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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相对于高一来说,高二高三便平淡多了。我便在这平淡的日子里按部就班地学习,生活。一边生活,一边遗忘。聂鲁达说过:“爱情如此短暂,遗忘却是如此漫长”。连我自己也吃惊,我居然用了两年还没有彻彻底底打磨尽内心深处对莫静雅的痴情。我确实是雷厉风行的。我撕掉烧毁了那个蓝色笔记本的前几页,烧的过程中又觉得应该一了百了,索性将整个笔记本都扔进了火舌中。每每不自觉去想她,我便会自虐般地拿起笔去猛戳自己的腿。我不断同自己的情感作着顽强地对抗,这场战争一打便是两年多。毕业的时候,我已经能够用一种冷静客观的态度去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了。虽然内心仍然会泛起波澜,但那种波澜的力量估计连水面上的一片树叶都推不动了。

    那两年蓝灵也没有再来打扰过我。我猜想,她估计同我一样也在同自己的内心作着对抗。不过她的战争估计比我耗时要少,因为我感觉她比我洒脱,她大概不会像我这样钻牛角尖的。然而毕业宴会她忽然把我叫到门外对我说了一番话却证实了我想法的错误。那天她喝了不少酒。我亲眼看见她拿起瓶子直接跟男生们对吹了几瓶。她在门外仰起红红的脸颊,定定地看着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顷刻化为了两个汩汩的泉眼。她的声音格外揪心,每说一个字就仿佛在我的心上钉了个钉子:“洛飞羽,我高估自己了。我满以为很快就会把你忘记,但怎么就是忘不掉呢?!自从遇见你,我感觉我都不是我自己了,我怎么会这么没出息啊!要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你,我该怎么办呢?!”

    她当时是那样伤心,无助,如同一个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小女孩。然而,当时我虽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勾起了两行热泪,却终未能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在当时的心境下,我并不能给她任何承诺,自己都不确定能否兑现的承诺,轻易给人岂不是会将人伤得更深?不过她那天对我说的话却如金印般字字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时光的风沙不仅没能将它们掩埋,反而将其打磨得更加光亮耀眼。它们在我的脑子里生了根,根须越扎越深,缠绕交织遍及我头脑间的每道沟壑。它们一边扩张根系,一边发芽,生长,每个字都成长为了一颗茂盛的黄花树。这片黄花树林在阳光下闪耀,摇摆。我躺在这如团团金黄色云彩的黄花树下,于心中默默诵念那八个字:“黄花树下,不见不散。”

    车窗外的雨还在下着。真是奇怪,这铺天盖地的雨,怎么就下个不停呢?刚坐上车便开始下,现在这漫长的旅途都快接近尾声了,雨的势头依旧未减。难道是上天为了帮助我在雨中回忆往事,竟安排整个国家从南到北,都密布着这样忧伤的雨丝吗?我掀起盖在身上的外套,站起身活动下筋骨,之后走到窗前,眺望远处的烟山雾霭。桌子上的手机响了,铃音是肖勍的《蔚蓝星空》。

    我微笑着拿起手机,还没开口,对方先着急地问开了:“飞羽,到哪里了?”电话中肖勍的声音更显得纯净而通透。

    “已经进入南域省界好半天了,估计半小小时之后就会到达瑶都站。”我不无激动地说。

    “好的。我一个小时前便已经到车站了。都六年没见了,这会儿心里还挺激动。”肖勍边笑边说。

    “对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六年了。本来说高中毕业就去找你的,但一推再推,现在大学都毕业了。”我有点抱歉地说。此时窗外的雨好像渐渐小了,整个世界慢慢亮了起来。我欣喜不已:这雨停得还真是及时,终于要云开雨散,重见阳光了!

    “没办法,机会不凑巧。”肖勍在电话中继续说着,“要不是要照顾我妈走不开,我早回去找你们玩了。不过这些年的努力真是没白费,我妈他现在已经可以……”

    肖勍的声音忽然中断了。我看了下手机,发现他并没有挂断,看来是信号不好。我轻摇了几下手机,对着听筒“喂”了一声,对方仍没应答,正准备挂断,忽听手机里“啊”地惨叫一声。我一惊,赶忙问怎么回事,这下手机彻底挂断了。我慌忙拨过去,对方关机。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不停重拨,一直关机。

    几分钟后,列车广播里忽然播出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各位旅客请注意,现在宣布一则紧急通知:五分钟前瑶都火车站遭遇到了恐怖分子的突然袭击。这些恐怖分子手持弯刀对站内人群进行疯狂砍杀,目前已有多人遇难。此时前往瑶都站的所有列车都将在前一站暂停,静候通知。

    我的耳边爆起了如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眼前的世界和心中的世界如同时遭遇行星撞击般地轰然毁灭。

    (结)