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讨论
见风箫的身影消失在海崖那边，温荷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平静，起身跨过台阶，走入了木屋内部的黑暗中。
浓重黑暗和深沉宁静交织成一张网，柔和而紧密地包裹住她。门外的光亮看去只是一团灰蒙蒙的光了。她踩着绵软的苔藓脚步平稳地穿过黑暗，走到木屋中央。
这里的苔藓生长得尤其严重，犹如一条柔软绵实的地毯盖在地板上。
她双膝跪下——膝盖下是苔藓最厚的两道位置，抬起头看了眼木屋内唯一一扇窗户，窗外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团飘浮的、明亮而不刺眼的光球。
她双手紧握，放于胸前，闭上眼，整个人沉入了黑暗与宁静。
“我会满足你的愿望。”淡漠平和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她睁开眼，用左手点了点双眼眼皮，声音轻柔地祝福：“愿您能沐浴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
她站起身，缓步走出黑暗的木屋，踏入外面那片灰蒙蒙的光时，眼前乍亮。
木屋旁的海洋中，一股人形黑雾往下“游”去，逐渐不见踪影。
上午11：23，一号别墅
“我确实感受到了忒修斯的气息波动。”柳拂难得严肃起来，神情有一丝费解，“并且是相当大的一股能量，达到了七窍化身的程度。你做什么了？祂怎么会对你这么感兴趣？”
“我和祂没有交集。”风箫坐在沙发另一侧，脸上的表情也是相似的疑惑，“至少没有直接交集。其他人有没有和祂说过我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她的脸上有些无奈，“也许某些人和祂说了我不是这里的人。”
比如甄荛，比如禾逡。
在和温荷见面之前，她拜托柳拂远远注意着她们的动静（主要是周围的灾厄气息）。因为温荷的邀请来得太突兀，她心有疑虑，不知对方的目的。
“最有可能的是甄荛。”柳拂觉得神眷者显然是最有嫌疑的。
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中，乔茗是对抗灾厄种最前沿的军队将领之一，和邪神势不两立；禾逡性格高傲，又天生爆裂体质，对忒修斯是痛恨又好奇；甄荛是神眷者，天然与祂更为亲近。至于他们的”亲朋好友“，可以一概而论。
她则觉得禾逡更有可能。但就算禾逡告诉忒修斯这是个游戏世界，又是图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瞟了眼窗外，担忧外面有“人”偷听。即使她已经知道，她第一天看到的围绕在一号别墅周围的黑雾，是忒修斯残留在海上的灾厄气息，受半神躯的天然吸引力影响聚集在附近，实际并没有“意识”。
柳拂微笑道：“真的没事的。”她看了眼窗外猛然贴近的巨大血红眼睛，“没有意识，偷听不了我们讲话的。”
虽然具有活性，但就像个机器人。一接收到她的目光这个信号，就会猛然出现来“恐吓”她而已。
她看了眼窗外澄澈的蓝天，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柳拂转而说道：“甄荛不是约你一起下午茶吗？她要是提出有关我的条件，你可以随便答应她。”模样随意，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会要血液之类的。”
“……”她微微皱眉。在温荷借的那本《归一》上，大多数邪恶仪式都需要鲜血作为诅咒媒介。
“你不是说她在你脑子里放了芯片吗，作为条件让她取出来。”柳拂懒洋洋道，“你可别觉得我是为了你，这是为了我自己，你只是顺带的。”顿了顿，安抚似的说，“我有计划的。”
柳拂是不说谎的。她点了点头，将在十一号别墅下方发现的密道和布偶一道告诉了柳拂。
虽然柳拂专业是生物工程，并不是神学，但这些年为了对付甄荛，她在这方面也算有些心得，只看了看几张图片，便找出了对应的仪式。
“用手工布偶作为媒介，以钉在仪式点的布偶代表献祭的人物，念出咒语，可以将祭品献给神明。”她皱眉念着书上的字，“这可以取悦神明，获得人所难以想象的伟力。”
“真的有用吗？”她狐疑地问。
“这些仪式大多数是大灾厄后一些无聊的人根据一些小说、影视作品研究出来的，根本不具效力。”柳拂嗤笑一声，又有点严肃道，“不过，如果是甄荛，这个仪式就需要重视了，对她来说，获得力量本来就很容易，她搞这些仪式，只是为了增添趣味性而已。”
“这里说，一旦布置好就不能反悔了，如果损毁布偶，人也会受到同样的伤害。”她担忧道，“我们得遵守吗？”
“不能冒险。”柳拂说，又安抚着她的情绪，“没有我她不会献祭的，最快也要今天拿到我的血，做好布偶，布置好仪式才行，没事，时间是足够的。”
两人确定了今晚动手之后，她忧虑重重地告别柳拂，“回家”吃饭。
一路无事地回到七号别墅，除去路上听到三号别墅中心情愉快、轻声哼歌的温荷，一切正常。
一进入门内，便有饭菜的香味悠悠飘来。
她把轮椅丢在院子里，和厨房的青年打了声招呼，包扔到沙发上，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
摸了摸裤子口袋，八六安安静静。
依然没有装监控。她打开手机的无监控模式，给禾逡发消息：【你有没有把我的事告诉“别人”？】
虽然发了，但没对回答抱有期望，毕竟对方已经两天没回信息了，连让AI敷衍一句都没有。
她洗了把脸，出了洗手间。
“甄荛约我喝下午茶。”
她没刻意扬声，但正在厨房炒菜的青年还是听见了，“怎么突然约你？”
“不知道。不过柳拂姐觉得和她有关。”
“你去的话小心一点。”他嘱咐了一句，起锅将菜盛进盘里，随口问道，“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我在十一号发现了密道，我估计七号也有。”她说。
他将锅放回灶上，表情并没有太惊讶，“在灾厄油画那个房间？”
“嗯。”
“我之前找过，不过没找到。”他端着菜放到桌上，“有什么特殊的吗？”
“有布偶钉在门上，是个献祭仪式。如你所愿，我们今天就得动手了。”她低头捣鼓手机，将几张照片都发给他，“你下午有空可以去探索一下密道，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严和下午一般都在家，密道里应该没有人。”
“行。”
“里面没有信号，内外沟通被特殊材料切断了。”她友情提醒，“你也别动布偶，有可能会导致对应的人的身体受伤。”
“知道了。”
她没有提温荷和忒修斯，那算是她的私事，转而问道：“你觉得忒修斯是个什么样的人……神？”
他看了她一眼，摆好碗筷，坐下道：“我不熟悉。我又没和祂打过交道。76年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76年？不是75年吗？”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大灾厄那段她这些天是反复地看，想要找出一些关键信息，可以说倒背如流了。
“……”他眉头微动，最终放弃抵抗，“好吧，最后一天了，就当送你的。”
“75年黎明杀了忒修斯，祂没死你是知道的，但祂那时候也没被封印。”
“他是76年被封印的。”他顿了顿，“其实，说是被封印也不准确。因为，祂是自己钻进了封印。”
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但没有提出问题，担心对方一旦被打断就不讲了。
“这个地方，”他手指下指，“是亚博斯·伯加德在74年发现的。他是那些灾厄油画的作者，也是西区伯加德家族当时族长的儿子。”
她恍然而无声地哦了声。她记得，亚博斯·伯加德是林荞的父亲，没想到和这里还有这层渊源。
“当时他是出于对忒修斯蒂亚狂热的崇拜，想要找到祂的出生地，所以才找到了这里。”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但很快家族就接手了他建立的一切，在这里建了一个研究神的基地。”
“与家族意见不合的亚博斯则被踢出了局。”
她想到温荷，心有戚戚。
“不过这对我们不重要。”他说，“75年黎明与忒修斯同归于尽后，各大集团、家族联合建立了联邦政府。76年1月5日，有人说见到了黎明的鬼魂。”
嗯？走向玄幻？
“那当然不是鬼魂，而是，活着的黎明。”他叹气道，“政府通过追踪黎明的踪迹，发现忒修斯蒂亚也没死，由于根本不敢去招惹祂，政府只当他们确实死了。”
“与此同时，伯加德家族的研究还在继续。”
“76年4月，投靠了亚当斯家族的亚博斯被亚当斯家族举荐给政府，使伯加德家族的研究基地暴露在政府眼下。”
“一些政治手段我就不提了，后来联邦政府派了最出众的神学专家和科学家接管了研究基地。”他看她一眼，“很快政府就确认这里的海底存在一种类似封印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累了，停顿下来，喝了口水，继续说：“有一天，祂带着黎明来到了基地，自己进入了封印。随祂一起来的黎明则自尽了，他的身体瞬间变了样子，被科学家保存下来研究。”
听完之后，她感觉脑海中的疑问更多了。
“为什么你们确认祂是被封印了？也许根本不是封印。”她说。
“这样的想法对人类来说更轻松不是吗？”他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就看如今的联邦政府，我觉得这个想法没有错。”
捂住眼睛，就看不到隐患吗。她叹息一声。
“那这里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人？至少派个军队吧？”
“海底有数万灾厄种，他们都饿着呢。虽然为了守卫它们的神它们不会擅离职守，但如果岛上超过二十人，它们就会蠢蠢欲动。”他说，“另一方面，大灾厄后人本来就不多了，其他地方，特别是沿海地区更加需要军队。”
“我们岛上虽然人少，但质量高，神眷者、半神躯、天才科学家，守在这里绰绰有余。”
她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开头的问题并稍微修改了主语：“你们家族内是怎么评价忒修斯的？”
“无情。”他说，“祂似乎没有情绪，虽然我认为也许只是人类入不得祂的眼。我的爷爷给我的忠告就是，表现出你的价值，不要装疯卖傻，或者拙劣地试图掩盖错误，坦诚一些。”
“怎么，”他看了看她，“你在思考如何投靠过去？”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好奇地问，并没有否认。
“甄荛他们一直想让祂出来。”他淡淡地说，“也许你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两人都对对方有所隐瞒，彼此心知肚明。
“一个考量而已，毕竟我可不想死。”她说，“不过你放心，这不影响我们的合作。”
他不置可否道：“如果你想投靠祂，最好的办法是献上柳拂。”
她没有接这个话题，她确实猜想过中立NPC的存在是不是要让对方为她牺牲，但这种做法实在令人不齿。“你觉得祂会介意我们杀了甄荛吗？”
“柳拂的重要性是大于甄荛的。”他说。
但她也不想牺牲柳拂。
“吃饭吧，都要冷了。”他说。
她拿起筷子，转而问：“你觉得林荞会继承了他父亲对忒修斯的痴迷吗？”
灾厄油画这条线索既然存在，不可能没有作用。岛上的每个人应该都有一个“角色”。
他认真地想了想，“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这就和乔茗的理念相悖了。”他看着她，“一直在清扫残余灾厄种的乔茗可是坚定的反神派。”
“不过，”她歪了歪头，“好像对我们的行动没什么用。”
他说：“不一定。”
她等待着他的解释，他沉默片刻，却说：“但现在好像确实没用。”
因为他们的计划暂时不涉及九号别墅。
“……”她拿起筷子，“吃饭吧。”
她心中仍有许多疑惑。即使得到了林荞和灾厄画家是父子这条信息，但还是没找到林荞讨厌她的原因。难道是吃醋？她否决了这个想法，不可能吧。
浓重黑暗和深沉宁静交织成一张网，柔和而紧密地包裹住她。门外的光亮看去只是一团灰蒙蒙的光了。她踩着绵软的苔藓脚步平稳地穿过黑暗，走到木屋中央。
这里的苔藓生长得尤其严重，犹如一条柔软绵实的地毯盖在地板上。
她双膝跪下——膝盖下是苔藓最厚的两道位置，抬起头看了眼木屋内唯一一扇窗户，窗外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团飘浮的、明亮而不刺眼的光球。
她双手紧握，放于胸前，闭上眼，整个人沉入了黑暗与宁静。
“我会满足你的愿望。”淡漠平和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她睁开眼，用左手点了点双眼眼皮，声音轻柔地祝福：“愿您能沐浴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
她站起身，缓步走出黑暗的木屋，踏入外面那片灰蒙蒙的光时，眼前乍亮。
木屋旁的海洋中，一股人形黑雾往下“游”去，逐渐不见踪影。
上午11：23，一号别墅
“我确实感受到了忒修斯的气息波动。”柳拂难得严肃起来，神情有一丝费解，“并且是相当大的一股能量，达到了七窍化身的程度。你做什么了？祂怎么会对你这么感兴趣？”
“我和祂没有交集。”风箫坐在沙发另一侧，脸上的表情也是相似的疑惑，“至少没有直接交集。其他人有没有和祂说过我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她的脸上有些无奈，“也许某些人和祂说了我不是这里的人。”
比如甄荛，比如禾逡。
在和温荷见面之前，她拜托柳拂远远注意着她们的动静（主要是周围的灾厄气息）。因为温荷的邀请来得太突兀，她心有疑虑，不知对方的目的。
“最有可能的是甄荛。”柳拂觉得神眷者显然是最有嫌疑的。
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中，乔茗是对抗灾厄种最前沿的军队将领之一，和邪神势不两立；禾逡性格高傲，又天生爆裂体质，对忒修斯是痛恨又好奇；甄荛是神眷者，天然与祂更为亲近。至于他们的”亲朋好友“，可以一概而论。
她则觉得禾逡更有可能。但就算禾逡告诉忒修斯这是个游戏世界，又是图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瞟了眼窗外，担忧外面有“人”偷听。即使她已经知道，她第一天看到的围绕在一号别墅周围的黑雾，是忒修斯残留在海上的灾厄气息，受半神躯的天然吸引力影响聚集在附近，实际并没有“意识”。
柳拂微笑道：“真的没事的。”她看了眼窗外猛然贴近的巨大血红眼睛，“没有意识，偷听不了我们讲话的。”
虽然具有活性，但就像个机器人。一接收到她的目光这个信号，就会猛然出现来“恐吓”她而已。
她看了眼窗外澄澈的蓝天，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柳拂转而说道：“甄荛不是约你一起下午茶吗？她要是提出有关我的条件，你可以随便答应她。”模样随意，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会要血液之类的。”
“……”她微微皱眉。在温荷借的那本《归一》上，大多数邪恶仪式都需要鲜血作为诅咒媒介。
“你不是说她在你脑子里放了芯片吗，作为条件让她取出来。”柳拂懒洋洋道，“你可别觉得我是为了你，这是为了我自己，你只是顺带的。”顿了顿，安抚似的说，“我有计划的。”
柳拂是不说谎的。她点了点头，将在十一号别墅下方发现的密道和布偶一道告诉了柳拂。
虽然柳拂专业是生物工程，并不是神学，但这些年为了对付甄荛，她在这方面也算有些心得，只看了看几张图片，便找出了对应的仪式。
“用手工布偶作为媒介，以钉在仪式点的布偶代表献祭的人物，念出咒语，可以将祭品献给神明。”她皱眉念着书上的字，“这可以取悦神明，获得人所难以想象的伟力。”
“真的有用吗？”她狐疑地问。
“这些仪式大多数是大灾厄后一些无聊的人根据一些小说、影视作品研究出来的，根本不具效力。”柳拂嗤笑一声，又有点严肃道，“不过，如果是甄荛，这个仪式就需要重视了，对她来说，获得力量本来就很容易，她搞这些仪式，只是为了增添趣味性而已。”
“这里说，一旦布置好就不能反悔了，如果损毁布偶，人也会受到同样的伤害。”她担忧道，“我们得遵守吗？”
“不能冒险。”柳拂说，又安抚着她的情绪，“没有我她不会献祭的，最快也要今天拿到我的血，做好布偶，布置好仪式才行，没事，时间是足够的。”
两人确定了今晚动手之后，她忧虑重重地告别柳拂，“回家”吃饭。
一路无事地回到七号别墅，除去路上听到三号别墅中心情愉快、轻声哼歌的温荷，一切正常。
一进入门内，便有饭菜的香味悠悠飘来。
她把轮椅丢在院子里，和厨房的青年打了声招呼，包扔到沙发上，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
摸了摸裤子口袋，八六安安静静。
依然没有装监控。她打开手机的无监控模式，给禾逡发消息：【你有没有把我的事告诉“别人”？】
虽然发了，但没对回答抱有期望，毕竟对方已经两天没回信息了，连让AI敷衍一句都没有。
她洗了把脸，出了洗手间。
“甄荛约我喝下午茶。”
她没刻意扬声，但正在厨房炒菜的青年还是听见了，“怎么突然约你？”
“不知道。不过柳拂姐觉得和她有关。”
“你去的话小心一点。”他嘱咐了一句，起锅将菜盛进盘里，随口问道，“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我在十一号发现了密道，我估计七号也有。”她说。
他将锅放回灶上，表情并没有太惊讶，“在灾厄油画那个房间？”
“嗯。”
“我之前找过，不过没找到。”他端着菜放到桌上，“有什么特殊的吗？”
“有布偶钉在门上，是个献祭仪式。如你所愿，我们今天就得动手了。”她低头捣鼓手机，将几张照片都发给他，“你下午有空可以去探索一下密道，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严和下午一般都在家，密道里应该没有人。”
“行。”
“里面没有信号，内外沟通被特殊材料切断了。”她友情提醒，“你也别动布偶，有可能会导致对应的人的身体受伤。”
“知道了。”
她没有提温荷和忒修斯，那算是她的私事，转而问道：“你觉得忒修斯是个什么样的人……神？”
他看了她一眼，摆好碗筷，坐下道：“我不熟悉。我又没和祂打过交道。76年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76年？不是75年吗？”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大灾厄那段她这些天是反复地看，想要找出一些关键信息，可以说倒背如流了。
“……”他眉头微动，最终放弃抵抗，“好吧，最后一天了，就当送你的。”
“75年黎明杀了忒修斯，祂没死你是知道的，但祂那时候也没被封印。”
“他是76年被封印的。”他顿了顿，“其实，说是被封印也不准确。因为，祂是自己钻进了封印。”
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但没有提出问题，担心对方一旦被打断就不讲了。
“这个地方，”他手指下指，“是亚博斯·伯加德在74年发现的。他是那些灾厄油画的作者，也是西区伯加德家族当时族长的儿子。”
她恍然而无声地哦了声。她记得，亚博斯·伯加德是林荞的父亲，没想到和这里还有这层渊源。
“当时他是出于对忒修斯蒂亚狂热的崇拜，想要找到祂的出生地，所以才找到了这里。”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但很快家族就接手了他建立的一切，在这里建了一个研究神的基地。”
“与家族意见不合的亚博斯则被踢出了局。”
她想到温荷，心有戚戚。
“不过这对我们不重要。”他说，“75年黎明与忒修斯同归于尽后，各大集团、家族联合建立了联邦政府。76年1月5日，有人说见到了黎明的鬼魂。”
嗯？走向玄幻？
“那当然不是鬼魂，而是，活着的黎明。”他叹气道，“政府通过追踪黎明的踪迹，发现忒修斯蒂亚也没死，由于根本不敢去招惹祂，政府只当他们确实死了。”
“与此同时，伯加德家族的研究还在继续。”
“76年4月，投靠了亚当斯家族的亚博斯被亚当斯家族举荐给政府，使伯加德家族的研究基地暴露在政府眼下。”
“一些政治手段我就不提了，后来联邦政府派了最出众的神学专家和科学家接管了研究基地。”他看她一眼，“很快政府就确认这里的海底存在一种类似封印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累了，停顿下来，喝了口水，继续说：“有一天，祂带着黎明来到了基地，自己进入了封印。随祂一起来的黎明则自尽了，他的身体瞬间变了样子，被科学家保存下来研究。”
听完之后，她感觉脑海中的疑问更多了。
“为什么你们确认祂是被封印了？也许根本不是封印。”她说。
“这样的想法对人类来说更轻松不是吗？”他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就看如今的联邦政府，我觉得这个想法没有错。”
捂住眼睛，就看不到隐患吗。她叹息一声。
“那这里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人？至少派个军队吧？”
“海底有数万灾厄种，他们都饿着呢。虽然为了守卫它们的神它们不会擅离职守，但如果岛上超过二十人，它们就会蠢蠢欲动。”他说，“另一方面，大灾厄后人本来就不多了，其他地方，特别是沿海地区更加需要军队。”
“我们岛上虽然人少，但质量高，神眷者、半神躯、天才科学家，守在这里绰绰有余。”
她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开头的问题并稍微修改了主语：“你们家族内是怎么评价忒修斯的？”
“无情。”他说，“祂似乎没有情绪，虽然我认为也许只是人类入不得祂的眼。我的爷爷给我的忠告就是，表现出你的价值，不要装疯卖傻，或者拙劣地试图掩盖错误，坦诚一些。”
“怎么，”他看了看她，“你在思考如何投靠过去？”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好奇地问，并没有否认。
“甄荛他们一直想让祂出来。”他淡淡地说，“也许你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两人都对对方有所隐瞒，彼此心知肚明。
“一个考量而已，毕竟我可不想死。”她说，“不过你放心，这不影响我们的合作。”
他不置可否道：“如果你想投靠祂，最好的办法是献上柳拂。”
她没有接这个话题，她确实猜想过中立NPC的存在是不是要让对方为她牺牲，但这种做法实在令人不齿。“你觉得祂会介意我们杀了甄荛吗？”
“柳拂的重要性是大于甄荛的。”他说。
但她也不想牺牲柳拂。
“吃饭吧，都要冷了。”他说。
她拿起筷子，转而问：“你觉得林荞会继承了他父亲对忒修斯的痴迷吗？”
灾厄油画这条线索既然存在，不可能没有作用。岛上的每个人应该都有一个“角色”。
他认真地想了想，“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这就和乔茗的理念相悖了。”他看着她，“一直在清扫残余灾厄种的乔茗可是坚定的反神派。”
“不过，”她歪了歪头，“好像对我们的行动没什么用。”
他说：“不一定。”
她等待着他的解释，他沉默片刻，却说：“但现在好像确实没用。”
因为他们的计划暂时不涉及九号别墅。
“……”她拿起筷子，“吃饭吧。”
她心中仍有许多疑惑。即使得到了林荞和灾厄画家是父子这条信息，但还是没找到林荞讨厌她的原因。难道是吃醋？她否决了这个想法，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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