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难堪可以重复

    门突然响了，李若言努力把视线往右边看，却只能瞥见个余影。是谁啊？是王梓？还是赵云尚？李若言不敢开口，对面却传来声音：“我回来了。”充满了疲惫的少年嗓音。

    啊，是赵云尚。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李若言开口，只说了这句略带埋怨的话。

    “我也没想到要这么久。”赵云尚走了过来，伸出手举起李若言：“幸好家里有电视，也幸好你没有腿。不然我真担心你又无聊又闯祸。”赵云尚把李若言端在自己面前，仔细端详。少年的眼里尽是温柔，只是他快睁不开眼了。

    “我又不是宠物。”李若言埋怨道：“你快去睡吧，醒了再说吧，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我不困。”赵云尚把李若言夹在胳膊下面，走进了卧室。“我只是累。”说完他扑倒在床上，衣服都没有脱。就睡着了，李若言凌乱着头发在赵云尚的腋下静静地躺着。她没有出声，不想打扰赵云尚的睡眠。

    一个睡着，一个醒着。一个什么也不知道，另一个不知道说什么。一个无声，一个沉默。

    就这样挨到了半夜，赵云尚一个翻身，手一拨弄，李若言咕咚咕咚地滚到了床下。

    躺在地上的李若言气的笑了出来，果然没有什么好事。就算和帅哥睡在一起，结果也是被踢下床。李若言忍不住咯咯笑出来，觉得自己又惨又好玩儿。现在这个模样要是被天使看见，一定会笑话我吧，留给我时间自省？哼，李若言在心里重重地鄙视着，我不需要自省。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因为太无聊了，李若言只能借着微弱的阳光观察地面的灰尘。

    她其实可以像之前那样喊赵云尚起床的，可是她并没有。让他再睡一会儿吧，能睡着是福气。不会像我那样，成宿成宿的夜不能寐。只不过，她说的，是自己活着的时候。

    赵云尚终于睡得饱饱足足的，他做了很多梦，但是每个梦都很好，他睁开了眼，记不起梦中的内容，只觉得嗓子干渴难耐，下身又被尿液撑得难受。

    赵云尚挣扎地坐起来，这时他还没有想起李若言。快去上厕所，赵云尚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站起来，脚碰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李若言。只是她侧脸朝着地板，头发零散地遮挡在脸上，透过发丝，李若言正斜着眼睛看着赵云尚。

    其实李若言只是在看着灰尘愣神，听到赵云尚起来的声音时，她的思维还没跟着翻转过来，还没来得及提醒赵云尚，赵云尚已经站起来了。

    两个人一个低着头，一个斜着眼。视线相对。可怜的赵云尚又一次受到了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攻击，哗地一下，开闸了。

    原来人的一生不会只有刻骨铭心的一次难堪，可以有好几次的。

    赵云尚在这个早上明白了。他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李若言惊悚的样子。尿液不受控制的奔腾而出，他甚至都没有试图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赵云尚绝望地想。地上慢慢汇聚成一大滩液体，它们漫过李若言躺着的地方，并没有把她包裹，因为李若言接触不到水分的。

    赵云尚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等着自己膀胱仿佛舒服了一样的排完最后一点水分。

    李若言也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只是她的视线朝向莫名地前方，她既不能往上看，也不能往下看，她往哪儿看，都是给赵云尚更大的尴尬。李若言此时此刻恨不得自己突然消失或者瞎了。至少能减缓赵云尚的一点点难堪。

    最终还是赵云尚先动起来，他弯下腰捧起李若言，左右看了看，她的脸上、发丝上并没有沾到什么。李若言注意到虽然赵云尚在观察自己有没有沾到难堪的水分。但是他的视线一直和自己避免接触。

    赵云尚把李若言拿起来，放在第一次放她的地方：衣柜里。然后木木地走向了卫生间。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凭借着声音，李若言判断着，赵云尚在洗澡，赵云尚在扔衣服，赵云尚开始拖地了。一切都收拾干净了。赵云尚穿衣服了，咔哒，关门的声音，赵云尚出门了。

    嗯？出门？李若言感觉不对了，他居然就出门了？没有带我？

    李若言感到一丝生气，这难堪的场面是我们两个共同经历的，你把我藏起来，这事就算完了吗？

    可是她没有开口，因为赵云尚不在屋子里，开口也没有意义。

    我是第一次——为自己选择这么个死法感到后悔。李若言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