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好啊李若言

    这一出去就是五天。

    空荡荡的房间，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只有李若言自己，默默地在衣柜里沉思。五天之后，当他回来时，已经差不多把李若言忘得干净了。

    恰逢一场聚会，他喝了不少。等回来开门时，眼前的一切是静谧的黑暗，一如往常，什么也没有，不会有人等他，他也不希望有谁出现在这个空间。

    这里，只有这里是他舔舐伤口的洞穴。

    男生东倒西歪的走向衣帽间，想打开衣柜拿身浴袍，衣柜里内置的小灯透着昏暗的灯光，酒精开始慢慢侵袭他的头颅，他感到头晕目弦，看不清浴袍在哪儿，只好胡乱伸手扒开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突然，李若言的头颅赫然出现在他面前，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李若言的脸上布着一层立体的阴影，她囧囧有神的瞪着男生，咧开嘴作出无声的微笑样儿。男生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沉默一会儿，他嗷的一声惨叫，一个箭步倒退猛地摔倒在地。毫无控制地，饱受酒水充盈的膀胱，经过这么一吓，开闸了，一大股热流从下身传来，汹涌奔腾，连制止都制止不了，他只能无力地坐在地上感受他的羞耻。幸好地毯宽容的接纳了主人的难堪，把尿液吸收的饱满，可是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又一股冲劲儿从下往上顶了上来，胃里仿佛有个拳头带着风要冲出来，他捂着嘴，忍了又忍，还是，啊的一声，止不住地吐了一地。他又尿又吐的难堪，李若言并没有看见，只能凭声音推断——他吐了。

    李若言哈哈大笑道：“哎呀，怎么样呀，小样儿，把我忘了吧，我为了这一幕，可是憋了几天没出声呢。”痛快，从死了到现在，这是最痛快的时候了。

    男生干呕半天之后，呆坐在一堆秽物里喘着粗气，过了半晌才从李若言的笑声中反应过来。他艰难的爬起来，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脱了衣服，与地毯一起卷起来，开门，扔了出去，然后去洗澡。

    李若言静静地听着哗哗的水声，猜想着男生等会儿怎么和她“对线”。百无聊赖之时，男生回来了，他全身赤裸着滴着水滴走进衣帽间内，使劲用手撑着柜门，盯着李若言。不过可惜，李若言看不见山下风光，衣柜夹层的高度只能让她看见男生的脸。湿漉漉的刘海挡在眼前，他的脸还散发着热水的蒸汽，宽大的双眼皮和卧蚕包裹着水润的双眼，秀长的睫毛好像小刷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替主人遮挡眼中的光芒，仿佛可以上去攀登一样的鼻梁发出浓厚的呼吸声，仿佛是双层一样的丰润的上唇和小巧的下唇闭合着，看上去柔软而湿润。可是李若言感受不到，她直勾勾的盯着这张脸，却没有任何感觉，反而表情越来越轻蔑，仿佛在说，我都这样了，你能拿我怎样。

    男生看出李若言表情中的挑衅，噗嗤一声笑了，他温柔的开口道：“你好，我叫赵云尚。”

    “你好，我叫李若言。”仿佛鹦鹉学舌一般，李若言平静地回答道。

    男生没有说话，拽出浴袍系上。伸出双手，又是这双手，纤长消瘦，雪白的手指上凸出坚硬的关节，和天使的手好像，又和我——和我曾经的手好像，李若言默默想到。

    赵云尚把李若言工工整整的摆放在床头柜上，接着一头扎在床上，不再出声。

    李若言出了衣柜，得以借着浴室未关的灯光好好打量黑暗中的这个卧室，没什么特别的，一个房间罢了。只是她感觉很奇怪，可能奇怪于赵云尚的突然示好，也可能是奇怪于，她现在像一个台灯一样摆放在床头柜尚看着一个男生。这个情境太奇怪了，我为什么会处在这种境地，她感到一丝懊恼，如果我没有死，就不用这么惨了，她感到一丝对放弃生命的后悔。可是没有如果，眼下的她，只能努力完成天使给予的任务，好去选择她最渴望的那个结局，结束这一切。可是，闭了一会儿眼睛，她又睁开了，唉，我根本睡不着啊，又是换了一个地方感受时间的煎熬罢了，李若言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赵云尚趴在床上，进入梦境前，他的脑海中浮出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好了，李若言，你不是我想出来的，你是真的。”然后，睡意带走了他，就像死亡一样，浓厚的黑暗温和的笼罩在他身上，赵云尚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