瞬间就把原有的拼搏斗志，像棒球一样击飞出去。
二辉的乒乓球技能，一路高歌突飞猛进。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通过私下对决的战绩排名，韩二辉就把自己定义为班级第一。班级有个善于打弧旋球的，多次对战时二辉并不占优势。但是通过与其他同学的对战成绩，二辉创意地弄了一个积分排位，按照综合分数排名，那个同学就只能排在第二。
对乒乓球的爱好，韩二辉几乎到了痴迷的境地。上下午的大课间、中午休息、晚饭后的休息时间、周末，只要不是雨雪大风天气，就可以在乒乓球场看到韩二辉的身影。即使抢不到球台，他也很乐意地当个忠实的观众，有时候也充当裁判的角色。冀州中学乒乓球场地面是用红砖平铺而成，球台两端的地面明显凹陷，像极了马克思在图书馆留下的印记，也像极了的电影《少林寺》中少林武僧练功房里留下的凹痕。
这是冀州中学乒乓球爱好者的伟大贡献！
韩二辉就是其中一员。
这种放纵的痴迷，让正处于初高中转型期的韩二辉，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经历去反应。
从开始的课间放松，到恢复爱好，再到后来的过度痴迷，就像被放进下方有柴火的冷水锅里的青蛙，韩二辉把自己煮了！
对于学习方面的压力和不适应，韩二辉是有感觉的。课堂学习效果跟初中完全没有可比性，作业完成的质量、速度，都不尽人意。语文、英语、历史、政治还可以，但是数理化糟糕程度就严重一些。老师课堂讲的内容能够听懂，课下练习就整不明白。
“或许是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高中学习的节奏！”韩二辉自我反思过。
原因很简单，功夫没用到位！如果能把一周玩乒乓球的时间节省出一半，认认真真看看课堂笔记，做一做练习题，预习一下下周的内容，效果会完全不一样。
可惜二辉没有认识到。
他仍然停留在开学模考的自我认知中，以为即使自己没太适应新一阶段的学习节奏，也能比大多数同学强。
这个周末，二辉跟辛市的一个同学到家中做客，返回宿舍刚要跟同学去乒乓球场，班长塞给他一封信。这个班长从图书馆出来后顺道去收发室取的信。
韩春英的信不是很长，却让二辉反复读了半个多小时。约好一起打球的同学没等他也就自己走了。
“亲爱的二弟：
请原谅姐姐没有能送你上学报道，但我真心为你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感到自豪。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读书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很多知识学起来并不感觉轻松。尽管如此，我们也都咬牙坚持，为的就是想用成绩换取别人的尊重，换得父母的认可，更主要的是让父母在人前人后有一种优越感。
从这个方面讲，我的学习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学。尤其是到初三的时候，学习对我来说都是很累的。因此中考失利后我并没有感觉多么痛苦，虽然那次事件给咱们家带来很多负面的影响，对此我也很愧疚。但从内心讲，我多少还是有些解脱的心理。认为不学习，就会相对轻松一些。
但是，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跟工作相比，尤其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工作，学习无疑是最轻松的。
从我开始打工后接触到的人群来看，虽然获取成功的方式很多，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读书确是最便捷的途径。我们的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家庭并没有可充分利用的社会人脉。能改变我们命运的也只有自己的努力。
现在我和你哥在自己的人生轨道，用我们的方式去奋斗。虽然这个起点稍微低了点，但我相信只要努力去做，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二辉你从小学习就好，现在的成就更是在村里给家族赢得了足够的荣誉，我们都为你感到自豪。
学习方面的事我没资格跟你讲太多，相信你会取得更好的成绩。我真心期待你，也是希望你大学毕业后，能够站在一个更高的起跑线，开始自己的社会之路。
现在换季，感冒的人多，多注意身体。有事可以给我写信。
大姐BJ”
信封里附了200块钱和一盒感冒药，200块钱节省点花的话，能够将近四个月的生活费。信封的落款地址是FT区第一医院保洁部。从保洁部三个字，韩二辉就能感受到大姐现在工作的不容易，他很清楚保洁部是做什么的，但他并不清楚这封信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书写而成。
“我们的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家庭并没有可充分利用的社会人脉。能改变我们命运的也只有自己的努力。”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二辉的内心。
韩二辉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跟自己家庭很不相符。一个普通农民家的孩子，有什么资格天天逛街溜达，又有什么资格天天在球场荒废自己的青春呢。
从宿舍出来，二辉并没有去球场，而是选择去了教室。
周日下午的教室，显得那么陌生。
一个高中生，竟然觉得教室陌生，多么滑稽，多么可悲！
教室里没有几个同学，而且还在那有说有笑。
韩二辉拿出数学书，随手翻了几页，蜻蜓点水般看了几道例题，感觉都会，便又抽出化学和物理书；同样的走马观花般各翻看了十几页，感觉不难。三科加起来看的时间不过半个小时。读过高中的人都知道，有时候解一道综合点的题，都可能需要二十多分钟甚至更长时间。半个小时的时间复习三科，简直就是笑话。
韩二辉并不是都学会弄通了才觉得没难度，他看的都是书本上简单的例题，课后练习题都没有心思反复练一练，更何况课外的综合练习。
真是的情况是他的心思还没有真正回转到学习上，今天下午的突然造访教室，也是大姐的信给他的触动。
教室里那几个同学的说笑声，极具穿透力，不停地刺激着二辉本就难以静下来的心。尤其是那个张岚，她的嗓门分贝甚至达到噪声标准。
“周末班级也没有几个学习的啊！”二辉给自己的心理暗示越来越强烈，强烈到立马放下书本夺门而出。他的目的地很明确，教室后门转身走不到二十米，就是乒乓球场。
一墙之隔而已！
同样的墙，从教室跨越到球场，像是闲庭信步；而从球场到教室，对于韩二辉来说，就像一座难以翻越的万仞高山。
他不知道，这个时间教室没有学习的同学是有原因的。整个一上午有二十多人都在班级学习，韩二辉从辛市同学家回来的时候都两点多了，到教室的时候三点多，那些同学是因为太累回去休息了。
可怜的年轻人，被自己看到的假象蒙蔽了内心。
一直到吃晚饭时间，韩二辉都在球场。
晚自习时，班主任康老师宣布了一个重磅新闻，下周末期中考试。
班级瞬间炸了锅！
部分平时学习比较刻苦的同学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些同学憋足了劲要和班级同学比一比。这种争强的意识，不是为了虚荣和面子。能考到这个学校的学生，即使是花高价择校费来的，初中时也大多是品学兼优。这是一种一较高下的勇气，也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英雄重英雄，就是这个道理。
韩二辉初中时这种意识就特别强烈，每次考试前都很兴奋，因为只有通过考试成绩，才能和其他班级学生一较高低。
始终保持随时战斗的状态和一较高低的勇气，这才是真正的勇士，是年轻人应该具有的品质。
“我去！这么快就考试了！”
这是班级另一种比较集中的声音。显然，这些学生对期中考试很是反感，直白点说是害怕。
他们害怕考试，原因很简单，怕考不好，或者说压根就知道自己考不好。
这是有声的、徒劳的反抗。
韩二辉并不害怕考试，但也没有特别期待。两个月以来的学习状态他是清楚的，成绩应该不会特别理想，名次肯定会落后于开学初的摸底考试。
这一个星期，各科老师就是领着系统复习。虽说是以前讲过的知识，但是在做练习时，韩二辉还是有很多题比较吃力。
这是一个比较难熬的五天。
冀州中学的考场安排比较具有激励性，一到十班第一名，然后是一到十班第二名，依次类推。这一届一共十个班，每个考场30人，第一考场的都是各班的前三名，最后一个考场的都是各班的后三名。从每次的考场号，就能知道上次考试在班级和学校的整体排名情况。比较特殊的是135和136两个实验班，他们班的后三名同学虽然也是在最后一个考场，但学校排名应该在中上等，即使没进前100名，前300名还是十拿九稳。
这种考场安排方式，正面意义可以激励同学努力学习，力争上游；负面来讲，则严重伤害了后面考场学生的自尊，尤其是平时学习很努力，成绩却怎么都提不上来的女生。
男生普遍被认为脸皮厚，无所谓。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的认知，不少男孩子也因为无法承受成绩压力而做出错误选择。
这次期中，韩二辉在第四考场，这是很有面子的考场了。年组20个考场，排在前十就说明你在班级排在前半部分；前五更有面子，进考场时都会有一种昂首阔步的感觉，虽然出来时像是刚刚打了一场艰难的阻击战。
两天下来，韩二辉感觉像是在做梦。从来没有过的考试状态，浑浑噩噩，似懂非懂；又像被对手打晕的拳手，虽然没有倒下，却是站在擂台上不知所以。
接下来的几天，韩二辉虽然极力调整状态，却也没有多大起色，他总惦记考试成绩。
一个星期后，成绩公布。
韩二辉班级排32名。
天啊！
这个排名就像被人当头一棒，让这个青年人眩晕了好久。大脑中的指南针失了灵，找不到北。
孤独，无助。
更多的是觉得无地自容，这个成绩没法跟家里交代，更让他觉得没办法面对曾经的初中同学。还有同村的刘金辉，据说刘金辉班级排第二，这是很不错的成绩了。下次考试时，人家就能出现在第一考场。而韩二辉只能出现在后半部分的考场。
想找人倾诉一下，更确切讲是想寻求一些安慰。
他不知道该找谁，老乡刘金辉那不行，两个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丢面子的事情还是难以启齿，更何况这次两个人的成绩差距如此悬殊。
同龄的同性之间，绝大多数都是潜在的竞争心理。
从教室出来，二辉不自觉走到乒乓球场。他很惊讶，今天场地的人跟平时比少了很多。
“或许是平时爱玩的学生这次成绩都不太理想。”他的这个观点随即就被自己否认，明明是有风啊。
秋风萧瑟！在古人的诗词里，秋天总是与凄凉相伴，正像现在这个年轻人。除了孤独无助，又增加了分凄凉的感觉。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诗人张继当时写下这首诗句的时候是什么境遇，二辉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发愁，如果把成绩告诉父母，家人也一定会“对愁眠”。想到家人，二辉更是自责。
父亲应该还在工地，母亲应该正在麦田除草，哥哥这个时间肯定很忙，姐姐也一定在弯腰辛苦工作。
“不，不能告诉家人！”韩二辉内心狂吼，算是愤怒的发泄，也是无助的呻吟。这个痛苦只能自己扛，因为痛苦的根源就是自己。
冀州操场的跑道是炉灰面，中间的足球场是黄土。每次刮大风都会尘土飞扬。虽然深秋的风没有春天那么狂躁，但也足以把很多同学从运动场赶回宿舍或者教室。韩二辉在一种半无意识状态下，无助地接受着场地的风、尘的谴责。
其实，校园的深秋季节是很美的。清晨，冬青悄载白霜，落叶点缀草地；正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洋洋洒下，将学校地面染成一片斑驳的金秋。很美的季节啊，但是韩二辉无福消受，他现在只有满目凄凉，还有一丝乡愁。
操场看台和北院墙之间有二十多米宽的距离，学校在这里栽种了两排树，主要是杨树和榆树。虽然这两种树种都不属于观赏树木，单也给单调的运动场地增添一抹浓浓的诗情画意。
只不过来这里人不多，太偏了，适合情窦初开爱意懵懂的男女同学来这里，偷着拉拉手。还有一个愿意，院墙外边就是辛市的排污渠，由于周边几个化工厂的污水没有经过排污处理，这条水渠变得特别臭。
这个小树趟很美，也很臭。
开学两个月以来，这是韩二辉第二次出现在这里。上次还是军训时跑这里乘凉。这次也是无意识到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他知道哪里不能去。教室、宿舍是不想去，食堂还没开门，又不能在厕所待着；乒乓球场更不能去，那是自己需要忏悔的地方。
看台后边确实很适合，没有风，也没有人。在这里一个人待一会，对于此时此刻的韩二辉来说，也算是难得的绝好佳境。
二辉正贪婪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寂静，他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痛苦是自己承担，那自己疏解痛苦的环境就不允许别人打扰。这份美好很快具被人破坏，有人正在往这边走，脚踩树叶的声音打扰到二辉的休息。
他很愤怒，却也没有权利对别人发火，这是学校，不是自己的四人领地。
韩二辉很不高兴地看向往这边走的人，刚想在心里口吐芬芳，却又突然变得心跳加速。
往这边走的是刘秀兰！
“难道她知道自己没有考好，特意鼓励自己来的？”韩二辉都觉得自己脖子有点发红，难得这个时候还有关注自己的人。
“你怎么来这了？”韩二辉鼓足勇气打招呼。
这两个人是在开学报到那天认识的，两个月来虽然在学校见过几次面，但也没怎么打招呼说话。青年男女之间的交流还是很不自然，虽然渴望得到异性的好感和交流，却在很多时候选择不自然的扭捏回避。
开学报到那天，韩二辉总觉得这个女生身上有一种吸引自己的东西。但是两个多月来，他只是满足于自己的自我认可和乒乓球带来的快乐及“荣誉”，便把那份对异性的感觉彻底忘记。
直到刚才，二辉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曾对这个女生有过一种莫名的感觉。
“没事，随便走走。”刘秀兰说话声音很小，并不是有气无力，而是情绪低落的那种小声。
同是天涯沦落人！刘秀兰一定没有考好，跟自己一样！
韩二辉的孤独感一下就抛之九霄云外。有同命相连的人，还有什么孤独可言呢！
自然界雄性动物那种与生俱来的对雌性的保护欲望瞬间燃起！
二辉内心十分不想刘秀兰情绪这么低落，但成绩无法改变，自己能做的就是让她觉得还有人比她更痛苦。
“唉，真闹心，怎么能是这么个结果？！”说这话的时候，二辉特意提高嗓门，仿佛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这次成绩一塌糊涂。
“你考的也不好吗？”刘秀兰的思绪成功被二辉打乱。
不过这个也字，恰恰验证了二辉的猜测。
韩二辉一股脑把自己的苦恼和委屈都说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女生这么流利地表达。既缓解了刘秀兰的情绪，也让自己找到一个倾诉的机会。
“我考的很不好。”刘秀兰说这话的时候鼻子一酸，竟然哭了出来。
笨拙的韩二辉只会不知所措地听她哭着说完，甚至连一张纸巾都没递过去。当然，二辉平时也不带那玩意，他上厕所都是用演算纸。
两个人说完，都觉得轻松很多，也突然发现一男一女出现在这个环境有些尴尬。
刘秀兰内心对这个钢铁大直男很有好感。开学报到时帮自己搬行李，还有二辉母亲的那份慈爱，她是很期待和这个大男孩有说话机会的，不一定要早恋，但是男女生之间有交流也很正常啊。可惜这个男生天天就知道往球场跑！
她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遇到二辉，更没想到二辉和自己一样没有考好。两个没想到，让刘秀兰有些暗自欢喜。
两个人匆忙从悲伤的情绪中回到现实，离开看台后的小树趟。因为怕被其他同学看到，便一东一西分开走。
韩二辉突然很开心，直接回到教室。他现在很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秋天是丰收之际，更是重新撒播希望之际，播种新的希望，收获新的硕果。自然界遵循此般道理，人间又何尝不是。春秋更替，年华易逝，无法逆转，更留给我们的只有当下。不惧“忽晚”，希望经久不息，不恐“已秋”，奋斗更胜一筹。
落叶的飘零意味着夏日的离去，也代表着新的开始，它在为来年新枝抽芽积蓄力量。
秋褪去了繁华，返璞归真；人褪去了浮躁，就要潜心治学。
韩二辉决定重新开始！
韩春英的信送到韩二辉手里时，他正好刚从外边回到宿舍。
开学两个多月以来，韩二辉好像很快“融入了”新的环境。除了开学初的军训让韩二辉感觉到神经紧绷，后来的学习生活都显得很“轻松”。
学校周一到周六白天全天课，晚上两节自习课。自习课没有老师，学生自行安排学习，写作业、预习新知识，甚至是看小说，都没有老师管，只要不扰乱班级秩序就行。
周日晚上有两节自习，白天学生自由活动。除去洗衣服等必要生活活动，辛市当地的很多学生都会选择回家；外地的一部分学生会到县城逛一逛，条件好点的下馆子大饱口福一顿，也算弥补一下在学校受的委屈。不出去的学生有选择在班级或图书馆学习，复习一下本周学的内容，预习一下将要学的新知识；还有不少学生选择在体育场挥洒汗水。如果把这四种行为定为ABCD四个选项，选择C项对于高中生来说无疑是最适当的行为。
韩二辉恰恰选择了BD，可能是三年的初中生活太过压抑，又或许是军训后一次摸底考试让他有些迷失自我。韩二辉因为小考失误差0.5分没能考上县二中后，初中三年算是自己主动施压，再加上学校是新成立的民办初中，也想早点干出点成绩，学校管理特被严。每周末只有之日下午给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同时学校没有什么带有娱乐性质的体育设施。三年的初中生活对于韩二辉来说就是一种修行，也是一种赌气似的拼搏，他想用自己的成绩挽回小考失利时丢掉的面子。
这个面子现在找回来了，原先那股积极进取的劲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瘪了下去。尽管在入学报到的时候，他还想着像初中那样在这里再坚持三年，但是入学摸底考试成绩公布后，韩二辉又有些飘飘然。班级50多个人，二辉排第十二名，而且总成绩要高过张曼。这让二辉觉得自己的实力在这届学生中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不像初中那样总是班级第一，但在30来个正常考试进来的学生群众，能排到中上游，就很难得了。
这种满足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
换种说法，这两个多月韩二辉并没有真正找到正确的高中学习方法和生活方式。
这种散漫、自我满足的心态，纵容了韩二辉初中三年压抑生活的报复性颠覆。
韩二辉周日除了跟同学到县城溜达，只要天气允许，大多数时间都会出现在乒乓球场。韩二辉小学时就很痴迷乒乓球，而且球技练的也还可以。初中三年，二辉硬是一次乒乓球拍都没有碰过。开学报到那天，看到专门的乒乓球场地，压抑三年的躁动，瞬间就把原有的拼搏斗志，像棒球一样击飞出去。
二辉的乒乓球技能，一路高歌突飞猛进。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通过私下对决的战绩排名，韩二辉就把自己定义为班级第一。班级有个善于打弧旋球的，多次对战时二辉并不占优势。但是通过与其他同学的对战成绩，二辉创意地弄了一个积分排位，按照综合分数排名，那个同学就只能排在第二。
对乒乓球的爱好，韩二辉几乎到了痴迷的境地。上下午的大课间、中午休息、晚饭后的休息时间、周末，只要不是雨雪大风天气，就可以在乒乓球场看到韩二辉的身影。即使抢不到球台，他也很乐意地当个忠实的观众，有时候也充当裁判的角色。冀州中学乒乓球场地面是用红砖平铺而成，球台两端的地面明显凹陷，像极了马克思在图书馆留下的印记，也像极了的电影《少林寺》中少林武僧练功房里留下的凹痕。
这是冀州中学乒乓球爱好者的伟大贡献！
韩二辉就是其中一员。
这种放纵的痴迷，让正处于初高中转型期的韩二辉，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经历去反应。
从开始的课间放松，到恢复爱好，再到后来的过度痴迷，就像被放进下方有柴火的冷水锅里的青蛙，韩二辉把自己煮了！
对于学习方面的压力和不适应，韩二辉是有感觉的。课堂学习效果跟初中完全没有可比性，作业完成的质量、速度，都不尽人意。语文、英语、历史、政治还可以，但是数理化糟糕程度就严重一些。老师课堂讲的内容能够听懂，课下练习就整不明白。
“或许是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高中学习的节奏！”韩二辉自我反思过。
原因很简单，功夫没用到位！如果能把一周玩乒乓球的时间节省出一半，认认真真看看课堂笔记，做一做练习题，预习一下下周的内容，效果会完全不一样。
可惜二辉没有认识到。
他仍然停留在开学模考的自我认知中，以为即使自己没太适应新一阶段的学习节奏，也能比大多数同学强。
这个周末，二辉跟辛市的一个同学到家中做客，返回宿舍刚要跟同学去乒乓球场，班长塞给他一封信。这个班长从图书馆出来后顺道去收发室取的信。
韩春英的信不是很长，却让二辉反复读了半个多小时。约好一起打球的同学没等他也就自己走了。
“亲爱的二弟：
请原谅姐姐没有能送你上学报道，但我真心为你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感到自豪。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读书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很多知识学起来并不感觉轻松。尽管如此，我们也都咬牙坚持，为的就是想用成绩换取别人的尊重，换得父母的认可，更主要的是让父母在人前人后有一种优越感。
从这个方面讲，我的学习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学。尤其是到初三的时候，学习对我来说都是很累的。因此中考失利后我并没有感觉多么痛苦，虽然那次事件给咱们家带来很多负面的影响，对此我也很愧疚。但从内心讲，我多少还是有些解脱的心理。认为不学习，就会相对轻松一些。
但是，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跟工作相比，尤其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工作，学习无疑是最轻松的。
从我开始打工后接触到的人群来看，虽然获取成功的方式很多，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读书确是最便捷的途径。我们的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家庭并没有可充分利用的社会人脉。能改变我们命运的也只有自己的努力。
现在我和你哥在自己的人生轨道，用我们的方式去奋斗。虽然这个起点稍微低了点，但我相信只要努力去做，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二辉你从小学习就好，现在的成就更是在村里给家族赢得了足够的荣誉，我们都为你感到自豪。
学习方面的事我没资格跟你讲太多，相信你会取得更好的成绩。我真心期待你，也是希望你大学毕业后，能够站在一个更高的起跑线，开始自己的社会之路。
现在换季，感冒的人多，多注意身体。有事可以给我写信。
大姐BJ”
信封里附了200块钱和一盒感冒药，200块钱节省点花的话，能够将近四个月的生活费。信封的落款地址是FT区第一医院保洁部。从保洁部三个字，韩二辉就能感受到大姐现在工作的不容易，他很清楚保洁部是做什么的，但他并不清楚这封信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书写而成。
“我们的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家庭并没有可充分利用的社会人脉。能改变我们命运的也只有自己的努力。”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二辉的内心。
韩二辉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跟自己家庭很不相符。一个普通农民家的孩子，有什么资格天天逛街溜达，又有什么资格天天在球场荒废自己的青春呢。
从宿舍出来，二辉并没有去球场，而是选择去了教室。
周日下午的教室，显得那么陌生。
一个高中生，竟然觉得教室陌生，多么滑稽，多么可悲！
教室里没有几个同学，而且还在那有说有笑。
韩二辉拿出数学书，随手翻了几页，蜻蜓点水般看了几道例题，感觉都会，便又抽出化学和物理书；同样的走马观花般各翻看了十几页，感觉不难。三科加起来看的时间不过半个小时。读过高中的人都知道，有时候解一道综合点的题，都可能需要二十多分钟甚至更长时间。半个小时的时间复习三科，简直就是笑话。
韩二辉并不是都学会弄通了才觉得没难度，他看的都是书本上简单的例题，课后练习题都没有心思反复练一练，更何况课外的综合练习。
真是的情况是他的心思还没有真正回转到学习上，今天下午的突然造访教室，也是大姐的信给他的触动。
教室里那几个同学的说笑声，极具穿透力，不停地刺激着二辉本就难以静下来的心。尤其是那个张岚，她的嗓门分贝甚至达到噪声标准。
“周末班级也没有几个学习的啊！”二辉给自己的心理暗示越来越强烈，强烈到立马放下书本夺门而出。他的目的地很明确，教室后门转身走不到二十米，就是乒乓球场。
一墙之隔而已！
同样的墙，从教室跨越到球场，像是闲庭信步；而从球场到教室，对于韩二辉来说，就像一座难以翻越的万仞高山。
他不知道，这个时间教室没有学习的同学是有原因的。整个一上午有二十多人都在班级学习，韩二辉从辛市同学家回来的时候都两点多了，到教室的时候三点多，那些同学是因为太累回去休息了。
可怜的年轻人，被自己看到的假象蒙蔽了内心。
一直到吃晚饭时间，韩二辉都在球场。
晚自习时，班主任康老师宣布了一个重磅新闻，下周末期中考试。
班级瞬间炸了锅！
部分平时学习比较刻苦的同学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些同学憋足了劲要和班级同学比一比。这种争强的意识，不是为了虚荣和面子。能考到这个学校的学生，即使是花高价择校费来的，初中时也大多是品学兼优。这是一种一较高下的勇气，也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英雄重英雄，就是这个道理。
韩二辉初中时这种意识就特别强烈，每次考试前都很兴奋，因为只有通过考试成绩，才能和其他班级学生一较高低。
始终保持随时战斗的状态和一较高低的勇气，这才是真正的勇士，是年轻人应该具有的品质。
“我去！这么快就考试了！”
这是班级另一种比较集中的声音。显然，这些学生对期中考试很是反感，直白点说是害怕。
他们害怕考试，原因很简单，怕考不好，或者说压根就知道自己考不好。
这是有声的、徒劳的反抗。
韩二辉并不害怕考试，但也没有特别期待。两个月以来的学习状态他是清楚的，成绩应该不会特别理想，名次肯定会落后于开学初的摸底考试。
这一个星期，各科老师就是领着系统复习。虽说是以前讲过的知识，但是在做练习时，韩二辉还是有很多题比较吃力。
这是一个比较难熬的五天。
冀州中学的考场安排比较具有激励性，一到十班第一名，然后是一到十班第二名，依次类推。这一届一共十个班，每个考场30人，第一考场的都是各班的前三名，最后一个考场的都是各班的后三名。从每次的考场号，就能知道上次考试在班级和学校的整体排名情况。比较特殊的是135和136两个实验班，他们班的后三名同学虽然也是在最后一个考场，但学校排名应该在中上等，即使没进前100名，前300名还是十拿九稳。
这种考场安排方式，正面意义可以激励同学努力学习，力争上游；负面来讲，则严重伤害了后面考场学生的自尊，尤其是平时学习很努力，成绩却怎么都提不上来的女生。
男生普遍被认为脸皮厚，无所谓。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的认知，不少男孩子也因为无法承受成绩压力而做出错误选择。
这次期中，韩二辉在第四考场，这是很有面子的考场了。年组20个考场，排在前十就说明你在班级排在前半部分；前五更有面子，进考场时都会有一种昂首阔步的感觉，虽然出来时像是刚刚打了一场艰难的阻击战。
两天下来，韩二辉感觉像是在做梦。从来没有过的考试状态，浑浑噩噩，似懂非懂；又像被对手打晕的拳手，虽然没有倒下，却是站在擂台上不知所以。
接下来的几天，韩二辉虽然极力调整状态，却也没有多大起色，他总惦记考试成绩。
一个星期后，成绩公布。
韩二辉班级排32名。
天啊！
这个排名就像被人当头一棒，让这个青年人眩晕了好久。大脑中的指南针失了灵，找不到北。
孤独，无助。
更多的是觉得无地自容，这个成绩没法跟家里交代，更让他觉得没办法面对曾经的初中同学。还有同村的刘金辉，据说刘金辉班级排第二，这是很不错的成绩了。下次考试时，人家就能出现在第一考场。而韩二辉只能出现在后半部分的考场。
想找人倾诉一下，更确切讲是想寻求一些安慰。
他不知道该找谁，老乡刘金辉那不行，两个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丢面子的事情还是难以启齿，更何况这次两个人的成绩差距如此悬殊。
同龄的同性之间，绝大多数都是潜在的竞争心理。
从教室出来，二辉不自觉走到乒乓球场。他很惊讶，今天场地的人跟平时比少了很多。
“或许是平时爱玩的学生这次成绩都不太理想。”他的这个观点随即就被自己否认，明明是有风啊。
秋风萧瑟！在古人的诗词里，秋天总是与凄凉相伴，正像现在这个年轻人。除了孤独无助，又增加了分凄凉的感觉。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诗人张继当时写下这首诗句的时候是什么境遇，二辉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发愁，如果把成绩告诉父母，家人也一定会“对愁眠”。想到家人，二辉更是自责。
父亲应该还在工地，母亲应该正在麦田除草，哥哥这个时间肯定很忙，姐姐也一定在弯腰辛苦工作。
“不，不能告诉家人！”韩二辉内心狂吼，算是愤怒的发泄，也是无助的呻吟。这个痛苦只能自己扛，因为痛苦的根源就是自己。
冀州操场的跑道是炉灰面，中间的足球场是黄土。每次刮大风都会尘土飞扬。虽然深秋的风没有春天那么狂躁，但也足以把很多同学从运动场赶回宿舍或者教室。韩二辉在一种半无意识状态下，无助地接受着场地的风、尘的谴责。
其实，校园的深秋季节是很美的。清晨，冬青悄载白霜，落叶点缀草地；正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洋洋洒下，将学校地面染成一片斑驳的金秋。很美的季节啊，但是韩二辉无福消受，他现在只有满目凄凉，还有一丝乡愁。
操场看台和北院墙之间有二十多米宽的距离，学校在这里栽种了两排树，主要是杨树和榆树。虽然这两种树种都不属于观赏树木，单也给单调的运动场地增添一抹浓浓的诗情画意。
只不过来这里人不多，太偏了，适合情窦初开爱意懵懂的男女同学来这里，偷着拉拉手。还有一个愿意，院墙外边就是辛市的排污渠，由于周边几个化工厂的污水没有经过排污处理，这条水渠变得特别臭。
这个小树趟很美，也很臭。
开学两个月以来，这是韩二辉第二次出现在这里。上次还是军训时跑这里乘凉。这次也是无意识到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他知道哪里不能去。教室、宿舍是不想去，食堂还没开门，又不能在厕所待着；乒乓球场更不能去，那是自己需要忏悔的地方。
看台后边确实很适合，没有风，也没有人。在这里一个人待一会，对于此时此刻的韩二辉来说，也算是难得的绝好佳境。
二辉正贪婪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寂静，他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痛苦是自己承担，那自己疏解痛苦的环境就不允许别人打扰。这份美好很快具被人破坏，有人正在往这边走，脚踩树叶的声音打扰到二辉的休息。
他很愤怒，却也没有权利对别人发火，这是学校，不是自己的四人领地。
韩二辉很不高兴地看向往这边走的人，刚想在心里口吐芬芳，却又突然变得心跳加速。
往这边走的是刘秀兰！
“难道她知道自己没有考好，特意鼓励自己来的？”韩二辉都觉得自己脖子有点发红，难得这个时候还有关注自己的人。
“你怎么来这了？”韩二辉鼓足勇气打招呼。
这两个人是在开学报到那天认识的，两个月来虽然在学校见过几次面，但也没怎么打招呼说话。青年男女之间的交流还是很不自然，虽然渴望得到异性的好感和交流，却在很多时候选择不自然的扭捏回避。
开学报到那天，韩二辉总觉得这个女生身上有一种吸引自己的东西。但是两个多月来，他只是满足于自己的自我认可和乒乓球带来的快乐及“荣誉”，便把那份对异性的感觉彻底忘记。
直到刚才，二辉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曾对这个女生有过一种莫名的感觉。
“没事，随便走走。”刘秀兰说话声音很小，并不是有气无力，而是情绪低落的那种小声。
同是天涯沦落人！刘秀兰一定没有考好，跟自己一样！
韩二辉的孤独感一下就抛之九霄云外。有同命相连的人，还有什么孤独可言呢！
自然界雄性动物那种与生俱来的对雌性的保护欲望瞬间燃起！
二辉内心十分不想刘秀兰情绪这么低落，但成绩无法改变，自己能做的就是让她觉得还有人比她更痛苦。
“唉，真闹心，怎么能是这么个结果？！”说这话的时候，二辉特意提高嗓门，仿佛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这次成绩一塌糊涂。
“你考的也不好吗？”刘秀兰的思绪成功被二辉打乱。
不过这个也字，恰恰验证了二辉的猜测。
韩二辉一股脑把自己的苦恼和委屈都说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女生这么流利地表达。既缓解了刘秀兰的情绪，也让自己找到一个倾诉的机会。
“我考的很不好。”刘秀兰说这话的时候鼻子一酸，竟然哭了出来。
笨拙的韩二辉只会不知所措地听她哭着说完，甚至连一张纸巾都没递过去。当然，二辉平时也不带那玩意，他上厕所都是用演算纸。
两个人说完，都觉得轻松很多，也突然发现一男一女出现在这个环境有些尴尬。
刘秀兰内心对这个钢铁大直男很有好感。开学报到时帮自己搬行李，还有二辉母亲的那份慈爱，她是很期待和这个大男孩有说话机会的，不一定要早恋，但是男女生之间有交流也很正常啊。可惜这个男生天天就知道往球场跑！
她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遇到二辉，更没想到二辉和自己一样没有考好。两个没想到，让刘秀兰有些暗自欢喜。
两个人匆忙从悲伤的情绪中回到现实，离开看台后的小树趟。因为怕被其他同学看到，便一东一西分开走。
韩二辉突然很开心，直接回到教室。他现在很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秋天是丰收之际，更是重新撒播希望之际，播种新的希望，收获新的硕果。自然界遵循此般道理，人间又何尝不是。春秋更替，年华易逝，无法逆转，更留给我们的只有当下。不惧“忽晚”，希望经久不息，不恐“已秋”，奋斗更胜一筹。
落叶的飘零意味着夏日的离去，也代表着新的开始，它在为来年新枝抽芽积蓄力量。
秋褪去了繁华，返璞归真；人褪去了浮躁，就要潜心治学。
韩二辉决定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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