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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一进寝殿内,一股药味就扑面而来,皇帝桓翔穿着明黄的寝衣,靠在龙榻上。桓筝惊了一下,这与他记忆中的父皇判若两人,龙榻上的人形容枯槁,面目犁黑。眼眸耷拉,面上皱纹横生,毫不掩饰地预示着他已经垂垂老矣。

    “陛下,公主来了。”

    桓筝深吸一口气,跪上前去:“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金安。”

    桓翔脸色未有任何波澜,叫了起身后,卫大监便示意她坐在床沿上。

    “策儿先出去吧。”

    桓筝愣了一下,随后扫视了一眼殿中,果见一暗处还坐着一人,不过他好像是坐在木轮上。

    “是。”桓策摇着木轮缓缓驶出寝殿。

    “你也出去。”卫大监闻言向左右的人招了招手,都退了出去。

    桓翔等他们完全出去才收回目光看向桓筝。

    “这么些年,委屈你了。”桓翔说的虽然安慰之语,但语气平静,似乎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家常话。

    “还好,多谢父皇记挂。”桓筝一直垂着目,面上带着一缕淡淡的笑容。

    “刚才那个是你唯一的哥哥,朕已经封了他为齐王,不过你比他好,你至少还健全着。”

    桓筝心中嘲讽,面上却不显,只道了一声是。

    桓翔咳嗽了几声,脸色涨红了许多,桓筝见状身子前倾,关切道:“父皇保重龙体。”

    桓翔朝她摆了摆手,缓了片刻方道:“你今年及笄了吧,父皇准备给你指一桩婚事。”

    桓筝今年十六,但她却没有纠正桓翔,而是恭敬道:“不知是什么婚事?”

    “你姑母家的表兄,与你年岁相当,你意下如何?”

    姑母家的表兄,桓筝今日倒是见了一个,她按下心中的不安,问道:“是……哪个表兄?”

    “她的长子,司空即墨。”

    桓筝抬眼看了看桓翔,见他正睨着自己,不像是在开玩笑。

    “儿臣有生之年,得以见到父皇,是上苍庇佑。父皇龙体不安,儿臣想要侍奉在侧,等父皇好了,再谈婚事也不迟。”

    桓翔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含了一丝冷意,撇过头去道:“朕离大限不远了,膝下只余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为你打算周全,即墨是朕最看重的,只有把你交给他,朕才能放心。”

    桓筝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顺从道:“是,儿臣都听父皇的。”

    桓翔嗯了一声,这才和缓了下来,又道:“朕会封你为嘉和公主,从明日起,你去上书房跟在韩大学士后面学习四书五经。”

    “多谢父皇。”

    “朕乏了,你跪安吧。”

    桓筝走到殿门前,卫大监正守在月台上等着她。见她出来,上前打了个千道:“易珠和小福子已经押去了暴室,公主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桓筝走下月台,搭了苹儿的手,想了想道:“殷贵妃是怎么死的?”

    “自缢而亡。”

    她那种人竟然会自缢,桓筝又问:“为了什么?”

    “两个月前,大将军平定了冯唐之乱,三军逼着陛下在行宫处死殷贵妃,陛下迫于无奈赐了她一条白绫。”

    冯唐之乱桓筝也有所耳闻,那次内乱大概起于一年多前,差点颠覆了桓氏江山,而内乱的罪魁祸首是殷贵妃的表兄冯子寒。所以众人便以为是殷贵妃里通外合,勾结冯子寒,企图瓦解大魏。再加上她魅惑君王多年,致使君王倦怠朝政。是以她必死无疑。

    “以前伺候殷贵妃的……”

    “都解决干净了,只剩易珠一人。”

    “留着易珠,是父皇的意思吗?”

    卫大监叹了口气,道:“易珠跟在殷贵妃身边最久,殷贵妃临死前求着陛下留下她,陛下念及旧情便答应了。”

    “那卫伯让我处置她?”

    卫大监看了看后面,引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影璧外,方压低声音道:“陛下日子不久了,公主若咽不下这口气,大可以处置了那婢子。”

    卫大监的话似乎是一记闷雷打入桓筝脑中,很显然他明白自己与父皇之间没什么情意可言,所以才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这句大逆不道之言。而就算父皇不久便会驾崩,他卫大监也应该唯齐王之命是从,毕竟他才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值得玩味的是,他却告诉自己可以处置父皇想要保下之人。

    “先让他们在暴室待着吧。”

    桓筝丢下这么一句便扶着苹儿走出了延庆殿。回了延英殿,用过饭后,桓筝托了杯茶坐在软榻上,便叫苹儿把明慧也一同唤进了殿内。

    桓筝喝了口茶后,便冲二人笑了笑道:“我瞧着你们俩跟我年纪差不多,你们多大了?”

    “回公主,奴婢十九。”

    “奴婢二十。”

    桓筝点点头,又问:“你们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

    苹儿道:“奴婢还有一个弟弟。”

    明慧道:“奴婢孤身一人。”

    桓筝嘴角噙了一丝笑意,这两个人都是卫大监挑的,想必也是他的心腹。但照现在的情形看,她们却未必跟父皇有什么关系。

    她想了想便问出了口:“你们对大将军可有所了解?”

    “大将军勇冠三军,斩下了冯子寒和唐涓的首级,咱们才能过上安稳日子。”苹儿抢先说道。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大将军年岁几何,为人如何,还有……他有无妻室或者妾室?”

    苹儿和明慧面面相觑,明慧有些明白过来她要问什么,在心中整理了一阵方道:“公主可是看上了大将军?”

    桓筝将胳膊搭在了一旁的金丝抱枕上,低着头轻轻刮着手指,不经意地吐出一句:“就当是吧。”

    明慧得了答案似乎并不惊讶,而是道:“大将军具体年岁奴婢们也不清楚,但少说也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他的两个弟弟都已经娶妻,却并没有听闻他自己娶妻纳妾之事。至于他的为人……奴婢们无从得知,只知道他不苟言笑,怕他的人极多。”

    桓筝闻言面上冷冷地,不发一言,似乎在想什么,明慧瞄了她一眼,忍不住提醒道:“恕奴婢多一句嘴,您虽贵为公主,但大将军的婚事即便是陛下也拿捏不了。”

    “嗯?”桓筝抬起头来,眯起眼睛,不解地问:“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